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王塞楚那光聽新动太消息简直是多到爆炸。那条动态的带货效果显著,半个小时内就把唐怜以前做的纸钱库存全部清空了。
这些纸钱是唐怜从前按照古籍复刻的,这种东西制作很简单,唐怜搞了一堆出来,可惜纸钱在黑市卖不动。
没办法,虽然黑市每天死的人多,但大部分都和唐怜一样是孤家寡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为他们准备后事,更别提烧纸钱了。其实唐怜最开始就知道这个东西在黑市没市场,他之所以折腾这个纸钱,是因为他的狗死了。
那只被他从后厨救下、偷偷放生的时候怎么踹都踹不走的狗死了。它好像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死期,所以那天夜里就趴在唐怜的床头看着他。摸了两下这只大狗的厚脑壳,嘟囔道:“别吵我睡觉的时候唐怜能感受到湿漉漉的小狗鼻子在蹭他的脸,唐怜迷迷糊糊地那只狗就真的没再吵他了。
那天唐怜忙着工作,他急匆匆就起床出门,推开门的时候还在穿鞋。那只狗紧紧地跟着唐怜的脚边,吐着舌头对唐怜笑,就像当初唐怜放生的时候踹了它一脚,它还是蠢兮兮跟过来微笑的模样。“哎呀哎呀先走了我要迟到了。”唐怜想要关门,门缝里能看到那只狗紧紧注视着他的目光。
看得那么认真。
唐怜将门彻底关上。
晚上唐怜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时,推开门,就看到了它趴在门边的尸体。它是老死的。
它可能在死前还在等着唐怜回家。
唐怜花钱给它买了一块墓地,贫民窟没有墓地这种东西,唐怜担心它的尸体会被想要吃狗肉的人挖出来吃掉,于是唐怜特意去了城区,花了一笔钱,给它买了一块很小很小的墓地。
小小的棺材里放了它最喜欢的小狗玩具、没吃完的零食,还有唐怜给它做的小衣服。
墓碑上写着一行字“唐怜的狗”。
这只狗没有名字。
唐怜没有给它取名,他一直叫它“狗”。
因为最开始唐怜就没打算把它当成宠物养,只是这只蠢狗一直跟着他,唐,怜实在没办法了
,准备先把这只狗关在他的住所,等下班了他再找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把这只狗彻底给扔了,扔得远远的。
他丢了这只狗好几次。
每次这只狗都找回来了。
唐怜说:“总有一天我要彻底把你给丢了,丢到你再也找不回来。”现在这只狗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唐怜蹲在墓碑前,声音很冷地说:“蠢狗,
,你要是早知道自己要死,死前
干什么不把那包零食给偷吃了,你不是一直很想吃吗?再后来唐怜翻到了古籍,古籍上提到丧葬相关的内容,于是唐怜做了很多东西,比如纸钱,有比如纸做的小狗骨头。
他听说有些小狗下辈子是投胎变成人。
这辈子开头当个没钱的穷鬼真的太痛苦了,有时候唐怜会思考如果真的有另外一
个世界,他以前那么穷是那个世界没看人给他充点钱吗?如果他的狗变成人后也没钱要怎么办?
所以唐怜做了一堆出来,堆满了一个仓库。
不过现在看来,用纸钱换真钱更划算!
唐怜兴高采烈地在小店页面备注“店主正在加急制作中”,而后他拨通了一
个通讯:
“对,我就是要来找你们说这件事的。
之前那批纸钱你们接着去做,还
有啊,等会儿我给你们发一个设计图,你们把那件衣服的货也赶紧做出来。对面的人小声问道:“要做多少呀?’
