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落于下风(1 / 1)

小小的圆桌, 坐下五人正好是舒适的距离,霍景珩和荆望堰分别坐在了漾漾的左右两边,等漾漾坐定, 她才感觉到气氛有点奇怪。

室内安静极了, 安静的漾漾都不敢大声喘气似的,她余光瞟了瞟霍景珩又瞟了瞟荆望堰, 他二人都冷冷盯着对方, 漾漾又看向前方,正是涂山清的位置,他倒是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人的敌意,朝她淡淡一笑,漾漾心情一时放松,也笑了下, 抬手去拿酒壶。

这一桌上, 不是世子就是王爷, 不是禁军参将就是远道来客, 那只能让她来为大家斟酒缓解一下气氛。

可她刚拿起酒壶, 两只大掌同时附上的手。

“我来。”

“我来。”

霍景珩和荆望堰异口同声, 大概也惊讶于对方的速度,又冷冷扫向对方。

漾漾尴尬地倒是想收回手,可是手被他们紧紧握着,也不敢妄动。

到底是王公子善解人意, 他优雅起身, 伸出手来抓住壶身,各自朝霍景珩和荆望堰微微一笑:“在座的各位身份贵重, 不若让在下代劳, 为各位斟酒, 也好感谢三小姐今晚的盛情款待。”

霍景珩和荆望堰的手微松了松,漾漾赶紧掣手,王公子从容拿过酒壶,一一斟酒。

漾漾听到王公子的话,想起今日霍景珩救了自己,便端起酒杯朝霍景珩道:“世子,今日多谢你。”

霍景珩目光温和,唇角微扬。

荆望堰立刻问道:“漾漾谢他什么?”

学宫的那件事,虽然已经传扬出来,但的确没有牵扯到漾漾,漾漾也不会自己出卖出卖自己,沉吟一瞬道:“多谢今日五射岁试彧安世子的帮忙。”

她没有说那件事,就好像和霍景珩有了一件别人都不知的秘密,霍景珩笑意渐深。

荆望堰挑眉:“是嘛,如此看来我也需得敬彧安世子一杯,多谢今日世子对漾漾的关照。”

霍景珩脸色微沉,嗓音微凉:“王爷以何种身份谢我?又以何种立场谢我?又何以能替代漾漾言谢?”

一连三问简直不给荆望堰一点面子,直接提醒他和漾漾并无半点关系,荆望堰眸色骤沉,气氛再度陷入冰点,谁知霍景珩突然轻笑一声,转而执起酒杯朝荆望堰抬了下手,高贵而慢条斯理:“如此说来,我才该多谢王爷,这半年对漾漾的照顾。”

这般反客为主,荆望堰嘴角噙了一丝冷意。

漾漾默默放下了酒杯,涂山清没有掺和他们,而是夹了一块糕点放到漾漾的玉碟中:“漾漾,上回你说他家的姜丝梅饼好吃,这次我又特意点了。”

荆望堰将目光看向涂山清,有种大意了地看向涂山清,说道:“漾漾,上回你不是说想去领略一番樊国的风土人情,那儿的点心与这的很不一样,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而且樊国气候宜人,冬天不会像大曌这样冷,夏天也不会有溽暑时节,很适合居住,那儿的百姓很是纯善,不会像这的人忽冷忽热。”他眼眸深深地看着漾漾,意味深长,意有所指。

他竟有了要带走漾漾的想法,霍景珩瞳孔骤紧,掀眼看向他:“如此,那日后我与漾漾同去,感受一番也好。”

漾漾震惊地看向他,她何时说要和他一起去樊国了?

荆望堰笑了一声:“将来世子来国,自然是有我国国主亲自接待。”

“我以其他身份前去,倒是不必惊扰国主。”霍景珩眼眸幽深,也暗含着深意。

荆望堰凝视着他,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身份”是何种身份,半晌笑出了声:“世子总是这样自信吗?却知过时不候。”

霍景珩目色瞬间冷冽,伸手去拿王公子身前的酒壶,手腕上一丝红线在他白皙的肌肤间尤其晃眼,尤其违和,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他从容拿起酒壶,移到漾漾跟前,缓缓倒了酒,不疾不徐道:“却也是事在人为,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过时是否相候,也看人为,我从来相信,人定胜天。”

漾漾怔怔盯着他手腕上的红线,那是......

