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漾蹲着身子挪到了茶座上,章乔语已经走了过来:
“别躲了,人家也没瞧见你。”
漾漾舒了一口气坐下喝口茶,她可不想樊国的贵人一来,她就把人家得罪了。
兰欢却挑着眉过来:“谁说人家没瞧见,他不是往这边瞧了嘛。
章乔语道:“何以见得就瞧的漾漾?”
兰欢道:“那这么一打眼瞧过来肯定先看到漾漾啊!”
她们还待争论,徐驰冉却打断了她们的话:“走了。”
兰欢一晃:“对了,是该走了。”
漾漾奇道:“有事吗?”
兰欢靠近她道:“祁仲景要随军出征了,我们今天约好了去给他送行。”
漾漾一笑:“那他的一腔热血可有用武之地了!”
“可不是,我们还担心他太过热血莽夫似的往前冲呢!”
有可能.....
兰欢难得露出了一丝忧愁:“你知道,这次和夜阑国的战争打了也快两年了,打打停停的,双方各是讨不得一点好处。大曌胜在兵强马壮,但夜阑国占尽了天时地利,所以战况才如此焦灼。
她忽然又一笑:“祁仲景说了,这是天意,让他去把敌国打服,就会说大话。”
说着她就和漾漾分别了。
喝了一盏茶,章乔语也笑道:“我也该回去了,今晚宫中设宴为江澄王接风洗尘,我要回去准备一下。”她满面春风,忽然问漾漾:“可是要我替你将团扇要回来?”
漾漾也是一愣,一把扇子而已,又没什么特别的意义,用得着去要吗?她不知道章乔语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便道:"不用了。
章乔语点头,先行离开了。
漾漾独自一人又坐了一会,走到窗边站了一会,发了会呆,又坐了坐,才离开,像是六神无主一般。宫中设宴,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资格携眷参加,章乔语坐在夫君身边,看着皇上下首的荆望堰,正是意气风发,不拘小节,面对皇上,他依旧侃侃而谈,颇有放荡不羁的姿态。他和霍景珩,当真是两种性情的人,但却又都有一种不将旁人放在眼里的孤傲。
这种孤傲不会让人反感,只会让人觉得莫敢仰视的疏离感。
章乔语想起,那年是她先认识了霍景珩,她冲出弥漫大火的弗莲塔,在救火队一一询问逃生的人可有同伴陷在塔中,她迟疑了一瞬,猛烈地咳嗽起来,救火队只当没有。是突然出现的霍景珩冲进塔中将漾漾救了出来,一路抱着漾漾,将她们送去了医馆。
那时候她才八岁,但比漾漾已经懂得很多,也比漾漾懂得看形式,她站在一边看着十二岁的霍景珩已然是天人之姿,少年神采足以胜过她身边所有的少年郎,甚至那些围绕在漾漾身边的少年郎,她想,他一定是哪家的贵公子她看着霍景珩询问过大夫,确定漾漾没事后,鼓足了勇气走上去,每走一步,她的心都哐哐响,她紧张的几乎眼晕呼吸不畅,等深吸了几口气走到霍景珩身前时,她开口。可那素日里还算好听的声音此时却期期艾艾起来,一句话说的发抖:“谢谢你,你,你没事吧......她绞着手指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没事。”他说,然后越过了她,走向身后。
她听到救火队的队长突然惶恐地跪下了的声音,听到他喊着“世子殿下”!她瞬间震惊地转过脸去,连再次上前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原来他是世子殿下。
可是漾漾不一样,她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总是能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笑得灿若蔷薇。
章乔语攥紧了手里的团扇,是她太过自卑,太过胆怯,所以才让漾漾有机可......
所以等到她在花园遇见独自一人的荆望堰时,她坦然朝他走了过去,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自卑,朝荆望堰行了万福礼。“见过王爷。”她含笑抬眼。
荆望堰看着她眯起了眼:“你是....在想在哪见过她。
章乔语莞尔:“今早在长街楼上,那柄团扇,是我的。”
荆望堰挑眉:“哦?是嘛。”
她说:“不知王爷可否还我?”
