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样的香囊(1 / 1)

大概是那晚家宴霍景珩送来的佳肴, 让伯爵府的下人们对漾漾这个外来的小姐有了另一层眼光。

原本上至管家下至打杂的粗使小厮丫鬟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又有唐臻如明里暗里的示意, 打算从各个方面都为难为难漾漾,谁知家宴过后,江澄王也送来了贺礼,这段时间漾漾在伯爵府住的还算舒心,下人们不但不敢为难她,还上赶着巴结她。

唐臻如明明恨极了她,却还是上等丝绸衣料的送来给她裁衣, 漾漾摸着她送来衣料,绣娘笑眯眯地上来要给她量身, 漾漾给琼英使了个眼色。

琼英拦住了绣娘:“这位绣娘不必忙了, 我家小姐的身量裁衣都有专用的绣娘, 回头我将这些衣料交给我家小姐的绣娘就成了。”

绣娘脸色讪讪, 还是不死心:“只是小姐刚回府, 夫人对小姐一片关切之意,不敢拂了, 不若小姐就做个一套, 来日女儿节时穿了,也给夫人一份体面。”

漾漾心里觉得好笑, 她为何要给唐臻如体面?她看了眼苏黎,苏黎立刻叉腰上前将绣娘推出去一步。

骂道:“伯爵府的下人这般没有规矩不成?一个绣娘也敢来教我家小姐做事了?小姐的专用绣娘可是京都第第一流菀娘子, 莫不是你觉得你的手艺能及得上菀娘子?”

苏黎冷嘲热讽嗤之以鼻,绣娘顿时臊红了脸。

“若是小姐回了伯爵府突然穿了手艺次等的裙衫, 才真真是给夫人丢人了。”苏黎继续冷笑。

漾漾这时秀气地开口了:“有劳这位绣娘了, 你回去吧, 晚些时候我亲自去向姑母说明, 她也不会怪罪你。”

绣娘只能青着脸退下了。

漾漾自然不会当真去跟唐臻如说明,因为她压根不在意伯爵府的这群人如何想她,越是气她才好,她就是来给伯爵府的人添堵的。

绣娘从漾漾的小院出来就直奔唐臻如那儿,将方才的事一字不落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唐臻如,唐臻如气得拍案,手掌都涨得通红。

“本来还想着在衣服绵丝里放些细如牛毛的银针,让她吃些苦头,没想到她这般狂悖。”唐臻如恨得抓紧了手帕。

绣娘道:“如今看来,唐漾漾对您送去的那些衣料也是不大会用了。”

唐臻如冷笑:“且让她得意个几日吧。”

**

入了二月里,依旧寒风料峭,漾漾心情不错,在伯爵府里赏花,转头看到前面亭子里唐闻意正围炉煮茶,朝她遥遥看过来,颔首微笑。

漾漾带着苏黎走了过去,才入亭子,唐闻意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请坐。”

漾漾微讶,坐了下来,见她亲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漾漾笑了一声:“我们似乎不是能坐下来闲聊喝茶的关系。”

“你还是这样直爽。”唐闻意道,“想到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即便如今成了伯爵府的小姐,你还是不受拘束,这么多年向彧安世子示好的贵女不计其数,就是我知道的自荐枕席的都有几个,可他偏偏对你另眼相待,真是让人看不懂。”

漾漾还震惊在“自荐枕席”中,忍不住问道:“谁这样大胆?”

唐闻意笑了一声:“你在介意吗?”

漾漾干咳一声:“好奇罢了。”

唐闻意道:“其实之前对你的偏见,不过是因为你爹的事,如今既然真相大白了,你我总是姐妹,没什么深仇大恨,你说是吗?”

漾漾凝神看着她,低头喝了口茶,抬眼问她:“既然我爹是被冤枉的,那谁会冤枉他?当年他和叔父在巴蜀游学,又有谁会恨他至此,你不好奇吗?”

