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的清扫工作和安排是星盟的任务, 其他国家出人即可。
整个九十银河域都因为逃过一劫而感到无比欣喜,他们被寄生种折磨了太久。
这一个月内,几乎所有种族都被寄生种浪潮侵袭的消息吓得无法安宁, 即便是被送往了安全区也没人能够彻底放下心来。许多人每晚都会做防线被寄生种突破,紧接着他们所有人都成为寄生种口下亡魂的噩梦, 然后惊醒。
虽然安全区的军校还在照常上课历练,甚至医院和各种基础设施都已经准备妥当, 可是这里又怎么能够比得上他们自己的国家呢。
而且九十银河域那么多的种族人数, 哪怕已经派出了无数的战士,剩下一些孩子和老人,数量依然不少。
他们还都是来自各个星域的, 习俗、作风不同,还有很大的文化差异,居住在一起或多或少都会生出一些摩擦。
但是大战来临, 他们那些摩擦算不上什么,人人都知道还是防备寄生种最重要。
危机结束之后, 这些龟缩在安全区的人们无疑是最欢喜的。
他们兴高采烈地回家,然后迎接胜利和英雄。
但与之一同而来的, 是许多战士们牺牲的消息——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铸成了一道防线, 让那些寄生种没能侵袭破坏他们的家园。
正如之前碰上的寄生种袭击一样, 许多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父母和妻子丈夫,喜悦结束,国丧到来。无数的种族都将为这些牺牲的战士们默哀,他们会感激这些为他们做出的奉献,并永远铭记。
这场为那些牺牲的战士们所做的哀悼整整持续了半月, 还有各种仪式, 以及将他们的陵墓安置在合适的地方。年年月月, 岁岁节节,都会接受国民们诚心的祭拜。
之后便是热烈喜庆地宣布,他们彻底击退了寄生种浪潮,起码有五百年的时间,整个宇宙都会生活在和平之中。
他们终于为自己争取到了这样长的时间,各大种族也不是会服输会示弱的生物,在这期间同样也会研制出极为有用的,能够对抗那些寄生种的武器。
到时候九十银河域就再也不用受到寄生种的威胁了,他们更不必再害怕恐惧!
这个消息怎么不让大家欢天喜地呢。
尽管现在某些地方可能还是会遭到寄生种的威胁,会突然遇见它们的袭击,但那些数量已经不足为虑了。只要有希望,他们就永远都会有战胜的信念!
不管九十银河域是怎样的悲伤欢喜,是庆祝还是哀悼,是在为英雄颁发勋章还是在流浪星域打扫战场,都跟格伦西亚无关。
今日的虫族,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宁,没有受到任何有关寄生种的影响。
几只派遣出去战斗的高级虫族也都纷纷回国,然后对虫母汇报,获得了应有的奖励之后,再归位处理星球上的各大政事。
法布勒斯也对时蕤说:“您该休息了,这一个月来,您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们。妈妈,您瘦了许多。”
原本还有些软肉的脸颊又陷了下去,下巴都尖尖的了,细伶伶的手腕瞧着更是易折。只不过那双漆黑的眼睛比以前更加明亮坚毅,充斥着让虫族迷恋、赴汤蹈火的神色。
可是这种改变还是让法布勒斯揪心。
时蕤揉揉眼睛,声音轻软:“这不算什么,法布勒斯,我还没有亲自上战场呢。”
法布勒斯微笑着说:“可是您还是到了战场的基地,不是吗?就在防线之后,距离寄生种的浪潮仅有几百万光年的距离。那些丑陋的怪物只需要几分钟就能过来,在撕破防线之后到达您的面前。”
他这句话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
“其他国家的领导人都不会以身涉险,他们只会高高在上地端坐在安全区里对防线指手画脚,要求战士们尽快覆灭那些有可能会破坏他们家园的怪物。那些领导人只会发号施令,却从未想过要和战士们共进退。没有一个人像是您一样,还会特地去基地给战士们慰问!”
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时蕤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了。
他的身体并不强大,甚至还能说得上是柔弱。风一吹就要疑心会不会将他吹走,纤细易折,是捧在虫族们的掌心里才敢让他出现在星际之中的虫母。
可他是绝对的坚韧,完全的不服输,他的精神和信念不比任何一个人弱小!
