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1)

玉露凝棠 一枝嫩柳 2886 字 7个月前

方幼眠一顿, 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若昨日的人是吕迟叙,他不会带着她往私宅走,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喻凛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 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姓吕的男人是正人君子?”

方幼眠, “我没有说。”

“我看出来了。”

方幼眠,“......”

她怎么觉得喻凛胡搅蛮缠, 巧言令色的本事更上一层楼了。

她接着用膳。

在此期间, 喻凛就一直在看着她,见她的食欲着实好,比以往都吃得多,或许是因为和离了心情好, 他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再打搅她用膳。

等她终于吃完了,没有放下银筷又有再次拿起来的意思,他冷着一张脸帮她漱口的茶盏, 擦嘴的帕子, 做着小丫鬟的活计伺候她。

方幼眠看着他执拗的神色, 清咳一声温声,“我自己来吧。”

对着男人冷然的眼神, 她还柔柔笑了一下, “不敢劳烦都督大人。”

在榻上还喻云瞻你可不可以轻一些,下了床榻就是不敢劳烦都督大人了。

喻凛皮笑肉不笑回她,没有退步, 非要帮她拿着器具伺候她。

等做好这一切,方幼眠想起身请辞, 昨日一夜未归, 弟弟妹妹或许着急坏了。

她还没有说, 喻凛又绕回去最根本的问题上。

“如果昨日的人是吕迟叙,你会让他抱你,还会跟着他走,继而做这样的事吗?”

昨日要不是他出手及时,她就要被人揽到怀里去了。

他执拗得要命,非要一个答案。

方幼眠回答,“不会。”

“为何?”即便是听到了想听的答案,他还是要刨根问底,就怕方幼眠是在敷衍他。

“两者岂能混为一谈?”她蹙眉。

“这是何意?”

方幼眠看了看他,喻凛洞察人心,方才依据她的神色探出她的答案,怎么这会子又不明白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样,所以不能混为一谈。”

“他是你的朋友,我不也是你的朋友吗?怎么就不能混为一谈。”

说到朋友两个字,尤其是末尾的两个字,喻凛有些咬牙切齿,神色也隐晦。

方幼眠不信他不明白,自然是因为两人之间有过一段,而她和吕迟叙之间清清白白,就只是多年的好友。

可要她来说,她也不知道怎么说,被喻凛这么一提醒,的确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虽然都是朋友,喻凛在她这里的确和别人不一样。

她索性就不说了,“我要回去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喻凛就是想要从她的嘴里说出他在她那里,是特殊的,跟别人不一样。

“我不想说。”反正都和离了,她也懒得敷衍周全,直接告诉他。

这倒是把喻凛的后话给堵了回去。

她已经直言不想说,他怎么好逼她,怎么能够逼她?

喻凛捏了捏眉心,平复了心绪。

一对上方幼眠的事情,他就容易意气盛,情绪起伏大,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过了一会,喻凛冷静下来,神色恢复冷淡,虽然还残留一些怒气,却不甚明显了。

他垂眸淡声,“日后不要入夜了还与人出去吃酒。”

方幼眠看着他别扭的神色,顿了一会,解释道,“我并不是一个人出去的。”

“还有谁?”难不成还有别的男人?

不会那个陆如安也来了吧?

“之前你见过,吕大哥的妹妹吕沁宜,她与我关系好,昨日她与吕大哥上京,寻我说话,因为许久不见所以一起出去用膳,席间兴致好,便吃了一些酒。”

原来是这样。

她的解释促使喻凛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哦。”男人的语气淡淡,眉梢却松乏了。

方幼眠看着他的反应,有些莫名的好笑,真是个变化多端的男人。

“我要走了。”

“这里离我住的宅子远么?”

“不远。”他起身给她拿了一个斗篷,“我送你过去。”

方幼眠跟着他往外走。

瞧着天色,只怕今日又要落雨了。

本以为要做马车,没想到喻凛是带着她走。

“还能走吗?”喻凛问。

方幼眠身上酸疼,的确是有些难受,可走走还是行的,如此也好消一消身上的疲累,令她好得快一些。

“能。”

“远不远?”方幼眠没有来过后面这边的街巷,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远。”

听了这句话,她有些许狐疑。

等绕过了直巷,转过弯去,方幼眠可算是察觉到熟悉了,难怪喻凛说不远,这就是前面后面。

“你....”

“之前你不愿意给阿洲与时缇换地方,我便想着在后面置宅子,彼此离得近一些,好走动,也方便照拂一二。”

方幼眠沉默,喻凛做事,果真是想得妥帖,他也从来不说明,她总是后知后觉才发现。

她暂时不好回话,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嗯。”他又应着她。

只因为想要与她多待一会,这才要走一走,若是她走不动,将她抱起来,还能亲近一二。

昨日一结束,本以为还能有个理论,不曾想她竟然这样洒脱,令他苦恼。

喻凛的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个荒唐的念头,若他是个女儿便好了,若有了身孕,还能问她要个名分。

方才想到这儿,方幼眠忽而询问,“你吃避子药丸没有?”

