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1)

今日是燕王殿下大婚的大喜日子。

莺莺沾了漾漾的光, 被邀请参加燕王府的婚宴。其实就算没有漾漾郡主的身份,以如今莺莺首富的身份,向朝廷军队捐了那么多的军饷, 得皇上钦点嘉奖, 她的商贾身份也大不一样了,来参加这场盛世婚礼, 也合情合理。

递上婚宴的请帖, 迎宾的管家热热闹闹殷殷切切将她迎进了门, 府门唱吟宾客名单贺礼的声音就未曾停歇过, 当听到莺莺的名字,送的贺礼时, 一时热闹的庭院顿时安静了一瞬。

满庭院的贵客都不禁咋舌,但一想第二山庄能一下给朝廷捐那样的巨款,这一点难得一遇的贺礼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如今那些高官看着莺莺的目光早已变了样, 从原来的轻视变得一分讨好三分欢迎还有一点巴结。

也对, 漾漾即将成为彧安世子的世子妃了,作为未来世子妃最亲爱的姐姐, 可不得巴结着。

果然一些年轻的品阶不上不下的官员信步走来, 围住了莺莺,礼貌的寒暄,莺莺始终把持着从善如流的微笑。

漾漾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 莺莺回头, 顺着漾漾的目光看了过去, 原来是霍景珩看到了漾漾,正朝她们走来, 身姿萧萧如玉松, 莺莺看着漾漾灿如星辰的眼眸, 脉脉春风的笑容,了然。

如今满京都的人无人不知霍景珩将漾漾捧在手心上,自知世子妃非漾漾莫属了,但男子素来三妻四妾是常事,霍景珩那样的人物,即便是做他的妾都是一种福分,这不,就有千金小姐迎了上去,腰肢如柳地朝霍景珩行礼,温柔如水的声音简直要酥化人的骨头。

莺莺看向漾漾,果然见漾漾眉头一皱,随即笑得嫣然小跑上前,在千金小姐起身抬头时,扑进了霍景珩的怀中,委屈巴巴地翘起小拇指:“方才来的路上,马车颠了一下,我的小拇指磕着了。”

霍景珩垂眸间满眼的笑意,笑意中是心知肚明的心疼,轻抚上漾漾的小拇指:“还疼吗?”

“你摸摸就不疼啦!”漾漾笑着转眼去看千金小姐,千金小姐的脸都白了。

看着霍景珩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宠溺地搂着漾漾的腰,千金小姐的脸色顿时成了猪肝色,匆匆告退离开。

莺莺这边听着年轻官员说话,眼睛却看着霍景珩漾漾,霍景珩满眼都是漾漾......纵容的神色不知在说什么,漾漾娇嗔地很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霍景珩便笑了。

真是让人羡慕......她的脸色有一瞬间黯然,听到礼官高吟典礼开始了,她又恢复了从容的笑容。

典礼开始了,皇上坐在尊位上,欣慰地看着最器重的儿子终于成亲的大喜日子。

燕王一身喜服神采奕奕领着新娘子走进正堂,满堂宾客的掌声几乎要将笙歌奏乐的声音压制下去,外头是鞭炮齐鸣,这样热闹大喜的日子,燕王的眼中却是见不到半点喜色。

“殿下这是不高兴吗?”

满堂的宾客中有人小声问道。

“你懂什么,这叫喜怒不形于色,皇上立储在即,内阁已然拟好了燕王殿下的名字,作为将来的九五之尊,怎能让别人洞悉东溪他的情绪呢!实则心里高兴的很呢!”

“就是,燕王殿下早就过了娶妻的年龄,终于大婚,可不是高兴的很。”

莺莺听着身旁人的议论,双手像是在鼓掌,却是轻轻碰触,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她看着燕王,嘴角力持着最完美的笑容,不时却深吸一口气,继而笑容更深了。

燕王本来是目不斜视,可是似有一种力量强迫他往一旁看去,与莺莺对上了眼,一直死水般的心境顿时如轰雷掣电,手掌曲起紧紧握住了袖襕。

他的面色依旧如常,只是眼底深不见底的乌沉,莺莺的掌声突然鼓得很有劲起来,直接传到了燕王的耳里,他强逼着自己移开了目光。

一套繁琐的程序走完了,新娘子拜别皇上和贵妃后,被送入了洞房。宾客们不自觉朝燕王那涌了涌,岿然不动岿然不动的莺莺自然落在了最后面。

她向堂外走去,耳朵还落在后面,便听到堂中静了下来,贵妃满是宠爱的语气说着:“这小叔叔成了亲,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侄子了?”

