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怎么样了？”高高的屋顶之上, 一道劲瘦修长的漆黑身影在其上蹲立，小小的一个塔尖，立足的地方不足一个巴掌大小, 那人却稳稳地站在了上面, 狂风吹过，身影犹如一道屹立不倒的青竹一般, 浑然不动。

百鬼丸转身，白色在空中翻转, 熟悉的白色身形从远处直荡而来。

是夜翼。

“全部, 安置在, 下面。”百鬼丸回答道。

游乐园面积大，人流量多，带着毒气的烟火又恰巧在附近绽放,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

但好在一是这里为水上乐园, 带水的游玩景点众多，空中也时不时会倾洒雨雾绽放灯光作为表演, 毒气的浓度被尽可能的压制了下来。

这边的餐厅与避难场所众多, 出于历史的考量和对小丑的谨慎，所有建筑物的玻璃都是严密的双层玻璃, 烟雾被阻挡在了屋子之外，强而有力度的玻璃也能暂时阻止兽人的袭击。

但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黄绿色的身影从高塔之下一跃而上。

“场地上的人基本都被管控了起来, 没有漏网之鱼。”杰森站在夜翼身边，询问道：“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小丑用院内医生作为替身，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就离开了阿卡姆。”

“不可能。”

杰森皱眉, 自从上次小丑出逃, 他们就已经做了几乎所有的安保措施, 监控, 热量感应器，人体识别。

小丑已经在阿卡姆安分呆了了四年，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越狱，但是每次都失败了，每次都被蝙蝠侠再一次打断了全身的骨头，边咳血边笑，回到了病房。

然后以他比小强还要顽强的生命力，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全部恢复。

无论如何，以小丑的情况根本做不到天衣无缝。

“是莱克斯卢瑟。”

名字一出，所有的疑惑几乎都解开了。

人力财力物力，脑子智商，手段，以卢瑟的手段，几乎没有不可能。

“他跟一个疯子合作，没有好处。”杰森不解，小丑几乎是全美国皆知的神经病，卢瑟其他不说，脑子还算正常，怎么也没道理和一个不受控制的疯子合作。

再说，过往的经历之中，卢瑟已经被小丑坑过，甚至为此损失了几千万美元，甚至还进了监狱。

卢瑟不是傻子，不至于记吃不记打。

更何况还没有“吃”。

“卢瑟最近打算竞选总统。”迪克调出了最近调查出来的消息，点了语音播放于他们的耳麦之中。

“不仅仅是哥谭，几乎全美国都爆发了这种绿烟。”或许是出于最基本的忌惮，只有哥谭被放置了笑气，其他的仅仅是绿烟。

若是放在小丑身上或许会有点奇怪，但若将卢瑟和蜥蜴博士联系起来，就不觉得奇怪了。

只要莱克斯在事态大乱之时给出解药，将一切的锅都推到蜥蜴博士，将笑气解释称哥谭特色，他自己就会成为一个彻彻底底好心的局外人，超人又不在地球，到时候民选支持率肯定能达到顶峰。

还能趁着正义联盟元气大伤，损毁正义联盟的威信力。

真是好一副算盘！

有卢瑟的参与，真不知道这时超人不在地球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玛，莎。”百鬼丸抿了抿嘴唇，想起了那个心眼之中十分温和，十分好闻的存在。

要是波及，如此好的机会，没理由放过超人。

“超人去外星之前，出于谨慎，我们已经将玛莎保护了起来。”

蝙蝠侠做事从来都是谨慎小心，事件爆发，蝙蝠已经让闪电去秘密住所查看，玛莎毫发无损，氪星犬也在外面巡逻。

——他们不能上演隔壁不义联盟的惨剧。

“托尼已经回纽约了，他必须去处理发生在纽约的动乱，蜘蛛侠留了下来，据他自己说，蜥蜴博士是他的责任，他必须要做些什么。”迪克斟酌着用词。

却不用他再说什么。

因为讲到这，一直不出声的百鬼丸看向了迪克，“夜翼，要走？”

夜翼惊讶于百鬼丸的敏感，他们家的人偶真的长大了。

“布鲁德海文需要我，b应该快来了，我只是先跟你们对接情报而已。”

“我是夜翼，是布鲁德海文的英雄布鲁德海文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过去。”

迪克顺了顺伯劳的毛发，温声说道，隐藏在防毒面具之下的脸虽然眼孔之中不乏担忧，但是嘴上净是温和的笑意。

“哥谭，更多的属于蝙蝠侠。”