荆望堰抬手敲了敲额头,突然笑了一声,连笑好几声,他笑起来很好看,让周围的一切夏色都黯然失色“王爷笑什么?”章乔语拧眉故作恼怒。
荆望堰敛笑:“抱歉,只是觉得大器一个贵族竟然私下索要一柄不值钱的扇....他说的话直白又暗含讽刺,章乔语腾地一下脸就红了。她微恼:“王爷怎知这扇子不值钱?”
荆望堰静静看向她,平静无波的眼眸见她心头一颤,他掏出一个金饼:“当是赔给夫人,扇子我已经丢了。”章乔语脸色白了一瞬,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当真丢了?”
“是啊,我一个男人留着女人的扇子作甚?当街不好丢,回到行宫就丢了,夫人若是实在想要,本王回去派人找找也行。”章乔语却忽然笑了:“那就不劳烦王爷了,告辞。”
丢了,那说明漾漾在他眼里也根本不值得一提,她便安心了。
“王爷,您怎么在这,叫我好找啊!”侍从走过来问他,“王爷瞧什么呢?我不是瞧见什么月宫仙子了?听闻大器可是出美人啊!”荆望堰笑了一声:“只是觉得京都甚是有趣。”
侍从道:“那王爷要留个一年半载,可是称心了。”
二人笑着再次回到宫宴大殿之上来。
这两天莺莺很忙,她被选上皇商了,几乎每日都要去拜见那些大官,漾漾还是每日往学宫去,只是学宫的夫子不会再盯着她点名,颐谙换了座位,她愈发的爱笑,愈发的张扬,不似从前那般柔弱。听说她被过继在公爷名下了,如今是镇国公府的小郡主了,皇上对镇国公府有愧,但老太君和公爷已经封无可封,就给颐谙赐了宁明的封号,如今她可是京都争相要娶的贵女。
漾漾看着她如众星捧月,好像霍景珩的事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似的,所以,她爱的,到底只是霍景珩的身份吧。但好在,她再也没有找过漾漾的麻烦,直接无视了漾漾。
这几日还有一人有些反常,章乔语。她几乎天天都会来找漾漾,不是约你看戏就是约她听曲,再不然就是约她喝茶听说,逛街采买,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但如今,她们之间心知肚明,早已有了隔阂,漾漾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又开始示好,大概就是从霍景珩被流放那日起。“漾漾你也该议亲了,可有合适的人选吗?”
飞羽水榭中,章乔语坐在水中亭,吹着湖面的凉风问漾漾。
水中亭廊道的另一头两个乐姬正弹奏着小曲,琴声悠扬。
这几日章乔语不是说着哪家贵夫人又来讨她的好,就是问着漾漾这件事。
漾漾吃着葡萄口齿不清:“我不急。”
章乔语皱眉道:“婚姻大事怎能不急,是不是没有中意的,要我说还是要嫁给贵族才是,虽说只能做小,但总是身份不一样了,你不知道,那些富商见到大官的妾室,都得做小伏低的。漾漾一口葡萄吞下去,只觉得如鲠在喉,但她还是笑了一下:“所以还是你眼界长远,当初你的表哥求娶你,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他即便考中也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等到他封侯拜相,你都人老珠黄了。”漾漾嘻嘻笑着,一副忆往昔开玩笑的口吻,看着章乔语脸色变青,露出尴尬来,慢条斯理又摘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我是没有这样的追求的。章乔语即便尴尬,但内心毫无波澜,她抚了下发髻,露出那只玉镯子:
“所以,如今那
“所以,乔语,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漾漾深深凝视着她。
章乔语心里一咯噔。
官拜三品将军的夫君,亲戚羡慕嫉妒的婚姻,所有人尊敬的身份,从前对她冷眼相待的人如今都上赶着巴结,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看着漾漾,漾漾似乎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坐到了围栏边喂鱼。
还有什么不满足?
这时苏黎捧着一个长扁的盒子走了过来:“小姐,有人送来这个。”
漾漾放在鱼食,浸了手走过来问:“谁送来的?”
