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 面前的铁门缓缓打开。不行的罗斯一脸看好戏的笑容,等着他自己从笼子里走出来。
雪茸没有看罗斯,双眼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那只小瓶子,紫色的火苗映进他的双瞳中, 忽闪忽闪地轻轻跳跃着。
燃料?为什么这里会有燃料?在这里的用途又是什么?
罗斯见雪茸并没有听他的话, 甚至都不正眼看自己, 一瞬间便又恼火起来。
“你他*的……!!”罗斯一把伸出手, 想把雪茸从笼子里揪出来,但到了狭小空间里, 雪茸的敏捷度肉眼可见地上升起来。
他一个闪身,躲过罗斯的手,那人又想将他逼到角落擒拿,结果他就像一条光滑的鱼,直接从空档处又滑到另一端。
罗斯捞了四五把也没捞到人,甚至连雪茸的裙摆也没摸到, 气急败坏地朝笼子狠狠踹了一脚。雪茸茸的裙摆也没摸到, 气急败坏地朝笼子狠狠踹了一脚。
“砰”地一声巨响,听觉过于灵敏的雪茸被震得两眼昏花,下一秒, 罗斯便直起身,转头朝身后呵斥道:“把她拖出来!!”
顷刻间, 黑暗里又走出几个男人,雪茸眨了眨眼,认出了他们都脸——有当地警署的警督、教堂里的牧师、宗教法庭的法官、当地投资地产的商人……
公职、贵族、教会人员……都是当地颇有地位和发言权的人, 雪茸屏住呼吸, 似乎知道这么大的秘密场所一直存在、还从没有人揭发的原因了。
眼看着一群人齐刷刷围上来, 狭小的笼子瞬间被阴影笼罩。雪茸不可避免地有些头皮发麻起来。
算了。雪茸想象着自己被他们拽着胳膊拎着腿、强行拖拽出来的模样, 瞬间认了怂,提起裙摆弯着腰,非常丝滑地从人堆里钻了出来。
逃是逃不掉的,雪茸对自己的体格充分自信——在他赤手空拳的状态下,一个年满十四岁、正常体格小男孩儿,都能在五步之内将他轻松放倒,就更别提面前这么一群精壮有力的成年男子了。
刚一钻出来,中年法官就一把抓住了雪茸的胳膊。雪茸一直娇气得很,感觉被他粗鲁的动作弄疼了,瞬间皱起眉,有些怨怼地看了他一眼。
雪茸的长相总让人不自觉地产生怜惜,法官立刻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明明是押人,却更像是在搀扶着一位贵族少女,细致入微地侍奉着她。
在法官的搀扶……押运之下,雪茸一步步走到了圆形石台之上,还没等罗斯发话,便非常乖巧地躺倒。
躺下的一瞬间,其余几人迅速就位——“唰唰”几声,雪茸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的四肢被人大敞着拉开,用绳子呈“大”字型固定在石台之上。
粗粝的绳子摩擦手腕脚踝的皮肤,一阵生疼终于让雪茸那被好奇心腌入味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好疼,好烦。雪茸皱紧了眉,终于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的处境已经有些危险了。
但随着一旁的手推车传来异响,雪茸的注意力又瞬间被吸引走了。
他看着罗斯拿起手中的瓶子,微微开了个小口,瓶子里的燃料便争先恐后地往瓶外溢出,罗斯便迅速将手里的手术刀、剪刀等器械放在瓶口,紫色的火焰燎过刀锋,银白的金属立刻被烧得赤红。
罗斯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手中的刀具,狞笑着望着雪茸:“你放心,经过特殊处理的刀具非常好用,挖下你的双眼甚至不会流出一滴血,也不会有任何烧焦的味道——你的那个狗鼻子男朋友是根本闻不出来、找不到你的。”
原来如此!雪茸睁大眼睛——难怪闻玉白说过,奎尔眼睛的伤口非常特殊,没有血迹也没有气味,原来是燃料的作用。
燃料居然还有这种功能,真是神奇。雪茸的心脏又跟着兴奋加速起来。
“好,差不多可以准备开始了。”不行的罗斯冷笑道。
这一声令下,黑暗里又走出一群人来,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的长袍,动作整齐有序,面上是无一例外的麻木,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没有灵魂的机器,齐刷刷得叫人头皮发麻。
他们迅速地手拉起手围成一圈,站在地上暗红色的符号之上,将石台中央的雪茸围在中间。
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袍的牧师一步步走到了圆的正中央,站在了雪茸的身旁。
“恭喜你,被神明选中的圣女。”牧师举起手中的经书,居高临下地望着石台上的雪茸,“天明之时,你的双眸将会在祭坛的火焰里熊熊燃烧,而此刻,你的灵魂也将剧烈地升温,怀揣上新生的种子飞升上神邸,与目光女神一同共振……”
果然不出所料,每一周祭拜“目光女神”的典礼之上,都会有一对少女的眼睛在祭坛里被烧成灰烬。这大概也是他们不停地诱捕拥有“美丽双眼”的少女的缘故。
但他说的此时此刻灵魂升温又是什么意思?雪茸的大脑疯狂思考这——是要帮他整个人架在火上烤?不应该啊,这里其他的受害者身上,并没有被烈火炙烤的痕迹……
而就在牧师说出这一句话的下一秒,那一圈身穿着黑袍的人忽然齐刷刷地脱下自己的袍子,那一瞬间,白花花的场景差点晃瞎了雪茸的双眼——什么情况??怎么都不穿衣服!!还这么光明正大地瞄准自己!!这也太不文明了!!!
