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雅茹拿着翻找出来的离婚协议, 怒气冲冲出门去了。

没过一会儿，沈星月的电话也被打爆了，从经纪公司的工作人员到曾经合作过的对象, 都知道了关于她被爆出来的豪门私生女的事。

“这手机就不该送我，你看——”沈星月无奈给康雪芝看了眼自己的通话记录, 没手机联系不到她, 她还能安生待一晚上, 明天再面对着这事, 现在也只能换鞋子也准备出门，“我去一趟公司吧。”

康雪芝微微一耸肩，有些担心大姐状态, 便说骑机车送她一趟。

“元宝，我出去下马上就回, 你乖乖待在家里看会电视？回来晚餐给你带一碗米线好不好？”康雪芝跟着匆匆换了鞋，拿机车钥匙，还不忘等宜元回应。

“家、家姐, ”宜元听见最后一句, 期待地转身趴在沙发上看康雪芝, “要猪脚米线，炸的酥酥的猪脚！”

康雪芝点头说：“知道啦, 那你要乖哦。”

康雪芝她们一走, 家里瞬间安静下来了，只能宜元再看的电视节目发出声音。

一个人的时候, 好像有趣的电视也变的有些无聊了。

宜元打了个哈欠, 走到姐姐们搬来的那堆行李里, 翻找吃的。

“嘎嘎——”大鹅在一边跟着叫唤, 表示它也饿了。

宜元找遍了新家, 也没找到什么能填肚子的，因为刚搬来，厨房间的冰箱都空空如也。

“小呆，去、去吃猪脚米线吗？”宜元犹犹豫豫问，二姐出门前刚说让她待家里。但是她好饿哎，好像等不及二姐回来就要饿死啦……隔壁街阿叔阿婶他们开的吃食店，也是在家的范围内吧？

宜元划家里的范围就是这么广，毕竟在幼稚园跟严淇淇吹嘘家里楼下肠粉之类的好吃极了，也是说我家那的肠粉的。

宜元带着大鹅走到玄关，踮起脚来看柜子上有没有留钱，以前二姐她们出门前，都会给宜元留一点买吃的钱，这次搬了新家，她们好像忘记这个事了。

“啊嘞，对了，老、老家还有钱！”

宜元睡觉的墙边有道缝，她会把用剩下的钱塞那里藏着。

说走就走，宜元给大鹅套上绳子，出门后往原来的房子那边走。两边隔了一条街，走过去也就五六分钟的路，一到那边楼下，就被各种食肆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勾住了。

阿叔阿婶们都喜欢宜元，招呼着她去自己家吃。

宜元打定主意要先吃一碗猪脚米线了，不为所动地往里面走，直到走到“最靓猪脚”的招牌底下。

“猪脚阿婶，宜元想、想点一碗招牌。”宜元连菜单都不用看，就直接跟老板点单说道。

“哦，元宝啊，小呆也来了，你们坐外面吧？还是外面凉快些。”阿婶对宜元也很热情，还拿了新鲜的菜叶给大鹅先吃。

“还是小呆好、好啊，一来就给上菜吃……”宜元有些嫉妒地努努嘴，不过她也不爱吃菜叶子就是了。

趁着猪脚阿婶进去煮米线，宜元拍了拍大鹅的脑袋，叮嘱它说：“我、我上去拿钱，你好好待着哦，占座。”

吃晚餐高峰期，走开回来就可能没有位子了。

“嘎——”大鹅显然也是饿急眼了，埋头苦吃着。

大鹅在平地上走地不慢，但是走楼梯就挺吃力的，每次都要宜元等它，所以上楼还是不带它了。宜元一个人蹦蹦跳跳地往楼上走，拿好钱，猪脚米线肯定也做好了。

“猪、猪脚——米线！猪猪——脚米线！”宜元喊着口号，嘿咻嘿咻地终于爬到了五楼。

她扶着墙角，张着嘴呼呼喘了两口气，正满心欢喜地要往家里走，旁边跨过一条细白的长腿，越过宜元，走到了她们家门口。

这人似乎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宜元微微张大了眼睛看她，板寸头，右边耳朵挂着一排银色小耳环，画着一张浓烈黑乎乎的烟熏妆，穿着黑色皮质背心夹克和掉档的宽松牛仔短裤。

背后松松垮垮的大背包里装着一根棒球棒，她站在家门口，察觉到宜元在看她，“啵”地吹破了一个泡泡糖，边嚼着嘴里的泡泡糖，眼神不善地从头到脚打量了宜元一遍。

“60。”宜元读出了她头顶的分数，是三姐？

“矮子，愣着干什么。”康凌云又吹破了一个大泡泡，像街上混混一样，朝宜元撇了下头，“来开门。”

宜元被她看的头皮麻麻的，慢吞吞地走过去，小心掀起眼皮偷看康凌云一眼。

“没、没有钥匙……”

今天搬家，这里没有锁门的。

宜元不敢跟她多说话，自己挨着门站着，推了一下门，没推开，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康凌云伸手在宜元头上推了下，门就开了。她仍是跨过宜元，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立即停住了。

康家这个老房子，一进门就是宜元原本住的那个双人铺房间，而进门右手边也有一道门，那里原本是康凌云住的比较的，后来给大鹅住了。

整个房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双人床铺的架子还摆在原地，门边原本摆着的洗漱用品，窗台上小植物什么的都消失了，连墙上贴的明星海报都没有了。

