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1)

攸宁惊魂未定地站在皇上和众多侍卫身后。

她是没想到看起来和普通女子没什么不同的敬嫔,居然是个武将之女。

最先上去试图制服她的一个御前侍卫,大概就是看着她是个女人没用多大力气,结果一下子被推开,胳膊留了道不深不浅的伤。大概是知道自己丢了脸,那侍卫之后动作便有些凶恶,直接拔出腰间佩刀往敬嫔的腕上狠狠砍去。攸宁心里一跳闭上了眼,半晌没听到敬嫔的痛呼才敢睁眼,地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迹。

她后知后觉,那侍卫用的应当是刀背,或者是没有开刃的佩刀,砍下去只是为了叫敬嫔吃痛扔了手里的东西。凶器被夺下来后,攸宁才发现敬嫔手里握着的不是匕首,而是一支被磨得十分尖锐的黄铜簪子。

原身刚入宫那会儿还戴过这种首饰,黄铜的颜色和金子是有些相像的,虽然一眼假,但真金的首饰贵呀,银色又没那么好看,所以这种价格不太高,但是远远看起但是敬嫔这簪子上面居然还镶嵌着宝石,这就又很显然不是宫女能戴得起的东西了。

攸宁只来得及看这两眼,旁边就有宫女来小心翼翼地搀扶她示意她进屋里去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皇上,后者似乎以为她是吓坏了,抚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有朕在,别怕。你先去暖阁歇着,今儿就不用再回永寿宫了。”

皇上极少在人前做出亲昵举动,这一次估计是以为她吓得太厉害了,所以才破例的。

好吧,攸宁也不好解释自己的心脏并没有那么脆弱,既然罪魁祸首都已经抓到,她回去也没什么,顶多晚上把门从里面锁了,枕头底下再塞把大剪刀。走着她又不自觉琢磨起敬嫔用来伤人的簪子,看上面的宝石应该是敬嫔本人的,但簪子主体的

才质又很廉价,以敬嫔的出身这种东西不会是她从家里带来的,那就是内务府?

宝石看着没那么旧,但是簪子本身又有明显的磨损痕迹,那就只能是人为的。

是了,内务府的人贪污很有一手,要是把黄铜簪子外面镀一层金然后当成金簪子给人,他们也不是做不出来。敬嫔也不傻的,但是她发现以后并没有声张,而是试图把簪子磨成利器....黄铜的硬度,要磨成现在这个样子至少也得一年多吧.....敬嫔刚刚是冲着她来的没错,可是一年前原身还是个言女,她要是想动手何必这么麻烦?

那她这簪子肯定就不是给她准备的了。

攸宁想到这里,决定把这件事全忘在脑后去,反正她就是个出门时不幸遇到疯子乱伤人的倒霉鬼。皇上对她还是有几分关心的,自己抽不出身来,也叫了人过来解释,说敬嫔伤人是她患了疯病,如今已经被看管起来了。柳英在人前没说话,等到人走了才小声道:“奴才看她才不疯...”

柳英也是被今天的事情给吓坏了,继而又是感激攸宁居然是拉着她一块儿逃跑的,又是自责自己关键时候没能站出来。这时候难免就带出了情绪,怕因为她的疯病而放过她。

攸宁摇头,轻声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说她疯了才能堵住别人的嘴,要是说她嫉妒旁人得宠,免不了就要引人议论她是嫉妒谁,得宠那个人有有多得宠,皇上也是不想引出来这么多闲话。不管是谁被议论都不好听,要是再披露出更多细节,最后引到她是想刺杀皇上上面,那可就更热闹了,差点动摇了清朝统治的三藩之乱,这会儿可还没解决完。至于敬嫔最后要被怎么处置,也跟她没关系了。

现在雷声虽轻,但是雨点不一定也小。

柳英眼睛转了一圈明白过来,看着她小声道:“所以您方才没叫我去托人传话,就是因为知道什么都说,桂英姐就能明白不该找人胡乱打听消息。

攸宁点头,桂英和富贵脑子都清楚,要是没有大事,她哪至于留在乾清宫里面连个信儿都没有。

而且这信就算传了也肯定出不去,何必白费功夫招人烦。

暖阁里待了阵子,柳英果然也被嬷嬷叫去问话了,她记着主子说过的话,也一

口咬死了敬嫔就是

然出现,莫名其妙要追着捅人,跟疯了一样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都没料到她这么识趣,很快就把人放出去了。

柳英刚出来就看到院子里在用板子打人,大概是敬嫔宫里伺候的,有个傻气的太监喊

着说是敬嫔嫉妒得宠的瑚贵人,很快被打晕了过去,鲜血顺着他的衣衫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好些砖石她缩着脑袋赶忙跑了,到了门口又被梁九功拦下,跪在了皇上面前。

