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尚未成功与闻玉白汇合的雪茸,正在承受着无与伦比的煎熬。
眼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朝石台的方向涌去,菲比崩溃地仰起头,发出尖锐绝望的哀鸣。雪茸的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拜托, 别死, 害死人这口锅实在是太重了, 他是真的不想背啊……
雪茸感觉到手中的锁“咔哒”一下弹开, 他的心脏也在顷刻间剧烈地跳动着。他把锁握在手里,眼睛死死盯着被围在人群中央的菲比。
还有什么办法?雪茸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无数方案刚一成形就被否决——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要是能再有个人帮帮忙就好了。
正在这时,人群的外围突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把她放了!!我的眼睛更符合要求!!”
包括雪茸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转过头来。人群外之外,阿丽塔站在黑暗与光亮的交接。
她显然是一路跑来的,单手扶着墙, 气喘吁吁。但即便如此, 她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痛苦与恐惧,她就这样平静而凛然地站在原地,遥遥望着众人。
逃出来了?自己开的锁?雪茸有些意外, 但一想到自己刚才帮她开锁的时候,她几乎黏在自己手上的眼神, 又颇有些欣慰——真是个很有潜力的好苗子。
见大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阿丽塔松了口气,声音也跟着平稳下来:“放了她吧, 我的眼睛比她好看, 不是吗?”
透蓝色的眸子像是一面湖, 没有风吹, 便掀不起一丝波澜。
她说的是实话,她的眼睛透彻美丽,只看一眼,就叫人的心情都跟着平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圆形中央的牧师和罗斯,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在众人如炬的注视之下,阿丽塔没有犹豫,微扬起头,径直走向石台中央。
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雪茸便感觉这个姑娘的情绪很稳定,除了为奎尔流下的眼泪,她的情绪平稳得就像是死去了一般,似乎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的波动与活力。
而此时此刻,她的目光中终于多出来一份轻松与释然。她像是个真正视死如归的战士,仿佛此时她奔向的不是无尽的地狱,而是前途敞亮的大门。
雪茸紧紧盯着她的步子,看着她走到了石台边站定,看着罗斯弯下腰,去解拴住菲比的绳子。
绳子一圈一圈地绕开,雪茸的手也开始攥紧,等菲比一遍遍说着抱歉,却又还是哭着站起身、阿丽塔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准备躺上石台的前一秒——
“啪!!”一声脆响,视野在一瞬间彻底灰暗下去!
雪茸收回了手中用皮筋临时组装起来的弹弓,“唰”地推开笼子门。
太奢侈了,他刚刚用一枚闻玉白赏给他的金币打碎了壁灯,那特么可是一枚金币……
顾不得惋惜,雪茸立刻凝神。视野乍黑下去,所有人都几乎处于全盲的状态,雪茸也不例外。
人群一片骚动,所有人都乱成一锅粥,好在阿丽塔反应迅速,轻轻低咳了一声,雪茸立刻锁定了定位,几乎箭一般的冲了过去,握住了阿丽塔的手腕。
他转头刚要去找菲比,阿丽塔便拍了拍他的手腕,紧接着,又递过来另一双冰凉的手。
灯灭下去的一瞬间,阿丽塔便迅速反应过来,一把就抓住了菲比防止走散,现在,三个人快速集结,几乎没有耽误一秒的时间。
不错,真不错。雪茸越发欣赏起这个机灵的小姑娘。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没有灯光的地下实在太黑,敌人抹黑迷茫的时候,雪茸自己也失去了方向。
但很快,菲比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腕,接着将他们两人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姑娘情绪调整得也很快,刚刚崩溃得都快失去理智,眼看着灯一灭,眼泪立刻就统统收住了。
雪茸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来的时候就见识过,这姑娘是个夜间视力极好的夜行蛇,越是黢黑的地方她越是游走自在,此时此刻直接就进入了她的主场!