唐闻意笑意收敛,半晌凉薄地笑了一声:“他是你爹,不是我爹。”漾漾不悦地拧眉,她又道,“人的感情那样复杂深不可测,或许你只是不经意的一个举措,就能让别人对你切之入骨,闻漾,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有感触。”

漾漾愣了一瞬,无奈道:“你说得对,恨我的人挺多,我也挺费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唐闻意淡淡说着,喝完了茶杯里的茶,便起身告辞了。

漾漾看着她放在石桌上的空杯子,愣了神。

苏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我是在想唐闻意刚刚说的话。”

“什么话?”

漾漾眸光沉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苏黎点头:“这有什么问题?说的挺对的,小姐你长得国色天香,这么多人喜欢你,彧安世子和江澄王都对你那么好,别人恨你正常啊。”

漾漾斜了她一眼,眉眼染上忧愁道:“我是在想我爹的事,当年他可是因为怀璧而负累受害……”

苏黎心惊,压着声音喊道:“小姐你果然是为了查老爷的事才进伯爵府的!”

漾漾好整以暇地托腮看着她盈盈地笑,苏黎吞了下口水:“小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你也会怕吗?”漾漾轻飘飘问道。

苏黎重重点头:“会啊!怕小姐不要我……你知道的,我这个性格别的主子没有小姐这么大的度量容得下的!嘻嘻。”

漾漾叹息:“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苏黎笑着给她捶肩,这时琼英和薰风同时过来了。

“小姐,香囊已经送去了大将军府。”

“小姐,我也是,江澄王已经收下了。”

说完两人都有些担忧的神色,漾漾问道:“他们嫌弃香囊丑?”

琼英摇头:“世子拿到香囊时,表情是有点怪,在得知是小姐亲手做的,他便笑着收下了。”

薰风也点头:“江澄王也是!”

苏黎替漾漾问道:“那你们刚刚那么担忧作甚?”

琼英看向漾漾道:“这两个一模一样的香囊,若是他们看到了,岂不是撞了!那会不会恼小姐你没有诚意!还有……他们对小姐,小姐你却送了一模一样的……”琼英支支吾吾的。

漾漾毫不在意,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问她们:“这个香囊好看吗?”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大胆地摇头:“不好看。”

“那你们会戴吗?”

三人又摇头:“不会。”

漾漾摊手:“是嘛!你们都嫌弃的东西,虽然是我亲手做的,显足了诚意,但他们位高权重,身上穿的戴的都不能马虎,是精细动作,怎会戴着我的香囊出门呢,不过就是我代表了我的谢意,他们收下这份心意就是了,哪里就能戴着出门呢!”

三人眼前一亮:“对哦!投机取巧这方面没人比得上小姐!”

漾漾脸色一红:“倒也不是我投机取巧的,只是他们实在什么都不缺,送的礼实在难选……”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景珩你戴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江南两岸的旭日厅里发出一阵爆笑,祁仲景捧腹大笑,一把扯过霍景珩腰间的香囊:“这么丑,哪个绣娘的手工!赶紧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岳浔州拿过来:“我瞧瞧,这是花?还是烧饼?”

徐驰冉瞄了一眼:“似花非花,似饼非饼,很有意境,很有意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爆笑,徐驰冉眼底也是忍不住的笑意。

孟玄笑道:“你们瞧景珩那个模样,彧安世子讲究,这种东西都能戴在身上,想来这个绣娘不一般。”

他们看向霍景珩,霍景珩被他们这样取笑非但不恼,心情还不错:“拿来,别碰脏了。”

“哟,还这样宝贝,看来是出自漾漾小姐之手了。”祁仲景打趣道。

岳浔州还没来得及还,霍景珩已经手臂横呈将香囊拿了回去,岳浔州问道:“你们和好了?”

霍景珩将香囊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线头都硌手,他却凝神笑了。

祁仲景道:“还用说嘛!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香囊,送给了咱们彧安世子,可不就是最明显的和好暗示了!”

霍景珩已经起身走出旭日厅,祁仲景连忙跟了上去:“打算何时去伯爵府提亲?”

