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弥拉进入记忆之门，年轻的龙正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巨树下跳古怪的舞。

见少年恢复了生机，加弥拉感到开心，走近才发现龙在驱逐蜜蜂。

“滚开，该死的尖嘴虫子！”

龙被十几只蜂蜜围攻，额头跟手背蛰出两个大包，喉间蹿着一簇愤怒的小火苗。

因为是人形状态，龙无法聚集更多火焰，只是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

黄黑相间的蜂蜜撅着圆润的蜂尾，不依不饶地追着龙，想蛰他个满头包。

龙边跑，边呲着尖牙威胁，“再追我，就用火烤死你们……”

话还没说完，余光瞥到歪着头，一脸疑惑的天使，龙的眼睛一亮，绕过去抓着天使一块跑。

一群蜜蜂嗡嗡地追在后面，少年的身上又多了好几个包。

其中一只蜜蜂蛰在他的眼皮，肿起来的样子像是伤心小狗，加弥拉的嘴角弯了一下。

龙立刻看过来，生气地捂住自己的眼，“你不准看。”

加弥拉压下笑意，开口问他，“这些蜜蜂为什么要追你？”

龙的表情更臭了，理直气壮：“我不就是想吃一块蜂蜜？它们酿那么多也吃不完，给我一块怎么了？”

加弥拉耐心教导，“你要跟它们商量，不能硬抢。”

龙咕哝：“商量能有用吗？”

加弥拉突然停下来，转身对蜂群道：“可以请你们分一块蜂蜜给我这个朋友吗？”

龙再次抓住加弥拉的手，急躁道：“它们怎么可能听得懂……”

和煦的微风穿过天使银色的长发，明暗的光影里，天使剔透的眼睛湖水一般柔和美丽。

原本气势汹汹的蜜蜂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龙：？

其中一只大蜜蜂落到了加弥拉的手掌，像是亲吻天使的手，然后带着蜂群飞走了。

没多久，一群遮天蔽日的蜜蜂飞来，它们合力背着一块硕大的蜂蜜。

蜜蜂将灿金的蜜块献给天使。

加弥拉向它们道谢：“谢谢，不过这太多了，只要一块就可以了。”

加弥拉掰了一小半，将剩下的大半块还给了蜜蜂。

蜂群围在天使身边，听着天使为它们向神明祝祷。

葱茏翠绿的林间冒出无数淡绿色的光斑，它们像是自然精灵，在天使的祝祷词中长出透明的翅膀，然后飞向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朵。

霎时间，草丛、山坡，木林开遍了鲜花。

蜜蜂们围着天使跳了一支欢快的舞，然后勤劳地去采蜜。

加弥拉转过头，绿色的“精灵”还没完全消散，它们亲吻着天使的脸庞与银发。

沐浴着光的加弥拉摊开手掌，里面是一块蜂蜜，“你看，商量有用吧。”

龙别扭地拿过那块蜂蜜，小声说：“这跟商量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能像你这样发光……”

加弥拉从少年红润的脸上扫过，“你的伤都好了？”

龙拥有强大的愈合能力，不到几天伤口就痊愈的差不多了，只是……

龙舔着蜂蜜，闷闷道：“现在还不能飞。”

“不能飞？”

“嗯。”

“是背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加弥拉眉头微皱：“你脱下衣服我看看。”

龙掰了一块蜜，塞进天使嘴里，然后赤着上身让天使检查他背上的伤。

少年背部的线条结实流畅，原本平滑的肩胛骨现在结着可怖的血痂。

加弥拉将手掌覆盖到上面，正在吃蜜的龙像被蛰了一下，拨开天使的手控诉，“有点疼。”

疼？

加弥拉移开手，刚愈合一点的伤口再次恢复原状，这让他分外困扰。

天使问，“那你不能飞也是因为疼吗？”

龙怏怏不乐地摇了摇头，“不只是疼。”

见天使不解地看着他，少年变回龙，费力地扇动着翅膀，歪歪斜斜飞了一小段距离后，像是平衡感失调，一头栽回到地面。

砰的一声，地面砸出一个小坑。

龙用前爪刨出一个洞，愤愤地将脑袋埋了进去。

天使快步走过去，担心道：“没事吧？”

龙继续刨坑，拱着脑袋往洞里埋。

天使说，“是撞伤脑袋了？我看看。”

龙停顿几秒，从洞里拔出脑袋，瘫着脸凑到天使面前。

比起初见时的幼崽龙，少年龙的身躯大了不少，灿金的竖瞳足有天使巴掌大，吻部周围覆盖着坚硬的赤色鳞片，鼻翼时不时翕动一下，呼吸拂过天使银色的长发。

龙形不像人类拥有丰富的表情，但加弥拉还是通过它翻着白眼的竖瞳，感受到它的不高兴。

加弥拉摸了摸它的吻部，安慰道：“伤口长好了应该就能正常飞。”