这就是他们的妈妈,是虫族毕生都要守候的虫母。
时蕤雪腻的双腮飞上了胭脂般的红晕,他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别这样说,法布勒斯,我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你太夸张了,我都要以为自己是什么击退寄生种的大功臣了。”
法布勒斯轻笑出声,他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狂妄:“是这样的啊,妈妈。如果不是您下令让高级虫族出手的话,九十银河域的这场战役绝对不会赢得这样轻易,结局应当会无比惨烈。”
“哪怕最后胜利的还是他们,可他们最终的生命应用仅存来形容更妥帖。或许真的只会像是星盟决定的那样,只剩下些许文明的火种了。我想这个事实他们应该都会明白,如果星盟识相点的话,应该还会给我们格伦西亚送上满意的礼物来表示谢意。”
时蕤低着脑袋思考了一会,眼睛亮亮的:“我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我们不用再背上恶名就可以慢慢扩大地盘了,到时候格伦西亚也会以另外一种独特的方式屹立在九十银河域。而你们,我的子民们,也能够好好去其他星域看看了。”
虽然可能还是会被其他星域的国民们畏惧,但这好歹也算得上是一种独特的进步了。
“您为我们考虑的很多,妈妈。”法布勒斯的眸中染上些暖意。
他那双浅淡的伪瞳本不该有任何情绪和温度,却总是会在碰见漂亮小虫母时而改变。
时蕤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享受了权利,就该承担它所带来的义务,不论好与坏。”
法布勒斯听了他说的这句话,眼睛忽地一亮:“您说得是真的吗,妈妈?”
“当、当然是真的。”时蕤磕磕巴巴地说出来,可他看见法布勒斯脸上的喜色,却无端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他有些警惕地问。
法布勒斯凑近了他,脸上的笑容扩大,一些看不见的地方,虫族的特征悄然出现。
“当然是和您一起履行虫族的义务啊,妈妈。”他说得理所当然?
需要一起履行的……虫母义务……
时蕤脑子不笨,转一个圈之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这一个月以来,因为寄生种浪潮的事情,他们都没有心情做那种事。对于三天两头就想来一回,一晚上还有个七八次的法布勒斯来说,肯定都已经憋坏了,还不知道忍了多久。
现在总算有机会,当然想要讨回来了。
“啊,我有点儿困了,法布勒斯。”时蕤想要转过身。
法布勒斯拦住了他的去路,低下头颅。
他们之间离得很近,呼吸在试探,几乎是一嗅到法布勒斯身上的气味,时蕤双腿就在发软。
他们的身体早就已经契合了,时蕤的身体甚至还背叛了主人的意念,并且某处隐约可见湿润之感。
时蕤脸色微变,咬了咬唇,对自己的这种变化不敢置信!
“您不喜欢做这种事情吗,陛下?”法布勒斯特地换了一个称呼,身段放得很低。
他的声音和容貌本身不差,又是刻意摆出来这种姿态——垂敛着眸,放缓了声音。
时蕤尚且还记得来了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和法布勒斯会面时的情景。对方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就像是天上的梵音一般悦耳,听见后就仿佛是落入了通往神明和天使的道路。
但是现在,刻意的勾引,若有似无的撩拨,似乎从天堂一朝堕入了地狱,周遭都是恶毒的蛊惑和低语。
时蕤怔怔的,摇头:“没有……很喜欢。”
就算他嘴上可以否认,但是却依然不能改变身体上的贪恋。
“我是喜欢的,法布勒斯。”他本来还有些羞意,但一想要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坦然地面对。
“只不过,你应该收敛一点儿,我希望我喊停的时候,你要克制。”时蕤三令五申。
法布勒斯唇角上挑:“当然,陛下,我会听从您的命令。您要怎样就怎样,我绝不会自作主张。”
时蕤信了。
他在名为法布勒斯的这个坑里不知道栽了多少次,次次皆中。
色字头上一把刀,刀刀都能要了时蕤的小腰。
法布勒斯还在欲海沉浮中问时蕤:“妈妈,您之后会在收其他高级虫族,或者是其他人进入您的后宫吗?”
但那个时候时蕤都被弄迷糊了,脑子一团浆糊,嘴巴红肿,微微张开,透明的涎水从他的嘴角躺下,还记得呼吸都算是不错了,又怎么会有精力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呢?
