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洞内, 蝙蝠电脑正散发出淡淡幽光，漆黑的蝙蝠爪子在键盘上不停地敲动，无数个化学公式从电脑中一一闪过，将输入的程序进行一一分析, 被杰森带回地澄清的红褐色液体在分析仪中不断晃动, 在灯光下散发出显示出诡异的花纹。

看着眼前的数据, 蝙蝠皱了皱眉头, 又重新看了一眼警方发来的情报，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布鲁斯。”

低低的声音从洞口传出, 蝙蝠爪子的动作一顿，他转过身来，看着穿着睡衣的杰森，眼神温和，“怎么还没睡。”

在百鬼丸身边心脏跳个不停，根本没办法平复心情, 闭眼酝酿好久, 又被百鬼丸一个翻身搅得乱了心神，实在睡不着。

杰森干脆将迪克带回的鲸鱼玩偶塞到了百鬼丸怀里，自己跑了下来。

“我今晚茶有些喝多了, 睡不着，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杰森小心地路过了趴在一旁的提姆, 提姆手中仍然握着鼠标，坐姿端正，但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合上, 低着头睡得正香。

永远一副精力充沛的提姆此时脑袋一点一点, 打起了愉快的小呼噜, 嘴里还在止不住呢喃着些什么, 凑近一听才能听见这人时不时念叨的蝙蝠侠布鲁斯罗宾之类的字眼。

真是睡着了也不改自己的执念。

蝙蝠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蝙蝠座椅上站起，大步走到提姆面前，一把将少年横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的提姆不安地嘟囔了几声，手一摸又摸到了熟悉的冰凉触感，往上一抓又抓到了形似猫耳的形状，于是又放心了下来，以一手抓着蝙蝠耳朵，一手握在自己胸前的变扭姿势，安心地窝在蝙蝠的怀抱里，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时候倒是像一个14、5岁的孩子了。

杰森无声得笑个不停，不仅仅是提姆，还有蝙蝠侠此刻别扭的姿势，为了方便提姆抓握，布鲁斯只能将头低下，身体微弓，脸上横插着一根手臂，表情很是无奈。

布鲁斯无奈地笑了笑，大阔步走出了蝙蝠洞，将人送到房间内放好，这才重新返回。

“不是让你们早点睡了吗？”蝙蝠侠终于想起掀开他的头罩，泛着淡淡疲惫的布鲁斯韦恩从蝙蝠的盔甲内脱离了出来，额头垂在眼前，柔和了他凌厉的曲线，此刻的他倒是真的像那个布鲁西甜心。

“明天——”布鲁斯看了眼时钟，无奈地改了口型，“今天是你们的生日，这里不需要你来帮忙。”

杰森站在专门的储备室里，一整层的架子上都是盛满了红褐色液体的试管，他们绝大部分都被警方作为证据收集了起来，但他们还是借着戈登的人脉浑水摸鱼，从中拿出了一点液体作为实验分析。

“讲点道理，布鲁斯。”杰森说道，“我都跟了你快四年了，我还不了解你究竟是逞强还是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生日可以晚点过，我和百鬼丸生日，结果你累成真正的蝙蝠那也不行。”杰森从房间内踏了出来，站在隔离间里接受从头到尾的消毒才走了出来。

“那些药剂究竟是什么情况？”

蝙蝠闻言也没有多劝，看着电脑上的数据沉思了一会，道：“结合他们的实验报告，从血液中分离出来的样本能够让细胞实现快速增长，增强细胞活跃度，但是稳定性不够。”

“而且。”蝙蝠从一旁拿出了太阳灯，随意往试管内一照，几乎是片刻，那团液体灰飞烟灭，就连残渣也没有留下。

“提取出来的液体和魔神的尸体有相似之处，显微镜下的分子结构诡异，不像是人类社会的东西，应该是他们拿着血液进行加工过的产品。”

杰森接手了提姆的电脑，调出了信息，同样眉眼严肃，“他能做到起死回生？”

布鲁斯摇了摇头，“经过动物实验，他仅仅能将生物的状态维持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也就是保持了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其本质比植物人的存活性还要差。”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避免了死亡。”将生命体维持在半死不活的线上，给人虚假的期望。

