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第八十二天·【二合一】

当殷屿意识到他们走近的是冰川巨人的村落后, 他下意识地为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腥臭味找到了原因。

那些残忍的冰川巨人。

它们生存的部落被腥臭覆盖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但是这个念头甚至只在殷屿的脑海中飘过去不到两秒，就被另一个疑惑取代了——

这里为什么那么安静？

为什么他们看不见任何生物的痕迹？

那些冰川巨人去哪儿了？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飞快闪过殷屿的脑海，殷屿没能抓住任何一个答案。

贺连洲皱起眉头, 他环顾四周，率先大步走进村落，就好像有一个目标一样。

狮崽子站在殷屿脚边, 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殷屿见状眼色微深, 也快步跟上。

这里透着一股奇怪的违和感, 他直觉他必须弄清楚这些。

一走进村落, 一口巨大的、足以盛放十多个成年人的石头缸立在进村后的一片空地上, 缸身更是有两层楼高。

殷屿顺势爬上一个石头洞的顶部, 居高临下地远眺了一圈, 近处的石头缸里蓄了不少水，落叶和蚊虫都飘在上面, 而在村落的最里面, 似乎有一片倒伐的树。

殷屿奇怪地多看了两眼后便又跳回地面。

贺连洲余光注意到殷屿跟上他的步伐, 他放慢了脚步, 等待着殷屿走上前，然后开口说道：“这里看起来像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活物活动的样子了。”

“所以这是被废弃的冰川巨人村落？”殷屿也注意到了周围那些被堆砌起来的洞穴, 有的里面存放了野兽的尸体, 早已经腐烂发出恶臭。

贺连洲应了一声, 随后又表情古怪地摇了摇头：“与其说废弃……不如说, 就像是那些原住民全都消失了？”

“废弃的村落不会留下那么多生活的痕迹。”贺连洲指了指周围模样奇形怪状、看不出是什么用途的巨大树干与兽骨，被粗糙地连结在一起, 就倚放在洞穴旁, “这看起来像是正骨夹板一类的东西。”

贺连洲比划了一下, 见殷屿罕见地露出迷茫的表情，不由低笑出来：“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

殷屿闻言嘴角微抽，看向贺连洲所指的那些，如果贺连洲不提，他完全会当作是类似山洪之类的灾难，刮倒了大树，卷起了尸骸，撞上了这些石头洞。

他连对冰川巨人是什么模样都没有一个概念，更别提想象冰川巨人会使用的工具是什么样子了。

发挥想象力也没用。

再说，为什么自愈力极强的冰川巨人会用正骨夹板这样的东西？

难道是自愈力太强，以至于怕骨头长歪了才尤其需要固定？

殷屿想了想骨骼增生外扩的各种奇形怪状，不由闭了闭眼，该死的想象力。

“假设你说的是对的。”殷屿说道，他接受了贺连洲猜想的设定，脸色微微沉下，“它们没有放弃这个村落离开，那它们现在又在哪儿？”

一个冰川巨人，一群冰川巨人，在这个村落里恐怕会很扎眼才对。

贺连洲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殷屿紧接着又说道：“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它们全部逃离了这块地方，那么那头飞龙所遭遇的就不是个例。”

他看着贺连洲，听见贺连洲的呼吸声顿时粗重了几分。

“但是这和主动离开村落没有区别，按照你的假设，这些工具它们完全可以带上，没必要留在这儿。”殷屿又说道。

“现在看起来，这更像是它们仍在这里生活，它们没有离开的打算，外面那个巨大的石头缸，甚至还蓄着水。”殷屿说着，顿了顿，又问贺连洲，“它们有集体打猎的习惯么？”

或许是一起出去打猎了？谁也不知道这里总面积有多大，或许它们出了一个远门。

贺连洲摇头：“不，它们更倾向单独行动，可能是这里的糟糕生存条件，迫使它们不得不倚靠群体生活来维持生存，但是共同打猎的可能性极低，它们不需要共同打猎来确保安全。”