莺莺往后看了一眼,就见霍景珩将害羞的漾漾揽入怀中,他自然是高兴了,却不忍漾漾太过羞涩。

也好,漾漾幸福就好。莺莺走出来,揉了揉脸,终于可以丢了笑脸了,再这么笑下去她的脸都快僵了,连表情都不会做了。

离宴席还有一阵,她要了一壶酒一个酒杯找了个僻静的凉亭。

白水鉴心,却鉴不清莺莺的心,她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执着酒杯,斜斜往柱子上一靠,看着平静的水面,惘惘然一笑,仰头将酒饮尽,想借着冰凉的酒压下心头的一团火。

“独自对月饮酒,望影自怜,不知情的还以为庄主失意至此。”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莺莺背脊一僵,站直了身子转过身去,嫣然一笑。

一身喜服的燕王徐步而来:“你既做了选择,今夜又何必做出这一副凄然的模样来。”

莺莺故作讶然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我的模样是凄然的吗?我只是触景感叹,不知何时才能得遇良人,也办这一场盛世的婚礼呢。还是燕王殿下好福气啊!抱得美人归了,我敬燕王一杯。”

说着她又倒了一杯酒,将那只她才喝过的酒杯推了过去。

燕王背着手凝视着她,浓重的像是化不开的水墨,水墨之下是隐忍却明显的情绪,不知是怒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又或许是别的......

莺莺不想去猜,她和他之间反正就这样了。她举着手有些酸了,见他不接过酒杯,手腕一转收了回来:“想来燕王殿下是嫌弃这个杯子是我用过的,但是,这地儿也没别的酒杯了,既然如此,殿下可得记得我是敬过酒祝福过的......”

说着她就要自己喝了那杯就,可手里突然一空,酒杯一眨眼就落进了燕王的手里,在莺莺愣怔的空挡,燕王那双锐利的眼睛仍旧盯着她,一口气将酒饮尽。

像是置气一般,将酒杯砸在了地上,断成了两节。

莺莺自嘲地想着,这酒杯质量真好,没有四分五裂。她尽量让自己分心分神,不去关注燕王的情绪,就连燕王转身愤然离开,她都没有抬头,只是听到一阵热闹的脚步声,紧接着揶揄的声音响起。

“殿下这般紧步,是要去哪儿啊!”

“洞房!”燕王高喝一声,像是用力了全身的力气,硬邦邦的,愤怒地宣泄,然后又是一阵起哄的声音。

莺莺勾了勾嘴角,想笑的,可眼前却忽然迷糊起来,她深深吸一口气,将那眼前的雾气散开,缓缓蹲下身来,捡起断了的酒杯,那雾气又要涌上来,她死命地压住了。

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哭!是你自己放弃的!是你自己不要的!

是啊,她奉江钰白的命令支开燕王的那晚,她彻底放纵了自己,不再去抢白他伤他的心,不顾那只是一处凉亭,只有一方石桌,冰凉的石桌中和了她体内的炽热,从凉亭进了屋,他几乎克制不住才进屋就将她抵在了门板上,吻一路向下,直到两人双双倒在地上,最后他才抱着她进了内室温软的床榻。

不知过了多久,月落参横之际,燕王才抱着她去清洗身子,温热的泉水中,他毫无阻碍地抱着她,缱绻又欢喜,吻落在她颈边,那儿是他方才情动时烙下的痕迹,他一遍又一遍吻着,炙热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莺莺,嫁给我。”

纵然从前他们闹得不可开交,即便他之前恨有时,但今夜的爱足以消弭一切,他愿意放下尊严,放下骄傲。

他以为,她终于认输,终于不再倔强,终于......

莺莺是怎么回答的,她此刻有些想不起来的了,但是燕王那双震动沉痛的眼,凄怆又愤怒的神色,她此时想来都觉得锥心刺骨,他几乎不顾体面,赤条条从温泉中站了起来,携起掉落在地的外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婚礼过后,莺莺依旧做着她的生意,比之前更加尽心尽力,更忙起来,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去想别的。

梅栀雪撑着脑袋看着她在房中忙得走来走去,交代这交代那,直到所有掌柜的都离开了,她才叹息一声:“你又何苦如此呢,如今我们也自由了,自然是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的,你又何苦压抑自己呢。”

莺莺从账本中抽空抬起头:“那你想和谁在一起?”