说人人就到，连带着战甲高达一米九几，两百多磅的肌肉壮汉从天而降，像是一只巨大的肌肉扎实的黑豹，体型矫健，落地无声，他落在塔顶的砖瓦上，甚至没有引起一点瓦片的声响，稳稳当当。

巨大披风围绕在蝙蝠侠身旁，摆出了一朵完美的大花。

蝙蝠侠显然已经知道了之前的事情，黑色的爪子抚摸上了百鬼丸头，沉默的大蝙蝠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手在百鬼丸头上摆动了一下。

黑色的披风席卷过在场的小鸟，沉默的蝙蝠给他们换上了更加专业的防毒面具，虽然绿烟已经消失，但是为了安全起见——

牢牢地挂在了每一只小鸟的脸上，包括那个大的，已经离家出走的。

蝙蝠侠喉癌般的嗓音在厚重的防毒面具之下，更显得低沉。

“小丑入侵了电视台，占领了哥谭中心的演播室，莱克斯卢瑟和蜥蜴博士不知所踪。”

“但既然卢瑟敢这么做，那么就说明一定有解药。”

“卢瑟和蜥蜴博士，是关键！”

但这从某种程度上也限制了他们的行动，有解药，说明底下的兽人还有重新变成人类的机会，也就意味着如非必要，他们不仅不能杀，行动上还要有所克制。

不仅如此。

“兽人的鲜血和利爪和牙齿之中存在具有传染性，不要让他们将你们划伤。”

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伤口。

“超人不在，大都会怎么办？”

“火星猎人，鹰女在大都会。”

他们已经给超人发了消息，但是以外星系的接待产生的量子隔阂，他们不清楚超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接收到信息。

布鲁德海文的情况不容乐观，夜翼手里的通讯器嘀嘀作响，大蓝鸟已经耽搁不得，只得赶紧离开。

由此，整个哥谭也就剩下了蝙蝠侠，罗宾，伯劳，还有充当后勤的提姆和阿尔弗雷德。

“我们去找小丑！”

找到小丑，就能揪住事情的一根丝线。

哥谭电视台演播室众多，小丑究竟是从哪里发出的视频？

蝙蝠侠沉默转身，脑子在不断思考。

起身之际，却忽然听到一声喊声！

“b！”

杰森猛地叫住了即将离开的蝙蝠侠，他抬头张望，眼神凝重，头转向一边，示意蝙蝠看去。

哥谭浓重的夜色之中，一只巨大的蝙蝠铺设在天幕之上。

这是哥谭警察局发出的信号。

意味着他们必须得到蝙蝠侠的帮忙。

黑暗骑士的面色阴沉，蝙蝠车极速行驶之间，手中的虚拟屏幕向他汇报着整个哥谭市的一举一动。

烟花的效果有限，随之而来的绿色浓烟仅仅持续了几分钟的时间便消失了干净，留下的却是无穷的后患。

恰逢晚高峰，哥谭市区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车辆拥堵在街道之上，当绿色的浓烟袭来之时，他们根本无处躲藏，试图逃避，却被车流困在了道路中央。

等蝙蝠侠带着两只小鸟赶到市区之时，市区的街道上已经乱作了一团，尖叫的人群，嘶吼的，正在享受着盛宴的野兽。

人群与野兽混作了一团，汹涌的朝着四边扩散。

人力有限的哥谭警察局试图组织人手去阻止兽人的肆虐。

但是毕竟人手有限，而子弹绝大多数都打不穿那些兽人的皮肤，负责殿后的警官好不容易将人员疏散，自己却来不及逃跑，一转眼便与蜈蚣模样的兽人对上了视线，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在坚硬的皮肤之上却只发出了吭得一声闷响。

就连最基本的洞都没打穿。

反倒是激怒了兽人。

放大了无数倍的蜈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自量力的警察，蜈蚣的具有一对复眼，一只复眼却有八只单眼，放在小小的蜈蚣身上不明显，但是若放在比一辆车都要大的兽人身上呢？

一眼望去，便是后脊背发凉，感到恐怖与恶心，警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不慎踩到了脚边的石头，一崴脚，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尾椎骨发疼，腿却再也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蜈蚣兽人眨眼就在面前，自觉无力逃脱的警察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那么快放弃生命可不是我们哥谭人的作风。”俏皮而又带着点愤怒的少年音传来，警察的身体被猛地向后一勒，径直向后窜了出去。