这些冰川巨人就是这一带食物链的顶端。

两人似乎又陷入了困境。

他们继续往里走，能够容纳二十多个冰川巨人的村落，必然面积极大。

——事实上，当殷屿站在入口那个石头洞的至高点远眺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个村落几乎占据了整个山坳。

当他们走进山坳的深处，殷屿和贺连洲不得不被空气中越来越厚重的腥臭味提醒，他们似乎正在靠近这次“探险”的重点。

“前面是什么？”殷屿脚步微微一顿，他们面前像是一片被清空的场地，没有石头洞穴，只是一片空地。

但是这片土地的颜色看起来却斑驳杂乱，深浅交加，犹如泼墨画一样。

狮崽子已经紧绷起了身体，不由自主得地变换回了原来的庞大身形，脖颈一圈的鬃毛都微微炸开。

贺连洲摇头，这片空地看着像是由冰川巨人群落特地设置的。

他知道这些怪物没有信仰，所以这肯定不会是一个祭祀用的空地天坛之类的东西。

那么或许是用来分享猎物的？当食物匮乏，这些冰川巨人或许意识到它们必须互相分享彼此的猎物才能让这个族群尽可能地生存下来。

又或者是用来交-配？即便这些怪物无法再繁衍，但是生物的本能仍就存在……

贺连洲不着边际地天马行空着。

殷屿没有理贺连洲，他拿起一根树枝捣了捣土地，他更好奇地上这些深一块浅一块的究竟是什么。

但很快，他脸色一变，声音冷了下来，招呼贺连洲：“你看这个。”

贺连洲闻言凑近，就见殷屿翻开来的土壤十几公分深的地方，原本的黑色被一片铁锈红替代。

贺连洲捻了捻上面的土，放在鼻尖下稍稍嗅了嗅，旋即脸色微变：“血？”

他蓦地看向面前这一片空旷的广场，深浅交加的泼墨画一般的土壤瞬时叫人不寒而栗。

“这些都是。”殷屿深深吐出一口气，目光冷了下来。

【卧-槽什么意思啊？！】

【这些黑不拉几的一片都是血？！】

【应该就是血都往土里渗透了，最上面表层的干涸了，乍一看是黑的，往底下深挖，就是渗下去的血了，干没干不好说，但肯定没怎么严重氧化，颜色还比较亮】

【我靠这都能渗下去那么深，那得是多少血啊？！】

【还这么大一片！这是屠了这一圈活火山的所有生物吧！？】

【草，想吐了】

【……】

狮崽子跨过这片土地，冲着正前方的树丛低低呜着。

殷屿闻声抬起头，旋即注意到远处那一片倒伏的树丛。

先前刚进来的时候，他站在高处远眺，就觉得那片树丛看起来怪异，这会儿，它又恰恰位于这片空地的尽头，叫殷屿想忽视都难。

“去那儿看看？”殷屿丢给贺连洲一个眼神。

贺连洲应了声。

两人快步走过去。

越是走近，空气中的那股气味就越是浓烈。

到了近处后，这股腥臭更是在空气中浓稠得仿佛能凝出水滴来一样，既腥臭，又湿润，让人有一种恍惚要窒息的错觉。

地面上横倒交叉的树干让殷屿两人想靠近都不得不费了点力气，狮崽子倒是轻巧，几个腾跃就冲到了最前面。

这里才像是真的被洪水冲垮过一样，削平了大半片树林。

等殷屿和贺连洲好不容易爬过这些树干，殷屿突兀地抓住了贺连洲的肩膀：“小心！”

贺连洲脚下蓦地一悬，他瞳孔微微一缩，就见原本的山谷竟是开裂出了一条巨大而深的缝隙。

“这是……”殷屿往前一步看向底下，陡然倒吸了口气。

山谷的裂隙并不是叫殷屿意外，叫他意外的是这条巨大的裂隙下，竟是横七竖八地塞满了无数扭曲断裂的躯体！

甚至是头颅！

它们几乎撑满了整个峡谷裂隙！

这些头颅一个个约莫就有村门口的那个大水缸那么大，或许再小一点，但是这些头颅上，却只有眼睛和嘴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而眼睛，甚至是在头颅的每一个面上，都分布着一枚巨大的眼瞳，有的就这么张着，有的则闭合着的。

