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 钦差大臣索额图带着四十名随员,二百余名护卫抵达了大清与沙俄的交界处——尼布楚城。
随后,沙俄派出的俄戈洛文也到了。
这场尼布楚城的谈判, 有康熙当年看中的法兰西传教士张诚作为翻译, 全程随同。
直至从谈判桌上下来, 回到住处, 索额图才臭着一张脸骂道:
“这帮脏心肝的东西,见我大清在东北边境没有精确的舆图, 就打量着多占便宜呢!幸而太子爷有先见之明, 特意叫我禀奏皇上, 请求张诚随行, 才没着了罗刹的道。”
张诚是南怀仁之外,最为精通那些个天文仪器的, 对什么经纬之事自然也就比索额图了解许多。
索额图想到这些, 当即写了奏折,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师去。
九月初,索额图与沙俄陆军大将费要多罗在尼布楚城签订边界条约时,那道折子送到了康熙手中。
养心殿东暖阁内。
康熙与胤礽对坐, 将折子上的事儿简略告知之后, 夸赞道:“做的不错!朕都没想到, 张诚跟去还有这般用途。”
胤礽笑了笑:“儿子这都是误打误撞。不过, 大清从这事儿上也该吃一堑长一智才是。”
康熙眼中带着欣赏之色:“怎么说?”
“没有精确的舆图,就容易在领土纷争和军事对战时处于被动。”胤礽垂眸,斟酌着措辞,“儿子跟随白晋学习西洋奇巧时, 听他提起过经纬度法。汗阿玛不妨就叫他们试试, 将经纬度法教给绘制舆图的人, 好重新完完整整地绘出我大清的疆域。”
“如此一来,定然寸土都不相让虎视眈眈之人。”
这话不止是针对沙俄罗刹军,更是在暗示试图统一全蒙古的博硕克图汗噶尔丹。
从康熙二十七年起,噶尔丹引兵三万东征喀尔喀,便已经将野心正大光明地摆在台面上。
喀尔喀首领此番落败,南下投附大清;
准噶尔内部却也出现了纷争。
大后方的策妄阿拉布坦(噶尔丹侄子)谋划政变,叫噶尔丹不得不停战返回营地。此后,策妄阿拉布坦率领部下西逃,召集了准噶尔的散民巩固势力,也算是控制了准噶尔部天山以北的领地。
噶尔丹就此被暂且限制在了漠北、漠南地区活动。
即便暂且解除危机,噶尔丹势力还是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剑,成为了康熙最大的心病。
帝王不免点头道:“你说的极是,再不能容忍这些狼子野心之人进犯我大清。你说的那个经纬度法,朕似乎也听南怀仁提过一二,且细细说来,若舆图果真能成,朕便承诺你想做的任意一件事!”
胤礽闻言弯了眸,伸出小指道:“那拉钩。”
康熙哼笑一声,还是伸手从了他:“兔崽子,朕决不食言。”
食不食言的,还是拉钩心安些:
要不是怕汗阿玛生气,他简直想立个字据。
胤礽这般想着,言笑晏晏与康熙将经纬度法、连同自个儿一些新想法都说了一遍。
*
康熙最终采纳了胤礽的提议,命南怀仁、白晋等人将经纬度法施行下去。
与此同时,《尼布楚条约》签订完毕,条约诸内容也传回了京师。
索额图这桩差事办的真不错!
他听了赫舍里与胤礽的双重提点,额外要求沙皇俄国切断对噶尔丹的支持援助,枪炮兵器同样不许供给。
沙俄忌惮惹恼了大清,会耽误双方的贸易往来,索性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景仁宫内。
赫舍里笑着夸了一句:“布里亚特蒙古如今已经臣服于沙俄,噶尔丹想要一统蒙古的野望,怕是到此为止了。”
只是,大清与噶尔丹之间的征战,怕是明年就要开启了。
赫舍里思索着,该如何叫胤礽避过前世的坑;
而胤礽则在琢磨着怎么坑大阿哥一把。
母子俩对面而坐,过了半晌,胤礽先开口问:“额娘可留意过,最近延禧宫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奇怪之处……
赫舍里想了想,倒是记起一桩来:“惠妃近来一应吃穿用度都比从前节俭了许多,她从前喜欢的那些个金玉首饰也不见戴出来了。另外——”
赫舍里递了个眼神给逢春。
逢春便了然,接话道:“前些日子,奴婢去送今年中秋节给各宫的赏赐时,发现延禧宫正殿内的布陈也简陋许多。惠妃娘娘是喜欢显摆的性子,恨不得将好的都摆在多宝阁上,如今,倒是只剩下早年皇上赏的几样物件了。”
赫舍里点头看着胤礽:“你问这些,莫不是察觉了什么事?”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胤礽望着茶碗中澄净的茶汤,笑得漫不经心,“只是近日京师内,有一位唤作洪昇的戏曲家刚创作完成一部《长生殿》,要在孙公园戏楼里头演上一场。儿子本想请了阿玛额娘一道微服,前去看个热闹,没成想却被人包场了。”
赫舍里便也笑了,啜茶之后问:“是大阿哥?”
