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元嗦着面, 不时偷偷瞄一眼康凌云。
康凌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虽然化着哥特式的死亡烟熏妆，还是能窥见一点精致的五官。
但因为特立独行的打扮与作风, 明明店里客满到要排号，也没有人来跟她们俩拼一桌。
康凌云吃米线, 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活像个饿死鬼刚投胎上来的。
“看我做什么？”端上来滚烫的米线, 康凌云也不用吹气放凉, 直接就吃完了，连汤带底干干净净。
宜元觉得自己已经是最最能吃的小孩了，跟这个三姐一比, 好像渣渣都不是。
“太、太烫了……”宜元小声说了一句。
康凌云抓起筷子就往宜元碗里来捞猪脚。
“嗯我帮你吃点好了。”
“呀！”宜元惊呼，好在大鹅十分给力, 帮她用力啄了下康凌云胳膊肘，筷子一松，猪脚重新掉回碗里。
宜元顾不得烫, 双手捧着碗, 移了个位子, 做到康凌云斜对面。
“啧。”
康凌云挥手点单，要了一份单独大盘的猪脚。这家店猪脚先卤后炸, 外皮酥脆, 里肉又软烂多汁，确实很好吃。
她在农场这么多天天天啃胡萝卜生菜, 过的还不如旁边这呆头鹅呢。
“你、你真有钱结、结账吗？”
“妈咪她们去哪了？”
“我、我先问的, 你得、得先回答我。”宜元瞅康凌云一眼, 立即转过视线低头老实盯着面碗。
康凌云不屑地“哼”一声, 食指指了指楼上说：“打赢了自然就有人来付钱了。”
“打、打输了了呢？”宜元小心翼翼地问。
“打输了啊, 打输了就把人都埋了，”康凌云笑，故意逗宜元说，“反正你在嘛，抵押在这当饭钱喽。”
宜元生气地侧过身去，背对着康凌云吃面，这个三姐，简直比妈咪还要讨厌呐！
“喂，小鬼，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的呢？”康凌云用筷头敲了下桌面，“妈咪她们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宜元：“妈咪搬家了，然后她去找她前夫啦！”
康凌云：？
“妈咪搬家去找前夫？”康凌云抱胸往椅背上靠，嗤笑一声，怀疑这小鬼刚才吓到，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康凌云静了几秒，突然夹起一块新上来的猪脚，伸手过去放在了宜元碗里。
宜元：？
“吃吧，补补脑子，还是这么傻乎乎的。”
宜元反应过来了，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歧义，重新说：“我们搬家了，新家有三、三姐的房间。妈咪出、出门，去找前夫了。”
康凌云听了还是疑惑，妈咪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前夫了？
而宜元看着多出来的一块猪脚，心里小人激烈地斗争着。本来她想好了，等晚一点上面的人打完了，她可以再偷偷上去把藏墙缝里的钱拿回来结账。当然只结她自己这一份啦，三姐的就随她自己想办法吧，反正她也没有多的钱了……
但是现在这多出来的猪脚，她是吃还是不吃捏？
宜元扭扭捏捏的，这问题简直比数学题还要难啊！
“三、三姐？”宜元叫道。
康凌云眼皮一翻，看她一眼，就算是应过了。
宜元鼓起勇气问：“那、那些人是谁呀？为、为什么叫你青龙、龙帮大小姐？他们为、为什么要在我们家门口打架啊？”
“问这么多，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
康凌云嘴里这么说，手有些不自在地抓了下刺挠的寸头，没想到这小鬼记忆力挺好，虽然吓到了，刚才半晌没提，现在居然还记得青龙帮这话。
“我先说好啊，别再妈咪和阿姐她们面前乱说——”康凌云挥了下筷子，“不然我小孩也揍的。”
“哦……”宜元没精打采地应了声。
康凌云随口就编谎话，对着宜元说：“那就是一群神经病，喜欢cosplay的，cosplay知道吗？就是故意穿奇装异服的，做这种打扮的。”
宜元撇了下嘴角，想三姐真是，当她是三岁小孩子骗呢。
“那个怪蜀黍，说自己是港市第一□□……”
“他刚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犯病了，你听过就行。”康凌云又夹了一块猪脚到宜元碗里，威逼利诱道，“回去了把嘴闭上，知道了吧？”
“切、切。”宜元撇撇嘴，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但她是小孩子，可以吃！
“啊呜——”宜元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内，简直幸福感满满，连讨人嫌的三姐都可以原谅一秒钟了。
不过三姐不肯告诉她的事，宜元还有“作弊神器”在，K知道的说不定比三姐自己都多呢！
K：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康凌云，原书中唯一明确写到，不是康雅茹亲生的女儿。康凌云为港市第一黑涩会——青龙帮老大陈小狗之女，十四年前陈小狗被仇家追杀，将刚出生的小女托同乡康雅茹代为照看，后因帮派斗争纷乱，十几年都没顾得上联系。一个月前，陈小狗犯事被捕入狱，青龙帮群龙无首，两个副帮主便做主，要迎回康凌云，以青龙帮“太子爷”的身份，重振青龙帮……」