“明知故问。”梅栀雪撇撇嘴。

“那你成功了吗?”

梅栀雪摊摊手:“他脾气上来了,倔的很,还记恨着我骗了他的事不愿同我好呢。”

莺莺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好奇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有法子的!”梅栀雪信誓旦旦,她这份笃定中,或许就有着吃定了徐驰冉心中有她的。

莺莺和梅栀雪虽然处境相同的,遭遇也有点相同,那不同的是,梅栀雪比她豁达,她倒是用不着替她担心。

这时门板被扣响,掌柜的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庄主,来贵客了!贵人只道您在店里,请您去见见呢。”

莺莺今日是在锦绣阁,这里的贵人自然是一些贵夫人贵小姐,掌柜的也是见过世面,能让他这般兴奋的,难不成是皇亲国戚?莺莺也没多想,既然贵人要见她,她自然不好拒绝。

“你在这坐坐,我去去就回。”

给梅栀雪丢下一句,莺莺就走出了书房。

往东厢那边去,那边的厢房都是供贵人穿衣试衣的,被掌柜的领着走进一间房,莺莺抬眼就怔住了,她的眼睛瞬了瞬,敛眸屈膝:“见过阎王殿下,王妃。”

燕王坐在窗边,掀眼看了她一眼,未做应答,还是站在一旁的落地镜前的王妃柔声道:“庄主不比拘礼。”

莺莺起身尽量不往燕王那看去,只是看着王妃,她身上试着的是店里的新款式,雍容华贵之处又有一点清新,正适合她这样年轻的贵夫人。

“只是,这裙摆似乎有点长了,唐庄主你瞧瞧呢。”

王妃向后摆着裙摆,她这样说了莺莺自然是要上前去看的:“是有点,王妃换下来,妾身帮您改一下。”

“就这样改,才更加直观。”燕王从一旁走了过来,站在王妃身边,凝向莺莺,莺莺头未抬,抿唇一瞬,从善如流地跪了下来。

“王爷说的是。”她跪在地上,弯下腰肢掬起了裙摆。

这不是什么复杂火,莺莺能力强,她既然经营了这桩生意,各方面都是学过的,裁改衣服也不在话下,何况只需要改个长度,具体还是要之后裁的。

这样匍匐在地,旁人看了没什么,毕竟是为王妃服务,但莺莺抿紧了唇,拧着绣花针的手都有些颤抖。

燕王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她,眸色暗沉。

不一会,莺莺将长度固定好了,还是跪着道:“王妃换下来吧,妾身这就是隔壁改过。”

王妃看着莺莺脸色发白,想来她如今是首辅,又是漾漾的姐姐,连忙将她扶起来,柔声道:“有劳了。”

燕王搂过王妃的腰肢,语声低沉温柔:“累了吧,坐在歇着。”

莺莺始终低着头,捧过换下来的衣服告退离开,去了隔壁。隔壁屋子里,莺莺捏着剪刀闭着眼好一会,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觉得委屈了?”

背后传来不疾不徐凉凉的声音。

莺莺睁开眼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嫣然的笑意自她的嘴边溢开:“怎会,为王妃服务是我的荣幸,何况王爷是来送银子来的,我自是无比的欢迎,只是我好歹也是第二山庄的庄主,是这锦绣阁的老板,这我亲自改的衣服,价格自然是要重新定义的。”

怒意在燕王沉寂的黑眸中浮起,他盯着莺莺,莺莺也仰着头看着他,盛满笑意的眼眸光华万千。

“只要让本王的爱妃满意高兴,庄主可随意开价。”半晌,燕王从齿缝间挤出这一句话来。

莺莺笑得更加真诚欢喜了:“有王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燕王几乎一刻都不想多待了,拂袖离开。莺莺的笑容也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消失殆尽,她疲累地靠上身后的桌子,低头垂眸呼出怅然地呼出一口气,继而打起精神来。

她改了大概有半多个时辰,想着燕王他们已然离开了,走出房间才想让掌柜的把衣服打包装盒,眼一暼,听到楼梯那传来脚步声,抬眼正看过去,王公子已然走了上来,对上她惊讶的眼眸,温润一笑。

