第93章(1 / 1)

玉露凝棠 一枝嫩柳 2721 字 6个月前

方幼眠正色, 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

“我想等眠眠歇了再睡。”喻凛站起身来。

方幼眠总不能告诉他,她妹妹已经歇息了, 唉。

“你歇罢。”

“是不是妻...时缇那边——”喻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幼眠给打断,“不是。”

“你快些去睡,不是说许久没歇息了么?”方幼眠抿着唇,避开喻凛的目光。

“没有。”他还在强词夺理, “我只是说许久不曾用膳。”

方幼眠此刻颇觉得头大,不想与他掰扯了,外面的雨没完没了下着,更是心烦了,“少说废话。”

“你要是不歇息,就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难得见她凶巴巴, 粉面白腮, 黛眉紧蹙,不慎人, 反而有些可爱。

她这副面孔, 喻凛见过,往日里, 她就是这样训斥方闻洲和方时缇,这是她身为长姐的威严。

她居然拿出这副样子来对付他。

当她是他的弟弟么?

有些许想笑,但是喻凛不敢。

不明她过去那边为何又折返,他只能“乖乖”听从方幼眠的话回了她住的院内。

这里还跟之前差不离,只不过她残留的清香味道, 越发的浓郁了一些, 尤其是靠近床围之间, 许是因为她日日躺的缘故。

今夜实在不好操劳了,里面还有些水,喻凛便稍作清洗,随后躺下。

不过他没有歇息,就一直留神听着外面。

外面的烛火灭了,脚步声却没离开正厅。

算着时辰,喻凛悄然出现。

发现正厅之内有一抹身影,方幼眠靠着椅背,手撑着头颅,就在那地方睡着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倔。

男人悄声走近,因为方幼眠的警惕性很高,怕她发觉转醒,便点了她的睡穴,将人给抱回了房间。

小心给她褪除了靴袜,拿来水给她耐心擦拭着手和脚,帮她把发簪全都给拿掉,随后又除却外衫,放入被褥当中。

他也跟着上了床榻,将温香软玉给抱入怀中,触碰到香香软软的姑娘,男人的薄唇微微上扬。

撩开她的乌发归拢到另外一边,还能看到不曾退却的红痕。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罢。

喻凛伸手从一侧拿出他随身携带的药膏给她擦了擦。

除却后颈之外,她身上比较明显的地方都给她擦拭了。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门“累人”的活计。

给她上完药,他自己的身上都热了起来,喻凛闭眼平复心绪,好一会,抱着她睡了过去。

翌日,天色还没有亮,喻凛悄然离开。

千岭早在外面恭候多时。

“大人,昨夜宁王在您走后,留宿了宫中。”

喻凛垂眸,“请示陛下了么?”

“自您走后,陛下就再也没有醒过了,太子殿下压制不住宁王殿下。”

“压制不住?”喻凛若有所思。

千岭,“......”

喻凛没再说什么,取了马缰绳翻身上马,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最近给姓吕的多找点事情做,不要让他趁着本大人不在,上门碍眼。”

“不过...”男人稍稍停顿,“不要下手太狠了,免得引起她的注意。”

若是那个姓吕的察觉告状,她必然会知道内情。

“大人放心。”千岭领命应是。

“还有一事,她想去京中买铺子,你想办法把我名下的铺子转给她...”

千岭顿了一下,“...好。”

大人名下的铺子不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段,若是要送出去,还真有些不容易,恐怕要废不小的心思。

方幼眠转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她下意识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在床榻之上,不是在正厅了。

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有一股药香味道,十分的浓郁。

这股药香十分的独特,方幼眠自然知道是什么。

看来,是喻凛的手笔。

看了左右一眼,他已经不在了。

婆子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她不会透露主人的事情,方时缇问起来的时候,方幼眠说昨日他没进来。

“缇儿,你受凉好些了么?”方时缇问。

“昨日吃了一些药,已经好多了。”方时缇攥紧汤勺,“多谢阿姐关心。”

方幼眠摸了摸她的头发,“跟阿姐还说谢?”

感受到方幼眠的关怀,方时缇垂眸之时越发感觉到内疚了。

“对了,这些时日,阿姐为你张罗亲事。”

“这...这么急?”方时缇吓得失态。

方幼眠嗯,“你就好生在家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怕她过些时日忙起来,顾不上她,且先相看罢,慢慢着手准备。

方闻洲是男儿,婚事倒是可以不急,可姑娘家最不好耽误了。

喻初当时就耽误了许久,即便她有喻凛这位名满京城的兄长做依仗,又有喻家这样丰厚的家族托底,依旧有人言三语四。

当初崔氏去给她议亲,还冷过几次脸回来,对方说喻初留在闺中几年,是老姑娘了,又不是什么天仙人物,何必挑来挑去,气得崔氏骂骂咧咧,雯歌说,那几日在静谷庭伺候的小丫鬟们,叫苦不迭。

方时缇忍不住咬唇,因为夜不归宿的事情,阿姐这是禁她的足了么...

