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种人居然也会有想要回归正途的一天?”

男人嘲讽的话语传来。

约瑟夫只是淡淡地轻笑一声，道

“我不过就是想要一点钱财罢了，现在赚够了，自然要收手。”

对面的男人嗤笑一声。

“难道你还想跟着你的那个半途捡来的孩子过上正常的生活?”

约瑟夫擦拭手部的动作一顿，面色肉眼可见的铁青下来。

“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自己最为敬爱的养父竟然是杀害自己父母的真凶。”

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寂静的空气之中仿佛流动的事浑浊沉重的泥水，让人喘不过气。

“他的父母,怎么能称得上是我杀的呢?”半晌,终于有人打破了平静。

约瑟夫高昂着头，像是看垃圾一股蔑视着面前的黑衣人，他一挥手，示意手下人将将珠宝首饰全部带走“当初也不过只是生意上的事情，资金链断裂可不是我搞的鬼，本人不过是出于对商业的敏感，对他们的股票进行大规模抛售了而已。谁能想到乔恩的父母竟然将一切赌在了上面，破产之后，绝望下竟双双跳楼，要不是约瑟夫及时赶到，甚至要带着乔恩一起。“我警告你。”约瑟夫面色阴沉，一挥手，数十把枪支齐刷刷地对准了对方，“不要多管闲事。”

空荡的地下室内，整个空气中仿佛充满了硝烟的气息，三方都不是什么讲理的善人，一时之间，数十把枪刃在空中对其，紧张的气息几乎一触即发。寂静的空气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被人为投掷了一颗石子，瞬时间，激起千层浪!

"谁!"

“该死!”杰森暗骂一声，一粒烟雾弹被猛地甩出，刹那间，浓烟四起。

当烟雾散去之时，角落中早已没有了人影，只留下了个子弹空壳在地上盘旋。

“哈，动作迟钝的家伙们。”屋外，杰森倒吊在树上，看着那群黑大汉急匆匆从隔间内跑出，茫然地环顾四周。“一共三伙人，约瑟夫，双面人，还有一个长期和约瑟夫合作的黑/帮。”杰森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走!小伯劳!”杰森一个起身翻滚在到了百鬼丸身边。

他勾住百鬼丸的手，笑嘻嘻地说了句:“我们去把整个事情的真相查清楚!”

深夜的别墅区很是宁静，几乎任何一个在哥谭称得上门面的家族都被韦恩邀请去了晚宴，给予了杰森他们很大的便利。三下五除二撬开了耐森家的窗户锁，特制的芯片阻碍了警报器的响起，仅仅卡出的一丝缝隙也足以让两个尚且削瘦的少年从中挤进去。趁着微弱的月光，杰森翻找着相关的资料，敲敲打打之下，他在书房的一处暗格之中找到了一个隐蔽的保险箱。"蛤，藏得还挺深。"

杰森这些年来的手艺可不是吃素的，附耳简单几次扭转，再叠加蝙蝠的科技，一分钟不到，咔嚓一声，被封存的严密的保险箱就打开了。[绿色。]百鬼丸蹲坐在杰森旁边，灰褐色的眼睛紧盯着那封文件。

淡淡的绿意轻柔的覆盖在文件之中，约瑟夫的最为隐蔽的心思藏匿于此。

这并不是什么洗黑钱的证据，而是当年那场乔恩父母坠楼的真相。

当年耐森和乔恩家互为竞争对手，约瑟夫想要吞并拿到金钱是真，但是从未有过想害人的念头。

百般纠结之下终究还是收养了乔恩。

杰森迅速翻看了一下，往后的基本都是约瑟夫的遗产继承书的资产分配，全额留给了乔恩，后带一封信。杰森将信抚平，没有翻看，将这些东西原样封存进了保险箱内。

谁料刚将文件放于保险库之中，门外突然传出了动静。

杰森警惕地向百鬼丸看去。

面色平静，刀刃没有想要出鞘的痕迹。

大概率是白色。

这个时间点，估计只能是乔恩。

杰森拉着百鬼丸窜出了窗，在室外思考了一会，又从另外一个角度光明正大地敲响了乔恩家的房门。门一开，乔恩一愣，狐疑地巡逻了二人一圈，道:“你们怎么来了?”

“难不成一一”乔恩的表情变得贼兮兮的，就连溜溜圆的杏眼都变成了狐狸状，“蝙蝠侠真的有在虐待你们?”他小心翼翼地勾住了百鬼丸的手，见着人没有反对，干净利索地一抬，围着他像是牧羊的牧羊犬一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绕着圈仔细检查了一遍，生怕这个看不见不会说话的伯劳鸟隐藏伤势，杰森黑着脸将傻傻任人检查的人偶往自己身后一塞，“我们没受伤，别随意乱扒拉别人的家伙。”“别人的家伙一一”乔恩眼睛咕噜一转，语调奇怪地哦一一了一声。

“这年头小孩子情感开窍的那么快吗?”

