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万国的船只在杰德回到船上后, 不紧不慢的开离了禾玛丽,而眼睁睁看着禾玛丽燃起大火的海军却无能为力。
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海军也不能和四皇正面为敌。
而且……
禾玛丽王国不远处, 负责驻扎此地的少尉捏紧了拳头, 就算他们所有人上去也不过是送死。
他不能,也做不到,听从其余人的的嘶吼,无谓的派出士兵操作军舰去和万国的船只狭路相逢, 这只是无意义的牺牲。
最终在万国的船只驶离禾玛丽后, 拳头捏到渗血的少尉深吸一口气道:“去救火!”
“……是!”
属于海军的舰队很快到达禾玛丽,但太迟了……
大片的花田被烧毁, 为了抢救花田,奋不顾身葬身火海、烧伤的人不在少数, 但在海军扑灭大火,清点死伤人数,确定除了国王死亡外,仅有十来个居民死亡后, 他们着实大大松了口气。
这比他们想象中的屠城要好太多了。
但禾玛丽的人民并不这么想。
看着往日美丽的花田此时化作焦土, 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生根发芽,原本追随着花田而建的蜂箱付之一炬, 大片的树林被烧毁,里面的蜜蜂大片的死亡。
不少人跌坐在地痛哭出声:“没了、没了,都没了。”
作为靠蜂蜜吃饭的国家, 失去了花田、蜜蜂就相当于断掉了所有的财路,蜂农一年的收获本就没有多少钱, 蜂蜜在外面或许价值不菲, 但那不菲的价格从来都没有落入过他们的手中。
他们能拿到的仅是被国王剥削后, 剩下能够供一家生活的钱币罢了,而这些钱币往往只能支撑到下一批的蜂蜜产出时,现下一切都毁了,他们的未来也没有任何希望了……
所以此时焦土上,遍地是哀嚎,他们的声音并不大,或许突如其来的横祸,已经使他们丧失太多能发出内心声音的渠道。
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又怎么能放声大哭呢。
看着遍地低泣,母亲抱着女儿,男人抱着妻子的画面,海军们的士兵何尝好受,一位士兵走到一对幸存的母女面前,她们的丈夫、父亲是少数牺牲的人。
他将自己的钱袋递给这对母女,磕磕绊绊的道:“对不起,没能及时赶到,这里有、有一些钱,不算很多,不过度过这一阵应该没问题。”
钱袋里是士兵近几个月在伙伴们打趣下积攒的些许钱,俗称老婆本,原本他是想这次结束后,休假用这笔钱买一枚戒指向青梅竹马的恋人求婚,不过现在有了比求婚更需要这笔钱做的事情。
他掏的毫不犹豫。
看着面前的钱币,这位母亲沉默了,她将钱推了回去:“我不能收,钱的话我还剩一点,你们也不容易。”
禾玛丽的居民其实和附近的海军们关系还不错,因为那里的少尉实在是个懂变通的人,每当国王想要肆意挥霍压榨国民时,他总会适时的路过,或是敲打、或是暗示他不要那么过分,后来又变成和国王同流合污收钱的坏人。
他在国王那里是个不折不扣由他染黑的坏海军,但在百姓心里却实实在在的是个大好人,因为那些被国王剥削的钱,又回到了他们的手中,他也会想办法阻止二王子的暴行。
海军和百姓们默契的进行一些他们都知道的事实。
如果不是海军的控制,那个完全无法压抑自己欲望的国王,早就将禾玛丽压榨的民不聊生,他到现在都还以为是自己的克制、忍耐和冷静,但如果真的冷静就不该做出剥削的举动,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卑劣着对自我的掩饰罢了,就像人总会美化自己。
而正是因为了解,禾玛丽的百姓们才更知道,海军的士兵也并不算富裕,一个人参军除了真的想保家卫国有远大志向的少数人外,更多人无外乎是想混碗饭吃,养活自己和家人。
所以这笔钱他们不能收。
但……
在那个海军之后,陆陆续续的更多海军递上钱财交给镇民,少尉看着眼前这一幕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他开始深深怀疑自己的冷静真的对吗?