胤礽点头:“儿子还当大哥是家底殷实,才会豪掷千金,请京师各界名流的夫人们听戏。没想到,原来都是惠妃娘娘的体己钱。”
赫舍里心道,这哪里只是花了些体己钱的事。借着一出新戏,将京师名流家眷全都请过去,不就是想要结交拉拢朝臣吗?
大阿哥还真是胆子正。
也是,他这些年尚书房用功苦读,虽然进度比保成稍微逊色一些,靠着努力却也甩下了旁的兄弟不少。这又是个天生长于骑射的料,布库房里常常能听闻大阿哥又胜了一众兄弟和谙达的夸赞。
他能文能武,尤其武技更胜一筹,性子也相对直莽一些。
这便叫玄烨很满意。
——没有什么比一个有能力有野心,却谋略不足的长子,能更叫帝王用着放心了。
赫舍里哂笑道:“这些年,你汗阿玛多少纵得大阿哥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他与你作对没什么,可是想要偷偷从皇上手里分权,这就是自讨苦吃了。”
她顿了顿,看出胤礽想要整治大阿哥的心思。
又道:“今日是初一,你汗阿玛定然要留宿景仁宫。届时,额娘会跟他提起这出《长生殿》。索额图怕是混不到名额进去的,但皇上想去,佟家的人还能看着吗?你就只等着去戏楼里头,看这一出好戏便是。”
胤礽确实私下里已经先寻过索额图,要他想法儿弄帖子来。只可惜,大阿哥跟防贼似的放着索额图一党,根本寻不到机会。
这才来叨扰额娘。
他不好意思挠头笑着:“辛苦额娘为儿子操劳了。”
赫舍里便佯嗔他:“这算什么操劳,你当额娘的身子是易碎的水晶盏吗?”
“不过,这事儿虽严重,也别指着能一举扳倒大阿哥。他是除你之外,皇上最看重的长子,若非三番五次犯下欺君罔上大错,皇上不会真的弃了这枚棋的。”
胤礽点点头:“额娘放心。本就是想给个教训,叫大哥稍许安分些。”
成日里蹦跶着寻他的不是,也实在烦人。
胤礽从小被赫舍里用心教养,本就不是个怕事的人。
先前大阿哥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他只是看着康熙的眼风暂且忍一时。如今大阿哥自个儿犯了这等大错,撞到他手上,必得狠狠地还回去才是。
*
深秋的夜降临得早一些。
景仁宫内掌了灯,膳桌上则按照赫舍里的吩咐,备下康熙爱用的牛羊肉铜锅子。照旧是鸳鸯锅,一半红汤一半白汤,康熙用着胃里暖了许多,神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索额图前朝差事办得好,康熙也愿意对她们家不吝夸赞。
赫舍里招手,叫奉完茶的宫女都退出去,半身前倾笑道:“皇上既然都这般夸奖了,那臣妾就厚着脸皮讨份恩赏吧。”
康熙挑眉:“舒舒且说。”
“索额图官居领侍卫内大臣已经足够,算是赏无可赏了。皇上不如嘉赏臣妾一回,也算是母家荣耀了。”她难得露出几分俏皮劲儿,“臣妾听闻,京师最近有一位戏曲大师洪昇,写了一出《长生殿》十分了得,过几日就要在孙公园的戏楼里头初演。皇上,不如带着臣妾微服出访,去听戏吧?”
康熙从前也曾微服数次,去过几次明珠、索额图和遏必隆府中,不过那都是好些年之前了。
他有些怀念地叹了一声,笑道:“长生殿?听这名字倒是有几分意思。也好,朕有多年没有看一看这京师内的繁华盛景了,便带着舒舒一道同游。”
去孙公园戏楼听戏的事儿,很快就被康熙交给了佟国维去办。
“毕竟是宫外的事务,梁九功多有不便,便只好要舅舅代劳了。”
康熙这么客气,佟国维便越发恭谨,将此事应承下来退出养心殿,免不得叹息一声。
大阿哥邀人看戏的帖子,同样也递到了他几个儿子的夫人手上。还好,他严令喝止,没叫佟府陷进这场大戏里头。
如今,既然有人要捅到皇上面前,他索性还是不插手的好。
佟国维忙忙张张出了宫,便另寻法子,高价收取旁人的帖子去。
*
十一月初三,一早日头晴好,康熙带着赫舍里微服出宫去看戏。
原本胤礽也想跟着一道,但赫舍里却觉着,他不在场大阿哥或许才能罚的更重一些,索性也就作罢了。
孙公园大戏楼称得上是京师四大戏楼之一。
来往相迎的都是王孙贵族,里头的伶人也是整个大清朝响当当的角儿,就连待客的茶水也是走了路子特意运送回京的御用贡茶。
因此,戏楼的票价自然水涨船高,金贵得很。
康熙今日只穿一身蓝色暗花缎常服袍,赫舍里则穿了套汉人女子的杏色云锦袄裙,发髻低低地挽着,乍一瞧,还真像那么回事。
佟国维将这二位好生送进戏楼的二层雅室内,便在僻静处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今日这差事不好当啊!