他这才想到刚刚牧师说的“怀揣上新生的种子”是什么意思,还特么“共振”?!这么多人,真的会出人命的吧!!
这一刻,他终于有想要逃走的冲动了。
下一秒,一声婴儿的啼哭从黑暗中传来,一个没有双眼的女人,抱着一个看起来刚满月的婴儿,在男人的搀扶之下走到了雪茸的身边缓缓坐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紧接着,黑暗中又走出一群没有眼睛、腹部隆起的孕妇,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小圈,将他们围在中间。
牧师念道:“祝愿新生的孕育之火能传递于你,新生的种子在‘注视’之下,滋长出同样美丽的新生……”
雪茸的脑子里终于开始拉响警报——老天爷啊……
“星眸摇曳,闪耀神光;昭昭圣火,点亮晨阳;目光如水,抚平心伤;慈悲吾母,诞下希望……”
随着牧师的吟唱,内圈的孕妇轰然散开,外圈一丝||不挂的男人们开始准备提枪上阵。
雪茸不敢细看,喉头绷紧到了极限,尽管心脏已经跳到快要吐出来的地步,但他的脑子里还在快速梳理着眼下的情形——原来如此。
世界上的女孩并不少,但是要说眼睛“非常漂亮”的,可能也并不多见。埃城的“眼睛美女”这么多,很可能就是因为,她们都是被有意“培育”出来的。
漂亮眼睛的母亲诞下漂亮眼睛的女儿的概率,显而易见会高出很多,这群人绑架走了漂亮眼睛的女孩,再用这样的方法迫使他们怀孕生产。她们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纯种的兽人,她们的孩子从出生到成年用时更短,更能起到“量产”的效果……
所以失踪少女里会有那么多的“孤儿”,原来不只是因为人际关系简单方便作案,还有这一层的原因……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就连一向处事淡漠、同理心极差的雪茸,都忍不住泛起恶心来。
想吐,因为这恶心人的真相,因为过度激烈的心跳,还因为那群男人抚摸上来的手。
“……”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低声吟唱,雪茸眼睁睁看着牧师脱掉了白袍,没有了这圣洁的衣服庇护,他丑陋衰老、松弛下垂的皮肤甚至比普通的男人更加恶心。
他弯下腰,伸手要解开雪茸领口口子的一瞬间,雪茸脑子里持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啪”地一声断了。
“等等!”
一声咬牙切齿、忍无可忍的低吼声拔地而起,那一刻,本来还嘈杂轰鸣的现场,在一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茫然,似乎是在寻找这个属于青年男人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他们看了一眼面前躺着的美人,面露震惊,显然宁可相信是她身下的石头发出的声音,也不愿意相信出声的会是这位哑巴金发少女。
看着面前还没收回去的爪子,雪茸烦躁地皱起眉,又开口质问道:“干什么?男的你们也收?你们女神没意见吗?”
这回是真听清了,一群luo男面面相觑,接着一片哗然。
“怎……怎么可能??”牧师震惊地看向罗斯,“你没验身吗??”
罗斯的脸也“唰”地白了,尴尬又无措:“我……”
“他不行啊,你们不知道吗?”雪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乐呵道,“看到女的都来气呢,更别说什么撩开裙子看一眼了。”
牧师更震惊了:“罗斯,原来你……”
被戳中了痛点,罗斯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变红,他没有接这个话题,狠狠瞪向一旁插嘴的雪茸。
似乎是怕他们不信,雪茸抖了抖脑袋,假发“啪”地一下掉到地上。
又一阵唏嘘,雪茸怕他们还是不信,为难地并了并腿,看向罗斯:“不会真要脱了裤子你们才信吧?”
