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1)

温小云见她痛苦不堪, 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是刘氏,人不能感同身受,蜜糖跟砒霜也不过一线之隔, 她更不能大义凛然地说什么都过去了, 痛苦往往历久弥新, 恨最长久。

刘氏也知道失态了, 想抹干眼泪, 但泪水长流,怎么都抹不干。

“小云, 他这种畜生,不配吃你的喝你的, 更不配让你养着……”刘氏恨得咬牙切齿,“我走后, 他打过你没?这种畜生,我当日走前, 就应该宰了他……”

温小云一把握住她发抖的手,“他现在打不了我,你放心, 犯不着再为他费心思,若当日你杀了他, 这就是命案,你跑不掉的……”

刘氏却哽咽道:“我知道,可我就是恨,这畜生就该死,他凭什么能活得这么舒坦, 他不配, 你将来还要出嫁, 总不能一直养着他,小云……”

温小云安抚了她一会儿,总算止住了哭。

刘氏将自己的住处告诉了温小云,嘱咐她若是有事,便去那里找。

温小云没打算找她,现在对刘氏来说,离自己远远的才安全,但回去后,心里也很不舒坦。

哪怕刘氏如今日子稍稍好过了点,但为人妾室,哪有那么舒心?不过惶惶度日罢了。

可温三铜呢?

这个烂东西,却能安安稳稳地活着,安然享受,这叫刘氏如何甘心?自己的生意已经形成了规模,温三铜似乎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拧着眉,恍惚间居然走到温三铜房门前,本打算踢门进去,可里面竟然传出了动静。

“老爷,这个力道还行吗?”女子的声音不算年轻。

“行行行,还有那里,那里,你多揉揉,舒服。”温三铜猥琐的声音传了出去,他这人说话,不管说什么,都是又贱又恶心。

“哎呀,那里不行,你真坏……”

“怎么不行?快些揉揉,好些天没来了,我这身上也该擦擦了,嘿嘿……”

温小云听得想吐,愤怒地一脚把门踹开了。

屋内宽大的竹榻上,温三铜半靠着软垫,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正跪坐在一侧,帮温三铜按压手脚。

女人一双吊梢三角眼,眉眼略显刻薄,脸颊丰腴,尚有两分姿色。

声音也挺大,柳眉倒竖,眼睛一瞪,“你谁啊?你怎么进来的?”

“哎,小云你来了?”温三铜吓得赶紧将女人推开,“你这婆娘,那是我女儿,你吼她作甚?”

女人也吓着了,她虽没见过温小云,但也知道谁给她发钱,赶紧低着头道歉,但看着温小云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眼神明显松了下来。

温小云眉头紧拧,觉得今日的温三铜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痛快。

“这是什么时候请的人?怎么没人跟我说?”

她给温三铜请人伺候,是为了解放温小海,不过之前一直是个婆子,每隔三天来帮他清理一次,怎么现在换人了?

温三铜寡瘦的脸上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多年的幽居,让他的肤色格外苍白,跟个骷髅似的。

“小云呐,是这样的,刘婆婆呢要带孙子,不能来伺候了,你舅母就帮我又找了几个,最后挑中了巧娘,巧娘是个好的,伺候得特别精心,还帮我翻身擦洗,你不用担心爹……”

温小云听得恶心透了,一拍桌子,“闭嘴,我问你这些了吗?”

巧娘吓得一抖,手不由自主地揪住了温三铜的手。

温小云看得分明,不禁露出一个冷笑。

这会儿天光大亮,温三铜将女儿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他眼珠子转了转,摸摸巧娘滑嫩的手,以示安抚。

“小云啊,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我跟巧娘那是情投意合,我还想着找时间跟你说呢,你爹我啊,做了几年的鳏夫,幸好巧娘不嫌弃,你作为女儿,可得帮帮爹呀?

“这成亲不用大操大办,就咱们院子里摆上几桌,请亲朋好好吃一顿,花不了几个钱,小云呐,爹想着你挣钱不容易……”

温小云此时已经整理好情绪,露了笑脸,“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舅母知道吗?”