苏黎道:“不清楚,只说送给小姐的。”
章乔语和漾漾一起看了,盒子上的刻纹很是精致,瞧着很是贵重,苏黎神秘一笑:“兴许又是哪家富少送的吧!”章乔语掩唇一笑,催促道:“还不打开瞧瞧,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样神秘。”
漾漾无波无澜地打开了盒子,蓦地愣住了。
章乔语那已达眼底的笑意也僵住了,脸色一阵发红,继而发白,最后铁青。
她莫名想起那晚荆望堰的笑声,这一刻犹如百爪挠心,她恨不得将手里的丝帕撕碎了。
苏黎见漾漾脸色奇怪,探头过来一瞧:“呀!这不是小姐你的扇子嘛!怎么会装在这个盒子里?”她拿起扇子左右瞧了:“小姐,真是你的!这绣工我一眼就瞧出来了,这扇子可值钱了,上次你说丢了我可心疼了!”那时她抱怨“丢了还不如丢给她”。
漾漾从她手里拿过来,愣了愣:“怎么....
苏黎又看到底下放着一张粉色的花签,她拿起来念:“物归原主。”
苏黎道:“定然人有人捡着了,知道是小姐你的,就送了回来,还装了这么精美的盒子,用了这么漂亮的纸张,莫不是...."苏黎嘿嘿笑着。那四个字,和苏黎的未尽之语,让章乔语脑中闪过一记闪电。
漾漾瞪了苏黎一眼,转头去看章乔语:“是你问他要的吗?”
她记得那时候章乔语问过她要不要要回来。
章乔语勉强笑道:“是,是啊,我提了一嘴,没想到王爷当真送回来了。
“王爷?”苏黎吃惊,“是哪个王爷?”
“既然扇子也送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章乔语笑着告辞了。
苏黎奇怪道:“她怎么走的这么急?”转头又两眼放光地看向漾漾,嘻嘻笑着,轻声道,“小....是哪位王爷啊?”漾漾用扇面敲她的脑门:“你不是说这把扇子丢了不如丢给你嘛,哝,给你了!”
苏黎欣喜若狂:“真的嘛!谢谢小姐!我要去卖了换钱。
漾漾无语地瞥她一眼:“蒲叔给你的月钱很少吗?”
“不少啊,很多呢,其他府里我的丫鬟小姐妹们都很羡慕我呢!但是,银子啊,小姐,多多益善,嘻嘻。”苏黎笑得阳光,好像把漾漾心底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了。而章乔语却正好相反,她走出第二山庄整个人都是阴沉的,吓得她身边的丫鬟都不敢大声喘气。
车厢里,丫鬟小心翼翼倒了杯茶,尽量不让杯碟发出声音,然后跪好,将手臂抬得高高的将倒好的茶端给章乔语:“夫人喝茶。”章乔语慢悠悠接过茶,丫鬟低着头拿起团扇给章乔语扇风,章乔语看着那一上一下的扇面,忽然怒从新中来,将手里的茶杯狠狠掷了出去,砸在车架上,摔了个粉碎,丫鬟吓得脸色苍白,头低得更低了。苏璃抱着放着团扇的锦盒美滋滋地跟在漾漾身后说着:“我要找个扇铺卖了它。”
漾漾问道:“怎么不找个当铺?”
“当铺价格给的低呀!"
漾漾“噗嗤”笑了一声,就看到蒲叔也美滋滋地脚下生风地走进大厅,她好奇的眼睛一亮,提裙紧走了几步。还没进大厅,在外头就听到蒲叔高昂的声音:“真是时来运转了!这样的宴会,竟也会宴请咱们了!难道真是做了皇商的不同之处?”莺莺冷笑道:“你何时听说朝廷会优待过皇商了?皇商除了在其他富商跟前高一等外,在权贵面前,依旧是低人一等的。”漾漾抿唇,出声进去:“姐姐。”
莺莺脸上立刻换了笑容:“这么热的天,你不呆在飞羽水榭里,还出来晃悠。”
“呆的闷,这是什么?”她看着莺莺手里的玄色烫金的请帖,意外道,“这样颜色的请帖还是头一次见。”蒲叔乐呵道:“还有更奇的呢,三日后,在紫夜洲举办的消暑官宴,请庄主和小姐去呢!”
漾漾很是压抑地瞪大了眼睛:
“这种宴会从来不请富商的。”
“所以奇呀!”