“细胞经过更改，人类的dna顺序被污染，现在仅仅是在小白鼠上做实验，谁也不知道如果放在人类身上会有什么效果。”

他们已经联系了警局和相关人士，务必让他们对此进行严格的保密的措施，以防泄露。

要知道，仅仅是“非死亡状态”这几个词汇就足以在黑市上引起轩然大波。

长生不老，起死回生，多么诱人的字眼。

哪怕仅仅是个未完成的试剂，也足以勾起一大波人的贪心，医药集团，军火商，还有内涵的奇怪DNA序列，是否能造出什么怪物，一切都要被打上未知数。

“布鲁斯。”杰森忽然看向他，显得有些犹豫，“我知道那家工厂哪怕倒闭都是死有余辜，但是在那边工作的工人，他们——”

杰森顿了一下，看着布鲁斯的脸，忽然撇过头，“我想得大概也是太多了。”

但是脑袋上一只大手却盖了上来，揉了揉他的脑袋。

“嘿，布鲁斯，我已经16岁了！”杰森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试图把那只大手晃下去，“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

“我没忘记那群人。”布鲁斯温声说道，“他们用于实验的化学实验室和化工厂是单独分开了，只有实验室的部门被要求停业整顿。”

“其他的部门都还留着，他们不会有多少人失业。”谁也不想事情闹得太大，不仅仅是出资实验的集团，还有负责调查的警方，事情泄露了造成的后果无人能兜底。

更何况此次事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死亡，被用于实验的是不在法律法规范畴之内的怪物，更何况，怪物的尸体在太阳出来的那一刻就灰飞烟灭，除开实验室内的狼狈和那一大桶试剂外，无人能证明他们在进行什么实验。

布鲁斯眼神幽暗，但是看着杰森溢于言表的开心，又觉得没有必要和他说这些。

不知不觉间，天光大亮，蝙蝠洞内的时钟滴滴答答，无形中时钟已经走到了六点。

杰森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昨晚通宵夜谈工厂，白天又忙着和提姆谈私事，到了夜晚躺在床上又睡不着，已经快48小时没睡的杰森终于有了一丝困意，眼皮变得沉重，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变成啄食的公鸡。

布鲁斯刚转头想交流，就看见了少年的模样。

————这不也困了嘛。

“杰森，回去睡吧。”

杰森猛得一下惊醒，两手往自己脸上一拍，逞强道：“不，我不困！”

“就只剩一点没做完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上去吧。”布鲁斯言语温和，但手上却是刻不容缓，边说着手中就将电脑从杰森手里强硬地抽了出来。

“睡觉去吧。”

见着布鲁斯态度强硬，杰森也只好答应下来，转身的功夫他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就在杰森打算离开的时候，布鲁斯突然又叫住了他。

“杰森。”

杰森疑惑回头。

布鲁斯朝着他笑了笑，“生日快乐。”

————

颇有些晕乎乎的杰森回到了房间内，短暂精神的大脑又在平静中重新获得疲倦。

但杰森看着百鬼丸却犯了难，再躺在百鬼丸旁边，睡不好是肯定的，但是回去，百鬼丸起来看不见自己又会焦急。

杰森抱着胸，低头沉思。

他视线扫描，看到了被百鬼丸踢到地下的被子，心中一下就有了主意。

熬夜通宵的下场就是杰森和布鲁斯同时睡到了大中午才在刺眼的阳光下勉强睁眼。

“杰森。”

百鬼丸一睁眼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床边，却摸了个空，冰冰凉凉的，看上去人已经走很久了。

人偶啪得一下起了身，着急下床去找人。

却在落脚那一刻踩到了什么软软的十分又弹性的东西。

百鬼丸：“？”

人偶有些迷茫地低下头，还上手摸了下，确定这触感就是自己的白色。

【杰森，为什么，睡地板？】

刺眼的阳光直照，杰森不耐烦地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比阳光更让人在意的，却是哪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

杰森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刚一睁眼，就和直勾勾盯着他的灰褐色眼睛看了个正着，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