还真得是她。雪茸心里十分满意——不只是有着非常好用的夜视能力,最重要的是,她有着非常原始的、纯粹的、属于底层人特有的强烈求生欲,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一定能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保持如此强大的行动力。
有了菲比带路,三个人在一群暴怒的无头苍蝇里就显得格外游刃有余。他们屏着呼吸,用最轻的动作和最快的步伐穿越人海,他们听着身后无能的怒吼,听着罗斯下命让人全力追捕,但任何的躁动都挡不住他们穿越黑暗、无所顾忌地前进着。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微微的光亮。雪茸微微眯了眯眼,他知道,这并不是同外面的天光,他们仍在地底,只是暂时脱离了那个夺取无数人光明的、最黑暗的地狱。
把两人带到光亮处之后,菲比便彻底精疲力尽了。她撑着双腿喘着气,整个人也止不住地颤抖:“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刚刚黑暗里只有一条直路,菲比没有半点犹豫,便将他们出了房间,但此时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是三条岔路——同样的昏暗、同样的狭长、同样一眼看不到尽头,同样路的两侧放满了装着少女的铁笼……
看来来时路上自己的判断没错,这地底的支路错综复杂,根本就是个偌大的迷宫。
……
与此同时,被迷宫困住的,并不止他们三个人。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阵阴湿的霉味便扑鼻而来。闻玉白微微皱眉,先用门外顺来的锁锁住了暗门,转身抬头朝前望。
这是一条漆黑的甬道,墙壁的两旁挂着煤油灯,弯弯曲曲向着地下延伸着。青石楼梯上没有苔藓,石面上还有光亮的磨损,显然是经常有人出入。
回声很远,地下的面积很大,路线也相当的复杂。闻玉白站在洞穴口,看着望不到尽头的楼梯,闭上眼,尝试着去捕捉兔子的味道。
但很快,他又把眼睛睁开来——没有兔子的味道,甚至是,没有任何人的气味。
很奇怪,自己脚下的入口处确实是有气味的,他闻到了雪茸的气味,闻到了菲比,闻到了约翰和镇上的外科医生罗杰,甚至闻到了奎尔,可这些气味交杂在一起,再往前走一步,便戛然而止了。
气味戛然而止的感觉非常抽象,就像是一张完整的画作,被橡皮拦腰擦掉了一半,那是一种断崖式的消失,一种流动性的气体很难有的截断状态。
闻玉白有些戒备地皱起眉,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痛哭流涕的杰克·福德,直接弯腰抽掉那人的腰带,将他捆绑在了身后的门上:“我出来之前,你最好一直待在这里。”
这个姿势,算是直接把杰克当成了一个人形门锁,追兵过来的时候有个大活人在里面卡着,自然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最重要的是,前面的情况捉摸不透,他得用杰克的气味标记入口的位置,防止一个疏忽迷失了方向。
做好万全准备之后,闻玉白没有多一秒的纠结,径直朝地下进发。
走到气味截断处的前一秒,闻玉白的脚步顿了顿,但还是往前迈出了那一步。
脚步落地的一瞬间,地上的一块石砖轻轻下陷,他条件反射般警觉起来打算应战,可他料想中的机关重重并没有出现,而是头顶打开了一小扇暗门。
“呼呼”,一排幽紫色的火苗朝头顶的方向喷来,火源离地面很远,火势也小到可以几乎忽略不计,但从下面经过的闻玉白,只感觉体温只是在一瞬间飙升上去,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等他快步远离这机关后许久,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气味消失了。
远处,杰克的味道还在,只是自己的气味在火烧的一瞬间,就像是被拔除了一般无影无踪。
气味消除装置。闻玉白快速反应过来——难怪那么多的受害者失踪,他却一点都闻不到她们的气味。
不过世界上居然有东西可以将气味信息消除得如此彻底,闻玉白心里有一丝在意,但他前进的步伐却没有半点儿停顿。
没有了气味可以追踪,对于闻玉白来说就像是失明一般叫人惶惑,更要命的是,还没走出多远,面前就开始出现了分岔路口。
……走哪边。闻玉白仔细用耳朵听、用眼睛看,又低头观察起地上可能有的足迹痕迹,都没办法判断出到底该选择哪边。
两边的路几乎一模一样,都有一片片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女人的咳嗽、叹息、哭泣——这些应该都是案件的失踪者们,两条路都被这样的声音包裹着、两条路都塞满了奄奄一息的被害人。
但他听不到雪茸的声音,找不到那兔子在哪边,或者甚至是两边都不在。一想到这里,闻玉白的额头便渗出一层汗珠来。
不管怎么样,先进去再说。闻玉白低头,咬破了自己的拇指,在路口处滴了一滴血做标记,便深吸一口气,随机选择了一条路往前走。
接着,他便看到了雪茸睁眼时看到的场景——成排的锁笼、瘦削的女人、黑洞般失去眼珠的眼眶……
这些都是他要找的案件失踪者,他的任务就是找到并解救她们,可现在,在他找到雪茸汇合之前,自己都没办法把她们放出去。一方面是她们的视力根本不具备独立行动的能力,另一方面,他不敢耽搁——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再耽误一秒钟,雪茸便也要像她们这样,被关在笼中挖去双眼。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残忍的画面——那双浅金色的眸子脱离出雪茸的眼眶,那会用眼睛说话的兔子抬起头,用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盯着他,明明不发一言,却很清晰地听见他在幽怨地质问:“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救我?”
