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玉露凝棠 一枝嫩柳 2981 字 8个月前

此话一出, 方幼眠眉眼几不可查动了一下。

今夜喻凛归家,宁妈妈便去玉棠阁传话,喻老太太和崔氏说的这几句, 好似有些深意...

想到前番的事情,若是没有猜错...方幼眠心下有些明了, 不过面上不显。

崔氏和她的丫鬟眼神可是一直留意她这边的, 别被抓住小辫子。

喻凛也是蹙眉, 他第一反应看向方幼眠, 想要跟她解释并没有这样的事情,是误会。

侧眼过去,发现方幼眠低垂着颈子,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十分沉默,从吃饭那会就沉默。

似乎又恢复了刚来喻家的样子, 看得他心里难受,就好像有一只大掌攥住他的心,看着她委屈透不过来气。

“祖母, 母亲, 父亲, 儿子今日才忙完公务,实在有些累了, 想回去休息。”

喻凛径直打断几人的欢声笑语。

“就要走了?”崔氏询问。

她忍了好久的恶气, 今日才算是勉强出来了一些,还想再多说几句呢。

这场戏才起了个头, 喻凛若是离开, 必然会带上方幼眠。

人都不在了, 还有什么摆台子唱戏的意义。

“你前番忙碌朝廷的公务, 甚至几日不得归家, 如今好不容易过来用个饭,你父亲在,表妹也好不容易从禹南过来,你祖母难得高兴,再坐着说几句话,咱们一家人热闹热闹。”

说是一家人,字句没有提方幼眠。

喻凛眉头凑得越发深,也有些不耐烦了,“今日夜已经深了,太医嘱咐祖母多休息,早些歇了才是正经。”

崔氏还要再说话,老太太开口道,“没事,既然累了就回去休息,明日再过来。”

喻凛没应明日来不来,带着方幼眠起身,给老太太做了一个揖礼,“祖母早睡,孙儿携媳妇先告退了。”

崔氏好不容易出的那点气,瞬间又被喻凛的无视给点燃了,她要再说话冲两句。

身边的程书鸢挽住她的臂弯,柔声劝道,“舅母,表兄劳碌许久,便让他回去休息罢,免得伤了身子,岂不是耽误表兄和表嫂要孩子了?”

一听到孩子崔氏果然沉默下来,她实在不必争一时的意气。

想来老太太也是急了,打着休养的名义,卸了方家女的管家权,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让她和喻凛好生相处,若这段时日她的肚子还没有什么消息,老太太自然有计算。

从方才老太太的言行举动当中便可以看得出来,她待方家女不如之前了。

崔氏平复心绪坐了回去,她拍着程书鸢的手,看着喻凛,顺便扫了方幼眠一眼,“行罢,今日就给你表妹这个面子。”

喻凛还是没有理会崔氏,朝着喻将军做了一个礼,随后牵着方幼眠离开。

喻凛走得有点快,方幼眠也不想停留,快步跟上他。

出了碧波斋,喻凛的脚步才慢慢停下来,快到垂花门的时候,他停下来,“眠眠。”

方幼眠抬头看他,“......”

“我没有给她摘过桃花,你不要听祖母和母亲胡说八道。”

她还以为喻凛有什么要紧事,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生气了吗?”喻凛微微弯腰凑近看着她的小脸。

“没有。”方幼眠挪开男人的视线。

“若你心里觉得不爽快,跟我说,不要自己憋着。”喻凛道。

方幼眠蹙眉,“......”她生什么气,何况这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听得人有些烦。

喻凛见她反应,心里有些高兴她终于不再是一潭死水的面无表情,即刻接着跟她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喻家没有搬来京城之前,几家经常会走动,程书鸢特别喜欢到府上来,吵闹得要命,哭起来没完没了,那时候她被绊倒了,喻凛本来不打算搭理。

是程书鸢另外一位表兄给她摘了院里的桃花要去哄,谁知道跳下桃花树闹了肚子,便将桃花委托给了喻凛转交,程书鸢一直在喻家哭,闹得人不得安宁,还不能驱赶,他就把桃花给她了。