“怎么这么看着我？”杰森翻了个身，声音中还带着浓浓的睡意，他睡的不算很好，哪怕是质地良好的木地板也依旧硬得很，睡了几个小时身体都在发僵，骨头也在卡擦擦作响，表达自己的不满。

人偶斜坐在地上，漫无目的地在杰森身上戳来戳去，很是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和，百鬼丸，一起睡？”

“……”

“因为我对这地面爱的深沉。”杰森握住百鬼丸的手，说得一本正经。

百鬼丸：“？”

人类好怪。

——————

等到杰森百鬼丸真正从房里下来，已经是下午时分。

从楼上走下的杰森脚步浮虚，面色苍白，眼底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看谁都是那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睡了几个小时精神饱满的布鲁斯迟疑地划开了手中的牛排，“我记得我应该让你回房睡觉了？”

怎么杰森开起来像是熬了整整三天没睡。

于此相对应的，百鬼丸脚步轻松，他没穿鞋子，赤裸着双脚，木质的义肢与木质的楼梯碰撞，发出轻快的哒哒哒的声响，人偶拉开椅子，小心嗅闻着餐盘里事物奇怪的味道。

“我没事——”杰森缓缓地从牙齿中间逼出气音，“我只是没有睡好。”

睡在地板，虽然没有身旁有人的困扰，但隔得隔得慌，反应在梦中，他可以说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跟没睡没什么区别。

到最后甚至他还抱着百鬼丸在地上躺了一个小时。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又睡过去的百鬼丸睁眼到了阿尔弗雷德叫他们吃饭的点。

————还不如在蝙蝠洞里趴着睡。

提姆轻笑一声，饶有趣味地盯着杰森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直到快将人看毛了，才收回视线，貌似无意地朝着布鲁斯说道：

“我昨天看到过一句话——”

“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掩盖的——贫穷、咳嗽和爱。”

“布鲁斯你觉得......”话还尚未说完，杰森一个错步挡在了提姆面前，蓝色的眼睛危险地看着这只鸭子，眼睛里净是警告的意味。

“你要是敢说，我就把你昨天晚上喊布鲁斯叫妈妈的视频发给迪克！”杰森凑在提姆耳边看似带着笑，实则咬牙切齿地警告道。

“我不可能喊布鲁斯叫妈妈！”提姆从嗓子里挤出气音，脸上维持着僵硬的笑容。

“你要赌一下吗？想让你最喜欢的神奇小子迪克知道你管他爸喊妈？”

两双色调不同的蓝眼睛对视，在外人面前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场景。

只有百鬼丸忽然抬了头，觉得两团白色好像晃动的有点过凶。

鸭鸭侦探的手在监控录像带上疯狂调转，干笑了两声，顺滑地转移了话题，“布鲁斯，你觉得你偷换的蔬菜汁能算到这个行列吗？”

布鲁斯拿着蔬菜汁试图调换的手一顿，略显尴尬，“小孩子要多补充些营养。”

“不爱吃蔬菜的大人也要多补充些营养。”阿尔弗雷德从厨房中走出来，看着布鲁斯的视线是满眼的不赞同，老管家顺手将提姆手中的咖啡换成了牛奶摆放在鸭子侦探面前。

“布鲁斯老爷说的对，小孩子要多补充营养，早上不要喝咖啡。”

“晚上的咖啡也请提姆少爷放在九点以前喝了。”

立刻受到回旋镖攻击的提姆尴尬地楞在了原地。

杰森得意得哼笑一声，爱怜地揉了揉这只瘦弱鸭子的头发，哼着小调坐到了百鬼丸的旁边，帮着百鬼丸把牛排切开。

百鬼丸也不吃，只是凑近使劲闻了闻，m9和牛肉的特有的奶香，七分熟的熟度，用黄油与迷迭香做了简单的调味。

新奇的感觉从鼻腔一下子泛到了味蕾，口腔不自觉得开始分泌唾沫，连带着肠胃也开始咕咕作响，想要食物的进入。

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肉香混合着黄油的味道再次从舌头反到鼻腔，满嘴幸福。

明明之前吃的是同一个东西，但有了嗅觉之后，却好像更好吃了些。

“味觉有很大一部分由嗅觉分担了作用。”视觉味觉嗅觉共同铸成了美食的品鉴。

阿尔弗雷德端上了红豆饭与糯米团。

老管家笑的很温和慈爱，“我查到的日本的习俗，有喜事与生日的时候要吃红豆饭与糯米团。”