巧娘听着话难听,但温小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还露了笑脸,又觉得有门儿。

“小掌柜,我来伺候老爷,本来还想着你们大户人家规矩多,可老爷人和气得不得了,对我又关心……”

温小云听得面色不改,看向温三铜,温声道:“这些年,我作为女儿,确实疏忽了,没想着为爹办件事儿,还好巧娘出现,这样吧,一切都听爹的。”

温三铜大喜过望,他本以为这死丫头会刁难,没想到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好好好,小云呐,你真是爹的好女儿,乖女儿,爹有你这么个女儿,真是立刻死了也值啊。”

温小云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还主动去扶巧娘,一脸诚恳。

“虽说我爹做了几年的鳏夫,但这次成亲也不能马虎,这彩礼都要齐备,再说了,这伺候人的事儿,今后怎么也不能你来,毕竟要进门儿呢,巧娘,你安心回去待嫁,等挑个好日子,抬着我爹亲自去你家提亲。”

巧娘也高兴坏了,这不止能进门,还能有彩礼呢。

她连忙顺着温小云的手就下了榻,字字句句地就开始夸温小云孝顺,以后等她进门了,会如何如何……

温小云通通答应了,还承诺会请大师算好日子,就去提亲。

好说歹说把人哄走了。

温三铜这会儿难掩喜色,苍白的脸上都有了红晕,但他脑筋转得也快,一脸悲戚地看着女儿。

“小云呐,以前都怪爹,你千万别记恨,爹今后再也不乱来了,你放心,只要巧娘进门,你就尽管把爹交给她,再不用你费一点心……”

“哦?不用费一点心?”温小云觉得屋子里味道难闻,走到门边,抄着手道:“那就是只用费钱咯?”

温三铜“啧”了声,嘿嘿笑起来,“这些年,爹也知道,你“孝顺”嘛,这孝顺,总要有人在吧?爹在这,你名声就在,你都赚了那么多钱,分一点点钱给爹,也不算什么吧?”

温小云一脸兴味,“你倒是也不蠢。”

温三铜还是嘿嘿笑,“小云,你放心,只要巧娘进了门,将来爹一定好好配合你,只要你孝顺,你一定就能多多挣钱,我跟巧娘呀,将来还要靠你呢。”

“哟,看来这两年,你是学聪明了嘛?”温小云笑了起来,“这关系捋得,明明白白的。”

温三铜又说了好些好话,他也想通了,跟温小云对着干没意义,还不如顺着,这日子过得多好啊,吃喝不愁,比腿好的时候还舒坦。

温小云当夜便出门了。

第二天一早,新请来的人便上门了。

温小云直接让她走的后门,还大声嘱咐,“我爹说想喝酒,那边屋子里是脚店送来的酒,你记得每天拿一罐进去。”

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便推门进去。

温三铜傲慢的声音传了出来,“会伺候吗?先给老爷我捏捏脚试试,我女儿给你发工钱,你可别惹我不高兴……”

方氏在一边听着,不解,也很不甘心,“还要喝酒?这个瘟丧东西,之前还一直跟我要酒,我不给就找你了,不对,怎么换人了?巧娘呢?小云……”

温小云笑着握住方氏的手,将她拉到了一边,低声道:“舅母,我爹,要跟巧娘成亲了。”

“什么?”方氏尖叫着跳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那瘟丧跟巧娘?”

温小云点头。

方氏的火瞬间就冒了起来,她不是蠢笨的,温小云此话一出,便明白了事情已经发生,一个劲地后悔。

“我看她一个寡妇,流言蜚语的不容易,哎呀,我哪知道……这瘟丧跟这贱人,可真是……”

她咬牙切齿起来,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勾搭成奸,纯纯恶心小云,这叫她怎么面对小云?

“小云,我,这绝对不是我想看到的,你相信我。”

温小云叹了口气,“舅母,我知道,哎,谁叫我摊上这样的爹呢?”

方氏又气又羞愧,看温小云沮丧的面容,气得她火冒三丈,登时就冲到了温三铜的房里大骂起来。

“臭不要脸,老不知羞的,就你这样的还成亲,你个死瘫子,你怎么不早点死呢?吃我小云的,喝我小云的,你也不害臊……”

“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个鬼样子,还成亲,娶鬼亲吧?要不要我给你配个冥婚,雕个木头,抱个母鸡……”

