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家的小少爷脑回路清奇，但不算是没脑子。

那天是林染生日，所以才有机会叫得动陆江野。

林染为了他，特意把生日那天让给他表白，就连怎么和陆江野表白，喻凡问的最多的也是林染。

毕竟林染跟在陆江野身边那么久，最了解陆江野。

可最后的结果却很不尽人意。

“我最不喜欢那种地方。”

陆江野沉声道：“也不喜欢被关起来。”

“一开始，我就有和你说过，我要出去。”

喻凡噎住。

是说过。

但他以为是陆江野不想听他表白。

他想着最起码要表白完才行，加上紧张和各种情绪，根本没怎么管陆江野在说什么，只想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可是你平时都不耐烦听别人讲话。”

喻凡磕磕巴巴：“我以为那种情况下你至少还能听几句，而且不是说什么吊桥效应......还有那种环境只有我一个大活人，你注意力也许就能集中到我身上，我要是害怕还可以......我怎么知道你不喜欢那样的环境！我又不知道！”

说到最后声调还高了起来。

林柒：“......”

陆江野：“......”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柒想了想：“你不知道，林染还不知道吗？”

说完还看了陆江野一眼。

陆江野扯了一下唇角，声音意味不明：“如果他不知道，那可能是林染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还不怎么了解我。”

............

喻凡转身离开了。

林柒和陆江野还站在原地。

陆江野双手揣在口袋里不说话，林柒弯腰把地上一捆树枝给抱了起来。

刚才为了拉喻凡，树枝都掉落在地上了。

“少爷，你不是去抓鸡鸭鹅了吗？”

“喻凡说的没错。”

“少爷你现在要跟我一起捡树枝？”

“我的确有病，疯病，会伤人的那种。”

既然都说开了，那就再说破也不算什么。

林柒顿了顿，抱着树枝突然想到小时候。

他并不是一直都在陆家的。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曾和妈妈一起离开过陆家。

认识杨娟和陈向松母子两，就是在那段时间。

但后来，他还是回到了陆家。

回到陆家之后，才发现他和母亲离开的那段时间，陆家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新来的陆云起少爷，自杀的主母，新来的主母，还有被送去某个地方一直在治疗什么的陆江野......很多都变了。

在他决心摆脱林家和陆家的古板束缚，开始学会伪装自己的时候，陆江野才终于又出现在陆家。

但那时候，林柒已经尽量在压缩自己的存在感了。

林柒垂了垂视线，低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

陆江野低念这三个字，点点头：“是，你知道。”

不可能不知道。

他的事情，在外面可能是个秘密，在陆家可不算什么秘密。

他被关在浴室，和割腕自杀的母亲待了整整两天。

后面又被送去治疗了一段时间......这种事，陆家长期生活的人都该知道。

或者有心的话，打听一下也能猜到很多。

他就是个有心理疾病的疯子。

都默认以为已经治好了，却还是被暴露在人前。

现在，更是在林柒面前无所遁形，当面解剖了个干净。

林柒会怕他吗？

就算怕，现在也无法摆脱他。

那会在心底想什么？

想着该怎么摆脱远离他？

还是——

【阿野哥哥......】

心脏仿佛被什么冲击了下。

陆江野骤然抬起视线看向林柒。

却见林柒像是才想完什么，又猛地摇了摇头，那点心音也消了下去。

喉结滑动，陆江野声音像是黏住了一样。

好半晌才晓得怎么开口。

“林柒，你......”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没几秒，就有人过来这边喊他们——

“你们快来啊，班长在那边开了射箭的局，赢了可以免费领两筐柿子！一筐软的一筐硬的哦！”

柿子都是揽好的，软的软糯香甜，硬的脆爽可口，都很好吃，满足了不同人的喜好需求，也勾起了绝大多数人的新奇兴趣，主要是这还要通过比赛才能拿到——俗话说得好，有竞争的东西，粑粑都能是香的，更何况是柿子......

所以这柿子摆出来，倒真是让人跃跃欲试。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场比赛开局的起因——

陆江野跟曲回舟他们去逮鸡鸭鹅，一圈子的鸡啊鸭啊鹅啊，总要挑个合眼缘的。

矮的不要，吃不饱，胖的不要，脂肪多，瘦的也不要，肉太少，蔫了吧唧的不要，肉没有活力，要挑就要挑最好的。

不过介于有人中途溜号，剩下几个男生显然缺失了一部分战斗力。

以及巧的是，陆云起也在带着人逮鸡鸭鹅，他们也要挑好的出来晚上加餐上菜。

尽管陆云起没进圈亲自参与逮捕，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看中的好几只都和实验一班这边的重了。

