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1 / 1)

回到队里的时候,还不到十点,临海那边正好把黄文强的相关资料发了过来。

宋连锋召集中安各组成员开会,沈青叶念及自己身份,本想自觉离开,宋支队却叫住了她:“小沈也留下来一起听听吧。”沈青叶一愣,神色有些诧异。宋连锋冲她笑了笑:“此次行动,小沈居功至伟。更何....们之后也就是同事了,身为刑善,了解基本案情,也是必要的要求。此话一出,韦正义等早就盼着沈青叶入队的三组成员先是惊讶,随后就是兴奋。一组二组的几位老刑警视线也落在了她身上,目光中隐约带着打量。这段时间沈青叶一直跟着三组跑,他们也多少听说过三组似乎来了一位女刑警。但因为工作忙,办公处又不在一起,他们还真没怎么见过面。今天这一次,算是第一次正式的打交道。想起在火车站时女孩的果敢与那副漂亮的身手,众人心下都有些欣赏。倒是杨队和马队多看了她两眼,想起高局长对她的态度,心里隐约有些数。

一组的范正辉闻言哈哈笑道:“好事,好事!咱们重案组早就该添新鲜血液了!又是个女同志,之后有些案子,咱们办起来也能更方便一些!”二组的林海平也笑道:“之前就听说三组来了个女同志,破案率惊人。现在看来,还是有勇有谋呐!”沈青叶明白宋支队的意思,闻言不卑不亢,轻声笑道:“各位前辈才是经验丰富,以后我还要跟着你们多多学习才是。”众人哈哈笑着,应承了两句,就进了会议室。

廖秘书将临海那边传递过来的资料分发下去,大家不再说话,纷纷垂眸看去。

时间紧迫,即便有他们提供的照片和姓名,临海那边只查到了一些基本的资料。

黄文强,1968年出生,今年三十五岁。祖籍疆省乌克玛依市,97年10月份到临海定居,头开始两年换了好几份工作,从99年开始,一直在临海的一家机械零件厂工作。据他的领导同事和邻居所言,黄文强三月初的时候就从机械厂离职,随后又搬家,从那之后,再也没在附近出现过。杨队手指滑动,点着那处时间:“97....好是六年前。”

马队也道:“祖籍还是疆省的....乌克玛依市的那场灭门惨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来着?”

沈青叶这一晚一直在翻阅相关的资料,闻言下意识开口:“97年7月份。”

马队道:“嗬,那中间隔了两个多月啊。感情那孙子不是杀了人才跑的,还在那待了一段时间呐?”岳凌川道:“要是杀了人就跑,那嫌疑就大了,乌克玛依市也不至于那么多年都没查到凶手。”

马队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月初的时候离的职.....有说为什么离职吗??

廖秘书摇摇头:“目前临海那边只搜集到了这些资料,更多的可能还要再等等。

杨队把资料随意往桌上一扔,往椅背上一靠,啧了一声:“等等等,咱们凶手都抓住了,他们连基本的信息都还没查出来。宋支队说了句:“时间紧迫,大家多体谅体谅。”

要是在今天之前,他肯定说不出这句话。一个持枪杀人犯跑到他们的辖区,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对临海的办事不利难免有些怨言。但现在凶手已经抓住,且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他的压力一下子就消失了,心态也放平和了许多。岳凌川又问:“疆省那边呢?消息传了过去,他们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廖秘书推了推眼镜:“这个案子过去了那么多年,疆省那边还在查找案卷材料,估计还得等一会儿才能有消息。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宋连锋回眸看去,说了声进。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负责和疆省联络的警察小吴靠在门边,道:“支队,刚刚乌克玛依市公安局打来电话,黄文强的基本消息已经调查完毕。众人纷纷来了精神,杨队道:“快拿来看看。”

资料一一放在桌面,沈青叶翻开一看,里面是黄文强从出生到29岁的一些简单的成长经历。

沈青叶目光在前面粗略扫过,重点放在后半段,就见资料上写着

1986年高中毕业,进入市机械厂工作,从一个修理工学徒做起,两年后正式出师。在厂期间表现不错,大小机械的维修都能迅速上手,三年后成功被提拔成维修小组组长沈青叶看到这儿,微微皱了皱眉。这么看来,黄文强在厂里工作还挺顺利的,为什么会选择杀人呢?“咦?这上面说,他跟被害人蒙藏元的儿子都是在这家厂里工作的?”