温小云在一旁听着,心里直鼓掌,几年过去,她还以为方氏的脾气好了许多呢。

这一句句的,真是戳心窝呀。

漂亮。

温三铜被骂得狗血淋头,本来想忍,但哪里忍得住,开口对骂,大吵起来。

这会儿女工们也都来了,在前院都能听到这动静,大家面面相觑,眼里闪着八卦的光。

等下了工回家,又见到巧娘在那得意洋洋,说着自己要去享福的话,以后就连温老板也要叫她一声娘呢云云。

没多久,温家的那个瘫子爹要成亲的消息,就传遍了玉桃县。

大家都纷纷夸赞温小云,说她温良和善,还极为孝顺,做生意也诚信,从不拖欠,哪怕是工钱,也比别家都要多。

这么一番情况下,玉桃县铺面的生意,又好了几分。

对温三铜的讨论,没有多说,大家只知道是个瘫子,也没什么值得说的。

不少人又开始羡慕温三铜,生了个好女儿,不止会挣钱,还这么孝顺,赚了钱还给爹娶亲呢。

方氏心里的火根本消不下去,天天端个小板凳,在温三铜的房门口骂,愤怒指责他当年不做人,是个畜生……

温三铜一开始还跟她对骂,慢慢地就不开口了,谁叫温小云是他女儿呢?女儿孝敬老子,天经地义。

温小云为了真实,还特意去了找了大师,大师掐指一算,三月后,开春之际,适合嫁娶,旺家宅,宜安宁。

温三铜很不满,他想着快事快办,成个亲而已,又不是娶黄花闺女,还要等明年?

方氏在一旁凉凉道:“你没听到大师说,适合嫁娶,旺家宅,怎么?你就盼着小云做不好生意啊?你什么居心啊?你这臭不要脸的……”

说着说着,又是一顿大吵。

慢慢地,传言散开,玉桃县的人也知道温三铜年轻时候,是个畜生,原配就是被活生生打死的,如今的孝顺女儿,当年也差点打死,家里穷得冒烟,亲爹娘都被气晕过。

女人们一个个地唾弃温三铜,觉得这种人活着,真是老天不长眼,就应该有报应。

但男人们就更羡慕了,这简直就是男人的典范啊,做男人到这个样子,实在是命好。

进了冬月,天儿就彻底冷了,朔风寒咧,路边的树也光秃秃的只剩树杈子。

温小云自己架着马车,行到了玉桃县外的官道,这条路,是去往云州府的必经之地。

刘氏的脸在车帘后若隐若现,她看到温小云后,装作才看到似的,掀开车帘笑道:“温家小娘子?你怎么在这?”

温小云的演技也不差,恰到好处地惊讶,接着便是一阵寒暄。

刘氏顺势就请温小云上了马车,她一脸平静,眸中有些许紧张,“那畜生,如何了?”

温小云摇摇头:“今早已经开始吐血了,不过他自己不知道,你放心。”

刘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个药会腐蚀五脏六腑,他一定活不过今年。”

她抖着唇,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但你不用动,千万不要动,一旦有人发现,实在瞒不住,你就将我供出来,是我一口一口喂进去的……”

温小云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很紧很用力,大概脸上的平静,只是伪装。

她轻轻拍了拍,柔柔一笑,“从今日后,你就放下心里的仇恨吧,好好过日子,不用惦记我跟小海,好好照顾妹妹,好好活着。”

刘氏眼中泛了泪意,紧咬的唇溢出了血,但她丝毫不觉,深深地看着温小云。

“小云,娘要多谢你……”

温小云连忙捂住她的嘴,轻轻摇头,又帮她擦去血迹,“祸从口出,夫人,今后我们就做陌生的朋友吧。”

她说完这句,便扭身下了马车,朗声道:“夫人,山长水远,一路顺风啊。”

送别刘氏后,她去赵家看望赵珠珠,两人四目相对间,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无奈。

赵家的烂事儿也很多,赵官人临死了,心眼子也偏,大概脑子也糊涂了,说是要将大部分银钱都给秋梧院。

说是给秋梧院,还不是要给他那科考上的儿子。

赵珠珠也听说了温三铜的事儿,她在这事上还能安慰温小云,“你比我至少还幸运些,你爹腿不能动弹,一切只能依仗你,呵,你看看我爹……”

温小云也没法子插手别人的家事,只能在一旁给她加油打气,等撑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别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赵珠珠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不是为这个伤心,我只是在想,女人嫁人,便是将身家性命交到对方的手上,一旦遇人不淑,这辈子就完蛋了,可女人为什么要嫁人呢?我想不通。”

温小云也忍不住叹气,“是啊,女人为什么要嫁人呢?”

大概,是女人失权,没有资格拥有土地房屋,没有渠道发声,男人刻意地围追堵截,生命延续的大义……

原因许许多多,但这个问题,哪怕几千年过去,也没有人能真正解答。

与赵珠珠道别后,温小云便回了苦栗村,又顺路去了方家村。

方家现在家家户户都是青砖瓦房,依山傍水,修建得很漂亮。

她这次回来,当然是要联络感情,银子礼品送出去不少,好在收获也不小,方家村对温小云还是十分信任的。

另外,温小云还去了方家村下游的一个小村落,这里位置偏僻,大家都还穷困,虽然养着鸡鸭,但终究不成规模。

不过,地理位置甚至比方家村还要优越,鸡鸭场放在这开办,再合适不过。

她不想将鸡蛋放在一处篮子里,所以还是得有自己完整的产业链,鸡鸭的养殖她初始还不想碰,但薛邵讲了那番话,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若是这里实验成功,那这模式就能拿到外头用了,对将来的发展只有好处。

