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香澄在床边坐下。西园惠的房间很简洁，除去床铺和书桌，只剩一排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着漫画和小说。
床铺上，枕头边，放着西园惠睡前阅读的漫画。
月岛香澄打开床头灯，微暗的灯光照亮了漫画的封面。
——《闺蜜葬礼上，我和她的男友无法克制自己》。
月岛香澄咋舌，看向木偶般立着的西园惠：“你还想挺美。”
她简单翻了翻漫画，本以为只是擦边，没想到通篇少儿不宜的内容。
“坐。”她拍拍身旁的床铺。
西园惠在那里坐下，肩膀靠着月岛香澄的肩膀，如同亲密的好友，要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说些悄悄话。
“说吧。”月岛香澄将漫画丢在一旁，空洞的脸朝向少女，“你发现了什么？”
她的话语混着呓语，混着混乱和疯狂，钻入西园惠的大脑。
西园惠的眼中闪过彩色的光芒。
她缓缓开口：“悠真在骗我。”
“嗯？”月岛香澄歪头。
她原以为，西园惠和月岛家的母亲一样，发现了自己行为上的某种不对劲，没想到，西园惠居然是发觉了悠真不对劲！
悠真有哪里不对劲？
月岛香澄挪了挪身子，贴到了西园惠身侧，纤细的手指拂过少女的背脊，滑过她柔软的肌肤，在她的颈项停留。
五指猛地张开，勒住了西园惠柔嫩的颈项。
人类的躯体十分孱弱，只要月岛香澄稍稍用力，就能掐断西园惠的脖子，解决所有问题。
权衡片刻，她松开了手。
她将西园惠抱在怀里，将少女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耳朵贴上少女嘴唇。
西园惠表情木然，任由月岛香澄摆弄。
她的嘴唇开合，吐出压在心中的秘密：“香澄不是香澄，悠真知道这件事。”
“香澄哪里不是香澄？”月岛香澄轻声问。
“习惯不一样，几乎所有都不一样。不管是和我一起时还是和同学一起的时候，只有一种情况下一样。”
“什么情况？”
“和悠真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的香澄和平时几乎没有区别。”
月岛香澄啧一声。
她是从悠真的记忆里诞生的月岛香澄。少年虽然已十分了解少女，但终究只限于少女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到了和别人相处的时候，到了南悠真看不到的部分，她便没了记忆，无法模仿精确。
现在已无法补救。她的能力被人类的躯体束缚，除非回到那团星之彩的状态，不然无法修正月岛香澄的性格和习惯。
她又问：“悠真哪里有问题？哪里骗了你？”
“去年夏天，我、香澄和悠真去了神社后的水潭。”西园惠回答，“三天前，我和现在的香澄说起了这件事。”
月岛香澄回忆，的确有这么一件事。
在南家的床铺上，她听悠真说起过这次出游，透过少年的大脑，观看过那份记忆。
三天前，她以为这是个机会，详细描绘了当时的情景，证明自己这个月岛香澄货真价实，这怎么反而成了破绽？
“香澄说的话很怪。当时我没能反应过来，回家仔细想，香澄的视角有问题。”
“什么问题？”
“香澄说，天空倒映在水面上，一片蔚蓝，天地同色，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走在潭水边，像飘在天地间的一朵云。”
月岛香澄思索，这有什么问题？视角怎么了？
“香澄说的话，好像看到自己走在天空和潭水之间一样。”西园惠无神的眼睛盯着月岛香澄，“人不可能同时看到天地和自己。只有别人从远处看，才能看到她立在天地间。”
月岛香澄皱起眉，琢磨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两天前，我又问了许多。可以确定，香澄知道的那些事，都是第三个人的视角，都是——悠真的视角。”
“我怀疑，悠真借用了怪异的力量，制造了一个香澄。”
西园惠合上了双唇，她的话已经说完。
月岛香澄沉默片刻，笑：“倒是小瞧你了。明明看着是个胸大无脑的土妹子，居然这么聪明。”
她的手指抚上西园惠的脸。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呢？”她手指的动作轻柔，指甲却闪过锋利的光芒。
如果少女要揭发她和悠真，这指甲就会刺入少女的喉咙。
西园惠的双眉颤了颤，她在挣扎，她这两天一直在思索怎么办。
片刻，她的表情平静下来，说出结论：“我要去找慈姐。”
西园家同样信仰后山神社，遇到怪异事件，当然要找神社巫女。
月岛香澄的手放下了，锋利的指甲消去光芒，搁在被褥上。
清水慈看不见，西园惠找她没有作用。
月岛香澄松了口气。
等等，清水慈真的看不见吗？
还在南家的时候，她从南悠真的脑袋里翻阅过关于清水慈的部分，对方从未表现出能看见。
那天晚上，她距离清水慈那么近，对方也没有察觉。
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已戴上了御守。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这是一种直觉。她想要分析这种不对感的来源，可这具身体贫瘠的大脑没有这份能力。
好在她面前就有一份聪明的大脑。
月岛香澄将最近发生的事统统告诉了西园惠，尤其是清水慈那一夜，借用少女的大脑分析。
“慈姐看得见，所以悠真急着把御守交给你。”西园惠很快得出结论。
“她如果看得见，悠真为什么不提醒我？”月岛香澄追问。
“因为怕你像对付我这样对待慈姐。”西园惠缓缓说，“悠真从小就喜欢慈姐。”
西园惠的话语是一份巨大的冲击，月岛香澄后仰身子，消化这份情报。
她的手掌张开又握紧，心中本能地兴起杀机，想要杀掉西园惠，杀掉清水慈。
后山神社不算太远，只要她多用一些力量，一个晚上足够来回。
不过，这样惹来麻烦，悠真一定会知道是她干的。
不可以让悠真知道。
月岛香澄前倾身子，脸上的星之彩贴到了西园惠面前。
“如果我想要杀死你和清水慈，又不想被悠真发现，我应该怎么做？”她问。
西园惠思索片刻，回答：“悠真一定会怀疑，只能让他怀疑得少一点。”
“怎么做？”
“用类似那盘灵异录像带的东西。伪装成我们不小心染上诅咒，被鬼怪杀死。”
月岛香澄脸上的星之彩快速缩小，美丽的五官重现，她盯着西园惠片刻，低头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