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65名练习生已经全部入座, 只剩下了第66名的卡位练习生。

贺琛拿着台本念道：“排在第66名到第69名的练习生包括庞哲彦、禹奇水、汤天宇、王兴文。请四位站到我身边来。”

被点到的四个人先后出列，站到台前。

此刻被点到至少还有一线生机，25%的概率, 相当于做道选择题。

剩下没被叫到的人则是已经确定被淘汰了。

江淮坐在最高的第1名椅子上向下看, 每个人的表情都一览无余。

候选席里一阵骚动, 已经有人开始低声啜泣。

江淮记得他。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 连着换了三家公司, 出道计划先后夭折, 《创造练习生》是最后的机会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没有选手来到这里想一轮游就回家, 但总有人要成为失败的那个。

他的目光转向站在贺琛边上的四个背影。

实在是巧, 卡位的四个人全是《林间密语》组的。

等这期节目发布出去, 肯定会有粉丝说郁岚是回旋镖体质。

当时在《林间密语》C位投票环节抱团的四人中, 郑德华已经淘汰，庞哲彦、王兴文和汤天宇最多只会晋级一个。

平心而言，这四个人里江淮还是更希望庞哲彦能够晋级。

毕竟是同公司的, 一起在练习室泡了大半个月, 又做了两周室友，总归有点感情在。

当时庞哲彦投给汤天宇, 江淮确实很失望，但转念一想庞哲彦和他本体是熟, 和郁岚却压根不认识，做出他心中的利益最优解也无可厚非。

只是他的目光过于短浅，那根本不是什么最优解，反而是条葬送了路人缘的死路。

四人依次轮流发言, 每个都看起来惴惴不安, 贺琛开始从后往前宣布结果。

第69名, 汤天宇, 看来他的C位拿的是真没什么用，江淮心情大好。

【你现在的嘴脸特别小人得志。】系统谴责地说。

江淮在脑里反驳：【你错了，我是正义的主角。】

第68名，王兴文。

第67名，禹奇水。

第66名，庞哲彦。

还真是庞哲彦晋级了，江淮惊讶，他们宿舍应该是为数不多全员晋级的。

不过也要考虑到四人都是景明的练习生，节目组镜头给得慷慨。

公司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大部分淘汰选手都是小公司出身，没有什么助力。

播报完晋级名单，贺琛最后道：“剩下的练习生们，很遗憾，你们的节目录制要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

“但我相信这对你们的人生而言，只是成千上万的逗号里，稍微有些特别的那个而已。愿你们今后的人生能够更加灿烂多彩。”

贺琛话音刚落，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从座位上离开，和被淘汰的朋友抱头痛哭，周成文就是其中一个。

离别的氛围不断蔓延，PD本人也在忙着哄被淘汰的练习生们。

但淘汰名单里其实没有他的熟人，更没有需要他去专门安慰的。

江淮缓缓走下台阶，趁着大家都在拥抱告别，在人群的夹缝中和郁岚短暂抱了两秒。

“真的很谢谢你。”郁岚轻声说。

他现在自导自演起小剧场来完全面不改色：“不用谢谢我。”

江淮笑意盈盈道：“是你自己努力做到的。”

确实是他自己努力了。

努力精分努力卖腐，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默契地并肩走出演播厅。

今天剩下的半天时间都留给了练习生们互相道别，没有别的安排，明天再宣布二公的具体赛制。

江淮百无聊赖地回了宿舍，时钟刚刚转到下午三点，第四期节目两个小时后才开播，楚元清都没下班回家呢。

说起来……他还没有亲身体验过楚元清上班的感觉，之前都只是偷偷摸鱼玩披萨小游戏解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感受一下，江淮利落切换到律师马甲上。