看着漾漾的神色,在座所有人都清楚这根红线有特别的含义。

霍景珩垂眸看向漾漾,柔和下来:“这是当日你诚心求来的,落在了惠明寺,我回去找你时,你已经离开,我便收了起来。”

漾漾震动地抬眼,一眼不错地看着霍景珩,当时她多么希望他能戴上这根结缘线,可如今他戴上了,她心里却是乱的。

兰欢在见到霍景珩戴上那根结缘线时又是震惊又是欢喜又是羡慕,然后期待地看向了徐驰冉,徐驰冉只是意外霍景珩竟然留着那根结缘线,没有分一点眼神给兰欢,兰欢眼中的光亮黯然,低下头去。

荆望堰听过许多霍景珩和漾漾从前的事,但他来时,霍景珩已经离开,并且这半年来,漾漾从来没有提起过霍景珩,他便从来没有将过去的那些和霍景珩放在心上,只是有时听到别人提起时,会有些介意。

此时当看到那根结缘线,和漾漾的神色时,他才想起这半年漾漾虽然没有提起过霍景珩,但每每听到别人谈起时,漾漾总是会有一时走神,再看到霍景珩平静目光下的占有欲和对他的敌意时,他第一次生了嫉妒心和悔恨,漾漾的那些年华他从未参与。

殊不知他和漾漾,也有霍景珩取代不了的过往,那些连漾漾都不知道的过往,那些一旦漾漾得知他就能轻而易举带走漾漾的过往。

涂山清默默喝着酒,在漾漾面前,不论是霍景珩还是荆望堰,他都没有资格争什么,因为他没有资格给漾漾未来。

王公子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他们四人神色各异,心思各异,却又都绕着一个漾漾,庆幸自己没有跳入这个漩涡。

**

涂山清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了醉意,步履蹒跚地走了进屋,看到涂父坐在屋里,他苦笑了一声,走了过去,想要行礼,却栽倒在涂父膝旁,垂首双肩止不住颤抖起来,涂父冷眼看着,安静的屋里听到了涂山清凄怆的低泣声,良久,涂山清抚上涂父的膝盖:“父亲,您疼孩儿吗?您疼过孩儿吗?”

涂父没有像父亲一下去轻抚他的头安抚他,只是淡淡道:“你喝醉了。”

涂山清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语声乞求:“父亲,我想娶漾漾,我从未求过您什么,只是这一件事......”

涂父忽然冷笑了一声:“娶她?你什么身份你自己不清楚吗?除了霍景珩,如今还有樊国来的江澄王,别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唐漾漾你要不起,我要让她和江澄王在一起。他轻叹一声,“霍景珩这人实在不错,身世被揭穿,他没有想过压制流言,弄真成假,被弹劾欺君也没有利用身份和狗皇帝的宠爱去打压,竟然借着流放,打败夜阑国,以实力让那些人连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他们不服,就打到他们服,实在让我喜欢,我要让他被朝廷唾弃,将他收归我用,唐漾漾就是最关键的一环。”

涂山清一震,终于清醒大半,赫然抬头看向涂父,涂父眼底全是胜券在握的锐利。

**

老太君被颐谙气得病倒了,太医接连上门,等到病情稳定下来,已经月上中天之时,霍凛才离开房间,守夜的妈妈正去小厨房看着炖药的火候,不想这时老太君昏昏沉沉醒了过来,察觉到房间有一抹身影,她年轻时到底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即便年迈又病中还是一眼就瞧出不似素日里照顾自己的下人,立即警惕冷喝:“是谁!鬼鬼祟祟!还不过来!”

昏暗中来人身形微顿,半晌才朝她的床边走来,身子颀长,肃肃如松下风。

老太君心头一震,撑着床榻坐了起来,床前的灯烛光影由下而上,照在霍景珩那张如画的眉眼上,老太君的脸色有一瞬僵硬,继而冷笑一声:“原来是彧安世子,怎么来了也没人通报?”