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的杰森顶着乔恩看戏的眼神，谨慎地后退了一步，再后退了一步，将百鬼丸又往他身后使劲藏了藏。比杰森高了半个头的百鬼丸疑惑地看了两个白团子一眼，顺势就将头扒拉到了杰森头顶靠着。

[白色，舒服。]

气势瞬间输了的杰森:“.....

乔恩在一旁哈哈大笑，他边抹着眼泪，边笑着说:“你们到底来找我|干什么?我家可没有蝙蝠侠需要的东西。”杰森瞪了他一眼，说回正事，他勾搭着乔恩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看见你父亲被一群黑/帮围住了，怕是被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为了保住你父亲的安全，我们需要知道那群黑/帮究竟胁迫你父亲做了什么

乔恩的脸僵住了，杏眼瞪得老大。

“你父亲不能知道我们在帮他，万一他表现出来，就会被人杀人灭口!”杰森继续恐吓道。

“现在快想想，你父亲有没有在书房里和什么奇怪的人见过面，或者签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文件?”杰森声情并茂，“尽快!我们可是将你父亲尽快脱离出黑/帮的爪牙。”

黑/帮进监狱了，也算是帮约瑟夫脱离控制。

约瑟夫进了，自然也算。

杰森心中的算盘打得叮当作响。

乔恩在那苦思冥想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原本乖巧坐在一旁的百鬼丸突然浑身警惕了起来，灰褐色眼神紧盯着门外，手臂蠢蠢欲动。

杰森皱了皱眉头，这个时间点，约瑟夫?

他跟乔恩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行躲起来。

乔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大门的一开一合，躲在窗外的杰森什么也没有听见，只听外面突然爆发了什么剧烈的争吵声，还没等杰森探查，乔恩便从大门处走了回来。他看起来失魂落魄，原本的笑容与兴奋消失，

他看着杰森只是勉强提起了一点笑容，而后很快消失。

[白色--红色?]

透视灵魂的心眼，捕捉到了奇异的变化。

原本纯白的灵魂忽然间红色上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要将白色淹没。

红与白剧烈交锋，狰狞着像是要将对方消灭。

百鬼丸随即上前一步，手臂一抖，刀刃即刻而出，将杰森护在了身后。

但是乔恩是自己认识的人。

勾住自己的手臂的小心翼翼和温暖，是货真价实的。

百鬼丸紧盯着乔恩，并没有动手。

“外面的是谁?”杰森被莫名其妙护在了身后，以为是门口那群家伙的缘故。

“是一一只是一些来客罢了。”乔恩低垂着眼睛，什么也不肯再说，推摸着杰森与百鬼丸离开了自己的家。“要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乔恩站在铁门之间，黑暗笼置了他的身体，他抬头，漆黑的眼珠子看着杰森，却全然没有了一丝活力。“约瑟夫要回来了，你们先走吧。”

杰森皱了下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想上前询问究竟，便听见了自己耳麦中传出了声响。

"罗宾，撤退，约瑟夫要到了。”

事情半路出现意外，又不能暴露，杰森只好先行离开。

他们登上高处，正巧看见约瑟夫的车子从外边缓缓驶来。

男人下车，依旧西装笔挺，笑容温和，他揉了揉乔恩的头，低下头轻声询问了几句。

乔恩虽然在故作开朗，但是那笑容的勉强，就连杰森也看得出来。

两人相伴进了房屋。

蝙蝠侠已在不远处等待，杰森刚想拉着百鬼丸离开，一拉之下，却发现百鬼丸巍然不动。

他站在树枝之间，手臂仍然是刀刃的状态，浑身警惕，像是猫头鹰一般盯着建筑物不放。

“怎么了?”低沉沙哑，蝙蝠的问询从耳麦中传来。

“伯劳鸟不动了。”

不远处蝙蝠侠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一边摁住耳麦一边对着那头的罗宾说道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要随意乱动，等我过去!”

话音未落，耳麦中，便传出了砰得一声枪响。

少年，和枪。

瞬时间，蝙蝠侠内心一紧。

“发生什么了!罗宾!罗宾!告诉我!”

半响，对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蝙蝠侠再次呼喊，耳麦那头的杰

才缓缓地说道

“蝙蝠侠，乔恩家，枪，响了。”

别墅内弥漫着让人恐惧的寂静。

室内一片安静，昏暗的灯光低低的照着四周，原本干净整洁的室内花瓶碎了一地，七零八散地碎在地面之上。他们越是接近书房，越是有一种淡淡的腥味飘散出来。

血液的铁锈，腥臭，像是黑夜之中除去不了的梦魇，死死地纠缠住杰森的鼻子。

啪嗒--啪嗒--

像是有什么，正在一滴一滴掉落。

杰森站在门口，却突然怎么也不敢将门打开。

终究是百鬼丸上前了一步。

只听嘎吱一声，房门被轻轻打开。

更加浓重的血腥味从书房之中飘散了出来。

[白色一一红色?]或许并不能称之为白色。

百鬼丸楞在了原地，手中的刀刃明明已经出鞘，他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代表着乔恩的白色已然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就像是鬼神一般，艳红，污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地面到处都是鲜红的一片。