如今漾漾成了伯爵府的小姐,那他们之间唯一的那一点小阻碍都没有,虽然这点身份差别霍景珩也没有放在眼里,但没有总是顺利些。

霍景珩但笑不语,下楼间却看到荆望堰从大门走了进来,跑堂的热络地上前招呼着,荆望堰的心情也不错,满眼笑意,抬眼间对上了霍景珩的目光。

四目相接时,刹那电光火石一般,两人神色骤变,双方的目光都从对方的脸上下移,凝注在对方腰间的香囊上。

周围气氛骤降!祁仲景等人的笑容皆是一僵!低头看了看霍景珩腰间的香囊,又看向楼下荆望堰腰间丑得显眼的香囊上,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霍景珩和荆望堰的气势太甚,容貌又太盛,他们这样楼上楼下地站着,神色冷冽,不由惹来周围客官的注目。

大概是这香囊丑的在他们身上太过扎眼,与他们矜贵的气质太过不符,也很快让那些人意识到了一模一样的香囊,惊奇四起。

诡异的安静中,霍景珩举步下楼,荆望堰也移步上楼,在转弯处,二人相遇,却谁也没有理会,两人寒霜敷面,目不斜视而过。

祁仲景跟在霍景珩身后没忍住,拉住徐驰冉低声道:“我方才仔细瞧了,当真是一模一样的!”他不禁压着声音感叹,“唐漾漾胆子够大的啊!居然敢送一样的给这两人。”

徐驰冉抬手拱了他一下,他莫名抬眼,霍景珩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寒意刺骨,他识相地闭了嘴。

霍景珩径自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等他们离开大厅,大厅的客官才重重输出一口气,顿时爆裂热烈了起来,议论的声音几乎要将江南两岸的房顶都给掀了,直议论那一模一样的丑香囊出自何人之手。

**

漾漾这边却还浑然不觉,拿着成衣册子,选女儿节那日要穿的衣服款式。

三月三不但是女儿节,也是她即将在国子学宫离学的日子。

此时下人来报,说是涂山清涂参将来了,下人道:“伯爷让漾漾小姐前去前厅会客。”

漾漾喜出望外,她似乎有许久没见涂山清了,让琼英收了册子,带着苏黎就往前厅去了。

进大厅前漾漾略站了站,确定以及没有失礼的地方,才规规矩矩走了出来,向唐伯爷行了礼。

“闻漾来了,坐吧,今日涂参将特意来看你,你就替祖父招呼他。”唐伯爷起身,涂山清也站起身拱手作揖。

为了不落人口舌,涂山清没有提议换个地方,只是在大厅瞧着漾漾。

漾漾笑吟吟问道:“山清你瞧什么呢?”

涂山清莞尔:“许久没见你了,得知你认祖归宗了,也没来得及向你道贺,你还好吗?”他的声音很温柔,只是温柔的让人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漾漾点头:“我很好,只是,你有心事吗?”

涂山清忽然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心事,只是明日我要启程护卫皇上出京狩猎,所以今日来看看你。”

漾漾了然:“狩猎是不是会有危险啊,刀剑无眼的。”

涂山清心内一暖:“你放心。”他抿唇,提声道,“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好好保重。”

漾漾微愣:“怎么说的……好像你去了就不回来似的……呸呸呸!”漾漾意识但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呸了几声,可爱的模样惹得涂山清笑了,他眼底的沉重也仿佛卸了不少。

这样美好的姑娘,他真想藏起来,只为他一人所有……

他离开前,漾漾还在身后朝他招手:“你要平安回来。”

他冲她笑一笑,转身走进了伯爵府门头的阴影下,拐过去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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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这两日漾漾的心很不安定,就连兰欢来找她玩她都提不上劲,总觉得有什么事好像要发生了。

“你何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的,你现在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呢?”兰欢笑着,让她打起精神来,“你呀,一定是突然换了身份还有些不习惯,才会心神不定。”

“是吗。”漾漾强颜欢笑,不置可否。

那晚她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还没睡都就,忽然听到一阵激烈的嘈杂声,她惊坐而起:“苏璃!”她的喘息急促,慌张地找着苏璃。

苏璃连忙掀了帘子进来:“小姐,外头很吵,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她话音刚落,琼英已经疾风似的从窗户跃入:“小姐,出事了!”