宜元：……
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什么乱七八糟的……
宜元：「kai，你、你翻译翻译！」
K:「简单来说，就是刚你见到的那些纹身壮汉，想让你这位三姐，去做他们黑/帮老大。」
宜元默默抬头瞄了眼康凌云，就三姐这小胳膊小身板的，黑/帮老大？？
宜元：「这好像不太合适吧？」
虽然三姐这身打扮，确实也是街头混混，不好惹的样子，但是三姐才十四岁吧，才是个初中生！宜元想象了下，要是妈咪和大姐、二姐知道了这事，会是什么反应？
不行不行，宜元拼命摇了摇头。K的任务是要康家成为主角，成为港市豪门中的名媛家族！
□□老大？这个不行的呀！
“你叽叽咕咕在念什么？”康凌云拿筷子尖戳了下宜元脸颊。
宜元心虚地没看她，埋头吃米线，继续听K讲康凌云的事。
「康凌云进入青春期后，经常同康雅茹吵架，某次争吵后，康凌云离家出走，决心加入青龙帮，彻底远离康家。一次帮派斗争中，康凌云被误伤，头部受击重伤，来不及送医就宣判死亡。」
宜元听到着，拿着筷子的手都抖了一下，K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康家的家破人亡，从康宜元原本的失足落水开始，康凌云是第二个原书中明确宣告了死亡的角色。
“三姐！”宜元急急忙忙从桌上跳下来，绕着桌子走到康凌云身边，连馋了好久的猪脚都顾不上继续吃了。
康凌云看着奇怪的小孩一眼，“火烧屁股了啊？不吃饭到我这做什么？”
某种意义上，康凌云虽然不是康雅茹亲生的，但说话风格爱吐槽的样子，比其他三个女儿，更像康雅茹。
“三、三姐！你、你不准加入青龙帮！”宜元拉着康凌云的胳膊，一脸认真地说道。
康凌云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响起粗声粗气的男声，两个刚自称是副帮主的男人，从楼梯间走了过来。
“小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我们大小姐做事？哪冒出来的，怎么跟我们青龙帮的大小姐说话的呢？！啊？”
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但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的样子。青龙帮的人先下来，看来黑衣人、工装拍照的，和青龙帮的人，三帮人斗殴，还是这伙常年打群架的人获胜了？
“嘎嘎——”大鹅冲出来，以一鹅之力挡在了宜元面前，凶狠地伸长了脖子去啄人。
康凌云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将宜元往后挡了挡。
“刚那话谁讲的？出来道歉。”康凌云脸上一丝笑也没有，阴沉着脸，看向那几人，“这是我妹妹，你又算老几，敢在我面前说她？”
站在最左边的孙大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让这个比自己小两轮的小姑娘，这样劈头盖脸的训，他心里也实在窝火。但这康凌云是老大唯一留下的血脉，青龙帮群龙无首，早乱成一锅粥了。
他们这些副帮主谁当老大，都不可能服众，这康凌云是最好的傀儡人选。
把康凌云架上去，给她一个名头，反正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不可能真掌握住青龙帮那些能赚钱的生意的。有她这个名头顶着，实权还是他们这些副帮主手里捏着，只要把帮里的运作稳下来，说不定等康凌云老豆陈小狗出狱了，他们也不用把到手的实权和生意交出去。
孙大虎咬咬牙，这时候把康凌云这小姑娘哄好了才是关键，他便低个头吧。
“大小姐，实在对不住。您看我就一大老粗……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孙大虎对着康凌云点头哈腰地道歉。
康凌云却不买账。
“跟我说干什么，跟她道歉。”
宜元躲在康凌云背后，歪出来脑袋，偷偷打量这几个粗大胳膊上纹满了纹身图案的男人。
“对不起！大小姐的妹妹，小小姐，是我说错话了。”孙大虎弯腰鞠躬说道，“请您原谅！”
宜元立即将脑袋缩了回去，吓得打了个饱嗝。
“没出息。”康凌云抬手摸了把她脑袋，嘴里吐槽着，手上劲却温柔了点。
“楼上那两拨人，什么来路？”康凌云问青龙帮的人。
孙大虎不好意思看她一眼，这次打架虽然没输，但也没赢。对方，特别是黑西装的那伙人，明显也是练家子，对方审时度势，一看这次交手也落不到上风，就直接撤走了。
而且还把穿工装的那几个，也带走了。
“额……大小姐，他们跑挺快，从另一边跑了，没、没追上……”
康凌云听完嫌弃地皱了皱眉，瞄了眼在店门口战战兢兢，犹豫要不要上前来的老板。
“去结账。”
康凌云吩咐完，拿了食盒把剩下的猪脚打包走，重新拎起宜元夹在胳膊肘下，“别跟着我了。”
“遵命，大小姐！”三人齐齐目送她们鞠躬喊道。
“大、大小姐。”宜元学舌跟着说。
康凌云抬手就给了她一个栗子。
“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