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尚且不知自己这种“薛定谔的普通人”状态让友人天才般的大脑都打结了一阵, 和托尼报备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后，他就开始小心翼翼调整战甲的能源配比。

95%……80%……63%……

每调整一截，他就会试探着动动手脚, 确定自己依然能正常行动。等下调到50%时，如他自己预估的那样，行动间已经能感受都些许压力，便没有再继续下调。

再降低下去, 他就算能够承受也会感觉到吃力, 万一遇上战斗时行动不便可不是好事。

时间有限, 此时的托尼也没再深究他身上的问题, 一眼扫过他的能源配比就报出了数据：“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的话, 不战斗的情况下坚持50分钟没问题。”

克拉克放下心来，正式踏入了鱼龙混杂的负五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踏入走廊,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痛苦哀嚎声将他狠狠震慑在原地。

他皱了皱眉，凝神细听：

“……A56号, 是丹尼尔博士负责的你，跟我没有关系……啊啊啊！”

“我不是什么A56号，我有名字！”愤恨的女声夹杂在研究员的惨叫之间, “我叫奥莉薇娅！”

……

从这些混乱的声音中, 克拉克大概理解了现状——或许是刺客联盟的影响, 被关押在负六层的实验品集体出逃，现在跑上来报复那些对他们做过惨无人道实验的研究员们。

因为叫声太过惨烈而升起的那点想救人的心思瞬间熄灭。

——人体实验啊, 那活该。

克拉克不打算去掺和那边的恩怨情仇, 从距离他最近的房间开始搜索起来。

***

“……医生？瑞尔医生？马赫德医生？”

他一个个找过去，还是没有看见医生的踪迹。

等他失望地从又一个空置的实验室中走出时, 一道乌漆嘛黑的影子踉踉跄跄从他眼前跑过。

“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拉克：……？

下一秒, 四五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男女挥舞着不知道从哪里扒拉来的武器, 呼啦啦追了过去。

“站住！”

“别让他跑了！”

“爱丽儿就是他害死的！！”

……

其中一个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大但是体型瘦小很多的少年冲上去，一棍子把那人砸倒在地，随后一个少女五指一张，凭空团出一个火球就往那人脸上怼，把人烧得嗷嗷直叫。

还有个小男孩蹲在研究员身边盯着他数数，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克拉克默默后退了一步，装作自己是个金属摆件。

“好了奥莉薇娅姐姐，再烧下去他就要死了。”数数的男孩停下，制止了放火的少女。

小孩子最是爱憎分明，既然那位救了他们的大人不让杀人，他们哪怕再痛恨也会恪守规定。

名为奥莉薇娅的少女收起了火焰。

众人七手八脚拖起那个死狗一样的研究员，想要随便找个空房间扔进去，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个无比显眼的“金属摆件”。

克拉克：“……”

直挺挺杵在某实验室门口的壮硕金属人，只要不是个瞎子就不可能真的把它当成摆件。

就在他们围上来准备烧一烧试探一下时，克拉克终于妥协地举起手：“呃，请不要攻击，我不是基地的人。”

几个小超能者被突然出声的金属人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警惕地举起武器对准他。

“什么东西？！！”

克拉克不想和他们打起来，脑速飞快地想着该如何打消他们的警惕。

对于这些草木皆兵的前·实验品来说，哪种身份最能博得好感呢？

他心头一动：“我是刺客联盟的，呃……你们知道刺客联盟吗？我们和九头蛇有仇，不会伤害你们的。”

——咳，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这些孩子还真知道，在负六层的时候“那位大人”就提到过“好心的刺客联盟”，等他们上来揍仇人的时候，又听到了研究员们对刺客联盟的咒骂。

他们眼神中的警惕顿时缓和不少：哦，刺客联盟，好人呐！

仇人骂的对象自然是好人！

这些人很干脆地在“刺客联盟”和“好心人”之间画上等号，轻巧地放过了克拉克，顺利得克拉克本人都有点不敢置信。

当然，他们并不是克拉克说什么就信什么，最主要的原因是……

那个之前数数的男孩向走廊尽头的拐角看了一眼。

——大人没有阻止他们。

***

“大人”当然不会阻止他们。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刺客联盟的人啊！

披着五条悟皮的分身躲在拐角，内心尖叫：

为什么！克拉克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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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分身释放了负六层的所有实验品，并且放任他们对负六层那群被他打上Debuff的九头蛇士兵们实施报复。

他就这样晃晃悠悠跟在他们身后，一路来到负五层。

放任归放任，楼上的九头蛇和即将打下来的刺客联盟可不是好相与的，他并不希望这些人因为复仇把自己折在这里，多少还是会看护一下。

尤其是那群未成年。

除此之外，离开基地的秘密通道也在负五层，如果方便的话，在带人离开之前，还能顺手截断一下出路。

九头蛇的研究员们既然如此喜欢这座基地，那就这样永远跟基地在一起，不是也很好吗？

分身跟在未成年们身后，咒力缠绕间，阴暗的心思不断往上冒。

——下一刻就被一道锃亮的灵魂闪到了眼睛，猛然后退到拐角处。

分身：？？？

他探头看去，全身被金属战甲所覆盖的人自然没有露出丝毫会暴露身份的特征，然而那人的灵魂在咒灵眼中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克拉克怎么会在这里？！