“忙完了吗?我在江南两岸订了一桌席面。”

莺莺正好有些饿了,交代了掌柜的两句,想着梅栀雪还在,问询了王公子,王公子先是有些为难,但还是同意了,莺莺便去书房找梅栀雪,可伙计说梅栀雪早已离开了,王公子在身后松了一口气,莺莺没说什么,跟着王公子离开锦绣阁上了马车。

伙计兴奋道:“掌柜的,咱们庄主的喜事是不是将近了?最近王公子总是来找庄主。”

掌柜的笑着:“谁说不是呢,王公子的意思如此明显。”

两人说笑着转身,蓦地身形一僵,燕王正站在门里,淬了冰的眸子怒意尽显,他们二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禁不住想,王爷不是走了吗?何时又站在里头了?

江南两岸的包厢里,莺莺看着一桌子的菜肴饥肠辘辘,随口问了王公子一句:“生意谈成了这么久,王公子打算何时回去?我也好备下一桌酒席,为公子践行。”

王公子惶然一瞬:“你希望我离开?”

莺莺连忙解释:“怎会,王公子风趣健谈,我巴不得王公子在京都久留一段时日。”

“当真?”王公子眼底瞬间浮上光芒来。

这种光芒让莺莺心头一顿,话锋一转:“只是王公子贵人事忙,西北的生意也很要紧......”

“如今我有更要紧的事。”王公子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深深地望着她。

莺莺愣住了,心不安起来,她撇过眼,想要避开他炙热的目光,王公子却不让她躲避地拉住了她的手:“莺莺,这些日子,我想你看得出,莺莺我......”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突如其来的燕王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在莺莺和王公子的震惊中从容坐了下来,冰冷的眼暼过他们握住的手,莺莺慌乱抽开,王公子愣了一瞬,收拾好情绪起身行礼。

“坐。”燕王冷淡道,他的目光扫过一桌的菜肴最后定在王公子脸上,嗓音微凉,“王公子一片赤诚,只怕有些人天生凉薄,辜负了王公子的一片心意。”

莺莺脸色一白,就听燕王冰冷刺骨的声音缓缓道:“有些人惯会做戏,你以为她对你情深义重吗?其实不过是对你逢场作戏罢了,王公子若是当了真,付出真心,才叫可怜可悲,可笑至极。”

这会莺莺蓦然想起那晚她拒绝燕王的话,她攒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在温泉中缓缓转身,像是开在春色中的花烂漫一笑,语气却无比的清冷:“一夜春宵而已,殿下不必放在心上,焉知人有时候会被欲望驱使,与感情什么的,是不沾边的。”

莺莺的心强烈震动着,脸上白的已经看不到任何血色了。

王公子看着莺莺的脸色,眼神默了默,他想他有些明白了,他沉默一瞬,颇有勇气地握住莺莺的手,直面迎上燕王乌沉的眼眸。

“多谢王爷的提醒,只是感情本就是捉摸不透的,也是需要守护的,我愿意守护莺莺。”

燕王嗤之以鼻地笑了一声,垂首撇过眼去,撑在桌面的手却卷曲握了起来。

莺莺强压着声线,力持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嘴唇翕动:“王爷焉知我不是真心。”

燕王的视线瞬间摄了过来,捉住莺莺的眼,紧咬的后齿痛得锥心,甚是艰涩地开口,压抑着狂怒:“真心?好,你有真心!”他不知是笑还是怒,眼尾猩红一片,渗出些水雾来,撇过脸又笑了两声,像是当真觉得好笑,“你有真心!”他笑出声来,只是那沉沉沙哑的笑声带着几分悲凉。

大概再也克制不住胸腔那团不知是怒火还是妒火,燕王手臂一挥,扫落桌上半边菜碟,“乒乒乓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赫然起身:“你说你对他有真心!”震怒的眼眸盯着莺莺,心却在一点一点往下沉。

而方才王公子愣怔之下怕落下的碗碟伤了莺莺,搂着失魂落魄的莺莺起身往后退去。

面对燕王的步步紧逼,莺莺心慌意乱地向后退去,承受着他的暴怒,她的头晕晕的,后退的双脚也在打着晃,直到燕王几乎逼上前来,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王公子就在近旁连忙搂住了她,可突然身子被强烈的力量狠狠推开,他趔趄地后退撞上桌子,就见燕王已然将莺莺抱入怀中,一脸的怒容闪过一抹焦急,打横抱起莺莺冲出了包厢。