众人闻言一愣,忙把资料翻到后面,果然见上面写着与蒙在林同为机械厂维修员。

杨队问:“当初蒙家满门被灭,黄文强身为蒙在林的同事,当地警方就没怀疑过他?”

小吴说:“时间紧迫,乌克玛依市那边也只对当时认识他们的人进行了简单的走访调查,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他们之间应该没什么矛盾冲突。”“甚至他们当时虽然同为维修部门的成员,但两人根本不在一组,平时基本上也没人见过他们凑在一起。杨队问:“他还跟蒙家其他人有牵扯吗?”

小吴摇摇头:“目前还没有得到相关消息。

马队挠了挠头:“那就奇了怪了,无缘无故的,他好端端的杀人干嘛?”

宋支队靠在椅背上,道:“再等等吧,等他们送来更多的线索,或是等黄文强自己主动交代

马队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杨队又道:“说起来,黄文强是直接被押送到了局里?”

宋连锋点了点头,道:“对,毕竟此案牵涉较大,影响也极为恶劣,高局长决定亲自审问。”

杨队放心道:“高局出马,那就不用担心了。”

对方可是老刑警出身,那丰富的破案经验和手段他们也都是佩服的。

马队伸了个懒腰:“也好,倒是让咱们轻松不少,到时候直接捡现成的。”

范正辉却看了岳凌川依一眼,笑道:“咱们倒是轻松了,岳队那边还有的忙吧?”

马队一拍脑袋:“是了,我差点给忘了,这一回岳队又带回来个嫌疑人是吧?是那个....幼童被害、埋尸粪缸的案子?”岳凌川微微颔首,应了声是:“就是那个案子。”

马队呦呵了一声:“那你们效率够高啊,这才第二天吧,就抓到嫌疑人了?”

岳凌川道:“主要是运气比较好,正好有人证,提供了不少的线索。再加上凶手的心理素质也较弱,相对而言就简单许多。”马队道:“那审起来估计不费什么劲儿。”

杨队点了点头:“也好,尽快破案,尽快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岳凌川点头:“我等会儿就去审。”

宋支队闻言,敲了敲桌子:“既然这样,这边也没什么事了,大家各回各位,都去忙自己的吧!”众人应了声好,陆续起身,沈青叶也紧跟在岳凌川周启明身后离开。

回办公室的路上,韦正义一脸兴奋:“小沈,小沈,你以后是不是真的要来我们重案组了?真的吧?支队不是在开玩笑?”沈青叶偏头看他,眉眼间也带着喜意:

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该不会错错

事实上,她自己在听到高正明那一番话的时候都愣住了。她知道高叔的心结,也知道他对自己的担忧,本以为还要等很久他才会松口,甚至或许永远不会松口,却没想到,就在今天,就在那个时候,他对着一众媒体,承认了自己刑警的身份。那一刻沈青叶心里很复杂。其实就像她了解高叔、知道他即便不同意,也不会偷偷阻止她参与那些案子一样,高叔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也很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坚持,可最终,高叔选择成全了她。

当时若不是顾及高叔还有工作,沈青叶非得缠着他,让他把说出来的话落实不可。

韦正义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兴奋地手舞足蹈道:

“你刚才那副身手真是帅啊!就那么迅雷不及掩耳的,凶

手就被你拿下了!我看周围的那些武警,都没反应过来呢!”

岳凌川瞥了他一眼,说得跟他反应过来了似的。

韦正义又道:“说起来,其实我一早就想问你愿不愿意来我们重案组了,只是每次我想问的时候老大都骂我,让我不要多嘴。结果你看,你不还是来了吗?”他抬着下巴,洋洋得意,似乎在骄傲自己的

见之明。岳凌川看着他那副傻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懒得在说什么。就连一旁的周启明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怎么跟个傻子在一组?

沈青叶也笑:“以后如果真能一起工作,还要麻烦正义哥多教教我。

韦正义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以后哥罩着你。”

这次不只是岳凌川他们了,就连身后跟着的罗开阳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几人互相对视间,心下轻松,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回到办公室后,岳凌川就安排提审汪庆海。沈青叶之前没名没

候都积极参与,现在眼看着要成为正式工了,自然更加不会错过。

正如马队刚才说的那样,这场审讯进行得异常顺利。

汪庆海凌晨五点就被叫醒,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抓了起来。前后进行地过于迅速,迅速到他完全没明白明明昨天警察已经打消了怀疑,为什么又忽然把他抓了起来?在车上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想之后要怎么辩解,要怎么洗脱嫌疑。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车子就到了警察局,紧接着,他就被关进了审讯室。审讯室空间密闭,室内昏暗。汪庆海原本还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会