漾漾慌了神:“什么事!”

琼英正色道:“方才我跃上屋顶,发现伯爵府所有的灯笼都点燃了,唐伯爷和唐明远匆匆穿上朝服入宫了。”

“入宫......入宫,皇上不是去狩猎了吗,他们入宫做什么?”漾漾急切问道。

薰风也赶了回来:“我去城中看了,这条街上的大人们都穿着朝服入了宫。”

漾漾揪紧了被子:“看来是皇上回来了,宫里出事了......”她抬眼看向琼英薰风,“你们再去打探打探。”

“是。”

苏璃将屋里的灯全都点燃了,搂着漾漾安抚她,直直坐到了天明。

琼瑛二人终于回来了,脸色凝重:“小姐,是皇上出事了,听说是在狩猎场受了很严重的伤,如今昏迷不醒,由燕王和彧安世子共同辅政监国,朝中如今人心惶惶,狩猎的相关人等,燕王已经下令全都关去了刑部,”她顿了下话头,才道,“涂公子也在其列。”

漾漾大惊失色:“怎么会!”

薰风道:“听说皇上受伤的时候,涂公子离得皇上最近,没有救下皇上,有失察失职之罪,论罪首当其中。”

漾漾已经掀开被子下床来:“快,快帮我梳妆。”

苏璃道:“小姐,你要去哪?”

“去刑部。”

苏璃三人大惊:“刑部会让你进吗?”

“先去瞧瞧再说。”漾漾拧着眉,心思沉重,不知为何她想起涂山清临走前跟她说话的语气,跟她说话的神态,她心底油然生出一丝恐惧,怕这件事不是意外......

等梳妆完毕,漾漾直接从侧门套了车,坐车前往刑部。

刑部大牢看守严密,她们才将车停下,衙役已经上前驱赶,苏璃机灵,连忙塞了一锭金子过去,衙役本还要驱赶,却被这一锭金子镇住了,抬眼看去,就见漾漾披着披风下车来,他愣住了神。

如今京都之人怕是没人不识从前第二山庄的三小姐如今宣岚伯爵府的闻漾小姐吧。他拿着金子先是行了礼,语气和善:“唐小姐,这里不容探视。”

漾漾恳求道:“我只是进去见个朋友,说上几句话,还请差大哥通融一下。”

衙役为难地将金锭子退还回去:“实在不得行,上头严令探视,是下了死命令的。”

漾漾不死心:“就没有可行的办法吗?”

衙役看了看周围,面向漾漾道:“有一法子,能让小姐进去。”

漾漾眼前一亮:“请说。”

“彧安世子。”衙役道,“若是小姐请的世子的令牌,便可入内探视,想必小姐也听说了,如今是彧安世子和燕王殿下掌权,而关押里头的人便是世子下的死命令,除非有世子的令牌。”

他看着漾漾愣住了神,又道,“以小姐和世子的关系,或许世子会宽容一点。”

过了好一会,漾漾回神想衙役道了谢,还是让苏璃把那金锭子送给了他,转身上了马车。

琼英薰风驾着车,互看一眼,终究问漾漾:“小姐,是要回府,还是......”

漾漾沉思良久,开口道:“去大将军府。”

自从霍景珩分府别立后,漾漾从来没有踏足过周围一步,这次第一次来,府门前守卫的府兵齐齐看了她一眼,虽知她是何人,但将军府规矩森严,没有霍景珩的示意,他们也不敢让漾漾入府。

正巧漾漾也没想入府,只是看着那五进的大门,门口那森然雄伟的石狮子,实在气派,让她都心滞一瞬,足足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准备,才提裙上了台阶,走到府兵面前,含笑道:“劳烦通传一声,唐漾漾求见彧安世子。”

府兵虽不敢迎她入府,但还算恭敬地低头道:“小姐,我家世子不在府中,不如小姐改日再来。”

漾漾听了就有些发急:“那他何时回府?”