法布勒斯以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毛骨悚然的话:“我知道身为您的王夫应该大度,不允许出现任何独占欲。但是,妈妈,那不是我能够控制的,我实在是太贪心了,希望您的眼里就只能看见我一个。就算是会从您的肚子里诞下虫卵,也应该诞下我的子嗣。”
“螳螂一族一向都有母螳螂吃掉公螳螂的习俗。如果您要让人出现在您的后宫里,我一定会让您怀上我和您的虫卵,再让您把我吃掉。一点一点,让我与您融为一体,这样我就是最特别的,也能永远独占您了。”
……
万幸,在之前那场对抗寄生种的战役中,切西尔,巴特和伊延几人都没事。
听说巴特在之前的战役之中还断了一条腿,断腿更是被寄生种吃下去了。幸亏他在战场上被人救回来,然后泡在治疗舱中一晚上,腿又长出来了。
时蕤光是听他们说起那些战斗场面就一阵心惊肉跳,更不要说是他们这些亲身经历的人了,恐怕当时只会更加惊险。
他们这一次的聚会可不是在上次的小花园之中,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男人,跟贵太太似的在小花园喝茶聊天不觉得奇怪吗?
真男人就应该……
“台球和保龄球这种娱乐活动也不算什么真男人的活动吧,如果真的要尝试,也应该是选择机甲对轰。”伊延平静地说。
就连巴特这傻子也在点头表示赞同:“说得没错啊,老大。”
他把声音给压低了,悄然说:“而且如果你要进虫母陛下的后宫,今后的生活可不就是每天在小花园里看看报纸,喝喝茶,然后再想尽千方百计对付后宫中的其他成员么!”
切西尔的眼刀子甩在他的身上:“你听谁说的?”
巴特挠挠脑袋,一脸诚实:“我都是看那些小说和影视剧,不都是这样吗。而且你看王室,他们的各种关系不就非常混乱吗?还为了权利大打出手。”
虽然切西尔他们不是为了赢得权利,而是为了争取到时蕤的宠爱,但是两者相差不大,一通百通嘛。
一番话直接把切西尔给干沉默了,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夸巴特脑袋瓜转得快,还是该说他成天都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好了。
伊延的猫耳动了动,将他们的低声交谈全都收入耳中,兴味地笑了笑。
笑声的含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切西尔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伊延对巴特说:“你想错了,虫母陛下的后宫绝不会是那么匮乏无趣的生活。他对自己人向来慷慨温柔,绝不会限制别人的自由和爱好。你看法布勒斯那只高级虫族就可以清楚了,而且那位陛下向来长情也钟情,说不定后宫中只会有一个。”
他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只是因为太过睿智,所以被理智压倒之后的伤害更是刻骨铭心的。那种疼痛就像是有一柄刀深深地搅在了他的心脏里头,拼命地转动碾磨。
从外表看上去,他和寻常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能露出笑容来,但是内里早已经破了一个深深的口子,只凭着肌肉记忆支撑行动。
早有年纪大些的智者告诫他们兽人一族,年轻气盛的时候最好是不要遇上太惊艳的人,否则这一遭便是永远跨不过去的坎,此后再难遇见心怡的人了。
他更记得,色是少年第一关,此关不过,关关难过。
是以他将复国兴国摆在了第一位,用各种繁重的公务麻痹自己,以削减放弃之苦痛。
伊延本想此次也不见时蕤的,可是在接到邀请的那一刻,他还是来了。
贪心的代价就是在见到时蕤的那一刻,一切都土崩瓦解了。
心间的刀刃更加凶恶,刀刀都在致命。
切西尔听着伊延的话,本来就是扑克脸的面孔更加冷肃了几分,那双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有了几分凶戾之气。
“你自己窝囊废,胆小,无能,也要让别人和你一样吗?”
平静的质问,但非常尖锐,又是狠狠的一刀,插得伊延心口鲜血淋漓。
伊延嘴角上挑了一边,将那把血淋漓的刀猛地拔出来,悉数奉还给了切西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就让你觉得不能接受了,但你还要时时刻刻看着,盯着那些不能让你接受的现实。就算你把眼睛蒙住了,耳朵捂住了,可是它依然在发生。否则,为什么拥有救命之恩的你,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半分进度!”
听着他们冷嘲热讽的话,巴特身上的冷汗淋漓,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误入了什么战场一样,迟早会被殃及池鱼。
而且对话中一句比一句更能挑逗双方的怒火,巴特不是当事人听起来都觉得一阵火大,更不要说他们本人了。
“时蕤——!”眼瞧着战斗已经快要被点燃,这两个人几乎都要克制不住自己的臭脾气动起手来了,巴特才着急忙慌地想起来要找救兵。
好在现在也还不算晚。
时蕤听着那道呼喊,本来还在安排等会儿的场地,大家一起去雪山滑个雪,再泡一下温泉拉近感情的,现在又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问他们:“怎么啦?”
