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木匠铺出来。
谢文彦一边赶往赴约地点, 一边把玩手中精美木梳,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他相信小哥儿收到后应该会喜欢。
没错。
这把木梳是送给乔玉景的。
和乔玉景打算送谢文彦荷包,培养夫夫感情的想法一样, 谢文彦也打算让乔玉景喜欢上自己。
正所谓当官者, 后宅不宁是大忌!
虽然他和乔玉景的亲事,是一场威胁交易, 但既然决定把人娶回家, 他就不会干巴巴将人放在后院关着。
那样岂不是浪费了他的正夫之位?
官员是需要夫郎在外维持交际人脉的, 倘若乔玉景有什么小心思, 在其中稍微使点跘子,就够他收拾麻烦了。
要不怎么有句话叫做:娶妻不贤祸家乱呢?
妻子好坏对丈夫仕途很重要。
至于他若担心乔玉景使坏, 其实可以纳几个妾室回家制衡,这个办法简单又能享受齐人之福。
但谢文彦却不打算用。
原因很简单,他怕后院起火!
要知道上辈子, 他对付那些老狐狸最常用的计策, 就是从后院寻找破绽下手。
什么宠妾灭妻,什么妻妾不和, 什么小妾娘家仗势欺人……可都是顶好的攻击借口。
谢文彦并不爱美色, 如果可以,这辈子他都不打算纳妾。
他要学穿越堂兄那般,经营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妻人设, 杜绝别人利用送小妾在他身边安插探子。
不是不能防备, 而是千防万防, 枕边之人最难防!
谢文彦有信心靠自己在朝堂上立足,并不稀罕纳妾带来的姻亲力量, 他可不会小瞧后院妻妾相争带来的风险。
所以, 让乔玉景喜欢上他, 甚至爱上他就很有必要了。
虽然对方已经知道他黑心肝的真面目。
但谁说坏蛋就不可能得到爱了?
谢文彦从来都不认命,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竭尽全力的去争取。
哪怕是人心,他也照样能谋取!
想到小哥儿眼中只有自己的模样,谢文彦心情就莫名很好。
去赴约的脚步也不由加快几分。
……
两人相约见面的地方,还是上次的桃林。
一来这里人少偏僻安静,二来桃林是有名的私会之地,被人瞧见也只会觉得他们是情人私会,而不会猜到他们在密谋搞事情。
谢文彦到地方的时候。
乔玉景又早早就等着了,他今天是偷偷出门,因而穿的自然是一身灰扑扑,不怎么起眼的普通百姓装束。
不过身段好,再怎么普通装束,在不刻意掩饰气质的情况下,瞧着也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今日乔玉景带着斗笠,看不到对方容貌。
小哥儿模样虽只是清秀,但眼睛水波盈盈的漂亮极了。
他想看。
可惜人家不让。
谢文彦压住心中遗憾,走过去轻笑,“你怎么又来得如此早?”
小哥儿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他了?
不然为何两次相约,都这般迫不及待过来等着。
想想也不是没可能。
当初在后山上,荒郊野外英雄救美,多么诗情画意的初遇,他又长得英俊不凡,君子风度满满,小哥儿一见倾心也不是稀罕事。
谢文彦自我感觉良好。
亏得乔玉景听不到他心声,不然非得呸他两口。
他们两次见面,第一次求救被勒索,第二次暴露底细差点杀人灭口,就这还君子风度?
真是厚颜无耻!
好在乔玉景不知这些,所以进入状态很快。
看见谢文彦出现,也赶忙欢喜地跑过来,声音雀跃道。
“谢郎君,你来了。”
想要别人喜欢你,你自然也要表现出喜欢别人的样子才行,否则人家又不是犯贱,面对冷脸还能贴上去。
果然。
听到小哥儿明显雀跃的声音,谢文彦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好了。
他愉悦道,“见到我就这么开心?不是说有重要事情吗?快说吧,既然你马上就是我夫郎了,你的事情只要不涉及我底线,我都会帮你解决。”
他的人只能他欺负,别人不行。
而乔玉景听到这话,眼睛可亮了。
奸臣的底线不就是没有底线么,只要不损害其利益,别人死活都与他没关系!
夫君是个坏蛋就这点好,不用装什么贤良淑德,因为人家压根不在乎。
“夫君,你真好!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就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了……”
乔玉景也不矫情,立马哭唧唧扑到谢文彦怀里开始告状。
至于男男授受不亲是没有的。
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这是他未来夫君,他撒个娇怎么了?提前喊夫君又有什么问题?