言下之意极为讽刺,霍景珩平静道:“晚辈想,老太君恐怕不想见到我光明正大递上拜帖。”

老太君哼道:“彧安世子既如此有自知之明,何以深夜不请自来。”

霍景珩从袖襕中摸出一个盒子:“这是徐驰冉亲自研制的药丸,对症老太君。”他轻轻将药盒放在床边的春凳上。

“不劳世子费心了。”

霍景珩看着她强撑着坐着笔直,也不再多言,亦不再多留:“晚辈告辞。”

等霍景珩疾步离开,老太君才终于重重吐出一口气来,无力地靠在了床榻上,这时守夜的妈妈走了进来,惊喜道:“老太君,您醒了!”

她正要将茶壶放在春凳上,却看到春凳上多出来的盒子,奇怪道:“这是什么?”

老太君无力道:“拿来。”

她递了过去,老太君拿在手里,冰冷的眉眼逐渐消融,她轻轻抚摸着盒子上的刻纹,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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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日漾漾和兰欢在西畔画楼看书,二人坐在二楼的围栏边,各自捧着一本话本,兰欢盯着那一页已经很久了,漾漾转眼去喝茶时发现了,手指点上她的书页,取笑她:“这是要把书上的字瞧出黄金来吗?”

兰欢叹了口气,换了个坐姿,懒羊羊的:“你是高兴了,世子那样的人天天把你的结缘线戴在手腕上,毫不避人,同僚取笑他‘是不是心上人送的啊’,他笑了笑,说‘是’,别人又问‘可是第二山庄的漾漾小姐’,他道‘不错’,你瞧你瞧,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中意你,跟从前还真是判若两人啊!”

漾漾愣了愣,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小声道:“我和他没关系。”

兰欢暼眼看她:“可是他现在非常想和你有关系。”她突然转过身来拉住漾漾的手,漾漾手里的书都掉在了地上,“漾漾,你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漾漾呆住了,还不等她回答,兰欢就自顾自答了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是嫉妒心!”

“嗯?”

“你让他生了嫉妒心,让他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爱你,多么离不开你,所以开始拼命地挽回你,所以,重点在嫉妒心!”兰欢煞有介事,“我也不能一直追在驰冉身边,要让他也意识到我随时会离开,让他嫉妒,让他在意!”

“......”

忽然兰欢又问:“今日平王给我下了帖子,邀请我明日去他府中欣赏画作,听说也给你下了帖子,明日我接上你一起去吧?”

漾漾的确在今日一早收到了平王府的帖子,其实不止平王,自从半年前荆望堰当众扬言富商的身份和贵族的身份是一样的,贵妃娘娘又当众赏了她一个镯子,而皇上竟然没有恼,这一点仿佛成了一种暗示,所以那些察言观色的贵族小姐再有什么花会茶会都会邀请她,但是漾漾去不去倒是不一定。

所以她迟疑道:“我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去。”

“平王的邀请你也敢拒绝啊!你真是大胆!”兰欢捏了捏她的脸,柔腻软软的,手感好极了,她又捏了捏,“你不会是怕世子也去吧?”

漾漾没有说话。

兰欢笑道:“你放心,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宫里大小宴会一大堆,各地呈上来的折子堆得跟个小山似的,他忙得不可开交,听祁仲景说,他这几天一直宿在宫里,都没有回将军府。”

漾漾悄悄松了一口气:“那好吧,明日你过来把我带上。”

兰欢笑嘻嘻地应了,转头看到楼下徐驰冉和祁仲景正巧走进画楼,兰欢眼前一亮:“我这就证明我刚刚的说法!”

“兰欢!”漾漾惊愣一瞬,追了上去,就见兰欢风风火火跑下楼在徐驰冉身边晃悠了一圈,徐驰冉抬眼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翻书架上的书。

兰欢一个折返绕到了祁仲景身边,轻快地拍他的肩,吓得祁仲景一跳,转头看到兰欢冲他挤眉弄眼地笑着,祁仲景扯了扯嘴角:“你眼睛抽筋了?”

漾漾没忍住了掩唇笑出了声。

兰欢定力好,心里把祁仲景这个笨蛋骂了个遍,脸上却是一脸洋溢的笑:“今晚我们去踏雪寻梅怎么样?”

祁仲景愣住了。

听到这话的徐驰冉难得将目光从书上挪开朝他们看去,漾漾意外地睁大了眼睛,难不成这招真有效吗?男人当真嫉妒心这样强烈吗?