谁知道这一给,她居然嚷嚷要嫁给他,尽管喻凛已经跟长辈们解释过了,也根本没有人相信,准确来说,没有人放在心上,还有人说他欲盖弥彰羞赧。

那时候的喻凛还有过生气,后面也不放在心上了。

“哦......”方幼眠听罢略略挑眉,但是听着都可以想象喻凛当时有多无奈厌烦了。

若是换做她,想来也是厌恶不已。

“所以眠眠千万不要相信。”他又重新牵住了她的手。

她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夫君放心,我不是这样容易拈酸吃醋的人。”

她这句话一出,换到喻凛皱眉了,她大度按理来说是好事,但凡郎君也不希望妇人斤斤计较,尤其是那些同僚总爱抱怨家里妇人折腾不能容人。

闲暇在一起时还有人向喻凛讨教怎么样才能让家里的后宅这样安静?同样后宅只有一个夫人,怎么他家的一点都不闹,从来不见打着送包袱的名义到官署来刺探有没有外面偷香。

那时候喻凛面上淡淡,心里却不好受,说不出口,他也希望方幼眠像别的夫人那般管着他,看着他,守着他。

眼下她这样说,他一点都不高兴,反而觉得心中郁结,他希望她心胸狭隘一些,不允许女人靠近他,让他感受一下被重视独占的感受。

单是想想那个场面,喻凛都觉得愉悦。

他直觉,若是直言跟方幼眠讲,他或许会为了顺他的心意去这样做,可他不要她是因为听从趋势这样做,而是要她自己去做。

那一天,什么时候来?

方幼眠看着喻凛几经变化的脸色...

他是怎么了,一会蹙眉好像生气,一会又舒展挑眉,仿佛愉悦了,再过一会,如果她没看错,甚至在偷笑?

男人心...海底针。

方幼眠,“......”

好在,男人这样莫名其妙的神色并没有维系太久,在方幼眠的凝盯之下他回神,清咳一声,又牵着她走。

期间问她这段时日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有空陪着她去。

“祖母不是说明日要过去?”

“这两日表妹和母亲在,就不过去了,何况我已经询问过太医,祖母的身子好了许多,没有什么大碍。”

喻凛没有直言,不想让方幼眠陷入那样令人不悦的境地里。

提及此,他跟方幼眠说,“我已经选定好了宅子,正着人修缮当中,等过些时日修缮好了,我们就搬走。”

“啊?”她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喻凛口中的搬走到底为何意。

怎么这样突然,让她想起之前喻凛私下里给她买的房契地契,她在信笺当中说了这件事情,可喻凛并不在意,明明看到了,甚至掠过。

见她傻了,喻凛解释道,自从袁家送了人来之后,他便找人挑选了宅子,另外找了泥瓦匠,之所以没有告诉她,是因为想给她一个惊喜。

的确是够惊喜的,方幼眠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眠眠是不是在怪我自作主张?”见她黛眉蹙着欲言又止,喻凛试探问。

“只是觉得太突然了,并没有责怪夫君自作主张的意思。”

“因为家里母亲闹腾,我怕事情传扬出去,便是连千岭都不曾告知,吩咐另外的人去做的。”

“我猜想你可能会喜欢的样子画了一张草图,吩咐人照着修缮的,若你过去瞧了觉得不满,再重新叫人顺着心意修改罢?”

第一次祝家的人上门,喻凛生了好大的气,跟崔氏母子两人算是大吵了一架,那时候喻凛就说要分家。

后面出了袁淑烟的事情,人倒是送走了,可分家的事情喻凛根本没有提,只是冷落了崔氏,不到她跟前请安了,颇有无视的感觉。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喻凛会在私下里做这件事情。