他一个当了几十年鬼魂的人,有点羞耻心,但绝不多!
“……”
谢文彦刚开始被人抱住还有些僵硬。
但很快就被怀中温软的触感吸引,忍不住伸手环住小哥儿的细腰,低头嗅闻面前之人身上的清香。
心中不禁泛起丝丝涟漪。
他从来没觉得一个小哥儿有什么好抱的。
上辈子对他投怀送抱的美人不少,可他并未有什么特别感觉,甚至还觉得乏善可陈,再漂亮的美人,瞧着也就那样。
所以,年轻的时候精力便全放在了朝堂上,后来爬再上高位时,又年纪大了更不可能再娶妻纳妾,糟蹋人家姑娘小哥儿。
如今这小哥儿扑到他怀里,他竟有种心尖被羽毛撩过之感。
又酥又痒又欢喜愉悦。
总之,很是喜欢。
谢文彦搂着怀里人的腰舍不得松手,眼中流露出自己未曾发现的柔情。
不过等听完乔玉景的告状,他神色就冷了下来。
永昌伯夫人好歹是小哥儿的亲娘,怎么就能如此狠心对待自己亲儿子,小哥儿明明这般讨人喜欢。
“就算邹氏不喜欢你这个儿子,也没必要拿自己亲儿子,去给情敌之子做垫脚石吧?这其中是否还有什么内情?”
谢文彦大为震惊,很不理解询问。
他知道有些痴情之人,会做出很多荒唐且疯狂的行为,但邹氏这种他实在不觉得哪里有情,只觉得脑子有问题。
乔玉景倒是已经看开了。
但为让谢文彦心疼,他还是语气落寞道。
“我在我娘心里本就是一个错误的产物,她就厌恶我至深,府中若不是祖母管家,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她害怕随便将我弄死,反而暴露我的身世,恐怕早就送我去死了。”
“这些年她不敢对二哥哥不好,不敢责怪心爱的丈夫,又斗不过妾室和庶子庶女,就只能欺软怕硬,将所有怨气朝我发泄。”
“她心里只有永昌伯,只要能够讨好永昌伯的事情,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如今将我远嫁江南老富商,既能得到大笔银子,又能把我这个随时暴露她给丈夫戴绿帽子的证据解决,两全其美自然积极。”
“亲儿子又如何?她又不止我一个孩子,我又不是她心爱男人的血脉。”
说着。
一滴滴温热的泪珠便落在谢文彦手上。
砸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悲惨之人,悲惨之事谢文彦见得多了,可面前的小哥儿让他心绪难宁。
谢文彦抱住人的手臂收紧,“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那倒没有,还在商量呢。前日我提着剑去正院胡乱砍砸了一通,威胁他们敢给我定下这门亲事,我就跟他们同归于尽。”
乔玉景说罢后,意识到哥儿这么凶悍粗鲁似乎不妥。
又赶忙描补羞窘解释,“我也是真被逼急了才会如此,我平日不是那样的。”
“我明白。”
谢文彦满是笑意点头。
乔玉景觉得他在哄自己,笑话他的声音一点都没藏住!
不过想到自己上次为求饶命坐在地上撒泼的样子都给人看过了,现在这点笑话也不算什么了,心态顿时安稳。
乔玉景又继续道,“总之,我跟他们一番吵闹,又威胁他们说我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厉害情郎,才暂时让他们打消把我远嫁江南的念头。”
“可如此我也不能再在伯府多留了,夫君,我不要嫁给老头子,你快点想办法娶我回家好不好,呜呜……”
小哥儿靠在他胸口哭得好不伤心和无助。
活像他们是多么深爱而不能在一起的有情人。
然而实际上次见面,他们还差点搞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谢文彦摇头,在心中好笑:真是个会装可怜的小哥儿!
不过确实得快点把人娶回家了。
无论是因为对方同他一样是重生之人,还是他心中若有似无生出来的感情,这个人都只能嫁给他。
命运际遇让他们就是天生一对。
谢文彦沉吟道,“你那边还能拖多久?”
“最多半个月。”
乔玉景说罢,就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露出真正的容貌。
谢文彦眸光微缩,呼吸有瞬间停滞。
然后就露出了笑容。
他突然觉得他以前可能不是不爱美色,而是那些美色都入不了他的眼而已。
面前的小哥儿。
与他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