漾漾看向莺莺:“姐姐去吗?”
莺莺拿过请帖:“去啊,为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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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莺莺携着漾漾再次出现在了紫夜洲的渡头,这一回的侍人十分惊讶,将她二人拦下:“唐庄主,请留步,今晚是消暑官宴,唐庄主怕是不宜上船。莺莺和漾漾对视一眼,看来今晚的宴请并不是众所周知的啊,这回她们俩更好奇是谁邀请的她们,又想做什么了。这样想着,莺莺已经拿出那份玄色烫金的请帖递到了侍人眼前,侍人大吃一惊,后退了一点,才拿起请帖,翻开一看,果然写着她姐妹二人的名字,他瞠目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莺莺和漾漾仪态万千地上了船。“这真是奇了啊!莫不是要变天了不成。”侍人兀自喃喃自语。
莫说侍人,等到漾漾和莺莺登岸,走进芳沁园所有的交谈声,欢笑声,礼乐声,都停止了,兰欢更是停住了踢毽子的动作,高高踢起的毽子砸在了她的脑门,她“哎哟”一声,吃痛喊了出来,惊醒了一众愣神的官员女眷。漾漾看过去,竟然发现唐闻意也在,不止是她,她的母亲臻如,还是唐家的唐明远也在,今晚的臻如和唐闻意看上去像是又找回了当初的骄傲,斜着眼睛看着漾漾姐妹一眼。莺莺一语道破:“瞧见没有,羞辱她们的彧安世子离京了,她们又抖起来了。”
乍然听到或安世子,漾漾不禁晃了一下神,就被兰欢拍了下肩膀:“漾漾,莺莺姐姐,你们也来了!”莺莺眯着眼睛笑了笑,瞧这些人惊讶的样子,不欢迎她们的模样,不像是给她们送请帖的人。
漾漾附耳跟兰欢说了原因,兰欢吃惊地看向了众人,这时章乔语也走了过来,笑着问漾漾:“漾漾,你怎么会来。兰欢抢先道:“自然是有贵人相邀咯。”
章乔语的笑容有一丝僵硬:“谁啊?”
还没说就听到一声敲磬声,所有人都落座了,兰欢问她们:“你们坐哪?”
这可把莺莺给问倒了,要知道但凡宴会的座位都不是随意坐的,更不说这样的官宴。
这时坐在前面位置的大官冷嗤一声:“如今紫夜洲当差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放进来了,来人,还不让那些闲杂人等出去!”兰欢扬声道:“王尚书,今日前来赴宴的都是非请帖不入的,漾漾她们既然能进来,自然是得了请帖的。”王尚书冷笑:“哦,那请拿出请帖一观。”
漾漾一摸袖襕,面露尬色,请帖好像忘了问侍人要回来了。
别人也看出来她们拿不出请帖了,有人嗤笑:“还真是厚脸皮啊!”
这时臻如也幽幽开口了:“如今的年轻姑娘为了攀高枝,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旁人奚落两句,莺莺可以忍,但唐家的人,没有这个资格。
她将扇子抵着鼻下下了一声,抬眼间顾盼生辉,那些刚刚还鄙视她的大官们不禁都迷了神,就听莺莺娇声道:“若论攀高枝,自然是不如臻如夫人有体会的。”在场之人,谁不知臻如的夫君当初不过是个小更,入赘唐府才有了平步青云的机会。
一句话说的臻如脸色铁青,她拍案而起,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放肆!来人!还不将这两个不入流的货色拉下去!”莺莺不卑不亢,不疾不徐:“那请问臻如夫人,您又在此又算什么?这里你说了算吗?你将那些大官又放在眼里吗?”臻如脸色铁青,被质问的哑口无言,直到唐闻意拉了下她的衣袖,她才恍然方才有多么失仪,脸色又红又白,难看极了。这时看向莺莺时,莺莺眼里藏着一丝胜利似的光芒,臻如眼中是不可解的恨,这两个小贱人,当初就该溺死她们!那么,就不至于之前让她的闻意受辱,今日又让她受辱!唐明远眼见着自己的姐姐受辱,虽平日里没有多少姐弟情深,但到底是自己人,他站了起来,挥手道:“来人,将她们带下去,莫要败坏了今日宴会的兴致。”说完他还朝上拱手作揖,得到了大官的首肯。
立刻就有侍卫上前,正要将她们带下去,此时太监高吟:“皇上驾到,贵妃驾到。”
满场起身恭敬等候,侍卫只能先拉着漾漾二人先站到了一边。
莺莺抬眼,正对上燕王投过来的一眼,他目色微惊,莺莺低头,看来也不是他。
等所有人行了礼,皇上说了声“坐”,所有人坐下时,忽然一人开口:“怎么我请的贵客还站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江澄王荆望堰,他正微蹙着英俊的眉,不悦地看着漾漾这边。
“还不清唐庄主和漾漾小姐过来上座。”荆望堰扬声道。
在场的人都猛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目光在荆望堰和漾漾姐妹之间游走,他们知道荆望堰不拘小节放荡不羁,但没想到这样放肆涂山清跟在皇上身后,也是意外地看着漾漾。
只听荆望堰问皇上:“皇上,今晚本王请了两位贵客做上宾,皇上不介意吧?”