没过多久,四面合围的戏园子中央,便有伶人们登台了。
一出《长生殿》正式开演。
康熙此时心思都在戏曲上头。
听了一会儿,笑着与赫舍里道:“舒舒来之前未说过,这《长生殿》讲的竟是唐明皇与杨妃的情爱纠葛。”
赫舍里先前也不知道。
这会儿听着戏,却觉着极是讽刺——
【万岁爷此时不进宫来,敢是到梅娘娘那边去么?】
【姐姐,你还不知道,梅娘娘已迁置上阳楼东了!这几日万岁爷专爱杨娘娘,不时来往西宫,连内侍也不教随驾了。我与你须要小心伺候。】
这是《长生殿》的第四出“春睡”。
戏文中,洪昇一面强调着帝王真情实属罕见,一面又着重刻画着唐明皇对杨妃的深情。
直到这一出唱罢,康熙终于咂摸着回过神来。
孙花园大戏楼里除过雅室,戏台下和敞厅里头也设了不少桌椅,如今全都坐满了。
康熙仔细打量过去,发现里头有不少人衣着显赫,至少也是京官家的夫人或是出嫁女之流。今日这般密集的都出现在戏园里头,当真只是为了一出《长生殿》?
帝王不这么觉着。
他招招手,将梁九功唤来,低声吩咐:“去查查,今日这戏背后是否有人捣鬼。再将来听戏的人员名单拿给朕。”
梁九功应一声,退出去了。
长生殿已经唱到第六出“傍讶”——
【宫帏事,费安排。云翻和雨覆,蓦地闹阳台。】
【那虢国夫人去时,我娘娘不曾留得。万岁爷好生不快,今日竟不进西宫去了。娘娘在那里只是哭哩。】
康熙淡笑着看戏,开口却是探问赫舍里:“舒舒一向不理宫外事务,今日这出《长生殿》,究竟是听谁提起的?”
下头戏台还在哭哭啼啼闹着。
赫舍里却浅笑着回望康熙:“前阵子处理温懿皇贵妃的丧事,佟夫人最后进宫谢恩,与臣妾商议二小姐晚些进宫的事,顺道说了几句闲话,便曾提起这出《长生殿》。万岁,有何不妥吗?”
康熙摇头:“没有不妥,做得很好。”
“若非舒舒歪打正着,朕还不知这京师眼皮子底下,竟有人敢如此大肆结交朝臣,拉拢党羽。”
赫舍里正抿着茶,闻言连忙放下茶盏,不多不少地诧异道:“发生何事?皇上怎么好好听着戏,竟这般生气。”
这回不必康熙解释,梁九功从外头回来,打个千便将事情讲清楚了。
“皇上,奴才查清楚了。今日这孙公园大戏楼是被……被……大阿哥派人包场了,专程宴请这些个京官王公家的夫人们看戏……”
康熙显然没料到,竟是他亲亲的皇长子鼓捣了这么一出。
帝王冷笑几嗓子,双手扣着座椅的扶手,沉声问:“明珠可有参与此事?”
“纳兰大人被革职之后,便一直待在府中养花养鸟,怕是许久未曾过问过大阿哥的事了。”
梁九功这话才说完,康熙便砸了桌上的茶壶。
茶水撒了一地,幸而只是温热的,没有伤着人。
赫舍里默不作声,面上做出一副“了然但不插足”的神色。
康熙怒过之后,缓缓抬头,头一次用这样审视和疑虑的目光看向赫舍里,问:“皇后,今日之事,你当真不知吗?”
赫舍里坐直了身子,脊梁骨挺拔,无惧与康熙对视。
“如此欺君罔上的大事,妾身如何能提前知晓。三爷这般问,到底是高看了舒舒,还是在讽刺大阿哥太蠢呢?”