王公子心头一震,这一刻什么都明白了,虽然明白,但他也担心莺莺,随即追了上去。

燕王直接将莺莺送进了附近的医馆,他想跟进去,却被燕王无情地关上了门,身份有别,他自然不能硬闯进去,无奈只能等在门外。

不多时,门开了,他迎上去,就见大夫叮嘱燕王:“好好照顾她。”

燕王的脸色像是冰雪消融的初春,等大夫走后,他站在门口凝视着王公子,藏着春风的眼眸虽然清冷,却有一种轻松快意之感,那是胜利者的姿态,王公子僵住的双腿再难上前。

**

莺莺醒来时,燕王还守在身边,见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忙是扶着她给她拿了靠垫好让她坐着舒服些,紧接着端起一碗汤药,语声柔和:“大夫说你近日累坏了,身子虚弱,要好好补补。”

他轻柔的语气里尽是欢喜莺莺皱眉道:“我没有病,不要喝药。”

燕王握住她的手,满目柔情:“你怀孕了。”

莺莺蓦地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燕王,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肚子,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情绪复杂。

“我待会就进宫去求父皇的旨意。”说着,他面露歉意,“莺莺,我已然娶了张氏过门,她是正房原配,但我会请父皇册封你为平妻,莺莺,我不会委屈你,也不会委屈我们的孩子,等孩子出生,我就册封他为世子......”

“我不会嫁给你。”莺莺在巨大的震动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地一字一字地说着。

燕王的所有的高兴都僵在了一瞬间,像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莺莺闭了回眼,再睁开时满目清明,清明的近乎冷漠:“我不会嫁给你。”

“唐莺莺!”燕王唬地站了起身,对上她倔强的目光,他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去,将手里的药碗放在桌上,因力度太大了,碗没放稳,打晃了一下,药汁洒了燕王一手,他也毫不在意,极力克制着情绪,再度转过身看向莺莺,“难不成你当真要嫁给那个姓王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燕王几乎暴怒:“只怕姓王的承担不起!”

莺莺触及他眸底一闪而过的狠辣,她叹息:“你别逼我。”

燕王的心“咚”的一声,他大步走到床边,扣住她的双臂:“我若逼你,你待如何!”

“孩子在我肚子里,要去要留,全凭我做主。”

“唐莺莺!”燕王震怒地声音几乎要刺穿耳壁,震怒过后是无以复加的沉痛,“你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不信她心里当真没有他,他能感受得到,她心里是有他的,但他不明白,若是从前她碍于江钰白的身份,不能接受他,那如今江钰白已经死了,她也怀了他们的孩子,她为何还要这样强硬,他不明白,可是没关系,她怀孕了,当他得知她怀孕的那一刻,强烈的欢喜几乎将他的心填满,这个孩子就像是他们之间斩不断的牵扯,哪怕再有什么苦衷,她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给他一点和颜悦色,是的,一点和颜悦色,他的想法已经那样卑微......

可现在,她竟然告诉他,她要不要这个孩子还另说......

“......你当真爱上了姓王的?”燕王的声音几乎压制不住的颤抖,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莺莺看着他,那双猩红眼睛里的湿润,恳求,害怕,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寒刀割着她的心,最终她还是妥协了:“我不爱他,我爱你。”

一切来的猝不及防,燕王几乎转换不了自己的表情,从心底陡然冒出来的惊喜不自然地跃然脸上:“你,你说什么?”

“那日早上我对你说的绝情的话,因为我不知道宗主的计划如何了,所以我不敢应承你,只能那样说,殿下,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嫁给你。”她最终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高兴不到一半,燕王又皱起了眉:“为何!因为张氏?”

莺莺摇头:“因为你是将来的皇帝,为了政权的制衡,你都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我不愿去做后宫众多嫔妃中的一个,每日只为了等你来。”

“那又如何,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你既知道将来的女人会是政权的制衡,你何必在意?”