樊国和大曌交好,又有商贸来往,如今大曌还和夜阑国交战中,不宜树敌,他笑道:“自然不会。”此时,所有人都看着荆望堰亲自走了下来,与众目睽睽中,风度翩翩地走到了漾漾跟前
“庄主,漾漾小姐请。”
他亲自领着莺莺和漾漾坐在了上位,他下首的位置上。
章乔语和臻如的牙都快咬碎了。
此时王尚书干笑了两声:“倒是不知江澄王和商人这般交好。”
荆望堰挑眉:“商人怎么了?在我们樊国,京城富商的地
不亚于贵族,他们可是掌握着国家的经济命脉啊,皇上,您说是不是?
皇上面色淡淡看了眼漾漾,道:“倒也不错。”
荆望堰道:“正好,今夜本王有一份礼要送给漾漾小姐。
漾漾还兀自惊怔于他这样张扬直接在皇上面前帮商户说话,这时又突然点名,她抬眼,眼中满是意外的天真:"我?"
荆望堰此时的笑柔柔和了:“呈上来。”
侍人交给荆望堰,荆望堰亲自端着锦盒走到了漾漾面前,漾漾局促地站了起来,直直看着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礼物。
荆望堰打开,竟然是一把团扇!
众人失望之余,漾漾却是惊了:
“这怎么.....那把他送回来,她给了苏璃的扇子竟然又送了回来
荆望堰握着扇柄递到了她的跟前,意有所指道:“可别再丢了。”
漾漾呆呆看了他两眼,接了过来,一旁的太监总管道:“漾漾小姐还不行礼谢恩。
“哦。”漾漾屈膝,却被荆望堰轻轻拂过。
“不必行礼。”
在座之人,看得分明,已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驰冉拧眉盯着荆望堰和漾漾,皇上也拧眉看着漾漾,不辨情绪。
这时贵妃笑着朝漾漾招手:“漾漾吗?你过来。”
漾漾看了眼莺莺,乖巧地走上前,贵妃又朝她招手,她走上去,站到了贵妃面前。
贵妃温柔笑道:“之前见过的,还记得吗?”
漾漾点头,在广阳宫,那时候霍景珩还在。
贵妃取下手里春带彩的玉镯拉过漾漾的手,给她套上:“上回见着太过意外了,走的也急,没给你一点见面礼,这玉镯就送你了,还望你喜欢。”长辈所赐她不能推辞,更何况还是贵妃娘娘的赏赐,她更没有推辞的资格,套着端详了一下,表现出无比的喜欢,甜滋滋地谢恩了。她这一套表情无疑取悦了贵妃,她虽是看在荆望堰的面上才厚待漾漾,但心里也着实喜欢这个机灵美丽的小姑娘。这时一位年长的大官看着漾漾笑道:“漾漾小姐好福气啊,既然王爷欣堂你,这段时间,你就代替我带着王爷领略下京都的风光,尽一尽地主之谊,当是为大曌效忠了。”他这样一说,在场为官多年的大臣又怎会不明白,这是打了联姻的主意了。
涂山清也听明白了,不由身心一震,匆匆看向漾漾。
皇上听了也若有所思。
荆望堰倒是不客气,直接问皇上:“不知皇上可允?”