就在血色之中，少年半搂着男人坐在血泊之中，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

男人安静地躺在少年怀中，面上仍然带着那抹淡淡的笑意。

-他的胸口有一道深深的弹孔。

鲜血铺满了他的整个身子，轻抚着少年的手正在缓缓下滑，直到彻底没有了力气，无力地重重跌到了地面。溅起血花。

书房之中，少年缓缓抬起了头，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腥红的血液从他面上缓缓流下，鲜红的色彩划过了眼睛，面颊，嘴唇，像是流了血泪一般。

他静静地抱着自己的养父，瘫坐在地面之上，见着来者，他下意识笑了一笑，两行清泪却在这时下滑，与血液混杂在了一起。“你们来了呀一”

红色浓的深沉，浓郁，像是要活生生从灵魂之上滴出一滴血泪。

百鬼丸下意识地上前，但是他站在了少年身边，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这不是什么素未谋面的灵魂，在不久之前，这抹活跃的白色还在亲热地拉着自己的手，凑在百鬼丸的脑边，咯咯说个不停。哪怕只是握着他的手，百鬼丸都能感受到乔恩说话时身体的震颤。

像是一只自由歌唱的小鸟，或是在草丛间蹦跳的兔子。

他是干净的白色或者挣扎的红白。

而不是面前这个死寂一般的血红。

“你们要来杀了我吗?”乔恩笑了，看起来比哭还难看，“正义的执行人。”

“啊，我好像才是那个说要执行正义的人来着。”

乔恩恍惚地，纠正了自己的错误，他慢慢地捋着约瑟夫的头发，像是根本没发现怀里的男人已经死去一般。依旧柔柔地，将染血的发丝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勾在耳朵上。

震惊之下，杰森不受控制地向前了几步，停在乔恩面前，约瑟夫，这个几分钟之前还在微笑敬酒的男人，如今胸膛已经停止了起伏。乔恩不让任何人接触约瑟夫和他身边。

像是守护着什么虚假的宝物。

"你-"

一瞬间，千言万语都梗堵在了心头，巨量的血红与乔恩脸上的哭笑像是针扎一般牢牢地刺入杰森的心中"你....什么，要杀了他一一?"

杰森心中明明是知道答案的。

“他杀了我的父母。”乔恩空洞地凝视着杰森，“你知道吗，当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好像了色彩，周围的一切家

你怎么好意思活下去?

杀了他!

杀了他!

为父母报仇!!!"

撕心裂肺的吼声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响彻着整间房屋。

“哪怕他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的父母确实是因为他而死了。

“我要怎么和我的仇人共处一室呢?”

“我能怎么办呢?”乔恩轻抚着约瑟夫的头发，喃喃自语，

“你办了那么多的学校，做了那么多的慈善事业，是为了什么，为了给自己赎罪吗?

约瑟夫的神情依旧是笑着的。

他哪怕在死前，依旧笑着看着他养育的孩子。

乔恩最爱的那抹笑，仿佛变成了那根最扎人的刺。

少年突然疯魔了起来，他尖叫着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对着不再回应自己的养父撕心裂肺地怒骂起来一“为什么，你还笑着，你不怨恨我吗?为什么不躲，你明明说我的情绪最容易被判别出来了。

"我杀了你啊!你还击啊!不要这么看着我!啊啊啊啊!!”

红色，越来越浓郁。

杰森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个保险箱的暗格依旧是完好无损的，没有被任何人打开过的痕迹。此时，门外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还有蝙蝠侠披风的震动。

像是得到了救赎一般，杰森下意识地寄希望于蝙蝠侠或者警

局的那些专业人士能解决这场困境。

可就在他踏出房门的一瞬间。

砰_!

枪-一响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杰森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警员匆匆上楼的声响。

还有----

黏腻的血液缓缓从体内流出的声音。

他停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了身。

乔恩，开枪自杀了。

他躺在了自己曾经最爱的养父面前，在百鬼丸面前，迫不及待的自杀了。

血液缓缓流出，乔恩缩卷在养父身边，手勾住了约瑟夫西装的一角，就像是他小时候一般，依靠在约瑟夫身边。“小伯劳。”乔恩闭着眼，轻轻地咳了几声，伴随着浓密的血沫，此时他面上的表情终于归为了宁静。他平静地看向面前这个唯一在他身边的家伙。

"我后悔了。”

“没有眼睛，就看不见世间罪恶，没有耳朵，就不用听见残酷的真相。”

“看不见，听不见，你便是这个世间最幸福的家伙。”

“你的运气，真好啊。”

乔恩，笑着，说出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他半抱着约瑟夫，眼睛直直地看向门口，像是在期待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一觉醒来，约瑟夫就站在门口，什么也没有发生。

漆黑的心眼之中，红色慢慢消退了痕迹，连带着乔恩这一整个人，都在百鬼丸的眼中，失去了踪迹。咔哒两声轻响。

两只机械耳朵掉落在地。

血液的流淌，杂乱的脚步，还有杰森的惊慌的叫声。

第一次听见声音的少年，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世界对他从来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