兰欢心中亦是这样想的,铆足了劲再接再厉:“听说梅园的红梅开得极好,要去吗?”

祁仲景终于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意外的结巴了:“你,你是,说,说我......”

他磕磕巴巴还没说完,突然徐驰冉冲出了画楼,兰欢心念一喜,立刻追了出去,漾漾也紧随其后。

今日的京都下了好大的雪,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路过的马车都行的缓慢,徐驰冉怔怔站在画楼门口的台阶上,白雪飞花间,寒风拂起了路过马车的窗帘,露出车厢内一张清丽的侧颜,徐驰冉蓦地神色一痛,疾步走下台阶去,却因地上铺雪甚厚,一脚踩空陷了进去真个人差点摔倒单膝扑跪在地。

兰欢大惊失色,连忙跑来扶他:“驰冉你怎么样?你别生气,我只是......”

“是她!”徐驰冉却好像没有听到兰欢的话,抬起头盯着那远离的马车,站起身来一把推开了兰欢还要去追,脚踝处传来刺骨的疼,他蓦地站住了脚,眉心紧拧,眸色沉痛闪过一抹恨意,良久,又喃喃道:“不是她......”

漾漾扶着被推开的兰欢,见她脸色煞白,像是僵住了一般,眼睁睁看着徐驰冉离开,满天的雪花飘在他的身后,好像他与这天地间格格不入一般。

祁仲景走了过来,面向兰欢,一脸凝重地盯着她,眼中愠色明显,漾漾愣住了,就听祁仲景从齿缝间迸出几个字:“你利用我在试探驰冉?”

兰欢却突然回头握住漾漾的手,她像是在害怕握着的手瑟瑟发抖:“漾漾,我,我......”

她却没再说下去,其实她不用说什么,漾漾也猜到她想问什么,漾漾也看出了徐驰冉的不寻常之处,他向来安闲,遇事难有失态之时,可这次他不仅失态了,还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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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漾以为昨日发生那件莫名其妙的事,兰欢今天的心情定然差极了,未必有心情再去平王府,但她已经错过了回绝平王府的最佳时机,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了,谁知正要上马车,就听到一阵车轱辘的声音,她转头望去,兰欢正探着脑袋朝她招手:“说好的,怎的不等我,要撇下我吗?”

“你......”漾漾坐上了兰欢的马车,一起出发平王府,她观察了好几眼兰欢的脸色,虽然有几分憔悴,但眼底毫无不快之意。

兰欢在她问出口之前,就抢先爽朗道:“就凭他模棱两可的几个字,本小姐就打退堂鼓吗?断然没有这样的事的。”

其实有时候漾漾觉得,兰欢比她还要开朗,见她如此,她也放下心,到了平王府,府门前已经停了几辆马车,她们相继下车,走进府门。

今日平王没有请多少人,听说是他新得了一个顶了不得的画师,画工出神入化,只是年岁年轻些,所以这次请的都是京都年轻的郎君小姐。

其实,手指数过去,也就请了徐驰冉、祁仲景、岳浔州和孟玄,小姐就只有漾漾和兰欢。

平王年纪和霍景珩他们相仿,自然是也是自小和他们一起玩大的,所以请了兰欢不稀奇,至于漾漾,漾漾以为会有许多小姐,没想到只有她和兰欢,却是奇怪了。

平王素日里不拘小节,今日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各自爱喝的茶,还亲自端到了他们跟前,到漾漾这里时,漾漾正要起身,却被平王按下:“诶,不必拘礼,不必拘礼,今日来者是客,都是我的朋友,何况你将来......”他打住话头笑得暧昧,“这几日没见过我的小侄子?”

他说的小侄子,自然是霍景珩了,漾漾见他神色,连忙解释:“没有,世子日理万机......”

她本想撇清关系,平王却打断了他的话:“小侄子也是的,再忙也该陪你不是,改日我说说他......”

漾漾又打断他的话:“王爷,您误会了......”