因为平日都是系统在智能托管，楚元清的办公桌干净到毫无人类生活痕迹，像样板房似的。

每处细枝末节都十分规整，对那种所有东西都必须摆在特定位置的强迫症极其友好。

江淮坐在工位上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同事们都在各忙各的，没人关心他在做什么。

他随手拿起正摊在桌子上的一本文件，A4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映入眼帘。

……看着有点晕字。

系统冷笑：【现在知道我每天做牛马有多辛苦了吧？】

【是是是，了不起的人工智能，819大人真是太厉害了。】江淮随口敷衍道，【楚元清就没有什么熟点的同事吗？这难道不算在自动补全的背景故事里？】

系统不以为意：【当然有啊。虽然你平时完全不关心，但他好歹也是个大活人诶。今天刚好要对接业务，你先把他的控制权给我一下。】

江淮让渡出控制权，819控制着楚元清行动起来，拿着文件离开了办公室，按了上楼的电梯。

有种第一人称视角看别人玩3D游戏的感觉，和自己操纵马甲时相似又不同，对他来说是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江淮之前从来没关心过楚元清的工作情况，在这间律师事务所里呆最久的地方是厕所隔间，其他区域完全不熟。

电梯门里有几个同事在，他点头致意问好，在下一层走了出去。

这层楼的办公环境比刚才那边还好点，整间办公室外围都贴着质感很好的磨砂玻璃，看起来就非常财大气粗。

楚元清站在办公室门口，按下能够实时语音的门铃：“是我，之前的材料写好了。”

一个女声道：“进来吧。”

办公桌后坐着的女性比江淮想象中年轻不少，看着只有三十来岁，比当初在景明传媒面试他的桑红还小些。

对方上身穿的白色衬衫被一丝不苟地塞进黑色西装裤里，长发挽在脑后，正忙着手上的工作，等楚元清走到眼前才抬起头。

她接过文件，快速翻看了几分钟：“没问题。还是你的工作效率最高，要是所里其他人都像你这么省心就好了。”

系统趁机和江淮夸赞：【这就是我们顶级人工智能的实力！】

江淮浮夸地说：【哇！这么有实力？那楚元清的工资能给我吗？】

【想都别想。】系统无情地拒绝道。

女人收好文件，问道：“你这周加班时长已经够了，今天还要提早下班吗？”

“嗯。”楚元清说，“我弟弟节目录得很好，他……”

“行了行了知道了。”对方不耐烦地打断，“那你就早点走吧，反正你的活也干完了。真受不了你这死弟控，甚至都不是亲弟，居然还每天挂在嘴边。”

江淮大为所动：【不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有没有好好上班？背着我都拿楚元清干嘛了？】

系统理直气壮：【这种顶尖律所怎么可能按时下班啊？每周五你能准时坐在楚元清家沙发上看节目都是我加班换来的好吗？你还有什么不满？】

江淮反怼回去：【我想问什么你不清楚？堂堂人工智能还挺懂语言的艺术，都学会避重就轻了。】

系统瞬间泄下气来。

江淮冷哼一声：【说吧，死弟控是怎么回事？】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系统概括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啊！】