也是,他这个人做什么事情历来心有成算,都不跟她商量的,全然先斩后奏,不论是送东西物件,亦或是买宅子赠她,还有数不清的首饰衣衫,简直就是强送。

此次程书鸢过来,方幼眠隐隐猜到喻家老太太的意思,若是没有猜错,此次她和喻凛若是怀不上,她定然会让程书鸢进门。

这一次不同以往了,往前两次都是崔氏自作主张,老太太只是默许的态度。

这一次若是喻老太太开口……

方幼眠正愁科举完了,没有什么好的借口找了应付喻家,此次程书鸢千里迢迢过来,倒是巧打误撞了。

再有一则,程书鸢的身份不同之前两人,跟喻家沾亲带故的。

“等我们搬出去之后,眠眠掌着家里,但也不要太累了,我还是那句话,凡事丢给下人和你夫君我,去做就好。”

男人突然提到管家,方幼眠感觉到他在变相哄她,哄她不要因为喻老太太卸了她管家的权利而难过。

她侧眼看着男人眉高眼深的侧脸,他似乎也想快些搬出去,薄唇带有微微扬起的弧度。

因为口中之事而愉悦,所以挂着淡笑。

喻凛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来,与她对视。

喻凛的眉眼英俊,眸子深邃,方幼眠心下触动,“......”

她撇开眼,手指微捏住裙摆,“夫君既让我管家,又叫我少做事,这是为何?”

“不想眠眠太累,想要眠眠轻松快乐。”

闻言,方幼眠心绪震了一下,“......”这是喻凛第三次说起这样的话了。

他是骗人哄她开心不成?

可看着神色又不像是,他的神色十分诚恳,语调温柔让人感觉到安定的力量。

“夫君待我好,我怕愧对了夫君......”这句话是发自她真正的内心。

“不说欠不欠。”喻凛捏了捏她的手。

“你有没有觉得很难听。”

方幼眠,“......”这算是难听吗?

“眠眠不必心有不安愧疚,这都是我身为你夫君应该做的。”

何况,他做得还不够好,不然她不会这样难过。

他应当对她再好些,再好些。

“……”

有好些时日没有见了,喻凛今夜倒是温柔,拉着她亲也亲得缱绻,十分照顾她的感受。

他慢慢吞吞,方幼眠都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节奏了。

因为他惯常凶猛,突如其来的温柔,方幼眠有些不适应。

从前他倒也不是没有温柔过,可跟凶猛比起来,还是太少了。

方幼眠听着缓缓而行的声音,有些泥泞的声响。

甚至开口想让他快一些,早点结束?

她虽然跟喻凛磨合得愈发好,可这样磨人,有些受不了。

愉悦归愉悦,方幼眠却不想要这种感觉,总觉得有东西脱离她的掌控,会变成陌生的样子,发出陌生的声音。

但喻凛做事的时候,还要与她说话。

他壁垒分明的胸膛在俯身之时,会碰到姑娘的柔软。

然后水蜜桃就会变了样子。

再而引起轻颤。

喻凛说,明日带她出门,方幼眠本来说不想去,可喻凛讲道去祝家探望祝应浔,方幼眠便没有开口。

这些时日忙着喻家的事情,自打知道了岳芍宁有身孕的消息,也没顾得上去贺一贺,的确应该去的。

他又转了话茬,问她这些时日在家有没有想他?

方幼眠咬唇,不想回答,干脆就不回答。

喻凛盯着她染了红霞的脸蛋,只以为她是羞赧,指腹摩挲着她的肩膀,“在外的时日,我很想眠眠。”

“总是想见你,会想知道你在家中做些什么,尽管你已经在信笺当中告知过我,可我还想知道更多的细则。”

方幼眠听着他低声说话,这时候喻凛退出去了,又缓缓,慢到不能再慢了。

她有些受不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若是在是困倦,方幼眠第一次催促他。

喻凛勾唇,如她所愿。

“原来眠眠喜欢这样的。”

方幼眠,“......”又听到了熟悉的声响了,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她不过就是想要快点结束。

“我们多多试几次,眠眠便能察觉出对比了。”

“我是想让眠眠愉悦快活。”看出她脸上的幽怨不满,喻凛解释,“绝非故意。”