喻凛,“......”

“不会没吃罢?”见他迟钝,方幼眠不自觉紧张起来。

若是喻凛没吃,她便吃避子药,那本来也是女子事后吃的。

“吃了。”

知道她不想要孩子,昨日他很生气,还是记着的。

仔细观察了男人的神色,确认他是吃了,方幼眠收回眼。

喻凛又被她不信任的举动给气到,大丈夫一言九鼎他岂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

“眠眠这样看我,是不信我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没有。”是有一些,但不能说。

“你相信那个姓吕的是个正人君子,也不相信我...”

“我好歹与你同床共枕有一年了罢?”过了这个年头便是一年了。

他还想带着她一道守岁呢,去逛瀛京的繁市,想过一道去做很多事情,却没有想到她骤然离开。

“我与吕大哥相识也有数十载了,他的为人我很清楚。”

喻凛方才压下去的气又被她这句话给驱赶上来了,嗤笑接上她的话,“……所以我比不过他,我是小人。”

“没有,我绝无此意。”不过是想纠正纠正,是想要他放心,不必如此忧虑的。

他要怎么跟她说,别把男人想得太好了,真碰上喜欢的人,谁会做正人君子。

若是昨夜她纠缠不休,他又不在,他就不信那个姓吕的能够坐怀不乱。

“不管有没有,我听了这话很是伤心。”喻凛直言不讳。

方幼眠颇觉得头疼,“喻凛,你...”

“好了走罢。”男人冷着一张俊脸打断她的话。

知道她不会哄自己,怕后面说着说着便吵了起来,总归也是不用哄的,他会自己想明白。

方幼眠跟在他的身侧,“......”

一直到前面宅院的门口,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方幼眠瞧了他一眼,“我先进去了。”

他不说话,只不过还是幽怨看着她。

方幼眠也不知说什么好,抬脚便离开,谁知道才走一步,喻凛居然将她的手腕拉住。

回身垂眸一看,他上前一步,松开了她的手,正给她整理斗篷的绦带,还拨了拨她的耳铛。

方幼眠的注意力都被他沉默抿唇的神色给吸引走了。

并没有留意到巷口有人过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上门来的吕家兄妹。

“好了,眠眠进去罢。”男人展唇淡笑,抬指虚虚碰了碰她鬓边的小绒碎发。

方幼眠不明白内情,抬脚便离开。

等门房阖上了,喻凛神色恢复待人的淡漠,他侧过身去,居高临下,半掀眼睫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吕迟叙对上他不知深浅而显得危险的眼眸,“......”

即便知道对方是个厉害人物,他也不曾回避。

两个男人的攻势,在彼此交汇的眼神当中暗暗交锋。

吕沁宜站在自家兄长的身侧,都察觉到了危险。

“阿兄...”她拽了拽吕迟叙,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被自家小妹给拽错了眼,再看过去的时候,喻凛已经下了台阶,翻身上.他随从牵过来的大马。

拽住马缰绳,临走之时,他又回头睥了吕迟叙一眼,随后驱马带人离开。

吕沁宜嘶了一声,“这个都督大人真是个厉害人物啊。”

方才他的眼神淡淡,却能够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威慑,她在旁边看着都有些害怕了。

想到昨日被揍得鼻青眼肿,面目全非的小厮,她不免为自家哥哥担忧,“阿兄,你若是要追求幼眠,这位都督大人只怕是位劲敌。”

她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家的阿兄分析了一遍,虽说她们家有钱,富可敌国,但...喻凛样貌出众,又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何况这是在京城地界,算是喻凛的管辖之地了。

说起门第,吕家是比不过喻家了,要是想从父母双亲入手,那方大人定然毫不犹豫选择喻家,可惜啊...幼眠的生母已经不在了。

话说回来,两人和离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出去,这一消息是喻凛封锁的罢?

否则以喻凛的身家,定然会有许多人踏破喻家的门,要自荐枕席。

“幼眠妹妹是有主意的人,若是不得她的欢心,即便对方高门大户,有权有势也无用。”吕迟叙并不放在心上。

喻凛若是厉害,他还能下位?

即便是有纠葛,那也不过是过去的事情了,是他自己弄不清楚还来纠缠。

“阿兄万事小心,幼眠那边我也会适时帮你的!”吕沁宜鼓励他。

他阿兄守了幼眠许久,上一次阴差阳错已经足够他懊悔了,这一次定然要成功。

吕迟叙笑了笑,“......”

方幼眠回去之后,方从婆子的口中得知,昨日喻凛叫人来传信了,说她过他那边去。

方闻洲倒是没说什么,他公务忙碌,用过早膳已经去翰林院忙碌了,那些策论翻录之后,太子近些时日在查看百官考绩,一来是为了肃清朝廷根本,二来是为了拔出宁王的人,顺势安插科举当中进士。

方闻洲也不知怎么的,这个重任忽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本来他不过就是一个编修而已。

幸而在前面还有监察御史帮衬着,再者,他虽说参与其中,可到底听翰林院掌院学士调派。

只是一提到方时缇,婆子说她没有回来。

“什么?!”方幼眠惊诧,“这怎么回事?”