“这倒是说不准,他这几日都在宫里。”府兵抱歉地笑着。

漾漾失落地低一回头,只能回到自己的车厢内,却没有离开,她的马车就停在了大将军府对面的大树下。

府兵意外地交头接耳:“那位漾漾小姐是要在这里等着我们世子?”

“看来是了。”

“可是要去通知一下世子?”

“如今这情形,谁敢去?兴许她等不到世子晚些时候就回去了。”

就这样他们当好自己差,偶尔看一眼大树下,直到夜幕降临,马车也没有离开,等换了班,马车还在,那位好心的府兵上前道:“小姐,夜深了,不如您先回府,等世子回府我再去通知您?”

漾漾却摇头,府兵无法,只能让她去等了,好在车厢内炉碳充足,不至于受冻。

苏璃也劝道:“小姐,这一晚不回去不好吧?”

漾漾摇头:“没事的,如今伯爷和唐明远都在宫里,唐臻如也不屑于管我,只说我回第二山庄就是了。”

苏璃不解:“为何一定要这里干等,方才那府兵不说若是世子回来,就通知我们吗。”

漾漾只是不语,靠着车壁眯上了眼,她的心却沉重极了,涂山清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一旦定罪,只怕没有转圜的余地......她默默想着,睡了过去。

直到苏璃将激动地将她喊醒:“小姐,世子回来了!”

漾漾猛地惊醒,立刻跳下车来,就看到霍景珩策马而来,看到她时,蓦地愣住了神,跳下马来,朝她紧走两步,只见漾漾已经飞奔过来。

霍景珩沉寂的心狂动,疲倦落寞的神色一扫而空,怔怔看着她飞奔而来,停在他的面前,他情不自禁伸手想要去握她的手,此时他真的希望她能陪在他的身边......

“世子,我有话和你说,这件事恐怕其中有误会,涂山清......”

霍景珩伸出的手倏地停住了,他眼底的神光顿时湮灭了,难以掩饰的沉痛浮在眼底,他深吸一口气艰涩开口:“你在这里等我,只是为了涂山清?”

漾漾愣住了,忽然觉得心慌:“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关心他是吗?”霍景珩打断她的话,苦笑一声,“那你又何曾关心我呢?你有没有想过皇爷爷受伤以来,我是怎么过的,我有多担心,我守在皇爷爷身边,几日没有阖眼,你关心吗?”

他看着她呆愣的神情,实在生气:“他涂山清只是蹲在牢里几日,你就急得不行了是吗?”

漾漾弱弱道:“可是,涂山清随时会被处以死刑不是吗?”

只是可能,所以涂山清更加重要,而他霍景珩受再多的心理折磨身体折磨她都无所谓。

“唐漾漾!”霍景珩连名带姓气恼地喊她,漾漾抬眼,触及到她眼底的无辜,霍景珩又无力地别过脸去,生硬道,“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他转身进府,没想到漾漾追了上来,就像从前一样拉住了他的袖襕,他的脚步就停住了。

“那,那你的皇爷爷还好吗?你,你还好吗?”漾漾轻声问道。

霍景珩转身看她,没有理她径直进府,却没有甩开她的手,漾漾怕他恼了她就进不去了,紧紧攥着他的袖襕不松手,就这样跟了进去,府里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着,直到走到他的起居庭院,他才沉沉道:“放手!”

漾漾乖乖放了手,见他进了房间,她犹豫一瞬提裙跟了进去,就看到他解开了衣带,她一个旋身又走到了外间。

好一会,霍景珩走了出来,漾漾慢慢转身,用余光瞄了瞄,见他换上了家常长袍,才放心转过身去,还未开口,就听他道:“我现在要休息,有什么事,等我休息后再说。”

漾漾看到他眼下的乌青,她想他大概真的累极了,又听他这意思没有要赶她走,立即乖乖点头:“好,我不吵你。”

霍景珩看着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