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穿上拖鞋。
陆凤阁:“不光脚了?”
沈宁:“烫脚。”
“胡说八道。”陆凤阁弯腰把他的鞋子摆到鞋柜里。
沈宁试探:“你不会夏天也要开地暖吧?”
陆凤阁端着姿态道:“在考虑中。”
沈宁:“你小心还没当上首富就被媒体报道奢靡成性, 就像西晋时的王公与门阀。”
陆凤阁失笑:“我夏天用太阳能烧个热水就奢靡成性了?”
沈宁:“嗯。”
陆凤阁:“要不节俭一点,我不给你开空调,你到公司我办公室来吹?”
沈宁:“不要。”
陆凤阁很喜欢抱人,在公司指不定要抱着他办公, 世风日下。
第二次假孕对沈宁来说完全无感, 如果不是陆凤阁每天挂在嘴上, 他根本想不起来。
等他第三次假孕被陆凤阁指出来后, 沈宁几乎觉得他在找茬了。
他现在中文很好,不屑于跟陆凤阁吵架来证明自己,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兀自操心的陆凤阁,倒头就睡。
陆凤阁拉他去医院做B超,沈宁不乐意地说:“古话说,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你答应了我再去。”
每次都是浪费时间, 陆凤阁那么忙, 沈宁不想他一闲下来就押着自己往医院跑。医院又不是约会的地方。
陆凤阁过分紧张,沈宁觉得主任医生都在看热闹了。
沈宁是一个很会用俗语、古话来给自己扯大旗的人,陆凤阁深知他的脾性, 从不当场反驳沈宁对古话的信任,下次再想下次的办法。
陆凤阁:“好, 最后一次。”
去医院的检查结果自然白跑一场。
走到停车场,陆凤阁绕车检查,开门之间探视了车厢内部, 都没有异样才打开车门, 让沈宁进去。
沈宁:“陆凤阁, 你其实很想是真的吧?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这么重视?”嘴上说着不想要孩子, 行动很诚实。
陆凤阁:“我那是关心孩子吗?我是关心你。”
沈宁采用激将法:“我不信,除非你下次忍一回不去医院看看。”
“忍一个月是信守承诺,忍两个月是关心我,忍三个月我就相信你特别爱我。”
陆凤阁不禁怀疑沈宁思维逻辑迥异,是因为语言学杂了。
但你最好按照他的想法做。
陆凤阁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松懈,看着沈宁:“行。”
沈宁:“我都假孕三次了,好像比较少见,可能这辈子都只能是这样了。”
陆凤阁:“无所谓,最好连假孕都不要有。”
沈宁抬眸,看见陆凤阁眼里流荡的温柔和深情,心底仿佛有电流漫开,指尖微微颤动,解开安全带,扶着陆凤阁那边的靠背借力直起身子,献上主动的吻。
陆凤阁扶住他的腰,过了一会儿,沈宁嫌累,长腿一跨,坐在了陆凤阁腿上,专心地和他接吻。
一吻毕,沈宁气喘吁吁,把下巴靠在陆凤阁肩上:“我们第二次接吻也在车上。”
陆凤阁摩挲他细腻的侧脸:“不是第二次。”
沈宁:“床上的不算。”
床上是被欲|望勾起的吻,床下是被喜欢勾起的,发乎情止乎礼。
陆凤阁:“为什么不算?”
沈宁:“你克制一下,保持这个吻的纯洁性。”
沈宁:“我要清醒地跟你告白了。”
陆凤阁在床上逼他说过喜欢,不过,床上说的话,哪有他现在说的有分量。
“陆凤阁,我喜欢你。”
陆凤阁一直知道自己能守到这朵骄傲的牡丹开花,但此刻春天还没有来,沈宁就对他开花。
“我下午不想去开会了。”
“啊?”