罗斯气到快要昏厥,又生怕他真的脱了裤子——女的已经看不得了,真要看了是男的,看一眼还不得嫉妒死!
火上心头,罗斯一把揪住雪茸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的……你现在命在我们手里,最好不要那么放肆……”
雪茸的眼里倒也没有多少紧张:“你要杀了我吗?就算是男的,我也是你们上头亲手挑的人,你们私自处置我,真的不需要经过上面的同意吗?”
罗斯快揍上去的拳头当即悬停在了半空,随着怒火忍不住颤抖。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这里的所有人都只是底层的喽啰,真正选中他、决定要把他带过来“祭天”的,另有其人。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只手表的主人了。
罗斯看上去还想向雪茸发泄自己的怒火,一旁的牧师却着急了。慌慌张张穿上衣服提起裤子,然后劝架道:“我们没时间和他纠缠了,罗斯。天快要亮了。”
天亮之后就要举行祭祀礼了,他们必须要找到新的祭品填补雪茸的空缺。
一群人当即慌乱起来——很显然,现在重新去挑选、绑架一个漂亮眼睛的少女已经来不及了……
“有了!把她带过来!”牧师忽然道,“没办法了,虽然眼睛不大合格,但只能先将就着,上周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次一定不能再出问题了!”
上周所谓的错过,应该就是发现奎尔遇害的那天早晨,闻玉白在祭礼举行之前,把装着眼睛的瓶子取回来的那一次。
雪茸眼看着身后的人群唰唰褪去,罗斯愤恨又粗暴地扯下他身上的绳子,又三两下把他重新塞回笼子里,咔嚓上了锁。
隔着铁笼,罗斯指着他的鼻子恐吓道:“你等着,一会有人会去通知上面,知道你是男的,你的命也保不住了!”
没过一会儿,一声熟悉的哭喊求饶从远处传来,雪茸下意识转头去望,继而微微睁大了眼睛。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可以做啊……”
远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好的菲比,跌跌撞撞被人直接拖到了圆形的中央,四肢分开,五花大绑。
罗斯重新拿起手术刀,走向痛哭涕零的菲比。
“菲比,你的眼睛其实是不合格的,本来根本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罗斯笑了笑,指了指一旁面色发白的雪茸,“要谢就谢他吧,多亏了他,你才会出现在这里。”
雪茸并不是个会把别人的安危挂在心上的人。但前提是,这个安危不要跟自己扯上瓜葛。
此时,看着痛哭流涕的菲比和一脸看好戏的罗斯,雪茸皱起眉——
自己想杀人就直说,非要拉自己背这个锅,可真是够恶心的。
刚刚还处于窘境的罗斯,重新拿起手术刀,面上又得意起来。他一边用手术刀指着雪茸,一边在菲比的耳边轻轻道:“你别看我,你去求他。”
“呜呜呜……”菲比立刻看向雪茸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哭嚎着,“对不起……饶了我……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不要杀我!!”
浓艳的妆容爬满了整张脸,看上去像是流下了两行漆黑的眼泪,整个人像极了怨气深重的女鬼。
雪茸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直指自己的求饶声,忍不住皱起眉头。
虽然雪茸并不信鬼神的一套,虽然菲比真要是死了,归根结底也不是自己的错,但看着眼前这双崩溃的、迷茫地、又带着对自己责备的双眼,他心里就不舒服极了。
新的祭品重新就位,黑衣人的阵型重新拉开,传回了白袍的牧师再次拿回经书,站到菲比的身边。
雪茸的眉头不断皱紧——得想点办法,不能让菲比死在这里,害死人的名头自己可不愿背,这种委屈打死他也受不了一点。
他忍不住看向眼前的笼锁,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菲比的身上,自己打开笼锁逃离这里并不困难,可是想要把菲比从那么多人的围堵中解救出来,凭自己三步倒的体格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雪茸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摸向眼前的锁,一边机械性地快速开锁,一边脑子却一片空白——怎么办,这种情况下打开门又该怎么办?
