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弥拉摇了摇头,“抱歉,我有自己的信仰。”
第一句暗号成功对上,格莱心情激昂,“那请问您来自哪里?”
加弥拉如实说,“流奶与蜜之地。”
分毫不差!
格莱双眼迸发出灼热的光芒,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奥兹玛与旅行者,独角兽与毁灭者,您选哪一个?”
加弥拉不解,“这是什么?”
格莱手里的钢笔啪地一声折断,眼底的光也瞬间浇灭,瞳仁震颤。
这是一条重要的暗号,眼前这个天使怎么答不上来,难道他不是……
怎么会不是?
为什么灭世之战还不来,为什么!
格莱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脑袋往桌面砰砰撞。
加弥拉把手挡在桌面,以防突然发疯的一号审税员伤到自己。
格莱愣了一下,视线与天使对上,他一下子坐直身体,恢复了一号审税员该有的冷静自持,利落地收拾了混乱的桌子,然后递给加弥拉一份申请单。
他的口吻公事公办:“这个需要您填写,越详细越好。”
面对多种情绪无缝衔接的格莱,加弥拉眼里的担忧没有退下去,“你没事吧?”
一号审税员无意义的瞎忙碌,一会儿整理文件,一会儿削钢笔,头也不抬地说:“没事。”
加弥拉看着他乌青的黑眼圈:“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有啊,我怎么会有脸色不好,我这不是还活着?”
审税员用铅笔蘸着墨水在纸张写“不想上班、不想上班”。
加弥拉:“可是你眼圈很重,像是没有睡好。”
眼睛布满红血丝的一号审税员:“我眼圈天生黑。”
说着他为自己倒了一杯墨汁,瘫着脸平静地喝了一口。
这下不仅眼圈黑,牙齿都黑了。
他一边冲加弥拉假笑,一边像失去味觉似的,把剩下的墨汁全都喝完了,然后重新拿起一支钢笔继续削。
他很好。
削削削!
他能有什么事?
削削削。
他喜欢工作。
狠狠地削削削。
看着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的审税员,加弥拉拿了一只干净的杯子,倒了干净的水小心地递过去。
格莱余光瞥了一眼水杯,直到把钢笔削成刺猬,他才伸手拿过那杯水,抿了一口。
清冽甘甜的水滑入喉咙那刻,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竟然是圣水!
格莱宛如一口干涸许久的枯泉,好不容易遇到甘霖,双眼冒泪。
他已经997个恶魔日没有喝过圣水、587个恶魔日没有好好地睡一觉。
自从被派来潜伏在阿卡姆城,他就窝在审税院里卷生卷死。
从1379号审税员一路干到现在的1号审税员,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见到外面的太阳。
圣水顺着喉咙灌入胃里,格莱顿时有种轻飘飘的愉悦,仿佛置身日光与鲜花中,嘴角不自觉上翘,眼皮也慢慢垂下。
“累了就睡一觉吧。”
耳边响起一道和煦轻柔的声音,格莱毫无抵抗力,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浓烈的困意来袭。
他含着笑,一脸幸福地合上了眼睛。
失眠许久的一号审税员趴在桌子上,已经进入甜蜜的睡梦中,象征着天使身份的光环毫无保留地冒了出来。
加弥拉看了看格莱头顶的光圈,又看了看光圈下的那对奇怪的角。
原来天使真的是多种形态的,看来他没有找错地方。
加弥拉帮格莱收拾了办公桌,把可怜被削的钢笔恢复原状,把应该削尖的铅笔削好,水杯洗干净。
他签好申请单,然后离开了格莱办公的房间。
加弥拉从房间走出来,立刻感受到探寻的目光,他四下一扫,长相奇怪的“天使们”移开视线,假装忙碌。
加弥拉以为城里的天使不喜欢把光环亮出来,抬手把头顶的光环摁了回去。
-
格莱从睡梦中醒来,房间窗明几净,空气清新。
可能是睡饱了,他现在看哪儿都格外顺眼,哪怕是沾着墨汁的水杯。
不对。
桌上的水杯干干净净,没有记忆里的脏污与墨臭味儿。
格莱的记忆慢慢回笼,天使、暗号、圣水……
上次圣城那边来信,说派来了一个新天使与他接头,所以当加弥拉走进他的办公室,格莱下意识把他当做新来的上司。
但哪个潜伏天使会傻到来恶魔大本营跟他接头,还明晃晃顶着天使光环!
最近他连轴加班,已经好久没有休息过,脑袋就跟生锈似的,才搞出这样的乌龙。
格莱抓了一把头发,但内心却没有多少负面情绪,嘴角还忍不住想要上扬。
圣水是真好喝,觉也是真好睡!