殷屿猛地后退一步，呼吸陡然粗重。

狮崽子趴在殷屿的脚边。

“恭喜宿主点亮新怪物图鉴：【冰川巨人】，获得野外积分300分。”

“【冰川巨人】：生活在极寒地带的残暴生物，曾经以冰川为食，似乎是误食了某种物质而发生的异变品种，如同山岳一样强壮，生命力顽强，具有一定智慧和创造能力，以冰川为盔甲武-器，相传已有百年时间消失在怪物视野中。

危险程度：六星”

殷屿听见脑海中响起图鉴更新的提示，他目光微紧，六星？他还以为封顶只有五星。

这是他目前遇到过的最为危险的生物。

直播球也慢慢吞吞地飞到峡谷上空，缓慢而细节地拍下画面——

【我-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这他妈什么东西？！】

【啊啊啊弹幕护体！弹幕护体！】

【我靠我没看清，好多……脑袋？？】

【啊啊啊啊他妈的没有一点预警吗！！】

【人生十大噩梦场景，这绝对在我的top里，不可能超越了啊啊】

【密恐悄悄地碎了】

【我怎么觉得尸体底下好像在动啊啊啊】

【楼上还敢看得那么仔细？！勇士！】

【我怎么没看见啊，幻视吧】

【……】

殷屿抓着贺连洲肩膀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他重重喘息了一下，低声道：“这就是冰川巨人？”

“对。”贺连洲也慢慢后退一小步，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现在我想我们都知道外面那片空地上的血是哪儿来的了。”

殷屿缓慢点了一下头。

他目光落在这些扭曲散乱的尸体上，有的已经开始腐烂，他可以辨认出那些部位的断口，就像是被撕裂的，而不是用武-器刀具。

没有任何武-器能让断口的地方如此混乱。

撕扯、咬痕……这些布满了面前的尸体上。

而无一例外的，每一具尸体的头颅都被狠狠扯了下来，与躯干完全分离。

显然做出这些暴行的幕后黑手很清楚如何让一头冰川巨人真正的死亡。

殷屿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干痒泛着酸涩，空气中窒息的腥臭更是让他的胃搅在了一起。

但他仍旧压下了呕吐的冲动，只是向贺连洲再一次确认：“是那头逃脱的冰川巨人？它做了这一切？它杀死了它的所有族人？”

殷屿的脑海中闪过他从那头美丽生物的记忆中读取到的画面。

还有那头飞龙残留给他的，仿佛刻入灵魂里的颤栗，几乎被生生拔扯羽翼的惊惧和痛苦，那只眼睛里闪烁的兴奋的暴虐和残忍……

殷屿猛地收紧手指。

贺连洲握住殷屿的手慢慢掰开，低声道：“冰川巨人生性残暴，同族相刃也不是不可能。”

【这冰川巨人到底什么玩意儿啊……把自己的族人给全灭了？？发大疯？？】

【超雄吧，是个超雄吧！】

【这个族群给我的印象就是全员超雄，但还出了一个特别疯的】

【妙啊，这祸害从一群变一个，多好】

【留下一个最牛逼的】

【赶紧跑吧，别撞上了，好歹这里还是人家的老巢】

【什么变-态还会返回自己的案发现场啊？重温吗？要我说，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1】

直播间里争论得热热闹闹，殷屿和贺连则已经有了打算。

贺连洲最后看了一眼峡谷的尸堆，他忽然伸手搭在殷屿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往下按了按，示意道：“我们走吧。”