分身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看了好几眼确定自己眼睛没有问题。

克拉克成为普通人的新灵魂结构本就是他一手打造，自然不可能认错，属于本体的咒力覆盖在那特殊的灵魂之上，就像给他糊了一层厚厚的浆糊，掩去光芒的同时也徒增几分别扭。

而现在，不知为何包裹他灵魂的咒力已经稀薄了大半，内里的灵魂也恢复了一部分原本的结构，甚至仅仅只是复原的那部分，居然比没改造前还亮了不少。

——这什么情况？他不是前两天才给克拉克续了一波吗？怎么这次恢复得这么快？

咒灵迷惑，咒灵不解。

不过克拉克出现在这的原因倒是很好猜。

咒灵心下微微一暖——恐怕是为了他而来吧。

克拉克的灵魂就算有所恢复也不会强出太多，那身战甲显然是托尼的手笔，也不知道他们为了找过来费了多少功夫。

他看着少年和那群未成年超能者们交涉，又确认了一下附近并没有太过危险的存在，便在旁边的走廊中随便选了一间实验室走了进去。

***

此时的刺客联盟已经打到了负五层，而负六层的镇压队连带着总控室一并失联，实验体也跑上来大肆闹腾，这些常居于安全的负五层中的基地高层们终于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

“守卫队全员集结！”

“开启安全通道，准备撤离！”

“资料都拿好！”

……

就算同为负五层的研究者也有阶级之分，已经有所减员的刺客们正在和守卫队战斗，没有最初那么一往无前，出逃的实验体也被那些无关紧要的实验助手吸引了注意，几个重要的基地高层一合计，决定放弃基地撤离。

当然，自保的同时也不代表其他研究员一定要放弃，更何况敌人若没有别的东西分散注意力，说不定就会顺着密道追过来。

因此——密道其实有两条。

负五层的大部分研究员都只知道其中一条，在宣布撤离后也只会前往那一条，敌人自然也会跟过去。

基地高层们则有另一条路线可走。

“八格呀路！”

无法再进行实验的竹下负责人低声用母语咒骂了一句，动作利落地开始备份实验资料。

放弃一个基地给组织带来的损失无疑是巨大的，要想事后减轻惩罚，神秘物质“X”的研究成果就不得不上交了……

如果再加上“咒术师”组织的情报，说不定可以免除惩罚……

他思忖着，焦急地等待着资料备份的进度条走到满格。

***

克拉克告别了那群小超能者，又开始挨个搜寻医生的踪迹。

而那些孩子们则原路返回，准备和“大人”会合，继续寻找“幸运”研究员泄愤。

可是等他们走到拐角处，原本坠在他们身后的白发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跟着那个铁罐，他会带你们找到出口。】

小超能者们对视一眼，果断转身跑了回去。

“……出去的路？”克拉克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他确实知道出路没错，但是这几个人是怎么知道他知道的？

奥莉薇娅点头：“我们的、嗯……长辈说你会带我们出去。”

克拉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哪里来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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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预知或感知类的能力者。”托尼推测道。

谁也不知道这群被九头蛇迫害的超能者们都有些什么能力，如果有预知类存在也说得过去。

刚才那群人离开了一阵，估计就是那时和那位“长辈”有所交流，既然如此“长辈”本身肯定不会离得太远，有一定的预知能力再通过克拉克的反应推理一下，推出他知道出路这种事不算难。

“唔，预知类的，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帮忙预知一下医生在哪？”克拉克小声道。

托尼：“……我猜他们做不到。”

如果能做到这种程度就不至于被九头蛇抓住了吧？

***

克拉克到底还是捎上了这群“小尾巴”。

事实上，就算他们不找他，等他找到医生后也会尽量把他们带出去的，现在甚至还省去了点功夫。

孩子们派出两个人去寻找到处杀杀杀的大人们，准备到时候一起离开，其他几人亦步亦趋跟着克拉克，在听说他要找人时还积极地帮着一起找。

托尼猜测的“预知”没有，但“感知”倒是真有一个。那个数数的男孩乔治，能力就是感知方面，最擅长感知生命力。他拉着奥莉薇娅做保镖，还有个拿棍子的少年跟着克拉克，兵分两路，找人效率大大提高。

“喂，那边那个……铁罐（Iron Can）先生！”

乔治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他叫什么，选择了使用分身留在纸条上的称呼：“这里还有个活人，你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What？！什么‘Iron Can’，明明是‘Iron Man’！”托尼忍不住抱怨道。

这可是他在打造战甲时就给自己想好的酷炫代号！

对面房间的克拉克惊喜应声：“我来看看！”

行动间，他抽空回了一句：“唔，可以等你把战甲完工之后自己来宣布。”

毕竟是托尼为自己打造的战甲，现在他穿是迫不得已，等真正在大众面前亮相的时候，还是由托尼本人来宣布代号更有纪念意义吧。

现在的他，当个“Iron Can”也挺好。

言谈间，克拉克已经在乔治的指引下，看到一个被特制手铐拷在椅子上陷入昏迷的熟悉面孔。

他“唰”地一下蹿过去，看起来笨重的战甲被他用得无比灵活，旁边的男孩都只能看到残影。可当他站在昏迷的青年身边时，机械覆盖着的手抬起又放下，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乔治看他一个大块头如此局促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我的感知里他没有生命危险，应该只是昏迷了，你直接叫醒他就好。”

克拉克闻言，先是谨慎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咔哒”一声打开，激光射出，将手铐切割开来。

然后小心翼翼伸手握住青年的肩膀晃了晃。

“你这样能叫得醒谁啊！”奥莉薇娅看不下去了，大步上前，抓住人肩膀用力摇晃，“醒醒醒醒醒醒！”

青年：……这熊孩子。

他感觉自己咒力都要被晃出来了，赶紧“悠悠转醒”，一脸茫然：

“唔……我这是在哪？”

克拉克见他除了有点迷糊外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松了口气：“医生，我……”

【警报！检测到总系统入侵！】

【警报！检测到总系统入侵！】

【基地危险等级上升……判定中……判定完毕】

【特殊防御·终级模式启动，自毁程序启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