要是有人能帮帮忙就好了,忍不住去想自己那位搭档——闻玉白那家伙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
……
稍早前,埃城边界。
和闻长生交接完了工作后,他没有犹豫半秒,立刻掉头准备往回赶——为了给雪茸调查留出时间,他不得不随着马车一起走了很久,现在光是赶回埃城与梅尔汇合,就得花不少时间。
此时此刻,他居然有些后悔起来——哪怕那兔子调查不出什么所以然也没关系,闻玉白心想,可千万别真的出事。
妈的,自己当初怎么同意让那家伙干这种事的。闻玉白看着漆黑的无尽的夜,忍不住一阵焦躁。
马跑起来比人快,但连马车他都嫌慢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雪茸,兔命关天的事情耽误不起。
于是,一个转身。
在闻长生的惊叹声中,闻玉白罕见地变成了完全的兽态,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之中岿然屹立,宛如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
“哇!好久没看过大白哥这个样子了!!”闻长生艳羡道,“哥的毛质真的太好了!!身形也是我见过最好的!!每次看都觉得特别羡慕!!”
可闻玉白打心眼儿里讨厌自己这副样子,他甚至不想看到闻长生眼睛里倒影出来的自己,于是便匆匆转过身,冷下银月般的眸子,箭一般冲出了灌木丛。
不得不说,兽态的身体机能,比人类好出不止一星半点儿。
黑暗中,他的视力、听觉、反应力、行动力都大幅度提升,那种感知细致覆盖到每个角落的体验,让他全身的毛孔都微微舒张起来。
婆娑的月光之下,风拂过他全身银白色的兽毛,丛林的树叶簌簌划过他的皮肤,草本植物的气息包裹起他飞速前进的身躯。他竭力迈动四肢奔跑,坚实的脚爪踏在布着苔藓的青石之上,轻盈的步履敲击出原始的鼓点。
兴许是赶路的心情紧绷急迫,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温逐渐上升,但这并非病态的高热,而是切切实实的,血液沸腾的感觉。
一开始,这样的变化让闻玉白微微感到了不安,他想克制那份原始的躁动,但只要微微一动这个念头,脚下的步子便注定减慢下来。
为了不耽误时间,闻玉白只能放任自己这样跑着。他似乎能感觉到泥土的气息、花草的芬芳、露珠的潮湿纷纷杂糅在一起,慢慢顺着脚掌的肉垫渗透进自己的血液里。
那一刻,人类的灵魂似乎彻底被这副身躯冲出体外,他在月色下狂奔着,他的焦急、他的暴躁、他的兴奋、他的愤怒,甚至是他近乎燃烧的体温,都变得无比的直白无力。
他隐约感觉得到,这一路似乎有不少人试图阻拦过自己。
有人拿着钉枪在丛林中埋伏他,有人拿着刀剑企图刺伤他的身体,有人在他面前摆出了巨大的捕兽……但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本能,只能条件反射般一次次伸出兽爪,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阻碍全部拍碎。
他在疯狂地前进着,什么都拦不住他,此时此刻,他就是一只发疯的野兽、毫无顾忌地在丛林里冲撞。
“畜生永远都是畜生。”此时,闻风清的声音,宛如魔咒半在他的脑海中回响起来。
闻玉白骤然清醒,收缩成一根细线的兽瞳猛地复原,视线一阵颤动旋转,他咬着牙,强行逼着自己停下了步子,尘土滚落,爪子在地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刻痕。
赶回来了。闻玉白看着眼前熟悉的埃城建筑,又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沾满鲜血的兽爪,一阵恍惚。
头疼得厉害,但是速度真的很快……还算值得。
闻玉白咬咬牙,强行将浑身快要满溢出来的兽性狠狠收回,有些艰难地变回了人形。
这种强行压制兽性的感觉,比喷嚏打了一半又憋回去还要痛苦,仿佛一个暴脾气的家伙积聚了满肚子的怒气,即将彻底爆发的前一秒被人拍拍肩膀说:“别气了,多大点事儿,忍住。”
闻玉白狠狠打了个冷颤,一阵反胃,差点儿吐了出来。
但他没工夫在自己身上多耽误时间——得快点跟梅尔会合,赶紧找到兔子才行。
咬着牙赶到约好的碰头地,闻玉白看到了梅尔,此时他面色凝重,来来回回在长廊踱着步。
看样子情况有些不妙。闻玉白皱紧眉,赶忙上前:“抱歉,来迟了。”
梅尔看到他有些意外,低头看了眼手表:“不,已经很快了……跟我来吧。”