“意味着铲除邪崇，获得强大的力量以及幸运。”

百鬼丸和杰森面前各有一碗。

“生日快乐，百鬼丸少爷，杰森少爷。”

两位少年拥抱了他们最爱的老人。

“要快乐，阿尔弗雷德。”百鬼丸笨拙地说道。

“谢谢你，阿福。”杰森闷闷说道。

难得生日，布鲁斯放了他们假，晚上的夜巡也不需要他们参加，就连迪克也正在从布鲁德海文赶回的路上。

杰森盘算着要带百鬼丸去哪玩，刚恢复嗅觉，不如去花园或者去气味展览馆？

还有——杰森悄悄握紧了手中的配饰，红色的蝙蝠已经雕刻完成，他得找个完美的时间，完美的地点去把它送出去。

就在杰森起身的一瞬间，警报声骤起！

杰森快速转头看向了布鲁斯。

这是警察局紧急呼叫蝙蝠的信号！

这可是白天！

布鲁斯面色阴沉：“警局爆炸了，暂时扣押在看守所的家伙全都逃跑了。”

————

轰！

平静的街道上凭空一声巨响，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散落的碎物砸的满地跑，尖叫声瞬间传开！

等到轰隆几声巨响结束之后，才有几个胆大的家伙伸出脑袋，查看爆炸地。

“oh！my！God！是警局！快通知蝙蝠侠！”

原本在阳光下闪耀的警局被浓重的灰尘掩盖。内部的设施几乎都被炸毁，狼狈一片。

“瞧瞧这位是谁！这不是我们可爱的警官大人嘛！”一声娇俏的少女音从废墟之中响起，警局内部一片狼藉，碎石满地，扎着彩色双马尾的女人站在碎石上咯咯咯笑个不停，她脸上涂满了油彩 ，动作浮夸，表情夸张，圆溜的双眼瞪大，身上穿着表演的夸张服饰，就好像在马戏团中表演的小丑。

“我的小布丁呢！”

“小丑，不在，我们这！”惨烈的呻吟声从小丑女脚下传出，男人拼了命地想从这个女疯子的脚下逃走。

小丑女哈莉漫不经心地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声音尖锐，声调逐渐拔高！“我知道小布丁不在你们这，但是你们居然把小布丁送我的武器扣押了！”

“那个可是布丁给我的礼物！你们怎么能！拿！走！”

脚下的男人却不再发出动静，小丑女蹲下身，低头摆弄了一下，狞恶的神情松缓，她撇了撇嘴，嘴巴嘟起，看上去很不高兴。

哈莉不满地切了一声。

“居然昏迷过去了。”神情自然下来的哈莉这时反倒像是一个正常骄纵的女孩。

“你不帮我找，我自己找。”

她径直踩过了男人的背部，咔嚓一声踩断了地面的牌匾，在蒙蒙的灰尘中，勉强能看见其中的字母——证物室。

哈莉在一片乱糟糟中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才从一堆碎物中找到了封存得最严密的箱子。

女人一下子就高兴起来，原地蹦跳了几下，踩的地板嘎吱作响，“包得那么严密！这一定是小布丁送我的礼物！”

哈莉像模像样得摆弄了半天密码，但是怎么试都以失败告终，终于，在几分钟后她彻底丧失了兴趣，表情逐渐冰冷，干脆举起手中的棍棒嘭嘭就是几下，铁箱在巨力之下竟然硬生生砸出了深深的凹陷。

再随手捡起从昏迷的警官身上拿起了枪，对准就是几枪，箱子终于歪开了几个洞。

“太好了!”哈莉咯咯一笑，双手高兴地举起，甩手就把枪丟到了倒霉警察头上，“还给你！”

女人兴冲冲地冲上前，兴奋一撕，铁箱顺利得暴露出了内里的内容物。

“我的礼物———？”

“哈？这是什么？”哈莉疑惑地拿起手中的试管，在惨白的灯光下，试管中红褐色的液体散发着诡异的光。

“小布丁送给我的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