警察尝试性睁眼，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马尾在他身后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双手皆为刀刃，寒光在月色之中闪耀，巨大的x型伤口蜈蚣兽人的身上瞬时显露，兽人发出了凄厉的一声惨叫！

兽人的伤口迸溅，一片血雾之中，处于位置正中心的伯劳缓缓收起了手中的剑刃，从地上站起。他的下巴沾染到了零星血沫，却毫不在意，他表情冷淡，转身朝着这边走来。

在他身后，巨大的蜈蚣兽人砰然倒地！

月色成为了他的陪衬。

月光，血雾，白皙冷淡的少年，剑刃，还有一头长长的马尾随着少年的落地而柔顺地披散在肩头。

警官顿时有些看楞。

伯劳就像是从某些漫画中走出来一般，神秘，冷酷，优雅。

“哼——”

警官听见头顶的罗宾传来了一声哼笑，抬头看去，哪怕隔着厚厚的防毒面具，尽管依旧能从缝隙之间看见罗宾嘴角的笑意。

“That's my boy.（那是我的男孩）”

罗宾很是骄傲地对着警察说道。

看到他们，警官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节肢动物记得要攻击他们的环节，你往他们最坚硬的背甲上刺难道有什么效果吗？”罗宾的语气带着笑，他将瘫倒在地的警官扶了起来。

警官这才迟迟的意识到，黄绿相间的罗宾鸟半蹲在自己身后，硬生生承受力他一个大男人所有的体重。

让一个少年，哪怕这个少年比他们绝大多数都要强，警官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老脸一红，挣扎着从少年的手中爬起。

爬起的瞬间，他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在伯劳身后扭动。

抬头望去，那蜈蚣兽人竟然又硬生生站了起来！

皮糙肉厚的兽人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嘴里发出了奇怪的嘶嘶声，挥舞着自己的触手朝着伯劳奔去。

而伯劳淡着张脸还在径直往前边走，像是半点没在意到身后的动静。

“伯劳！”警察下意识就想冲到前面，肩膀却被罗宾猛地拽住了。

“我们可是蝙蝠的助手。”罗宾勾起嘴角，对着警官撇了撇头，示意他耐心朝前方看去。

“伯劳，可是食肉的鸟类！”

视线偏转，蜈蚣兽人前扑，像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摁下了慢行符，所有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警官清晰地看见，伯劳头也没回，只是将剑从手中轻巧取出，目光低垂，伯劳眨了下眼，纤长的眼睫毛晃动，利刃于他之前斜斜闪过。

只消片刻，那蜈蚣兽人便再次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再起不能。

实际上，这套动作，只用了两秒时间。

干净利落快速，节约时间。

警官呆在了原地。

身后的罗宾跨步向前，拍了拍他的肩，朝着伯劳走去，两只小鸟正低声述说着什么。

“你没杀死他吧？”

“我，留，一线了。”伯劳极其认真地回复道。

“救命！快来人啊！”还没等他们商讨出一正确对待兽人的方法，不远处就又再次传来了尖叫声。

从一旁的街道车辆忽然涌现了一大堆人，他们仓皇地背对着兽人逃跑，带有着恐惧的尖叫在城市上方徘徊。

杰森和百鬼丸几乎没有犹豫，冲着人群而去，与此同时，巨大的蝙蝠从天而降，披风划过，三把蝙蝠勾爪勾住了楼顶，他们分别带着一波人马径直上了高墙。

身后的兽人过多，他们一时对付不了。

却在这时，一个男人在试图挣脱杰森的怀抱。

“不——”他呐喊着，手脚不住地往前屈伸，神情悲愤。

“怎么了？”杰森猛然回头。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比尔还在车里！”

杰森眼神一凝。

但还没等停在空中的罗宾和伯劳行动，率先带着人抵达高楼的蝙蝠侠化身成一只巨大的蝙蝠猛冲而下。

“我去救。”

“我会将他，救出来！”

车辆已经被兽人包围，通过红外线眼睛蝙蝠才能勉强辨认出哪个车里有着男人的孩子。

情况不容乐观。

或许是小孩子的皮肉格外吸引兽人的注意。

那辆车附近已经聚集了许多兽人，他们拍打敲击着窗户，巨大的吻部伸进了破损的车窗内，却苦于张不开嘴，恶臭的口腔停留在了男孩的面前。

男孩呆坐在座椅上，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一幕，无数的恐惧化成了一把秤砣，死死地压在了心中，过大的惶恐，让他甚至连尖叫发不出来。