可她又不敢真的反驳方幼眠。

毕竟方幼眠都是为了她好,但怎么和方幼眠说?

她绝对不敢。

“怎么了,缇儿?”她总觉得这段时间方时缇有些奇怪。

“没、没什么。”方时缇强颜欢笑。

方幼眠一眼看穿了她有事隐瞒。

可窥探别人的心事,方幼眠觉得很不妥当,即便这个人是她的妹妹,她也总会有不想对外人道的事情,再者说,她已经及笄,总会有些少女心事的。

等她想说,或许就会说了。

“好,若有事,便告知阿姐。”方幼眠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

用过早膳,吕沁宜就过来了

看见她的神色不大对劲,一进门就火急火燎,吃了一盏茶,方幼眠问怎么了?

“别提了,前面的账目还没有解决呢,昨日铺子有人来偷盗,被人发觉之后逃走,竟然打翻了油盏丢了火石在内,然后烧毁了不少的东西,就连官府都过去了...”

“什么?”方幼眠觉得很不可思议。

“官府的人过去做什么?”

“因为火势很大,旁边的铺子也有牵连,此外,那个什么昨夜来偷盗的人是有名的京城惯犯,官府定然那要去问话的。”

“会不会有麻烦?”方幼眠忍不住担心。

“事情不大,就是麻烦,不过你放心,阿兄可以解决。”

“那就好。”方幼眠略略放了一点心。

这件事情起得有些急切,方幼眠总觉得有些许不对劲,可又觉得她习惯性多心了,毕竟偷盗的事情,在京城这块繁华又鱼龙混杂的地方十分常见,防不胜防。

“对了铺子的事情,可能要耽误几日,因为货物要转移,还要清算账目。”

方幼眠摆手,“不急。”

“我们今日先去祝府...”

一听又要出门,想到昨日那个出嫁的祝家小姐盯着她看的眼神,方时缇就有些有名的做贼心虚,她出声问,“阿姐,我想在家歇息,可不可以不去?”

“自然可以。”方幼眠道,“不过,你既然不舒服就在家中好生歇息,再不能乱跑了,尤其是夜不归家。”

“阿姐放心,我答应了阿姐没有下次,就不会有下次。”她连连保证。

她是不出门了,不过,可以由着小丫鬟代传消息。

“嗯。”方幼眠颔首,“也不是不让你出门,只是要注意时辰,也要注意去玩的场合。”方时缇之前总闷着,如今爱玩,方幼眠也能够理解。

“好。”她颔首点头。

岳芍宁早便备好了吃食等着两人,听到方幼眠说起铺子的事情,她眼珠子一转,顺势把事先预备好的册子给拿出来。

“这是....”吕沁宜在吃蜜瓜,方幼眠接手翻看的。

她嘴里还塞着东西,凑过来看到了铺面,连连噎下了食物,“哇!这是你在京城的铺面么?”

“对,这些都是我所有的,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幼眠和沁宜挑一处供我们做生意使?”

方幼眠看了看,有些觉得奇怪,即便岳芍宁有钱,这也太有钱了...甚至盖过了喻家不少长辈。

京城当中的贵女纵然手头宽裕,却也不至于她这般?

甚至盖过了郡主公主的身价了。

见到方幼眠狐疑蹙眉,岳芍宁端起花茶抿了一口,希望不要被她看出破绽。

她哪里有这个身家,这都是京城当中顶顶好的铺子,有一些铺面还得是早年在瀛京才能拿得下的,放到如今,你即便是有钱都买不到。

别说是她,纵然是她母亲都没有这样好的铺子。

也就是今日晨起的时候,祝应浔给她拿过来的,说是喻凛手上的铺面,因为直接给方幼眠她不会接受,故而让她帮忙周旋,也算是送给她三人了。

看到册子的时候,岳芍宁忍不住惊叹。

大都督追妻,真是大手笔啊,随便出手至少上千万两...啧啧啧。

还这么的曲折委婉送铺子,放眼整个京城都是头一个了吧?

“芍宁,你真是你的铺子啊?”

吕沁宜震惊至极,完全挑花了眼睛,这根本都不用选,每间铺子的地段都极其好,看着格局装潢都不用太废心思,全是上乘的。

册子上面甚至罗列每一间铺子的改动,以及格局装改的策书,还有所用的材料,诸如此类,详细到不能够再详细了。

“是啊是啊。”岳芍宁放下茶盏,“我自己是不能有的,这都是我祖父给我的陪嫁。”

“原来是岳老将军给的。”

吕沁宜信了,岳老将军德高望重,又是朝中重臣,为国效力那么多年,自然手上积蓄不短。

岳芍宁应声说是,实则内心早就嘀嘀咕咕了,她祖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铺子。

“幼眠,你看了许久,可有中意的?”岳芍宁问。

主要还是要方幼眠的主意,毕竟她才是铺子主人想要送的对象。

方幼眠几番翻看对比了,她有两家的铺面很纠结,觉得都不错。

“要不都要了?”岳芍宁提议。

反正又不是她的。

方幼眠摇头,“两间铺面,只怕一时之间难以周全。”

“嗯,幼眠说得对,要不然就玄武大街这一处吧,这条街市最是繁华,虽说和青龙大街是一样,只是...青龙大街有许多的成衣铺面了。”吕沁宜道。

“芍宁觉得呢?”方幼眠问。

“我觉得沁宜说得不错。”

“那就这一处吧,在鼓楼路附近...”