方幼眠一律不吭声。

今夜虽说闹得太厉害,可还是很累。

沐浴之后,方幼眠很快睡着了,喻凛抱她,她都懒得推开了。

两人相拥而眠。

次日一早,早膳都没用,梳洗好了之后,喻凛便带着方幼眠出门了。

他算得正好,宁妈妈后脚过来请人,径直扑了一个空,小丫鬟们说喻凛带着方幼眠出去了,总不能去把人找回来,又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过就是用早膳而已。

好久没有跟喻凛共乘马车,上一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因而喻凛揽抱着方幼眠入怀的时候,她很是抗拒,说是要自己坐。

喻凛明白她内心想法,“眠眠不怕,我不会做什么。”

方幼眠不信,上一次他好像也是这样说的罢?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来了兴致,若真是发生了那种事情,那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还是这样坐着罢。”两个人维持一定的距离,中间隔着小几,方幼眠觉得安全一些。

喻凛看着她无比防备一样的动作,忍不住想要笑。

“好。”他挑眉。

岳芍宁还没有起,一听祝应浔说方幼眠和喻凛造访,连忙就爬了起来,她的动作无比迅速。

祝应浔在旁边看着,简直心惊胆颤,“我的小祖宗,你仔细当心些。”

没有过三月,胎象还没有坐稳,这样的大动作怎么受得了?

方幼眠和喻凛没有等太久,岳芍宁和祝应浔就过来了。

即便是有了身子,岳芍宁的身子还是看不出什么差别,腰身依旧窈窕纤细,若是旁人不说,只怕不知道她有身孕。

“之前我也不知道有了身子,是后面才发觉。”岳芍宁小声跟方幼眠嘀咕。

还说她本来想去喻家找她玩乐,可娘家的人得了消息上门来,她一时走不开。

“没事,合该我来看你,前些时日太忙碌了。”方幼眠把喻凛备办好的礼送了过去,另外有她自己的一份,是她做的一些小玩意。

岳芍宁当下便打开了,喻凛看到是一些精巧的泥人娃娃,还有风铃木偶之类的,做得十分栩栩如生。

她什么时候带的,他居然都不知道。

“幼眠,你的手也太巧了罢!”岳芍宁毫不吝啬夸她,也不嫌弃她送的贺礼微薄。

至于喻凛备办的重礼,她看了一眼,客套谢过,随后便让身侧丫鬟给收下了。

见喻凛一直盯着看,祝应浔还以为他理解,便朝着喻凛耸了耸肩膀,示意他的夫人就喜欢这些小玩意。

殊不知喻凛心里在吃味,因为和岳芍宁比起来,他只有一个香囊,而她已经有了许多方幼眠亲手做的东西。

“......”

“幼眠,等我的孩子降生,要拜你做干娘,你的手艺好,必然要给做几身小衣。”

方幼眠还没有答话,喻凛已经抢在了前面,“拜干娘倒是好,针线不如让我们家府上的人做,祖母高金聘请的绣娘,手艺也十分不错。”

祝应浔听着他的话茬有些不对,微微眯了眯眼,岳芍宁则是愣了一下。

怕岳芍宁尴尬,祝应浔接过话茬,“好好好,几身小衣,何必大动干戈,届时我来做。”

三人看向他,祝应浔连忙改口,“不、不是...我去找人做。”

这一整日,喻凛和方幼眠都在祝家,用早午晚膳,其余的时辰,几人打牌玩。

喻凛一直变着法子给方幼眠喂牌,送钱,祝应浔和岳芍宁都看不下去了。

夫妇两人输得最多,可恨两个居然打不过喻凛一个人,牌都被他给堵了,方幼眠虽然私下里上过都督大人的私课,到底还是手生,不过,有他带着,赢了不少。

天色晚了,两人才回去。

方幼眠的荷包里装满了银票,散碎的银钱由小丫鬟带着,她几次垂眸看着鼓鼓的荷包,忍不住想,难怪总有人沉浸在赌场,这来钱也太快了,抵得上她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营生。

喻凛慵懒靠着马车里的软背,撑着额角,淡笑着看她有趣的小动作。

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踩过马车的台阶凳了,喻凛回回都要抱着她下来。

两人才进门,就有婆子过来请,

“老太太请大公子和少夫人过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