“因为我小气啊。”莺莺倾吐一口气,俏皮说着,过后又正色道,“因为我还有我的商业帝国,嫁给你我就必须放弃这些,我不愿意,正如你不会放弃皇位。”

莺莺眸色无比的清晰:“漾漾即将嫁给彧安世子,彧安世子身份贵重,大权在握,若是我嫁给你,他就是我的外戚,朝臣会忌惮彧安世子,也会为难我们姐妹俩......”

“与其将来活得水深火热,不痛不快,不如在宫外潇洒度日,做我的富贵闲人,养我们的孩子。”她终于豁达了一次,说话间都是轻快。

燕王静静看着她,知道她心意已决,沉声问道:“你当真想好了,不后悔?”

莺莺笑着点头,忽然她语气含了一点撒娇,带着商讨的语气:“只是我有一点小小的要求。”

“你说。”他这语气,像是不管莺莺提什么,他都会答应。

莺莺这才正色道:“漾漾是我唯一的妹妹,她就要嫁给彧安世子了,你知道彧安世子的身份贵重,等将来你登基,你要帮我看着他,不许他纳妾,也不许他为了政事联姻,漾漾是他唯一的妻子。”

燕王笑了一声:“我想这一点你是多虑了,景珩宝贝漾漾跟个什么似的,以他的性子,即便是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娶别的女人。”

莺莺不管:“总之你要帮我看着他!”

“好。”

莺莺放了心,又道:“这个孩子出生后就跟着我,我不想让他进宫做皇子,但是你要拟下秘密诏书,将来我也不希望孩子的身份被质疑。”

燕王微微拧眉,心里有个念头,但现在说出来,难免又是一场争执,算了,以后再说,现在先答应了她:“这是自然。”

莺莺满意了,突然又想起来:“皇家以后不许干涉我的生意!”

燕王耐心问道:“还有吗?”

“......暂时想不起来了。”莺莺道,“先这样吧。”

“莺莺,你要求了这些,我也有一个要求,只有一个。”燕王,凝注着她。

“只有一个?”莺莺不确定问道。

“嗯。”

莺莺很大方,只有一个嘛!她一定答应他的!

五年后的夜晚,莺莺房间的窗户被推开,莺莺看着一跃而入的英俊男人,意外道:“你怎么又来了!”

燕王如今的新帝理所当然地揽过她的腰肢贴想自己:“我来我夫人这睡,有何不可?”

莺莺不禁想起五年前他的那个唯一的要求:“我可以不要名分,但我要实质关系。”

莺莺当时没有多想,只是抱怨了一句“要名分是姑娘家的事吧!一个男人家也要名分吗?”

后来的夜晚,只要他有空,就会过来第二山庄过夜,当然,他一个月里有二十八天都有空,后来登基了,一个月里有半个月到二十天都有空,身边的太监总管都习惯了,那些天总是等在莺莺的放门口伺候好他梳洗,直接去上朝了。

近日他来的频繁,莺莺有件事有些担心,她忍着悸动,硬推开他贴在她脖颈间的脸,捧着他问道:“你何时跟你的后妃们有个孩子?”

新帝拧眉:“你希望我跟别的女人有个孩子?”

莺莺睁着眼睛点头:“对啊,你是皇帝,总得有个继承人吧。”不然她有些不安。

新帝微微一笑:“我有继承人。”

果然!莺莺睁大了眼睛:“你不会......”

新帝覆住了她温软的唇:“良辰美景,夫人莫辜负了良宵!”他将莺莺压入床榻,“莺莺,我想你了......”

想你个头!昨天前天大前天都来了!

突然门外响起连声的敲门声,紧接着奶声奶气的声音喊了起来:“娘亲,娘亲,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娘亲你怎么锁门了......”

领着少庄主过来的沧溟听到房内传出一声羞红脸的声音,她顿时脸上烧了起来,就听到少庄主小奶娃愤愤跺脚:“沧溟姨姨,爹爹是不是又来了!他一来,娘亲的门就锁了!”

沧溟急忙牵着少庄主的手往院子外走:“沧溟姨姨带你去逛夜市啊!”

这时一声声娇滴滴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哥哥,哥哥!”

一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娃冲了过来,跟在后头的苏璃琼英薰风三人和沧溟交换了个眼神,一切了然。

“你又被我姨父你爹爹送来了?这回要住几日?”少庄主老神在在地问道。

“你的姨父我的爹爹说,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唉......哥哥带你去逛夜市!”少庄主牵起女娃娃的手往山庄外走去。

星光当真是灿烂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