才十一月中旬呢,温小云甚至还没跟村子里的人谈妥,县里就来人捎来话了,说温三铜病了。

温小云赶紧回去了,她“孝顺”啊。

到了玉桃县,温小云在街坊四邻的目光下,急匆匆地就进了门。

大家看着,都有些感慨。

“哎哟,这孩子,真是孝顺啊……”

“是啊,这么冷的天还要出去办事儿,一听到爹病了,就立刻回来了。”

“不容易啊,真是孝顺孩子……”

温小云没听到街坊的议论,一路急匆匆地进了后院,满头大汗地冲到温三铜的房里,果然请了大夫过来。

“爹,爹,你怎么了?”

她一边嚎,一边去打量请来的大夫,哪怕刘氏说过,这药一般的大夫根本看不出来,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而床上的温三铜此时睁着一双浑浊的眼,唇色青紫,越发地瘦了,之前像个贴皮的骷髅,现在完全就是骷髅了。

大夫把脉到一半,无奈地把温小云扶起来,好好宽慰一番。

“好孩子你别急,我把脉需要安静,可别再哭了……”

温小云腿软地坐好,连连点头,“好好好,大夫快请……”

大夫摸着胡子继续把脉,感觉过了一个时辰似的,他终于捻着胡子叹气。

“……血气亏损太严重,想是令尊之前腿断了,没有好好医治,时日久了,看着好了,实际上已败血……”

温小云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是我不孝,当初没想着帮爹看看,若是医治一番,也不至于……”

大夫连忙安慰她,“你也只是孩子,当年哪里知道这些,千万别太自责,生死有命……”

他对温家的事儿,也算了解。

温三铜听得清清楚楚,一双眼珠子乱转,青紫的唇微微动,似乎有话要说,但可惜这会儿没有看他。

大夫也不含糊,嘱咐温小云,这阵子温三铜吃喝都不用禁了,想吃啥吃啥,最后的日子,别太苦着。

温小云恭恭敬敬地送大夫离开,“您放心,我一定不亏着我爹,要什么给什么,他这辈子可怜啊……”

方氏在一边听着,也有些唏嘘,虽然往日总是喊着叫畜生去死,但得知他真的要死了,又觉得不忍。

人嘛,好死不如赖活着。

温小云能看出方氏的心思,也能理解,这就是大部分普通人的心理。

所以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真相。

人总是同情弱者的,若真的有人知道,是她出主意弄死老东西,不会有人拍手称快,因为痛苦不在那些人身上。

即便知道他的畜生行径,他们也会大义凛然高高在上,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指点点。

“那毕竟是你爹”“那有什么办法呢?忍忍就过去了”“谁家做女儿不是这么过来的”“你都这么有钱了,还记得这种小事儿呢?”“何必呢?这女人太冷血了”“这女人好可怕”

届时,她一定会被天下人唾骂。

温小云其实很庆幸,也很可惜,刘氏若真的顺遂些,这辈子的成就绝不会低。

她之前觉得刘氏只是个有些聪明大胆的普通妇人,但如今看来,她轻看她了,以前觉得留着温三铜有用,但如今真正的用处,是给了刘氏。

好在,自己也不是真正的温小云,反正没有亲自动手,没有心理负担。

温三铜要死了的消息,也传得很快。

不止瑶娘一家子,舅舅舅母,还有韩叔,赵珠珠和赵大娘子,街坊四邻,甚至不少苦栗村方家村的人都来劝她节哀。

温小云哭笑不得,自己也没做什么,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她真的很孝顺呢?

孝顺这东西,还挺浮于表面的。

她本来就打算在玉桃县多呆一阵子,既然温三铜出事,她干脆“孝顺”到底,“孝”出强大,继续留下算了。

甚至不假人手地伺候,什么吃饭端药都是她亲手送进去的。

方氏看得很是感慨,转头又跟女工们炫耀,她们的小掌柜哪怕小时候挨打,过得不好,但看看现在那孝顺的样儿,是个大大的好姑娘啊。

女工们都连连点头,自问都做不到这个地步,不恨就算好了。

此时的温小云将饭端了进去,笑眯眯的:“爹呀,吃饭啦。”

温三铜虚弱地扭头,朝撑开的窗子喊:“救命,救命……”

Tip:阅读页快捷键:上一章(←)、下一章(→)、回目录(回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