康凌云愣了一下。

“我才不想回那个家，随便，都消失呗，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们了！”

康凌云想起那天她在学校跟男生打了架，被校长室一签令送去学校农场干活反思，出发前还和康雅茹吵了一顿，最后说的就是这个话。

真的消失了？

“三、三姐……”

康凌云感觉大腿被戳了下。

“宜元想、想进去，你挡住我了……”

康凌云刚那一丝担心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也不是什么都消失了，还留下来个最讨人厌的拖油瓶在的。

“妈咪她们人呢，去哪了？”康凌云没让开，边问边继续往前走了一步。

康凌云眼神四处乱瞟，“啧，该不会是妈咪打麻将打疯了，把家里那些破烂玩意也输光了吧？”

“怎么没把你这个小鬼也输——”

康凌云最后一个字还吞在嘴里，立即停了脚步，伸手一挥，把要上前来的宜元挡在了身后。

里面那间房里有人！没藏好，小半个男士皮鞋尖在墙角露了出来。

康凌云盯着那点鞋尖，常年在学校里打架斗殴的那点野兽般警醒，让她直接觉得不对劲。家里东西都没了，不会单单留下一双男士鞋，是谁偷偷藏在墙后？

“不是说要去吃猪脚米线吗？走啊，饿死了。”康凌云后退着回到门边，抓着宜元衣领，不让她往前。

“要、要拿钱，没有钱吃、吃……”宜元还有点懵懵的，她也挺穷的，藏的钱只够她自己一个人吃一碗的钱。

“三、三姐，你有钱吃猪脚米线吗？”

康凌云从农场出来，连坐公交车的钱都不够，只坐了半程路，后半程都是靠11路走回来的。

听宜元这样问，康凌云肚子不合时宜地在此时发出了“咕噜”的肠鸣声。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宜元发觉这个姐姐，似乎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了。

康凌云不知道她这短短几分钟里的心理路程，单手提起宜元，把她夹在了胳膊肘下。

康凌云快步离开，往楼梯口走去，里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慌忙间出来，脚步声听起来也重了几分。

果然墙后面有人在蹲守！

然而后有“狼”，前也有“虎”。

五楼至六楼的楼梯上，有个穿了工装的男人背了一个相机，对着正朝这边疾步跑来的康凌云她们，开着闪光灯，“咔嚓”就是几张照片。

“滚！谁叫你拍的？！”康凌云抽出后背包里的棒球棍，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其实却一点不弱。

从康家追出来的人即刻也到了眼前，是个一身黑西装的男人。

“放下相机，你哪来的？”黑西装的男人厉声质问拍照的人，他往后摇了摇手，瞬间从楼道里窜出好几个黑西装的男的。

宜元被康凌云打横夹着，这姿势一点都不好受，她拼命抬头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正对上那一群黑西装人的脸。

“哦，是妈、妈咪那个死了的老公的人。”宜元记得他们，那天在宴会厅门口，站在蔡岐山身边的就是他们。

康凌云：“？”

康凌云来不及顾上宜元在说什么，此刻她们三批人在楼梯口，正好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康凌云不动声色的估摸着形式，这是两伙人，虽然不知道这拍照的是要做什么的，但明显这些黑西装的，也是不高兴她们被拍了的。

“去把他相机胶卷弄掉。”为首的黑西装下了命令，立即就有两个人上前去，但六楼这时又跑下来三个工装的。

“啧。”康凌云眉头一皱，麻烦，这么多人，想打群架？

康凌云估摸了下形势，要是只她一个人，凭着她爆发力，这会冲下楼梯，甩掉这些人还是有可能的。

只是多了一个麻烦的小鬼，摆脱几率就急剧下降了。

“大小姐！臣等救驾来迟！您是遇上什么麻烦啦啊！？”一个大汉粗声粗气地从楼下跑上来，他话音刚落，身后就出现了十几个中年壮汉，都是赤着胳膊，各种龙吟虎豹的纹身，一看就是港市□□上混的那批人。

康凌云简直脚趾扣抵，不耐地翻了个白眼，“闭嘴，别叫我大小姐。”

“好的，大小姐！”

这大汉上前一步，怒吼一声：“我青龙帮副帮主在此，你等杂碎报上名来，是谁敢欺负我们港市第一□□青龙帮的大小姐——”

宜元：……

“大、大小姐？”

“闭嘴吧。”康凌云再次翻了个白眼，夹着宜元往下走。

青龙帮的人自动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

“我先走了，下手轻点，别惊动条子了，不准违法。”

“遵命大小姐，呜呜，大小姐真是善良，又为我们着想……兄弟们，给我上！”

*

康凌云带着宜元闷头走到了楼下。

猪脚店的阿婶早煮好了米线，四处没看到宜元，这会见她出现了，忙热情招呼她过去吃。

“元宝~要凉了，猪脚给你挑了最大块的~”

“哇~宜元来啦，猪、猪脚米线！”宜元往前跑了几步，忽然停下来看着康凌云。

“干嘛？”康凌云没好气道。

“宜、宜元没有钱……”

乖小孩不能吃霸王餐的，要是阿叔阿婶们知道她是个吃霸王餐的小孩，以后都不给她留最好的部分了怎么办？

“嗤。”康凌云看她一眼，“你还挺讲究，赊账吧，算我头上。”

等楼上的解决完了，随便挑个倒霉蛋付钱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