他是不是该更早的到来呢。
看着慷慨解囊的海军们,就像灾后感受到的善意,麻木的人们突然有人放声大哭,随着这声哭声响起,焦土旁更多的哭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随后一个人一抹眼泪道:“我们很幸运了,没有太多的人死亡,仅仅是花田被焚毁,花烧了可以重新种,蜂箱没了可以重新制作,人没了就是没了,哭够了大家就一起继续干活吧。”
是的干活,无论现实变得怎么样痛苦、苦难,只要还剩下一口气,人那如草根烧不尽折不断的韧性,会不断促使他们振作起来,迈向新的生活。
陆陆续续的就像最开始开口的人说的那样,人们投入后续的生活,救助伤员,整合物资,在海军的默许下,原本属于国王的宝库被打开,里面的钱币全被用于重建,国王的粮仓变成百姓的粮仓。
一粒粒花种被撒入大地,在被烧得焦黑,有着之前盛开鲜花作为养料的大地上,也许来年这片大地会开出更加美丽的鲜花,吸引来更多的蜜蜂,酿造出更加美味到独一无二的蜂蜜。
那时金钱将属于人民。
禾玛丽的大王子在目睹这一切后,这个既不敢反抗父亲,也不敢阻止弟弟,同样不敢去剥削人民的王子给了自己一枪选择自/杀。
他的无所作为既恶,他的不敢剥削是空话,只要存在,他就在吃着禾玛丽国民的鲜血。
与其等到后来被反应过来的国民清算,不如在此之前选个痛快,这个懦弱了一辈子的男人少见的勇敢了一次。
用于——结束自己的生命。
…
…
在佩罗斯佩罗的船上,芙塔静静的躺着。
经过船医的治疗和她变态般的恢复力,此时她肿胀的脸变回原样,骨头也基本愈合,呼吸平稳,外伤可以说是好的七七八八了。
看着芙塔泛着丝丝红晕的脸蛋,佩罗斯佩罗摸了摸,并没有发烧,船医也再三肯定,芙塔没有其他的外伤了,身体非常健康,可以打十个他。
可既然如此,人都昏迷三天了,怎么她还是迟迟不醒。
对于妹妹身体的担心,让佩罗斯佩罗这几天寝食难安,几乎一直守在芙塔身边,为她擦药、护理伤口……
“你这一直躺着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啊小泡芙。”
摸了摸芙塔出了汗的小脸,佩罗斯佩罗用干毛巾给她擦干了汗,尖尖的紫色指甲让他在做这方面事情的时候尤为的不方便非,常容易刮到芙塔。
但佩罗斯佩罗作为一个精致老男孩,且拥有多年伺候妹妹、弟弟的经验,他怎么可能犯下这种错误。
照顾芙塔的时候,指甲全程没有碰上她,连一小条红痕都没有出现。
擦干汗之后,佩罗斯佩罗伸出手,长长的指甲在他的指尖先一步碰上芙塔的脸蛋,明明指甲应该没有对温度的感知能力,他却觉得碰到芙塔脸蛋的那一部分指甲正在发烫。
可真的当手指摸上去后,芙塔的体温又非常的正常。
“诶……”妹妹、弟弟都是债啊,面对昏迷不醒的芙塔,佩罗斯佩罗真是没办法,心里说不出的后悔,早知道等芙塔大一点在带她出门了,他想告诉芙塔外面的残酷,和纠正她的坏毛病。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就在佩罗斯佩罗思维散发着从自己不应该带妹妹出门,再到自我PUA自己太过大意,小芙的性格没什么问题,那个孩子年少不狂等等的时候。
芙塔的睫毛微动,在躺尸了好几天之后,浑身僵硬的她,总算从回忆中醒来过来,并爽快的忘了自己都回忆了些什么。
她的脑内还是自己最后中了恐怖毒气时看到的画面。
那时她看到系统显示不准,原本只是50+级的精英怪,摇身一变成了高达80+的BOOS怪,被她预留信息吸引来的佩罗斯佩罗不敌对方,为了保护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因为心里席卷上的怒火,她在不知不觉陷入了暴怒之中,在系统问是否开启狂暴状态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当时她想着即使死也要给大哥争取时间逃跑,她死了说不定能回到现实,但大哥死了就是死了,想到那么多年的照顾,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早就已经不能接受这种结果了。
只要想一想就会怒火中烧,心里害怕的流下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眼泪。
那种心被剜掉一块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这一次她想做能够保护家人的人。
虽然讽刺的是,这件事本就是她给佩罗斯佩罗造成的麻烦。
如果不那么冲动就好了……
在意识介于清醒和昏迷的最后,芙塔迷迷糊糊的想着。
等她再次睁眼,她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周围环绕着熟悉的气息,脸颊上是另一个人的温度,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抬眼向手的主人看去。
随后……
芙塔果断的掀起被子扑向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任性,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佩罗斯尼。”
突然被妹妹袭击,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已经张开双臂任由对方挂在了脖子上。
其实芙塔是有些粘人的,在糖果岛那么多年,每次训练完她就喜欢扑到佩罗斯佩罗的怀里,等着他抱、等着他背。
但除了训练外的时间外,在佩罗斯佩罗忙碌、或是休息的时候,她并不粘着佩罗斯佩罗,她默认这时候是彼此独立的空间,没人会陪伴着自己,往往选择一个人看看书、或是跑到镇上干干活。
在她心里,不联系,等于不要打扰。
她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怎么了,这是。”感受着芙塔颤抖的身体,佩罗斯佩罗在反驳她的话之后,用手轻抚着她的背部安抚着她的情绪。
“没事哦,什么事都没发生,小泡芙漂亮的解决了敌人。”即使不清楚芙塔为什么失控,但从这两次她的态度,佩罗斯佩罗敏锐的知道和自己有关。
等芙塔的身体不再抖了之后,佩罗斯佩罗轻声询问:“可以把脸从哥哥肩膀上拔出来了吗?”