昨日出门丫鬟过来说,两人那边的诗会还没有散,不好直接走人,眼下...居然彻夜未归?

方幼眠连忙出去找,可才过到廊庑那边,还没出去,开门便撞到了吕家兄妹,和她要找的,彻夜未归的妹妹。

匆匆给两人颔首,方幼眠来不及请两人进去,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也来不及问三人怎么一道过来。

她忙不迭询问方时缇,“缇儿,你去哪了?”

情急之下,方幼眠并没有提到昨晚,只问她去哪里了。

即便是已经提前想好了措辞,方时缇还是忍不住紧张,她宽袖之下的手忍不住攥紧,腿也有些打颤。

加上吕家兄妹就在旁边,她忍不住结巴磕绊起来。

“阿姐...昨日诗会之后有流水晚宴,结束之时已经很晚了,我便留在了秦小姐的府上,秦小姐说她昨日派了人来给阿姐传信。”

传信?

因为方幼眠自己都没有回来,她看向婆子,问她可有收到什么传信。

婆子摇头。

方幼眠凝盯着方时缇,她什么不说,“......”

仅仅是用眼神压迫,不知是不是吕迟叙的错觉。

看着她的侧颜,总觉得她这样的举动,和方才的男人有些许若有似无的神似。

除此之外,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低头的那一瞬间。

吕迟叙在她的后颈看到星点的痕迹,那是...吻痕。

昨日,她被喻凛带走之后,是发生...?

他的眉心皱眉蹙动,吕沁宜看到她皱眉,还以为他是帮着方幼眠烦闷方时缇夜不归家的事。

吕沁宜是个豪放洒脱的性子,她也时常留宿闺中密友家中,可情境到底不相同,自己手帕交的这位妹妹,性子娇弱,人也没过多接触过外面,方幼眠这样担心,也是情有可原。

适才两人就在门口,动作就十分的亲密。

方幼眠并不排斥喻凛的靠近,那个男人帮她整理了衣襟,又拨弄耳铛,真正的用意是这个吧。

想要他看到她的后颈,告诉他昨夜两人一同消失,是去做了什么。

后颈私密,若非亲近到不能亲近的人,是无法轻易碰触到的。

方幼眠总不可能是在被点穴的情况之下与喻凛有私,所以可能是真的发生了。

吕迟叙忍不住在心中嗤笑喻凛的做法。

两人之前就是夫妻,房中事情不可避免。

他以为这样做,他会介意么?

真真是打错了算盘。

方幼眠浑然不觉自己被看到了什么,吕沁宜也不曾在意,她见两姐妹之间的氛围不对劲,连忙帮着打圆场。

“幼眠,有什么话,好生和时缇小妹说,她不是已经解释了是在秦小姐那边歇息?没人过来传信的话,也有可能是路上耽误了,亦或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

“你若是不信,寻人去找那位秦小姐询问一二?”

方时缇心中警铃大响,他说了会打点好一切,另外秦嘉善那边她已经通过气了,想来不会被阿姐察觉出什么的罢?

何况姐夫派过来的人不在,应当不会被察觉出来。

想到他跟她说的话,只需要沉住气,不要露出破绽,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方时缇顶着莫大的压力,露出一抹坦然的笑,“阿姐,你可以去问秦小姐,我是不会撒谎的。”

她已经尽力坦然了,虽说声音还是有些抖,眼神也有些闪烁回避。

但方幼眠到底是信任她的,以为是自己逼问吓到了她,便缓了些又疑问了一句,“果真么?”

“真的。”方时缇脑袋点得像是捣蒜。

“好,我会寻人去问秦小姐,日后这样的事情不许再有下一次。”京城鱼龙混杂,那些世家公子高门贵女,方幼眠是清楚秉性的。

多数都是拜高踩低,她和喻凛适才和离,眼下知道的人不多,若是知晓了这一层关系的消失,指不定会在方时缇的背后议论纷纷。

“阿姐只管去问就是了。”若是他没有打点好一切,亦或是秦嘉善说了实话,那她再想应对之策。

阿姐即便是知道了....总不会打死她罢?

方幼眠面色勉强缓和,没有在门口说话了,一行人进入宅内。

到了正厅之后,婆子上茶,吕沁宜许久没见方时缇,见她身子好了,性子也活泼不少,多多询问了几句,暗里也是在帮着方幼眠打听。

她一一回过,没说几句就说想去沐浴休息,说是昨日玩累了,又认床,睡不好。

方幼眠看了她一眼,颔首让小丫鬟伺候她去。

“你对你妹妹真的很上心。”从前在蜀地就多看顾着。

“她身子不好,又少见事态,总想着眷顾些。”方幼眠解释道。

到了瀛京之后,喻家那边事忙,她也算是少管了,小妹已经及笄,总不能始终看得跟之前一样。

“话说回来...”

吕沁宜替一旁的兄长刺探军情,佯装不知问,“幼眠你昨日怎么忽然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