就像是一阵清澈畅快的甘霖浇在冒烟的火山上面,直接将即将喷薄的热度给浇熄了。
这两个人果然一见时蕤过来就彻底收敛了,丝毫不见刚才差点儿打起来的架势。
巴特看了都觉得无语!
“昂,我是想着,咱们这儿快要结束了,之后去哪?”巴特都快要佩服自己的急智了,他果然还是有几分聪明在脑子里的。
时蕤身为东道主,当然不会让客人玩得不尽兴了。
他兴致勃勃地说:“刚才还安排着呢,我们去滑雪呀。就在比拉星,一点儿也不远。比拉星上面还有温泉,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次啦。”
“你们可都是上过战场的,这一次好好活着回来了,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及时行乐。”
他比一开始见到的时候要开朗活泼许多,安排起来一点儿也不显得生疏懵懂。依稀还能记得他们才见面那时,他怯生生的模样,不敢说多了话。
柔软,却也惹人怜爱。
但这个时候的时蕤却是明艳的,他被虫族找到,回了家之后,擦拭了身上的灰尘,露出身上的风华。
他本该如此耀眼,醒目,攫取着所有人的视线,正如现在。
“好啊。”伊延第一个痛快地回答。
切西尔也哼了一声:“可以。”
巴特傻愣愣地说:“法布勒斯会放任你跟我们一起泡温泉啊?”
时蕤:“……”
伊延:“……”
切西尔:“……”
不知道巴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但却精准地命中了切实存在的问题。
时蕤睫毛颤了颤,嘴硬:“当然,和朋友一起泡温泉,又不是干什么坏事,他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
而且他们这几天可没有干那种事情,痕迹早就消了,他就更不怕被人看见会尴尬了。
巴特耸了耸肩:“那好吧。”
切西尔淡淡地说:“你别忘了,他可是虫母。虫母的要求,哪一个虫族敢胆大包天地否决呢。”
时蕤在一旁说:“我可不是刚愎自用的君主,我一向重视子民们的意见。”
他们交谈着,很快到了比拉星的滑雪场。
头顶刺目的阳光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独属于虫族的滑雪场地是一片起伏不定的深山,看上去危险至极,那些蜿蜒的雪道简直让人胆战心惊。
有些地方无比的狭窄,稍微拐一个弯不及时就要坠入深渊,有的斜坡非常陡峭,甚至是垂直的!还有许多尖锐砾石等障碍物,像是会把滑雪者身上戳出一个窟窿来。
这简直就是要命的雪道啊,只有虫族才会特地挑战这种惊险刺激的风格吧。
巴特看了直吞口水,震惊地问:“时蕤,你平时就滑这个雪道啊?”
时蕤摇头:“当然不是,那边才是我的雪道。”
属于虫母的雪道宽敞平坦许多,上面不见任何障碍物和危险,一切会危及到虫母陛下的东西都被虫族给剔除干净。甚至在道路两旁还摆放着用冰雪雕刻而成的各种艺术品,看上去美轮美奂。
完全能够让他们可爱的小虫母在滑雪之余还能欣赏美丽的景色,又担心这些景象看久了会腻,不但摆放的冰雕没有一个重样的,到了后面还有美丽动人的绿植栽种着。
沿途甚至有不少补给点,本来巴特是不知道的,但他不过是眨个眼的功夫,就注意到了有些虫族从雪道两旁冒出来偷看他们的虫母陛下,他就清楚这些掩藏的地方和补给点没什么差别了。
巴特松了口气,满脸的笑容:“这才是我们应该滑的雪道嘛……”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另外两个人就已经走到了那危险重重的雪道前。
“我们滑这个。”他们不约而同地说。
巴特:“……”
时蕤倒是没有多担忧,他说:“男人好胜心强是正常的。”
他认真地安慰着巴特:“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大家做好了准备,如果他们有受伤的可能性,就立刻救助,不会有事的。”
巴特也是知情的,他沉重地点头:“好吧。那你可得好好看看,他们这两个家伙和自然界争夺雌□□慕的雄性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就差打个头破血流了。我就知道的,他们早晚会有一战,竟然还是在你面前。”
时蕤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巴特自知说错了话,也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