”能做多少就多少,
,那套丧服一定会
有热度的!到时候不愁卖不出想信我,明天我再去预热一下,"唐怜说这番话的时候神采飞扬,黑眸像是在发光。
他们打的是语音通讯,对面的人看不到唐怜模样,却能听出唐怜声音中的笃定和生机勃勃的力量,
于是那道原本有些唯唯诺诺的声音也跟着大声了一些,我们都相信你。,
她抬高音量
,很坚定地也“嗯”
”了一声,她说:“唐先生
三,
有一道更稚嫩的声音在背景音中跳了出来,“不要难过,唐先生。而后是更多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响起,像是聚集在一起的小鸡仔,啾啾啾地附和:“我们都喜欢你,不要难过唐先生。
唐怜愣了一下,听着孤儿院的那帮孩子努力又笨拙的安慰。我不难过。”唐怜说。
他不难过。
他确实一点也不难过。
难过是无用软弱的情绪,当初他养的狗死了他也没有很难过,就更不可能为宫御的死而难过了。
的人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以后我们会努力给唐先生赚钱的。“唐先生,今天我们赚了很多钱,这个月你就不要再给我们打钱了。”对面..你们先养活自己再说吧。"唐怜挂断了通讯。
他其实想说你们本来就该努力为我赚钱,而不是要让我养你们这么久。他打开了光脑的备忘录,怔怔地看了很久,而后将每月支出那一栏的固定打款划掉。
唐怜感觉自己的心里莫名空荡荡的,于是他环顾四周,最后拿起了床头放着的一本小说
唐怜翻开了手中的书,安静地阅读。
他在那一页停了很久。
一滴眼泪落在了书页。
唐怜抬起手,轻轻擦掉书页上的泪水。
又是一滴眼泪落下,唐怜合上书,蜷缩在床上,如瀑般的长发倾泻在唐怜的肩上、腰上、被褥上,像是丝丝缕缕的藤蔓缠绕住他的身体。唐怜将书本抱在怀中,双手死死地抱住双肩,他用力地抱住了自己。屋外的大雨倾盆而下,泪水无声地从唐怜的眼尾滑落,顺着脸颊没入发丝。唐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
的一切他都不喜欢。
其实他并没有对那些孩子很好。他不喜欢那个孤儿院,从环境到人,一切没有经过教化的孩子是恶的,像是相互撕咬的小兽,利欲熏心的大人也是恶的,是喂不饱的猪。
他不喜欢那里永远克扣肉类的饭菜,不喜欢搜掉的菜叶,不喜欢布满霉菌、停水停电的盥洗室,
不喜欢和蜂箱一样的集体宿舍,不喜欢冬天的单衣.他不喜欢那里的一切。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想过要再次回到那个地方,哪怕只是故地重游。
直到他手里有了一点钱。
个刚好可以拍下黑市里一个孤儿的钱。
有的那么一点钱。
真的很讨厌,但凡报价稍微责一点点,他都不会去买,可偏偏就是他手里于是唐怜买下了那个孩子。
他像是当初的光头大厨那样,冷着脸,
凶神恶煞道:“我养你不是让你吃
白饭的,你要给我干活,不然我会转手再把你卖出去。多了那么几个能够买下的孩子。
后面他又莫名其妙养了更多的孩子,每次偏偏他手里多了那么一点钱,就不想养那些孩子,不过只要好好教一下,那些孩子干活确实很努力。他就是孤儿院出来的,所以他很清楚那些孩子的恶,他们都是白眼狼,他有年纪很小的孩子想要叫他“唐怜哥哥”,他重申道:“你要叫我唐先生。”那些孩子普遍不怎么聪明,很多东西都教不会,所以他经常倒贴钱。有个小孩生了重病,唐怜贴了很多钱进去,但还是没能救下那个孩子。那个很小的孩子临死前很瘦
,眼睛很大,她用瘦骨嶙峋的小手抓住唐怜的一根手指,嘴巴一张一合,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了,她问:“我可以叫你.怜哥哥吗?’