“诶,喝茶,喝茶。”平王又打断了她的话。

主打一个不让对方把话说完。

漾漾听话地喝了口茶,又抬起头准备解释,平王又送上点心:“别光顾着喝茶,尝尝我府里的糕点。”

漾漾又听话地拿了个糕点,正打算说话,平王却已经离开:“来人,将画呈上来。”

漾漾气馁的只得作罢,祁仲景“噗嗤”笑出了声,漾漾放下糕点瞪了他一眼,跟着众人起身。

那画需要四个下人两人一遍扶着走了出来,那绢布足有丈宽丈长,扑啦啦横呈过来,是一幅水墨画,像是雾里雪松,层峦叠嶂,又像是雪中山峦,飘飘渺渺。

很有意境,但是漾漾实在瞧不出这幅画好在哪里,似乎西畔画楼每一幅画都比它好。

“就这画?特别在什么地方?”祁仲景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平王神秘一笑:“别心急,往后退。”

几人照做了,往后退去,漾漾退了三四步,还是没瞧出来,又往后退去,却不知再后就是正厅的台阶处,雪花飘了进来,湿了地砖,她后退一脚踩上了湿滑的地砖,才一个打晃,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牢牢扶住了手,强而有力的臂膀碰上了漾漾的手臂,漾漾恍然回头,对上霍景珩沉静的目光。

“地上湿滑,当心摔跤。”他转而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转身时却皱了眉,“手怎么这么凉?”

漾漾局促地抽回了手,快速道:“我忘带手炉了。”

这时平王走了过来,促狭道:“哟,这不是日理万机的彧安世子嘛!昨日还说没空来我这赏画,这怎么又来了?是又有空了?”

他边说着一双暧昧的眼睛瞄过漾漾,漾漾机灵地避开了。

霍景珩凉声道:“皇叔府里如今连个手炉也没有了?”

平王朗声一笑:“如何没有?要个十个八个都有,将漾漾围起来不见一丝寒风都可,来人,拿手炉来!”

被这样明摆着取笑,漾漾显见的脸红了,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拉住兰欢问她:“看出画的玄机了吗?”却听不到兰欢的回答,漾漾转头看去,只见兰欢哪里是在看画,而是盯着一处目不转睛。

漾漾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徐驰冉,他正盯着那幅画,白了脸色,突然他转过身冲向了平王,扣住了平王的手:“画师呢!”

平王大概被他这种神情吓到了,没反应过来:“什么?”

“画师呢!画这幅画的画师呢!”徐驰冉失了仪态,冲着平王吼着,所有人都愣住了,饶是祁仲景也没见过这样的徐驰冉。

“在花园作画呢。”平王也不计较,如实告诉他。

话音刚落,他就冲了出去,兰欢也顾不得急忙跟了去,漾漾蓦地回头看向那幅画:“他看到什么了?”

霍景珩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告诉她:“盯着中间一处细看。”

漾漾照做了,不一会,恍然大惊,露出意外之喜:“这不是王爷嘛!”那表面是一幅山水景色水墨画,其实却画出了平王这个人。

好巧的心思。她看得笑了起来,霍景珩垂眸看着她,眼底也浮上一丝笑意。

这时祁仲景等人都跟着追了去,漾漾也跟着去了。

花园的八角亭中,焚香袅袅,只见一抹倩影微微倾身,那只素白的手像是拂过水面的丝绸,柔软丝滑,在宣纸上所过之处便是一景。

徐驰冉冲过来时,停下了脚步,他的心像是停止跳动了缓缓绕前,当那张清丽的脸完全曝露在徐驰冉的眼前,他英挺的身姿猛地一震,肝胆俱裂。

此时兰欢等人已经陆续跟了过来,看到徐驰冉这不知是痛还是恨,就看到他天崩地裂似的冲进了八角亭,一把扯落了画纸,变生仓促间,画师来不及收回毛笔,在那画纸上落下长长的一条黑影,她惊惶抬眼,狠狠一怔,像是要破碎一般。

徐驰冉目眦欲裂,却还在拼命克制,艰涩开口:“你去了哪?”

画师没有应答。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张开又问了一遍:“这三年,你去了哪?”

画师依旧抿紧了唇没有应答。

徐驰冉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将手中的画纸狠狠甩开,双手重重撑在画桌上,狂怒地喊着:“告诉我!三年前为何不辞而别!”

他死死盯着画师,画师的眼中盈满了眼泪,悬在睫羽上,硬是不肯让眼泪落下。

兰欢却已经泪流满面,漾漾冲上前抱住了兰欢。

就连祁仲景等人都是又震惊又意外地面面相觑,显然根本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霍景珩,拧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