想到这里,闻玉白的眉心都跳痛起来——可他确实没有办法,有了杰克和路口的那滴血的气味做标记,闻玉白确定自己没有走回头路,确实是离入口越来越远的,可分叉路的前面是十字路、十字路的下个路口还在继续分叉,每一条路都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被关在路边的受害者们也都是同样的迷茫与哀伤,闻玉白努力地将五感放到最大,也找不出任何可以判断方位的线索来。
这里到底有多大?自己到底在往哪里走?雪茸到底在哪里??他到底有没有出事???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在砰砰狂跳着,体温一个劲地飙升。属于兽类的暴躁也在一点点吞噬着闻玉白的理智,他想抓个人过来问问情况,可偏偏四周那么多人竟凑不出一双能认路的眼睛。
想到这里,闻玉白也感觉到了一丝古怪,能qiu禁这么多人的地下室,肯定要有很多人管理才能运转,可自自己进来之后,似乎就没有看到除了受害者之外的其他人。
那些管理者呢?闻玉白只能一路赶路,一路找着路边的无眼女孩们打听,终于东拼西凑出了一个答案——
应该是快举办“仪式”了,每次要有新人献出双眼的时候,地下所有的管理者都会倾巢出动,集体参加那场恐怖的典礼。
这里还能有什么新人?除了那兔子,他们还能挖谁的眼??闻玉白想到这里的时候,只感觉脊柱一阵发冷——兔子真的危险了!
想到这里,他没有再多犹豫一秒,直接变回了那让他憎恶至极的纯兽态——他从不知道,自己对闻风清的任务能有如此强烈的责任感,但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回荡着兔子被挖了眼睛的模样,心中只想着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咬着牙在迷宫间疾驰着,一次次碰壁、一次次搜寻失败,银灰色的兽眼都爆出了血丝。
该死,兔子到底在哪儿??
……
与此同时,雪茸也陷入了相同的困境之中。
他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岔路口,一时做不出决断,可忽然,他猛地打了个冷颤,紧接着搓了搓胳膊。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雪茸犹豫地问两个女孩,“一股低气压,野兽要来的感觉。”
阿丽塔皱着眉,问:“他们的追兵?”
雪茸摇摇头——这绝不是人类能散发出来的气息,如此暴戾、充满着杀气,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将他的喉头咬断,可偏偏这样恐怖的气息中,还夹杂着一丝让人心宁的安全感。
这个感觉在他的脑海中成型时,雪茸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闻玉白来了!
那一瞬间,紧张到快要呕吐的躯干反应消失了大半,但他的全身却忍不住兴奋地发起抖来。
他知道这回稳了,只要闻玉白来了,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此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出逃的路只有一条,罗斯他们赶过来是迟早的事,能跟他们这群熟悉地形的人短暂拉开距离,已经是巨大的成功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雪茸随便指了一条路,两个女孩便很快会意,飞快地钻了进去,头也不回地朝里飞快进发。
对方的人很多,到岔路口便自动分成了三批进行围堵。三个人飞快地奔走着,也免不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出来吧,你们逃不掉的!”好巧不巧,罗斯押对了路。
不过他的语气并不着急,似乎并没有因为闻玉白的闯入而产生紧迫感
罗斯笑道:“不要指望你的狗鼻子男朋友能带你出去了,我们这里的守卫很足,而你们每个人进来的时候,全身都用‘幽火’处理过,根本不可能留下半点气味——他根本找不到你的。”
正在前面奔走的雪茸,听到了这一点,不由地睁大眼睛——
原来如此,所以这么多人被锁在这里,闻玉白却没有闻到半点线索,原来是幽火,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燃料,还可以这样用?!
发掘燃料的新使用方法,给他带来了短暂的惊喜,但很快,真正现实的问题又给他带来了沉重一击——
是啊,如果自己的气味都没有了,那这样复杂宽阔的地形,闻玉白该怎么找到自己??