有人来,自己解释不清。可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室内始终沉寂,外界也是没有一点动静,幽闭的屋里好像只有他一个活物,自己仿佛被全世界遗忘了。汪庆海渐渐地慌了。

他不知过去了多久,只能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可脑海中紧张与慌乱不断作祟,

数着数着就忘了数到了哪儿,只能一次次地从头开始,时间一长,他彻底坐不住了。

他用力拍打着桌子,拼命地喊着有没有人,放他出去,可审讯的门却始终关着,没有一个人搭理他。汪庆海越来越怕,闹到口干舌燥,闹到浑浊的眼眸逐渐发红,整个人都不复昨天教育孩子时的威风,变得狼狈不堪。沈青叶他们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只是将人关在这里几个小时,对方的心理防线就自动崩塌了。

再配上岳凌川和周启明连番审问,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无比简单

汪庆海耷拉着苍老的眼皮,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犯罪经过。

原来那天下午他的确是在地里干活,也的确是因为没水了,才回了趟家。

他到家的时候,正好看见刚醒来的汪智永站在家门,哭着喊着要爷爷奶奶。汪庆海看着他哭得

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样子,想起汪庆华每每炫耀自己孙子的场景,心理忽然就异常痛快

他想什么天才,什么神童,也不过如此,不还是会跟别人家的小孩一样哭着找爹妈吗?

他一时心生恶念,笑着上前对他说你爸妈不要你了,你爷爷奶奶也不要你了,你是个没人要的小孩。汪智永听了这话,当即哭得更厉害,嚷嚷着他骗人,爷爷奶奶不会不要他。汪庆海却道自己亲眼看见他们趁你睡着的时候跑了,说你爱哭,说你淘气,说最讨厌这种小孩。孩子哪里分得清真假?汪智永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五岁小孩,他只知道他睡觉醒来爷爷奶奶就不见了,他大哭大闹也没见到爷爷奶奶的踪影,当即害怕恐惧一起涌上心头,冲上前去对汪庆海又扑又打,说他骗人,说他讨厌汪庆海被他拳打脚踢,一时之间不耐烦,拽着他的衣襟就要把他扔到一边儿。汪智永却趁机抓住了他的手,低头在他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汪庆海一时吃痛,顿时恼了,看着那小鬼哭嚎着的模样,长久积压的不满瞬间齐齐涌上心头!

他想前五十多年,都是他比汪庆华要优秀,可唯独这一次,唯独在孙子方面,他输给了对方,彻底地输给了对方!他想起自家孙子几个字都认不全,对方却能流利地背出那么多古诗;想自家孙子那么简单的加减法屡屡不会,对方却把乘法口诀被得滚瓜烂熟;想起以往多年的种种,汪庆海看着那冲他龇牙咧嘴的小崽子,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只要他死了,那汪庆华就比不过他了。

只要他死了,那他的孙子,就是最优秀的。

只要他死了,只要他死了.....

汪庆海当时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又听着那小孩不断哭嚎的声音,脑海中越发烦躁,各种情绪作祟之下,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手捂住了小孩的嘴巴,一把把人抱了起来,冲进了自己睡觉的屋里。他把人按在了床上,死命地捂住他的嘴,好像没看到他惊恐的目光,也没注意到他拼命的挣扎,只想着杀了他,杀了他,那么现在的一切就都能结束了....苍老却有力的大手慢慢掐住了小孩细嫩的脖颈,汪庆海感觉很轻松,真的很轻松,杀一个人,比杀一只鸡还简单。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没气了。

等汪庆海反应过来,看着床上瞪大了他眼睛看着他的小孩,一时之间惊慌、惧怕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可奇异的是,他没有丝毫后悔。他甚至感到莫名的畅快,好像压在自己身上多年的大石终于被挪开。

他站起身来,理了理头发,无比冷静地找了个化肥袋把汪智永装了进去,又趁着外面没人的功夫,飞速跑到了汪世和家后面的厕所,把孩子扔进了粪坑里。事后,他还不忘带上两瓶水,加快了速度,朝地里走去。

一直到天色漆黑,他才从筋疲力竭从地里回来,而这个时候,汪庆华已经发现孩子不见了。

听完他的作案过程,罗开阳忍不住骂了一句:“畜生。”

只为了所谓的攀比,只为了所谓的嫉妒,残忍地杀害了一个五岁的孩童!

汪庆海垂着眼,神色颓废,不声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