唐怜还没有说出答案,那个孩子抓住他的手就忽然松开了。唐怜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他不喜欢埋葬那只狗。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养那只狗,
,他那个时候连自己都养不好,他自己
都只能住在很小的隔间,他要怎么养一只狗呢?他第一次把那只狗丢在了很远的城区。
那只狗不知道为什么找回来了。
人领养就会被安乐死。
他第二次把那只狗丢在了流浪动物收容所,那里的流浪狗如果超过七天没第七天的时候,唐怜出面领养了那只狗。
他第三次是把那只狗丢在了富人区。
贫民窟的人要是捡到狗,多半会把那只狗杀了吃掉,富人区的人不一样,可能会把那只狗当成宠物养。
他躲在那只狗看不见的地方,看着那只狗乖巧地坐在原地。那只狗很聪明,他只是教了几次,那只狗就记住了“原地等待”的意思。他丢这只狗之前,特意把这只狗洗得干干净净,给它剪了指甲,给它做了一套漂亮的小狗衣服。
他这段时间把它照顾得聪明乖巧又可爱。
他想一定会有人喜欢它的。
果然,没多久
一个小男孩看到了这只狗,兴致勃勃冲了上去,对着他身后的保镖说:
"抓住它!我要养它玩!
小男孩揪着它的尾巴。
它也不咬人,仍旧坐在原地等待着唐怜。
于是唐怜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叫道:“过来。”
那只狗奔向了它。
唐怜抱起那只狗,说:“这是我的狗。
那只狗在他的怀里拼命地摇尾巴。
始果在得廓憮了那几只狗被人打、被人骂、被人做成狗肉火锅了,
他都可以无动于衷。
结果他养了那只狗。
所以他要解决那只狗的食物、那只狗住的地方、那只狗的玩具..最后还
为那只狗花了一笔不菲的墓地钱。
他非常后悔养了那只狗。
那只狗让他习惯了每天回到小窝时的热情迎接,习惯了每天睁眼见到的吐着舌头的笑脸,习惯了每次流泪时会有一个宽阔的小狗胸膛.....他习惯了这一切,而后他要重新开始习惯再没一只毛茸茸的狗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所以唐怜决定再也不要出现这种情况了。
他不想再去养这种会全心全意爱他的东西了。
为什么要说"我们都喜欢你,不要难过唐先生”呢?我们之间明明没有任何感情。
我不需要你们的喜欢。
你们只要给我赚钱就好了。
只需要给我钱就好了,给我钱,如果到时候上天真的要取走什么东西,那就把那些钱都拿回去,哪怕拿完我也还会有很多很多的钱。紧紧抱住肩膀的手缓缓松开,怀中的小说掉落在床上,唐怜闭着眼,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掉,哭累的omega沉沉地陷入了梦乡。梦乡里,有一只小狗兴高采烈地汪了两声。
唐怜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到
了云朵的世界,还有一只湿漉漉的小狗鼻子。
汪了好几声,亲昵地去舔唐怜怜上的泪痕。
见到他醒来,小狗快乐地吐出舌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它高兴地又光束穿过云层,落在了小狗和他的身上。
小狗咬起他的衣角,
,拽着他往前面走,他晕乎乎地起身,茫然地踩在云朵上,跟着小狗往灿烂的阳光中走去。
金灿灿的阳光里,有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神灵,神灵的手边是一个小狗形状的存钱罐,
见到唐怜来了,神灵威严地开口道:
你终于来了,在你不在的这段
时间,你的狗在这里不断为你打工,给你存了很多很多说着,神灵拿起小锤子,轻轻敲了一下金色的存钱罐,于是存钱罐伴随着发光特效裂开,无数温暖的、粉色的爱心涌向了唐怜、包裹住了唐怜、淹没了周怜
“给你存了很多很多的爱。”神灵说。
温暖的阳光穿过了窗帘的间隙,洒在了沉睡的omega身上。纤长的睫羽颤了颤,唐怜缓缓睁开眼,静静望着窗外。经历了昨夜的连绵暴雨,今天是个大晴天。
阳光明媚,蓝天白云。
唐怜安静地躺在床上,望着金色的阳光,看了许久许久,他忽然知道昨晚他为什么会突然那么难过。
他想他的小狗了。
边别着一朵红色的凌霄花,正低垂着眼,将手中的纸钱投入火盆中。宫越下楼的时候,看到了跪在蒲团上的omega,他穿着昨日那身丧服,耳一束金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侧,照得那精致的面部轮廓好像被悲伤又温暖的光吞噬。
哪怕看不清面容,任何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会被那浓郁的悲伤和爱意触动。宫越停下脚步,情不自禁拍下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