像是心里有块大石头落地,她以头触地,主动请了罪。

被主子拉着跑那会儿她脑子还是空白了,安全以后她就知道不好了,忠仆以身护主的事情她听得很多,却从没听到过出了事要主子救奴才一命的。看着底下战战兢兢的宫女,再看看旁边讨好的对他笑的瑚氏,皇上就有点怒其不争了,他当时就注意到了是瑚氏扯着宫女在跑,本来以为她不是个蠢的,只是性子软了些,事后肯定要对这个宫女恩威并施。结果等到他问完话,隔窗看到主仆两个还是亲亲密密靠在一起说话,好像先前的事情全都一笔勾销。"....打四十板子。”

皇上故意把话说重了,就看到她脸色发白,但是强撑着不敢说话,心里只能叹气。

要是她只当个贵人这挺好的,女子毕竟是以柔婉为美,而且她也不是进来当皇后管后言的,自然是怎么让他喜欢怎么来好,不必考虑太多。放在平时,他也懒得留心旁人身边的奴才,就算是阿哥公主们,也都是用的不好换了就行,总能换到个好的。但皇上也能看出来,瑚氏是个念旧的,换人这个想法她脑子里估计都没有,她还是喜欢用熟悉的人。身边伺候的人少的时候这些人够用,但将来她搬了宫成了主位,有了孩子,肯定要出乱子的。

皇上想着就有点走神,感觉到瑚氏一下下扯着他的袖子才回过神来,看到她满脸写着不忍心。

不过好在,她没有蠢到直接求饶。

他稍稍用了点力捏了下她的手指,算她识相,没跟他来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这一套。

攸宁感觉莫名其妙,她自觉自己的反应够好了,她很快也领会到了皇上是嫌弃柳英没有搞以身护主这一套,所以也不敢求情。这时候求情就真的是火上浇油了,他都觉得柳英不忠心了,她还去火上浇油说柳英很好她很喜欢?但是让人打四十板子,骨头都要被打断了吧?

不是说清朝宫里对包衣宫女很好吗?

而且,要是柳英这么个小姑娘挡在她前面被捅一下没救过来,她才真的要整天做噩梦,承受良心上的谴责。皇上欣赏够了她的纠结,才又轻飘飘说了一句:“不过你现在身边少不了侍候的人,这顿打就容后再说吧。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容后再说,那就是看这段日子她表现的意思了。

柳英忙不迭退了出去,看着皇上的表情,攸宁知道正题来了。

“敬嫔发了疯病,已经叫人看管起来了,明日皇玛嬷和皇额娘她们要问起,你别让她们受惊。”

话说了半截,皇上还在想着如何让她领会自己意思,要不要干脆全说了时,就听攸宁很上道地点头附和“以前真没想到敬嫔还有这病症,想起上回太皇太后病时她还去了慈宁宫一趟,我想起来就有点心慌,幸好她当时没犯皇上...

他头一回觉得瑚氏的蠢让人这么省心,他就说了句疯病,她已经开始往别的地方后怕了。

不过也好,提起这个大家反而都往那边想了,堵不如疏,另提一个话头出来,原先的事情就被忘在脑后了。紫禁城的夏天往往炎热无比,七月之前,皇上就有了去南苑行宫避暑的想法,只是太皇太后突然病重,打乱了这个计划,如今太皇太后身体好转,带着人去南苑住一段日子也好,敬嫔发疯一事终归不体面,传出去也会吓到嫔妃和孩子们。再者,瑚氏侍疾有功,要封嫔也不为过,只不过册封礼要告知前朝,她入宫短短几月,资历尚浅,传出去难以服众,最少也要等到明年,若是届时她能有孕便更好。到时候连同乌雅氏一起,也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除了册封礼之外的其他倒是不用等到明年,至于住处,等从南苑回来,应该也一切布置好了,正好叫她搬进去。如此的话,瑚家的门第还是差了些。瑚大的婚事没成,瑚氏自己一个字没对他说,也没求个恩典,他们家里人也是一点不着急,该说真不愧是一家子。皇上也不是没想过瑚氏不是蠢,而是大智若愚,毕竟她不聪明可是伴驾这么久都没惹怒过他,做出过没分寸的事情。可一旦绕到了她家里这些事情上,她就木讷起来了,说她不懂,还知道用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情来劝告瑚家,说她懂,该抓住的机会一次都没抓住。不过凡事都喜欢操心的皇上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乐在其中。

攸宁对此更没有意见,这不是她熟悉的世界,多做多错,只要瑚家人能好好活着,吃饱穿暖,她就心满意足了,要是他们想搞事业,那就是各凭本事了,她不会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