于是一场抓鸡鸭鹅的竞争比拼难以避免。

好在陆江野溜号之前，已经将那些他们挑中的鸡鸭鹅都赶到了自己人这边，所以还是让实验一班的抢占了先机。

但这就有些落了对面的面子，也不知道怎么互怼的，吵着吵着就成了要继续比拼一下......正巧农家乐这边的确提供了柿子福利，每个来农家乐的都能领一个一人份的柿子，见这边要比拼，柳柯祺就大手一挥，最后豪放贡献了两筐柿子出来。

箭是最普通的弓箭，最讲究力度和技巧。

寻常很难有人能接触到这些，现在乍一体验，别说比赛了，能射中对面的靶子都够呛。

“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敢和我们比射箭。”

“只能说没有自知之明咯。”

“虽然我玩得也不好，但我最起码会玩，赢你们简直不要太轻轻松松哈。”

能和陆云起一起玩的家境都不错，平时闲的没事多多少少接触过这些娱乐活动，其中陆云起就玩得很好，就连林染都有模有样，而实验一班这边除了柳柯祺，以及曲回舟等几个男生上手快之外，其他人的确都不太擅长。

所以林柒和陆江野等人才急急忙忙被叫回来当外援。

燃烧班魂的时刻到了！

林柒路过的时候看了眼那两筐柿子，这个季节吃柿子，正正好。

他尤其爱吃揽过的硬柿子，又脆又甜。

头顶的小人都要馋得流口水了。

小腿盘着，两只小手支着膝盖，一个劲儿探头往两筐柿子那看。

吸溜溜。

但表面上就只是看了两眼，然后就挪开了目光，看上去就跟丝毫没有兴趣一样，迷惑性十足。

这像是下意识的行为，自然而然不想过多暴露自己。

陆江野突然想起陆家的后院也有栽种过柿子树。

还是小时候的事情。

想到这里，又看了林柒一眼，这才收回目光。

那边城北一中的已经抢先好几分，尤其是陆云起一上场，几乎好几次都正中靶心。

分数已经被拉得很开。

对面在欢呼嘲笑，他们这边气势则稍显低迷。

而且围观的人还越聚越多。

都是半大的小子，死要面子的年纪，这会儿简直要臊死了。

而且是又气又臊。

曲回舟上场的次数已经用完了，见到林柒和陆江野过来，不由得眼睛一亮，连忙朝两人招手，他们这边还有两个人的上场名额，如果再拉不回分数，那绝对是输定了，输得难看是小事，重点是赌注里还有他们刚捉的鸡鸭鹅！

“怎么把这些也算上了？”陆江野不由得皱眉。

“呃......”

曲回舟等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

这不是情绪一上头，眼见着比分拉开，为了再把比分给追回来，又不甘心多下了几个赌注嘛。

要不然上场名额怎么来的。

就是......没控制住这几张嘴......

“咳，那边能上场的名额就还有一个，我们这边可还有两个，那什么，陆哥你们能把比分给拉回来吧？”

曲回舟轻咳一声：“要不然我们还要再去重新逮......”

想想就好丢面子！

林柒很有些想不通的看向曲回舟等人：“不是我说，那些鸡鸭鹅是你们凭实力逮回来的，他们不服就不服，怎么你们被激了几句就要再比射箭？而且还被哄着又把好不容易捉回来的鸡鸭鹅也算在里面了？你们......是不是傻？？”

被说的几人：“............”

“可他们说我们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逮了几只鸡和鸭，大鹅也算上都没什么了不起的，成绩什么的还不是比不过他们。”

“说我们上晚自习也考不过他们，就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还说我们也就在这上面能得意下了，实际上样样都比不过。”

曲回舟也很义愤填膺：“城北一中的那些人，就是看不起我们！这能忍？！”

这当然不能忍了！

不然他们城南十一中的面子往哪放？这要是放假回去，事情传出来，他们会很丢面子的好嘛？！

当然现在也很丢面子就是了......

毕竟当时被那么一激，就没想太多。

比赛的时候上头又上脑，也没想太多......

现在不行了，再不清醒一下，他们就真的要输了！

柳柯祺是早早上场比完，没能拉住分数，这时候也看向陆江野和林柒等人：“你们谁两个上？”

多数人一齐看向陆江野。

陆云起玩这么好的话，他们陆哥应该也不会差吧？

那另外一个人选......

陆江野看向林柒，突然开口问了句：“你乖点，等我给你摘柿子？”

——喂，别哭了，你乖点，我上树帮你摘柿子！

林柒骤然一怔，好半晌才回过神。

随即摇了摇头：“我也可以上。”

柿子树下的小孩仰起脑袋，肉嘟嘟的小脸蛋上还挂着眼泪，朝着上面张开小手——

阿野哥哥，我也想爬上去摘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