方幼眠对京城的布局不算特别了解,她们两个,一人是常年行商,一个是京城贵女,自幼在这里长大,想来眼力见不错。

“好。”敲定了铺面之后,岳芍宁松了一口气。

而后三人又敲定具体的细节,埋头到一处议论得喋喋不休。

这一忙碌,将近过一个多月了。

转眼的功夫弄下来,许是因为手上事情多,安排充实,方幼眠浑然不觉时日溜走得很快。

因为有吕沁宜和岳芍宁搭把手,事情进行得无比顺利。

这一处的铺面占地宽广,地段特别好,方幼眠暂时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所以最后还是打算按照吕沁宜的想法做成衣衫胭脂水粉铺子,试试水。

岳芍宁有了身孕不方便,前期铺子的改善以及装潢格局她跟着吕沁宜跑的,泥瓦匠功夫很快便做好了,弄剩下的尾巴,吕沁宜说她自己可以搞定。

就让方幼眠抓紧时间负责做针线,至于修缮以及卖买就交给吕沁宜和岳芍宁。

相对于其余成衣铺子,吕沁宜罗列了她们三人成衣铺面的优势,针线绝对是一等一的,这就是根本,除此之外,还引入了一些蜀地以及邦外的花样纹路,做成了新的样式,这些都是京城过往的成衣铺子没有的货色。

至于卖卖,岳芍宁想了想,她在京城当中有不少关系好的手帕交,届时可以让她们过来捧捧场子,京中的姑娘们很喜欢跟着高门贵女买东西,朱钗首饰,簪钗水粉,有她们带头,应当没问题。

话说回来,这一个半月,方幼眠耳根清净不少,她许久没见到喻凛了,不仅是喻凛,就连吕迟叙也没见到。

吕迟叙还是因为那桩盗窃失火的案子,莫名其妙染上了官司,要配合官府查案子,他日日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都需要人跟着,此外还有其余铺子的账面需要处理,也是不得脱身。

至于喻凛么...方闻洲说,此次户部和翰林院受命太子肃查百官的科绩,发现了征税的漏洞,朝廷当中有很多人通过此漏洞漏税敛财。

而这些人多半与宁王来往过密,那敛收到手的钱财流向自然不必说了。

这么一大笔庞大的资金全都涌向了宁王,难怪他的王府出手阔绰无比,说不定招兵买马,打造兵器……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方幼眠听了亦是胆颤心惊,方闻洲忙得不可开交,入朝做官没有多久,人都瘦了。

方幼眠心疼给他夹鸡腿,方闻洲边吃边说,幸而他是新官,好歹有个空闲,能够回去,那些个顶头的上司大臣更忙。

眼下之意便是喻凛更不用说了。

陛下情况很糟糕,保不齐随时都会去了,据说很久没醒了,上一次清醒已经是几天之前,宁王住在宫内,喻凛更不能离开了,必得和他周旋。

除此之外,还要让人严抓漏税,更要钦定新税法,查清那些钱财的去向,难怪他不得脱身。

方幼眠想到之前他吃面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晚……

喻凛到底留宿了没有?

总觉得幔帐当中有些他残留的气息,不过,若有似无,仔细闻并没有,恍惚会闻到。

应当是她的错觉吧....这么久过去了,味道早散了,何况,喻凛忙成这样,怎么会有空来?

“.......”

又是紧赶慢赶的小半月过去,方幼眠针线活做得很快,她已经有不少的存货了。

衣裙先上一批,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因为是新铺开业,她打算赠送一些精巧的小玩意。

多是一些在京城摊子买不到的,有一些还是邦外的东西,是由吕沁宜画出来,方幼眠照着做的。

这日,她方去了祝府回来,见到有人在门口逗留,此人身后带着侍卫,一身湛蓝锦袍衬得身姿颀长,他负手而立,仰头看着方宅的匾额。

晃眼一看,方幼眠以为喻凛来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心下竟浮现起一些莫名奇怪的滋味,有些类似于祈盼....

马车停下来之时,方幼眠下去,那名男子闻声转过来。

“幼眠妹妹。”是许久不见的陆如安。

方幼眠动作微顿,心下浮起的情绪落滞。

原来不是喻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