……
一个月后,陆凤阁前往南方沿海开会,一路要走多个特区和省会,满打满算要在外四十天。
沈宁心想,他可是老攻在外一年都悠游自在的人,区区四十天而已。
结果在第十五天,他去港城主持一场拍卖会,中转时和陆凤阁见了一面。
第二十八天,他去南方办展会,又和陆凤阁见了一面。
平时他不亲自出席的工作,突然变得重要起来。
第三次见面,沈宁和陆凤阁有个过夜的机会。
结果翌日早上,陆凤阁就怀疑他是不是又假孕。
沈宁要赶飞机,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你答应过我什么?”
陆凤阁手头也没有工具,让沈宁去医院也不成,只能道:“回家后马上测,告诉我结果。”
沈宁:“好啦好啦。”
等他回家,陆凤阁又打电话催了三次,沈宁才慢悠悠地找验孕棒。
什么叫山高皇帝远啊?这就是。
沈宁看着两条线:“恭喜你又判断对了,陆医生,沈先生又假孕了。”
陆凤阁:“注意饮食,别吃生冷的。”
沈宁:“你不准往地板灌热水。”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地板变暖了。
陆凤阁:“春寒料峭,不能马虎。”
沈宁踩着热地板在书房练字,不知怎么的,练了一会儿就有点手酸,他放下毛笔 ,想早点休息,走出书房,就看见刘姨在客厅抱着固定电话,不停地点头,“嗯”,“好”。
刘姨看见沈宁,道:“是陆先生打来的电话,你要不要说几句?”
沈宁走过去,握住一个发热的听筒。陆凤阁跟刘姨交代了有一小时吧?
“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经验丰富,陆凤阁,你镇定一点。”
陆凤阁:“嗯。”
沈宁眯起眼睛,墨黑的睫毛像花萼一样,“今晚早点睡吧,我保证你回来的时候我一根头发都没少。”
这个保证有点可信度,陆凤阁稍稍放下心。
陆凤阁的出差拖延了十天才回家,沈宁头一回假孕过程没有人监管,自由的同时又有点落寞。
平心而论,陆凤阁也没有管得很多。
这时法国的业务出了一点问题,沈宁飞往法国处理,一周才回来。
飞机着陆南城国际机场时,因为天气原因有些颠簸,沈宁久违地感觉到有一点不舒服。
沈宁走贵宾通道,没两步就见到等候的陆凤阁。
他们足足有一个月没有见面,沈宁放下手提包,上前抱住了陆凤阁。
陆凤阁拥着他的腰肢,沈宁再不回来,他就要去法国了,“飞机上吃东西了吗?”
飞机在半路遇到气流颠簸开始,他六个小时没有胃口吃东西,此时脚步落在祖国的宽怀襟抱里,他才察觉出饥饿。
“饿了,我想吃锅包肉。”
脆皮肉外面裹着糖醋汁,还要配上东北大米饭。
陆凤阁把他带到机场附近的一家东北菜馆,点了几道硬菜。
沈宁落座后就拆筷子,吃即刻上菜的拍黄瓜。
陆凤阁拉开他旁边的椅子,搬出一个空间足够他蹲下,“要我给你脱鞋吗?”
沈宁穿的是白色羊皮鞋,闻言往椅子下面一缩:“这又不是家里。”
陆凤阁:“我以为你回国会迫不及待想跟大地直接接触。”
沈宁:“这是二楼包厢,又不是一楼。”
陆凤阁:“走得累吗?我给你揉揉?”
“VIP不用在机场里走很多路,我想你是知道的。”沈宁点点桌子,“坐好。”
陆凤阁坐下,把沈宁没握筷子的那只手握在手里。
“在法国顺利吗?”
“还好,就是没人说中文,我憋得难受。”沈宁转头看着陆凤阁,“要不我给你背一首诗?”
陆凤阁失笑:“一边吃一边背,嘴皮子不累吗?”