猫和狗的气场总有种天然的相斥,再加上他们本身都是话不多的,两个人只是你来我往了这么一句,便一言不发地赶起路来。
梅尔行动时更习惯变成猫,动作显而易见地更加轻盈敏捷,隐藏也更加的方便。他有些担心闻玉白跟丢,习惯性回头看时,却发现这人在黑暗中的视力极好,半点儿都没有被自己甩掉。
太敏锐了,远远超出了一个家养犬该有的程度,梅尔皱起眉,感到了一股不妙的压力。
一路沉默之下,一猫一狗迅速赶到雪茸的失踪地。闻玉白看着面前的旧教堂,眉头紧锁。
“就在这里。”梅尔变回人形,压着声道,“他们在另一个巷子口把人迷晕了,一路带到了教堂里,我不方便追进去,但是知道他们进了哪间房间。”
深夜,旧教堂的大门早已紧闭,银白色的月光洒在金属大门之上,像是冻上了一层破除不了的冰霜。
隐约间,一阵冷风吹过,梅尔的耳朵颤抖了一下,接着漆黑的猫猫都警觉地站立起来。他皱紧眉,看了一眼闻玉白:“小心,有埋伏。”
“嗯。”闻玉白的耳朵也动了动,但他的面上看不到紧张,只是回头上下扫了梅尔一眼,平静又直白地评价道:“你看起来不大能打。”
“……”梅尔的猫耳有些委屈地背到了脑后,但又不得不承认,“确实。”
“那你别跟来了,拖我后腿。”闻玉白说,“去跟那俩小子碰头,叫点靠谱的支援来,这边交给我。”
梅尔一向是不服管的,更不服这样讲话难听、还爱装逼的人的管。但不知道为什么,闻玉白一开口,他便条件反射地选择了服从。
他向闻玉白交代好具体位置,便转头融进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闻玉白看了一眼面前紧锁的大门,再次竖起耳朵——里面确实有很多人悄悄埋伏着,虽然百分百伤不到自己分毫,但毕竟浪费功夫、耽误时间。
那兔子可娇气得很,自己现在是一秒钟都耽搁不得。于是闻玉白毫不犹豫地绕到侧楼,走向梅尔指认的那间雪茸消失的房间窗外。
窗户的材质是教堂常用的彩色琉璃,玻璃内部被割成无数细小的碎片,起到天然的遮挡作用。
“砰砰砰。”闻玉白伸手敲了敲窗户。
“谁啊?”房间里传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显然是正做着好梦,却被敲窗声突然扰醒。
闻玉白没有作声,又敲了敲:“砰砰砰。”
窗户建得很高,连闻玉白这样的身材都只能堪堪露出头来,翻越上去更是几乎不可能的难度。因此房内的人有恃无恐,直接走到窗台边,拔起插销——“咔!”
一声轻响,还没等对面推开窗户,闻玉白便直接伸出手臂,将窗户猛地拉开。
房间的主人只是一个晃眼,就看刚才还在窗外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轻松翻过了近一人高的窗沿,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地板上。
男人面色苍白,跌坐在地上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杰克·福德。”闻玉白冷冷念着他的名字,尖锐的兽爪快要刺穿他的颈动脉,“入口在哪儿??”
男人结结巴巴:“什……什么……?”
闻玉白二话没说,直接伸出另一只手,“咔”的一声掰断了他的右臂,冷冷道:“别装。”
“啊啊!!”一声惨痛的尖叫,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断成九十度的胳膊涕泪横流,“在……在我床下……”
闻玉白皱起眉,单手将他的木床推到了一边。胡桃木的地板上,一个一人宽的铁制暗门赫然于眼前,门的周边都喷了迷惑性的气味用于掩人耳目,但仔细嗅闻,就能剥离出一缕细微又复杂的气息来。
啧,原来在这里。
眼前这个杰克·福德,就是最开始和约翰·托马斯一起发现奎尔尸体的牧师,这里就是他长期居住的房间。
案发后的第一时间,闻玉白便摸来了这里,当时他的嗅觉还没完全恢复,牵来的猎犬确实闻到了床下有异常,这家伙却拿出了一件沾着奎尔血渍的衣服,说是在案发现场沾到的,现在想,不过是在遮挡这个房间里残留的气味罢了。
没想到真的在这里。当时如果直接推开那张床,案子会不会早就告破了?闻玉白短暂地懊悔了一下,转而就又专注回眼前的案子上来。
他转身,从地上拖拽起几乎瘫软的杰克,逼问:“下面是什么情况?你了解多少?”
杰克涕泪横流地摇着头,含糊道:“我不知道,我没进去过……我就是个负责把门的……呜呜呜……”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但闻玉白还是勒着他的脖子,拉开暗门,将他一并拖到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