男孩以为自己要死了。

却在这时，床边出现了人类的脸，在无数兽人之中显得格外明显。

“比尔！离挡风玻璃远点！”蝙蝠侠右手掐住了棕熊兽人的脖颈，硬生生将他掐的远离了男孩的视线，于此同时，身体趁机一转，左臂猛地敲击在了挡风玻璃之上！

只需一下，那众多兽人怎么撞也装不开的挡风玻璃直接破碎出了一道大口！

蝙蝠半抱着比尔，身后射出了蝙蝠勾爪，但却在此时，更多的兽人蜂拥而上，他们趁着蝙蝠侠双手尽被占据，狠狠地咬穿了蝙蝠侠的肩膀！

闷吭声骤然升起。

无数的，接二连三的兽人紧扑而上，将蝙蝠侠扑倒在地。

“蝙蝠侠！”男孩紧张地握紧了这个黑暗骑士的披风。

“没事的。”在哥谭几乎成为梦魇的男人声线出奇的温柔，“只要抓牢。”

他将蝙蝠勾爪的把手交给了男孩。

“只要抓紧。”

“我害怕。”年仅六岁不到的男孩声音颤抖。

“不要怕。”身上的战甲被咬穿，皮肉之内，牙齿几乎能清晰地感知到。

“你爸爸让我来的。”蝙蝠侠发出了一声闷吭，“你们不是喜欢罗宾吗？他在上面等你。”

黄绿相间的罗宾鸟和漆黑的伯劳终于将所有的平民都成功安置在了楼上。

蝙蝠侠的余光看见，他的两个孩子跳了下来。

黑暗骑士的嘴角浮现了一抹些微的曲线。

“你是他们的爸爸吗？”男孩怯生生的问道。

“是的。”蝙蝠侠穿着粗气，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他们，会接住你。”

黑色的爪子松开，男孩极速向上飞驰，黄绿相间的罗宾一把接住了男孩。

“我接到了！”

与此同时，伯劳一跃而下。

利刃在兽人之间穿梭，他对于所谓的要控制力道的概念变得模糊，心眼之中唯一关心的只是，那抹巨大的，闪光的，闪亮到几乎刺眼的灵魂正在变得暗淡，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活跃的灵魂正在不断平息。

不——

不不不。

周围的兽人过多，百鬼丸只能勉强地扫除了一片空白的区域，将蝙蝠侠保护起来。

【布鲁斯，不能，消失。】

数年前，老约翰消失的惶恐与不安如同潮水一般朝着百鬼丸涌来。

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不想再承受一遍。

“伯劳！”罗宾下来作为接应，他们裹挟着蝙蝠的手臂，终于在一片混乱之中，将蝙蝠带了另外一栋楼的高处。

“B！B！B！你还好吗！”杰森焦急地叫喊着半跪在地上的蝙蝠侠，平常坚不可摧的黑暗骑士此刻身上到处都是血迹，肩膀之中，巨大的齿痕显得格外瞩目。

蝙蝠侠粗喘的呼吸声越来越明显，他的额头紧皱在了一起，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

仅仅是这些伤，是不会对蝙蝠侠有那么大的影响的！

‘兽人的鲜血和利爪和牙齿之中存在具有传染性，不要让他们将你们划伤。’

几个小时之前的话语突然浮现在耳边。

蝙蝠侠，要变成兽人了？

“蝙蝠侠！蝙蝠侠！你还好吗！？”

朦胧的意识之间，蝙蝠侠的视线已经模糊，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之上，有什么在生长。

余光之中，他看到了伯劳与罗宾焦急的身影。

“我们先将你送——”

“没时间了。”

杰森声音一顿，面前的布鲁斯猛地抬头，防毒面具已经被他挤掉，他的脸上已经长满了毛发，漆黑短粗的毛长满了他的全身，黑豹的踪迹在他身上开始显露。

“将我...送回去...”蝙蝠侠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克制而又隐忍，“你们...需要一个...试验品...制作药剂。”

“我应该，我应该再快一点的，蝙蝠！蝙蝠！”

布鲁斯温柔的扶住了慌张的杰森与百鬼丸的脸，“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相信你们...能将这件事情处理好...”

“看好...伯劳...不要犯戒...”

“答应我，不要...不要让我伤人！”他死死地攥住了杰森与百鬼丸的肩膀，蓝色的眼珠已经转为了绿色的瞳孔，“不要让我，伤害任何人！”

“吼——————！”

巨大的黑豹蝙蝠侠，从凯夫拉战甲之中剥离而出！对天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