康熙沉默了许久,没有再应声。
大阿哥的确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下头戏台子上,伶人们已经唱到了那出“杨妃马嵬驿之死”。许多官夫人都掩面落起泪来。
赫舍里却没有心情再看下去。
她率先站起身道:“今日皇上还有要务处置,这戏约莫也看不进去了,不妨就先回宫去吧。”
她方才已经拿着戏折子仔细瞧过了,洪昇将《长生殿》分为上下两卷,统共五十出戏。前卷讲的是唐明皇与杨妃两人长生殿盟誓,心心相许,却在安史之乱后,杨妃命陨马嵬驿之事;后卷则写了杨妃死后,与唐明皇互相思念,最终月宫团圆。
戏文里强求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可真是半分都看不下去。
*
外头阳光正好,养心殿的槅扇门却紧闭着。
明间内,康熙正对着跪在地上的大阿哥,将满腔愤怒和失望发泄出来。大阿哥今年已经满十八了,被皇父这般劈头盖脸地辱骂,面上无光,心中自然也羞恼。
不过,他不敢恼他老子,便只将这笔账算在了太子爷头上。
若非皇后娘娘撺掇着汗阿玛出宫去听戏,他这番安排如何能暴露?他早便知晓,胤礽是这满宫里最为奸猾狡诈之辈!
胤禔在心中将太子爷里里外外辱骂了一通。
康熙看着他阴沉的表情,火气越发上来了,抬脚给了一下:“朕与你说话,你可有听到?”
胤禔胸腔疼,肋骨也疼,只能颤着身子伏在地上:“儿臣知错了,请皇父饶了儿臣这一次吧。”
康熙冷笑一声。
这么多高官家眷看着他从戏园子怒气冲冲出来,如今,满朝都盯着等他如何处置大阿哥呢,这关乎朝臣们之后的站队问题。
即便是被人算计了,也不能不严惩。
想清楚这一点,康熙负手背身,不去看大阿哥跪在腿边求饶的样子。
“你既然喜欢唱戏,那便自个儿好生学着,日日都去宁寿宫给太后唱上一出。朕没有叫停之前,不许你再去文华殿听讲,也不许再来养心殿参议政事。”
“另外,你额娘既然这般出手大方,一应口分月例便都免去,她且自行担着吧。”
大阿哥熬了许多年,好不容易混到了跟太子差不多的地位,可以一同文华殿听侍讲学士们讲授治国要术,还可以养心殿伴驾,有一些参政议政的权力。
如今可好,这些特殊的优待,一夕之间全都被收回去了。他还得像个戏子一般,日日去宁寿宫给个听不懂汉话的老太婆唱戏!
大阿哥阴暗地想,若是太子没了就好了。
……
胤礽不仅不会没,还能生龙活虎地每日绕道去宁寿宫请安,就为了跟着皇玛嬷蹭戏听。
仁宪皇太后根本不懂这些心脏的政/治博弈。
她还当胤禔喜欢唱戏,而胤礽是真的喜欢听戏。索性笑眯眯取了戏单子,要乖孙自个儿点一出。
胤礽没客气,翻手就点了汤显祖的《牡丹亭》。
仁宪皇太后便笑着点点头。
大阿哥只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反串着唱完这一出。
胤礽笑嘻嘻听着胤禔唱完戏,心中畅快多了。他给太后又留下两样小礼物,满语说几句讨欢心的话,便欢快地去文华殿读书了。
*
这样悠闲和谐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个月左右。
康熙二十九年,正月才出去,北方传来噩耗——
大清与噶尔丹在蒙古的乌尔会河发生冲突,清军惨败,噶尔丹因这一战生出蔑视清廷之心,带着大军侵扰漠南,已经进逼乌兰布通。
乌兰布通距离京师不过七百里之遥。
康熙在大朝会上发了火,当即下命道:“传朕旨意,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分别率兵三万,分左右翼出塞夹击。”
不仅如此,帝王还准备御驾亲征。
战事吃紧,康熙得迅速选定人手随驾出征。
此番,除了索额图,他还打算重新启用明珠,就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命大阿哥胤禔为副将,跟随福全的左路军出塞。
若此番大胜,大阿哥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另一边,赫舍里一听说乌尔会河战败的事,便将胤礽唤到了景仁宫内。
她有些忧心地叮嘱:“此番你阿玛正巧染了风寒,未必能亲往塞外。你切记谨言慎行,面上一定要恭谨些。”
前世,玄烨因为发热未能亲征,在保成前来相迎回京师的路上,忽然生了怒气,说“太子面无忧虑,绝无忠爱君父之念”。
这话十分荒唐,多半是冲着孩子发邪火。
可帝王此番再病一次,心情不好,赫舍里也不能保证胤礽就能避开这一通谴责。
她暗自思忖着,胤礽忽然开口道:“儿子替阿玛出征不就好了?”
赫舍里怔了一瞬,抬眸看向尚且不满十七岁的唯一的孩子。
胤礽笑得得意又狡黠:“阿玛此番有意派大哥做个副将,以图戴罪立功。与其如此,还不如儿子顶了他的位子,叫他在宫里慢慢唱戏去。”
“汗阿玛还欠儿子一个承诺,定然会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