闻玉白的听力虽然非常敏锐,但这里不仅墙壁厚重,而且支路非常复杂,就连自己的耳朵,凭着声音都很难找到正确的方位——靠着制造动静引起他的注意也并不实际。
雪茸的眉头再次皱紧,好死不死,是条死路。
没一会儿,追兵的脚步声就已经逼了过来——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不到半分钟,他们就要过来了。
两个姑娘看向面前黑漆漆的那堵墙,又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前前后后都已经被彻底堵死——真的没得逃了。
菲比的眼泪又一次失控,阿丽塔也显然没辙了,她们望着面前皱眉沉默的雪茸,绝望的气氛重新蔓延开来。
此时,凌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在雪茸的脑海里,每一声响,都似乎是直接踩在他的神经上。太阳穴微微跳痛起来,他在压力过大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症状,但他还是没有停止寻找方法——
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有……他快速扫视着面前的所有东西,地上、墙壁上、头顶上……
没有可以用的,要是有什么东西可以给闻玉白放出信号就好了。
他继续找寻着,眼睛都快爆出血丝来,可还是没有找到。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回头望向两个绝望的少女,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突然锁定在了菲比的胸口。
那一瞬间,他骤然睁大了双眼,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胸前挂着的那条项链。
正在这时,罗斯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没等雪茸做出什么反应,三个人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成群的壮汉活捉。
对方对地形的熟悉掌握是纯天然的优势,将三人重新打包绑好之后,几乎只是几步路的功夫,就将他们重新送回了那圆形的祭祀广场中央。
罗斯看了一眼这三个人,目光落到雪茸身上,咬牙切齿地掏出手术刀:“从这个男的开始,三双眼睛都挖下来,这次祭祀一起烧了,管他是谁看上的,到了这里一个都别想跑。”
一声令下,雪茸便被再次绑在了石台中央。
“妈的,火快都用完了……”罗斯转身骂骂咧咧给灼烧手术刀的时候,雪茸悄悄攥紧了手中,从菲比的项链上扯下来的吊坠——
这是自己最开始为了监视她的动向,特意给她戴的项链。当初为了能有需要的时候能及时找到她,闻玉白还在项链的吊坠里塞了一撮他兔子耳朵上的毛,吊坠本身就是个密封的容器,就算是菲比进入地下时被消除了体表的气味,内部的兔子毛也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他一边悄悄用手指触摸吊坠的缝隙,一边仔细听着,他清清楚楚听得到,几堵墙之外,传来了属于闻玉白的脚步声。
“啵”的一声,吊坠的顶盖被雪茸用手指弹开。
那雪白的兔子毛飘到了空中,罗斯听到异动,转身过来看他,对视上去的一瞬间,雪茸深吸一口气,用他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呼喊道——
“闻玉白!!!”
罗斯被他喊得一懵,慌忙伸手死死捂住他的嘴,继而冷笑道:“没用的,别以为他现在在几堵墙之外,想要找到你,怕不是要摸索一整天……”
“砰!”话音未落,隔壁的隔壁就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闷响。地面还传来了微微的震动。
这动静显然不算正常,罗斯有些紧张地扭头看了一眼,强装镇定,拿着火瓶灼烧手术刀的手却开始发抖:“呵,找不到路恼火了,可惜火发错地方了,这里的墙壁可是很厚的……”
“砰!!”又一阵巨响,这次的声音离得更近,地面的震动也更大了。
手里的手术刀还是没有烧好,罗斯气急败坏地将瓶子摔碎在地上,地面短暂亮起一小簇紫色的火苗,又很快熄灭。
他干脆拿起没有经过处理的刀,瞄准了雪茸的眼睛:“妈的……妈的!!老子捣烂你的眼睛!!”
“咚”地一声,手术刀狠狠捅进了雪茸脑袋后面的石台上,一小缕浅金色的头发飘落下来,差一毫厘就要刺中人脸——被躲过去了!
眼看着罗斯又要拔刀,雪茸瞪大着双眼,又大喊了一声:“闻玉白!!!!”
“轰!!!”耳畔一阵天崩地裂,身旁的墙壁直接被人轰击出了一个大洞。一道寒光在空中划出锐利的银弧,一声惨叫,罗斯拿刀的手直接从手腕处被刺穿!
手术刀应声掉落在地上,坍塌声哗然,砂石尘土四处飞扬间,一个带着满身杀气、几乎能用气场将地底全部掀翻的身影,出现在了尘烟之中——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