不知道是不满意天使的说辞，还是不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龙把大脑袋扭到一边。

片刻后它又扭回来，用吻部把加弥拉拱到自己背部，前爪压低，背上的双翼缓慢扇动。

龙再一次飞了起来。

血色的残阳铺满半边天，龙摇摇晃晃地掠过树梢，向着落日的方向飞去。

霞光染红了天使半边脸，他轻拍着龙的背脊，“不用着急，慢点飞，左翼有点低。”

龙调整方向，抬高左边的翅膀，逐渐平稳起来。

加弥拉摸摸它的脑袋，夸奖道：“飞得很好。”

龙的鼻翼快速翕动了两下，发出很轻的哼声。

就在这时，一根通体漆黑的弩箭从远处破空而来。

加弥拉察觉到危险，撑开天使之盾想要挡下，但那柄弩箭穿过他与盾牌，狠狠地刺进了龙的左翼。

赤红的鲜血喷洒，龙痛苦地仰头长啸，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朝下摔去。

背上的天使跟着跌向一棵粗实的古树……

加弥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迷茫地四下环顾。

看着惊魂未定的天使，魔镜想悄悄溜走，但又好奇他天使记忆之门经历了什么。

魔镜试图套话：“做噩梦了？”

加弥拉回神，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他从来不做噩梦，但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只是不记得内容了。

“我好像梦到一只……龙。”

天使努力回想梦里的内容，“但我看不清它的样子，只是感觉像龙。”

魔镜：救命！！！

让魔镜最害怕的事发生了，天使竟然开始有“梦里”的记忆了！

它的镜面有消除记忆的魔法，从镜子里面出来之后，绝对不会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即便是炽天使之首的贝加列也不能例外。

所以加弥拉到底是什么天使，太可怕了！

魔镜惊恐地在心里疯狂喊救命，再这么下去加弥拉不会“梦里”的事全部记起来吧？

大厄尔斯特大人一定会杀了它的，一定会！

-

与加弥拉见面的第二天，潜伏者格莱就收到了真正的接头暗语。

对方约他正午时刻，在审税院附近的乱葬岗见面。

每个乱葬岗都开着许多店铺，恶魔在墓旁喝酒，玩乐，约架，死了直接一扔，自然有好色的骷髅跟恋尸的男巫女巫捡走。

每次来这种地方，格莱就格外不舒服。

正午时分，他准时出现在接头的337号墓碑，一个有着尖尖竖耳、幽绿眼眸的高大狼人站在墓碑前。

格莱跟狼人对视了一眼。

确定彼此的身份，狼人打开337号墓，格莱跟着走了进去。

狼人卸下头顶竖耳。

格莱也掰下了恶魔羊角，迫不及待地问：“凯捷大人，您知道阿卡姆城来了一个天使吗？我说的不是我们这样的潜伏者，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天使。”

凯捷表情严肃起来，“我知道。”

他前几天就来了阿卡姆城，加弥拉来的那天他正好就在城里，甚至还给加弥拉指了路，告诉对方哥特街23号怎么走。

一直待在工位上卷生卷死的格莱压根没听说过这件事。

格莱喃喃自语：“原来他这么早就来了。”

凯捷眼神顿时犀利起来：“你见过他？”

格莱点点头：“昨天见过了，他是圣城派来的潜伏……明牌？”

凯捷碧幽绿的眼眸透着深沉：“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件事已经向圣城汇报。既然你接触过他，你觉得他身份有可疑的地方吗？”

格莱心情复杂：“我觉得很可疑，他虽然是天使的模样，但能自由出入阿卡姆城任何地方。”

“他说他来自流奶与蜜之地，身上也有很强的亲和力，祝祷的圣水也好喝，还给我削铅笔……”

格莱说着说着不自觉开始为加弥拉说话。

光线暗淡的棺木里，提到加弥拉的格莱，眼睛像是有星星掉落，双手也托起了腮，一副痴汉天使的模样。

见格莱状态不对，凯捷皱起眉。

天使们自带亲和力，心灵越纯净的天使亲和力越强。

但把同为天使的格莱迷得五魂三道、胡言乱语，那就不能简单用“亲和力强”这四个字概括。

凯捷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天使很可疑。

改天他一定要找机会亲自见一见这个叫加弥拉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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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弥拉发现他的花又坏了两棵。

僵尸管家走了过来。

加弥拉忍不住问他，“昨晚厄尔斯特先生回来了吗？”

僵尸管家说：“是的。”

加弥拉抿了一下唇，“那我的花是他弄坏的？”

僵尸管家：“恭喜您，您已经学会举三/反一。”

加弥拉：“……他为什么总是晚上回来？”

在批判主人的问题上，僵尸管家从来不用思考，“用人类的话来说，厄尔斯特大人见不起人，所以喜欢偷偷摸摸。”

加弥拉将那两棵烂成泥的花重新埋进泥土，为它们洒下水，没一会儿土壤里露出两个尖尖的花芽。

看着两棵生机勃勃的花芽，加弥拉在心里想——

厄尔斯特先生好像不喜欢花，不然怎么总是弄坏他种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