江淮震撼反问：【难道还要我谢谢你？】

系统弱弱地应声：【那也没有。只是几个熟的同事知道楚元清是死弟控而已，又没昭告全世界。】

它继续接着狡辩：【死弟控其实也挺好的，而且你自己说说，当初设定里你和楚元清14岁分开，4年后才重逢，他紧着赶着去给你当站哥，这行为不是死弟控是什么？】

……还真是。

而且现在木已成舟，他有心改正也没机会了。

就这样吧，江淮自暴自弃地想。

楚元清早退回家，五点时又坐在了熟悉的沙发上。

这期节目开头就是《Les Dieux》组的叶华鸣卢鸿邈吵架。

正片剪辑里看着完全就是叶华鸣让了C又反悔，要不是有人爆料，恐怕真是得被骂到天荒地老。

【小叶真的太惨了，谁能想到真有这种镜头前后两副面孔的啊。】

【节目组为什么不给卢某人打码？】

【澄清已出，卢鸿邈清清白白。】

【又在虚假澄清骗自己了。醒醒吧，道歉都发两天了，他要是没错道什么歉？】

上周还排在第三的选手，现在已经退赛被踩成了万人雷，还挺让人唏嘘的。

这期节目很长，江淮往后快进了些进度，只着重看了和自己有关的部分。

镜头终于给到万众瞩目的《大声告白》组。

不出所料，司溪指导简源和他指导郁岚的部分都被剪了进去。

四家粉丝情投意合，弹幕大部分都在喊甜，只有少数几个在骂死直男们居然联合卖腐骗钱。

【小情侣们真好啊，甜死我了。】

【还是你们几个一起玩比较好，脸也都赏心悦目。上期郁岚被抢C气得我肝疼，还要忍受丑人攻击。】

【感觉淮岚难嗑，溪源也难嗑，一起战术配平更难嗑，但这四个人混乱关系好嗑。】

【直男们骗钱的把戏而已。谁嗑谁傻逼。】

卖腐他承认，但骗钱是什么意思？粉丝收获了情绪价值，当然愿意花钱，她们又不是因为觉得cp是真男同，所以才嗑的。

江淮恼怒地点了个踩。

他给简源讲解表情管理时，以郁岚为例做示范的教学给了个怼脸特写。

五官放大在镜头前，每个微表情都格外清晰，屏幕上的江淮完完全全就是郁岚的气质。

【谁说江淮对郁岚箭头不粗的？这不是对他老婆了若指掌？】

【江淮这表情管理是真好啊，完全学到了郁岚精髓，特别惟妙惟肖。】

【感觉江淮以后做演员应该也挺不错的。】

【简源这个挤眉弄眼笑死我了……人类早期驯服五官珍贵录像。】

接着又是其他组的练习室，江淮接着往后跳，很快播放到正式舞台。

他的ending时，郁岚的repo依旧给了镜头，这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比较意外的是，楚元清举着手幅的样子也给了一个高清怼脸。

……节目组这是怎么想的？观众镜头不切远景，给素人大特写做什么？

直到所有舞台结束，进度条仍未到底，江淮方才明白节目组的用意。

原来在这等着呢，也难怪这期节目这么长。

主策划姐姐没有露脸，镜头对着江淮一个人，但他们两人的对话声十分清晰。

从江淮回答邻居家的哥哥开始，弹幕就炸开了锅。

等到楚元清说昨天又去看了江淮公演，节目组又重复一遍之前他举着手幅的镜头，上下文完美呼应，弹幕这下彻底疯狂！

【邻居哥哥真帅啊，我看他做老公也挺好的。】

【这是直播时就有人提到的那个站哥吧？居然还和江淮本人是邻居？】

【竹马竹马好啊！本抚慰美滋滋地吃了。】

【好想看小时候的江淮长什么样啊，肯定是个超可爱的宝宝。】

【讨厌小孩，但如果是我担幼年版……感觉也不是不行吧。】

在第一条引战的弹幕出现前，整体氛围还是很和谐的。只可惜……

【美帝可以原地解绑了，怪不得郁岚单箭头感这么重，原来有个正宫纯元在这等着。】

【纯□□元？都说了是邻居家的哥哥听不懂人话吗？你没有体验过亲情？】

【啊对对对，超绝亲情所以不给自己家里人打电话，专门打给邻~居~家~的~哥~哥~】

【美帝姐这就跳脚了？那我不得不嗑了^^】

【↑确实，好嗑不好嗑不重要，能把美帝姐气死我就嗑。】

钓鱼弹幕从不空军，江淮目瞪口呆。

【下家姐们又犯病了。等着你美帝回旋镖吧。】

【美帝姐吵不过又开始经典三件套，我都倒背如流了。一技能下家别叫，二技能淮岚的脸如此般配你们又嫉妒了，三技能我们家这么火想蹭热度的太多了姐妹们别理。】

【美帝姐怎么不说话了？美帝姐你们说话呀？】

【可能是上大招屏蔽弹幕了吧，笑死。】

……好毒的嘴啊！

江淮点开主页查看，发现这几条骂美帝的弹幕竟然全是一个人发的，简直像战神一样，舌战群儒还能打退所有人。

不过等到他再次倒回，原本的弹幕已经消失不在了。

看来淮岚姐没忘记大招举报，江淮放下心来。

桌面上楚元清的手机震动声响，他拿起手机。

【心脏跳动：不是？？？你是江淮邻居？？？？？】

【心脏跳动：上次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你壁纸真是未公开图啊？】

【心脏跳动：亏我还纠结了好久要不要跟邓真仪说感觉你是私生……】

【心脏跳动：照片能发我不？拜托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