芙塔闻言,咬合唇从挂在佩罗斯佩罗身上的样子,慢慢坐回了床上,以往可爱的脸颊现下布满了泪痕。
虽然从背后衣服变得湿漉的触感,佩罗斯佩罗就知道她流了不少眼泪,不过真的看到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心疼。
用手指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好了好了,我们的小泡芙别哭了,看看这你现在,哪里还有问我要是能打赢白胡子的干部,能不能抢他底盘的神气样子。”
“听好了芙塔。”见妹妹安静下来,佩罗斯佩罗对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道:“你从来没有做任何任性的事情,你解决了自己的敌人,只要实力足够,你想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任性。”
“以及——就算任性也没关系,兄长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解决妹妹们制造的小麻烦,一个连包容自己弟妹都做不到的兄长,可不是合格的长兄。”
“呜。”佩罗斯佩罗话音刚落,芙塔发出一声呜咽就又扑到了他的怀里,不过这一次她不再哭了,只是单纯的把脸埋入佩罗斯佩罗的怀抱之中,手抓着他两侧的衣服。
佩罗斯佩罗的衣服本来就是贴身款的现在被她一抓都绷了起来。
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了,摸了摸芙塔的脑袋。
佩罗斯佩罗用劝哄的方式问她:“你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呢,小泡芙。”
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是大多数小孩一生中必定被问一次的话题。
即使在万国这样的话题也少不了,不如说正是因为在万国,这样的话题才少不了。
想要建功立业在妈妈面前出头的孩子,会希望成为能够帮上妈妈忙的大人。
依恋兄长姐姐们的孩子会说希望成为像哥哥姐姐一样的大人。
当然了也有些稀奇古怪的愿望,比如成为马戏团成员,环游大海,吃遍世界的美食。
但这种期许往往会在逐渐长大中的岁月被消磨,所有的夏洛特们最终只会长成一类大人,被妈妈支配的‘大人’。
这是所有夏洛特的必经之路。
所以佩罗斯佩罗从来不会去问孩子们都想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即使问了…也不过是徒增伤感。
但如果弟弟妹妹们主动向他说起,他一定会报以鼓励的姿态,和他们说或许将来你们的愿望能达成,好啊,将来你们一定会长成比我更出色的大人。
这是他在万国建立后,第一次询问一个孩子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
不出意外这也是最后一次。
“我吗?”
抱了两次佩罗斯佩罗确定人是活生生的,不是个鬼,芙塔安心下来了,坐在床铺上,盘着腿思索了一下,最终在说帅气的谎话,和说不怎么漂亮的真话之间,最终选择了真话。
因为她觉得,真话虽然没那么帅,但是这就是她最本真的愿望。
“我想成为能够守护重要之物的大人。”
想要在那一天能够帮助爸爸,帮助姐姐,想要像其他的JOJO们一样战斗。
想要不再一次见到重要之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地面,哪怕那是虚假的画面。
尽管没能想起世界重启的真相,残存在内心深处掩埋的痛苦却怎么都挥之不去,它们迫使着她说下这个愿望。
顺带等大脑清醒过来,看着佩罗斯佩罗的样子,回想起意识消失前cp们的动作,芙塔估摸着她是中了幻觉一类的招式。
不过就算是幻觉,她也不要再体验了。
好想、好想变强,变得和妈妈一样强,比妈妈更强。
强到能在遇到任何事的时候,都有能够守护重要之人的能力。
这么想着,面对佩罗斯佩罗愣住的神情,芙塔再次重复:“我将来要成为能够守护重要之物的大人。”
“这可真是,小泡芙说不定会和你卡塔库栗尼很合得来哦。”如此简单又如此艰难的愿望,让佩罗斯佩罗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搬出了卡塔库栗来结束这个话题。
要知道卡塔库栗当年在面对这个问题时说的是:‘想要成为能够守护妹妹弟弟们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