难道他的身份被发现了,所以邪恶的魔王派那个天使来钓他?
格莱的天使光圈荡漾着:好想被他钓~~~
几秒钟后,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大敌当前,灭世之战也不足一年就要到了,他怎么能被敌人派来的饵诱惑!
但圣水真好喝,格莱从来没喝过这么清甜的圣水。
他拿过加弥拉填写的申请单,末尾签着加弥拉的名字。
加弥拉,一听就是好天使,难怪会祝祷出那么好喝的圣水,他还帮他洗了杯子、削了铅笔……
天呐,他好好呀。
不对不对!好的天使怎么可能出现在阿卡姆城,还堂而皇之来了审税院?
他肯定是bad、bad天使,good、good的天使都在圣城!
下一秒,格莱的眼睛再次荡漾迷离:真的好想去找他,他那么好,一定会用圣水招待我……
-
出去转了一圈,天使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魔镜从地下巢穴偷偷溜回地面,加弥拉正在给小骷髅量尺寸。
第一次做衣服的小骷髅害羞又紧张,一会儿摘下自己的脑袋,一会儿拆下自己的大腿骨,想天使量的轻松一点。
看着耐心的天使,以及犯蠢的小骷髅,魔镜冷哼一声。
要不是它在魔王大人面前求情,你早成骷髅了!
魔镜傲慢地从加弥拉跟小骷髅中间飞过,还故意撞了一下小骷髅。
“你回来了?”加弥拉笑着对魔镜说,“我在给小骷髅做衣服,你要吗?”
魔镜高傲道:“我不跟骷髅穿一样的。”
加弥拉说:“不做一样的,给你做一个披风,搭在后面应该会很威风。”
在魔镜听来,威风就等于人人惧怕,
“那我要红色的,要那种鲜血侵染的红,还要亮的那个东西。”
“亮的东西?”加弥拉不是很理解:“是暗纹,还是金线绣制的花纹?”
魔镜立刻道:“都要。”
加弥拉:“好。”
魔镜挤开小骷髅,让加弥拉先给它量尺寸。
小骷髅明显害怕作威作福的魔镜,缩在角落不敢说话。
加弥拉朝它招了招手,然后扭头对魔镜说,“小骷髅的我马上就要量完了,你等一等。”
魔镜瞪了一眼小骷髅,不高兴地挪开了。
-
漆黑的夜幕,月亮高高悬挂。
闲着没事的恶龙又从巢穴出来巡视古堡。
后花园那些断头玫瑰已经恢复原状,每一朵都在月下欣荣绽放,满院馥郁幽香。
见不得美好事物的恶龙高高扬起尾巴,准备再次摧毁天使辛劳的成果。
僵尸管家站在恶龙身后,面无表情道:“这些都是银币买回来的。”
恶龙嫌弃又不可置信:“他居然拿银币换这些丑花?”
僵尸管家说:“这是天使得体的情操,您没有,所以不懂。”
粗俗的恶龙:“狗屁的情操,谁敢拿我的银币换花,我拧断他的脖子!”
看在银币的面子上,恶龙没再折腾这些玫瑰。
但为了表示自己不愿与天使无聊的情操为伍,恶龙甩了一下尾巴,砸坏了两朵命运多舛的玫瑰。
回到古堡,目光扫到晒在厨房的干蘑菇,恶龙又用尾巴将蘑菇掀到了地上。
僵尸管家问,“您今天心情不好?”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怪,恶龙扭头看向管家,“为什么这么问?”
僵尸管家:“因为您今天看起来格外闲得慌。”
恶龙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我准备发动末世之战。”
僵尸管家:“理由呢?”
恶龙:“那个什么圣器预言我在统治魔域的第十年发动灭世之战,我偏要提前一年,打破它的预言。”
僵尸管家语调平平:“看来您真是闲得慌。”
恶龙兴致勃勃道:“我决定明天就开始。”
“战争是吞金兽,如果您现在发动灭世之战,我想今年的财政不会太好看,可能连去年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僵尸管家将战争带来的弊端分析给头脑发热的恶龙。
厄尔斯特果然清醒了,“我自己去,毁掉圣城不需要帮手。”
僵尸管家:“如果您能离开自己堆满彩宝的巢穴,您可以随时出发。”
离不开自己巢穴的恶龙:“……再等一段时间吧。”
僵尸管家用死气沉沉的白眼看了恶龙一眼,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
恶龙抬手一拨,又推倒了两个餐椅,这才高调地回了自己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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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黑夜,魔镜无论在哪儿都会被小厄尔斯特拽进天使的房间。
好在它现在已经想通,镜面泛着淡淡的死感,毫无心理波动地为天使打开了记忆之门。
不然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跟大厄尔斯特大人告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