皇上抬眼看向漾漾,半晌道:“唐漾漾,你务必让江澄王尽兴,朕自然有赏。"
这戏剧的开端,意想不到的结局,着实让漾漾有些迟钝地应承了。
酒过三巡后,漾漾终于有机会和荆望堰说话了,她想了半天,不知怎么开口,荆望堰道:“想问我为何将扇子送你?”漾漾点头。
“因为我不喜欢藏着掖着啊。”荆望堰笑得清朗。
“嗯?”漾漾心里疑惑,这个答案,似乎和她的问题对不上号。
宴会散场,莺莺回去的路上,一直笑得合不拢嘴,今晚她真是太痛快了,只是一想起荆望堰,她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从那晚消暑官宴后,莺莺见到大臣都硬气了三分,接下来的日子漾漾每日都会带着荆望堰游览京都的各处名胜古迹,一些传言也不胫而走,传的似模似样,漾漾更是收到贵族小姐的邀请,她每天的日子过得似乎都充足,不是带着荆望堰游山玩水,就是和贵族小姐聚会。而那些有关于她和荆望堰的传闻,她也满不在乎,反正百姓们总是喜欢人云亦云的,她解释了也只会被形容成羞涩的掩护,等将来荆望堰回国,这些传闻就会慢慢消失了。秋天总是过得特别快,漾漾都穿上了薄薄的斗篷,等进了喜子茶楼就给脱了。
如今的喜子茶楼又重新开张了,换了新的说书先生,比之前那个说得更加生动。
漾漾可爱听了。这日又带着荆望堰过来小坐,几个月的相处,她和荆望堰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只是刚坐下,就遇上了涂山清,涂山清好像一直都不大喜欢荆望堰,荆望堰也是,漾漾觉得荆望堰对着她的时候总是带着笑,但是遇到涂山清,两人都好像看谁都不顺眼似的,说话总是夹枪带棒。“涂参将今日也有空来听书吗?”
“漾漾喜欢这家说书先生,只是王爷异国文化,只怕是听不懂我们这里的妙趣。”
“漾漾带本王来过几次,听得懂,倒是涂参将一介武夫也懂文学的妙趣吗?”
漾漾看着他们有来有回,已经习惯了,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茶,他二人同时朝漾漾朗朗一笑,又同时给漾漾拿了一块她喜爱的点心。二人动作一带,翩翩然移开了目光。
这时说书先生“啪”的一声,堂下掌声雷鸣。
“今日说道,那突然冲出来的少年将军
一支翎箭穿破云霄射的夜阑的敌
军是屁滚尿流,踏破山缺,带领十人精兵直捣黄龙,
取敌军飞天将军的项上首级,令夜阑军闻风丧胆,更是称那少年将军
百姓们听得热血沸腾:“铁血战神!铁血战神!”
"为何叫铁血战神!"
说书先生道:“传闻铁血战神不管受多重的伤他都不会死,再重的伤也能带领将士们突破重围,只需要一支箭,就能来个大快人心的反击!”漾漾越听越胆战心惊,这样出神入化的箭术,漾漾只知一人,是他!不,不会是他!漾漾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涂山清心念一动,看向漾漾,眉头深锁。
这时又听说书人道:“这铁血战神手段十分辛辣,听说能徒手将人撕碎!”
所有人都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漾漾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在此否定铁血战神是霍景珩的猜测,不会是他,霍景珩是贵公子,他不会那么很辣的荆望堰安抚道:“不过是说书人的夸张之词,不必害怕。”
漾漾怔怔揪着胸口的衣服,心神不宁。
当晚她就做了噩梦,梦里她梦到她被狠狠撕碎了,鲜血四溅下,露出霍景珩冰冷如修罗的脸。
漾漾吓得醒了过来。
年关将至,拖了两年多的战事终于在此刻迎来了转机,八百里加急的大捷报传入京都时,百姓沸腾,铁血战神的威名再次从街头传到了街尾。并着大捷报一起送来的还有夜阑国的降书。
不日大军就将得胜归朝。这真是一个令所有人都振奋人心的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