正好上菜,陆凤阁把锅包肉转到沈宁面前,“先吃饭,晚上再背。”
沈宁扒了一口米饭,他知道了,因为陆凤阁收到过他很多废品情诗,所以对他背诗不够期待。
不过这次他真的背诵并理解了一首很好的文章,来自诗经。
一个人专注吃饭时,是吃的很快的,陆凤阁负责给沈宁布菜,不小心在沈宁吃饱之后还试图让他再吃一筷子鱼腹的嫩肉。
沈宁当即就有点反胃,推远了筷子:“我不吃了。”
陆凤阁把他盘子里没吃完的菜扫光,“走吧,给你预约了主任。”
沈宁摸着自己饱饱的肚子,米饭占位置,肚皮有点圆润:“刚吃饱就要去医院吗?B超会发现我吃了一盘锅包肉。”
陆凤阁:“不影响。”
沈宁靠在椅背上,吃饱了,人又在陆凤阁身边,便有些昏昏欲睡,他眼皮打架地说:“不是说了,你要是能忍三个月不查B超,让假孕顺其自然地消失,我就相信你特别爱我。”
陆凤阁猜测他在飞机上睡不着,这趟航班的天气算不上好,心软道:“那先回家休息,明天去。”
沈宁勉强道:“也行吧。”
不巧的是,回家的路上因为前方追尾,陆凤阁急刹了一次,沈宁眉头当即蹙起,捂住了嘴巴。
“抱歉,你还好吗?”
沈宁:“还好,就是吃多了。”
五分钟后,他发现走的不是回家的路,而是熟悉的,去医院的路。
陆凤阁:“医院比较近,去开个消食片。”
他反省自己,沈宁在国外“水土不服”,可能胃口不佳,都瘦了一些,一回来不该让他大吃大喝,对胃不好。
十分钟后,沈宁又掌握了一句俗话,“来都来了”。
他躺在诊疗床上,不好意思地对主任说:“吃得有点饱。”
主任安抚道:“不要担心,不影响。”
陆凤阁陪他来三次,早就自己学会看影像,探头一贴在沈宁皮肤上,照出来的是什么脏器,他一目了然。
他握住沈宁的手,目光看向显示屏,到此刻为止,他心情还算淡定。
小别胜新婚,在“新婚”之前,验证一下是假孕,行事也不用瞻前顾后。
下一秒,陆凤阁觉得自己眼花了。
沈宁的腹腔里,好像多了什么。
他屏住呼吸,没有打扰主任。
主任纵然资深,也是要多看几遍才敢得出结论,通报家属。
在各个角度的几遍观察之后,陆凤阁结合主任隐隐激动的神色,猜出了结果。
沈宁有了他们的孩子。
陆凤阁心里一瞬间闪过从照顾老婆到教养孩子的全部计划雏形。
他会用心教导他和沈宁的孩子,不说望子成龙,至少成长过程不能惹沈宁操心——
“有两个孕囊。”主任道。
陆凤阁的计划雏形戛然而止。
他脑袋空了一瞬,下意识去看沈宁的肚子。
沈宁也很震惊:“我又不是故意一次怀两个的,你干嘛这么看我?”
主任添油加醋地说:“都三个月了,陆总你这次带他过来检查比以前晚了五十天,是不是麻痹大意了?”
陆凤阁闭了闭眼,他让沈宁毫不知情怀着三个月的双胞胎,他以后再一个人出差就是傻逼。
沈宁从床上弹坐起来,不可置信地摸着肚子,没听说过牡丹也能开并蒂花的。
牡丹花朵大,一枝便能秀出国色天香,如果哪个花园开出并蒂牡丹花,少不得要加围栏、装监控,让其安稳度过整个花期。
陆凤阁慌神一秒,恢复镇定,对主任道:“整个医院全部升级换新,去进口最贵的设备,不限预算。”
主任喜从天降,笑得合不拢嘴,“放心吧陆总,一个月内给您办妥。”
“沈先生已经度过前三个月不稳定期,两个胎囊都很健康,不用过分焦虑。”
陆凤阁只要一听到三个月就很焦虑,这就是沈宁说的“事不过三”,假孕的时候查得起劲,真怀孕了让他藏得严严实实的。
陆凤阁看着沈宁。
沈宁眨眼,说了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