殷屿顿了顿，他看了眼贺连洲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微挑眉，不做声色地应了声。

当他们离开后，就见这片峡谷中，散乱的尸体堆下突然耸动了一下，没过几秒，一只巨大的、苍蓝发黑的手掌从尸堆中猛地探出。

随后，就见这只巨手粗鲁地拨开周围的躯干和散乱的手脚，一具庞大犹如小山般的身躯慢慢从尸堆中坐起。

那颗硕大的头颅上，唯一的嘴咧开一个锯齿淋淋的血腥弧度，齿间全是零碎的肌肉纤维。

它的脑袋上，四面各有一枚眼睛，但只有正面才有一张嘴。

而四面的眼睛，也只剩下右侧的眼还是完好的，正面的眼睛像是被抠了下来，左侧和背面的那枚则破碎血淋淋地留在眼眶里，叫人不寒而栗。

它慢慢从峡谷的尸堆中站起，转向殷屿和贺连洲离开的方向：“两个……领主？”

它的手边，一个浑圆的黑色石头咕噜噜地爬起来，转到冰川巨人的面前，就像是在邀功一样。

只见“石头”的底部竟然是长出了无数只小脚，而一道狭长的口器就位于底部的正中央位置，俨然也是某种怪物。

冰川巨人扫了它一眼，冷不丁地大手一抓，将它一把抓起，塞进了嘴里，“垮嗤垮嗤”嚼了几口便吞了下去。

殷屿和贺连洲此时正躲藏在距离百米远的一棵大树上，将峡谷这一片景象尽收眼底。

殷屿瞳孔猛然一紧，蓦地看向贺连洲。

贺连洲向他竖起一根食指嘘声，压低声音道：“那颗黑色的石头一样的东西，是听音虫，那些身躯下的细密细足就是用来收纳声音的，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被它窃听到，是最适合藏在隐秘角落窃听风云的生物。”

“它分子母双虫，母虫会寄生在冰川巨人的身上，而子虫则不受距离的限制，可以将信息传导给母虫。不过现在它被吃了，就用不着太担心，冰川巨人的听力很差，看它没耳朵就知道了。”

“这家伙果然藏在尸体碓里。”贺连洲扯起嘴角，眼色微冷，“不是想埋伏，就是想躲藏。”

殷屿看向贺连洲：“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贺连洲弯弯嘴角，语焉不详地道，“说不定你也可以。”

殷屿微皱眉头。

贺连洲却没有再多说，他能感觉到峡谷里有生命的气息，这是领主的能力，对生物的绝对掌控和感知力。

殷屿也是，只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什么，还不懂得如何去学习利用这个能力。

贺连洲则没有那么好为人师。

“你是说，它收到了那个虫子的通风报信？”殷屿问。

贺连洲应了一声，却在想，不论这头冰川巨人是想埋伏他们，还是想躲避开他们，它那么庞大的身躯，轻易移动，距离那么近，总会被他们察觉到。

它也不可能早早就预见到他们会来到这里。

那它藏在这儿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殷屿则又问：“你能感觉到那峡谷里藏了一头冰川巨人，那这只听音虫的存在，也逃不出你的‘直觉’吧？”

“嗯。”贺连洲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目光仍旧落在那头冰川巨人的身上，只不过视线很隐蔽，以免被对方察觉到。

殷屿眼色渐冷：“它跟了我们多久了？”

“……”贺连洲差点下意识地跟着要回答，旋即猛地一顿，看向殷屿，就见青年眼底冷意锐利，紧盯着他。

贺连洲轻咳一声：“它跟着我们？”

“装蒜。”殷屿冷冷道，“你放任它跟了我们一路。是想引诱这头冰川巨人追上来？”

贺连洲见殷屿已经猜到，便索性耸肩坦白道：“我不确定，谁知道它的母虫是寄生在了哪里呢？但我不否认这确实有赌的成分。”

“先声明，这不算欺诈。我只是没把我不确定的东西说出来而已。”贺连洲飞快说道，像是真的会担心殷屿的秋-后-算-账。

他补充：“而且，重点是，你不能否定冰川巨人是唯一可以给我们带来离开这里的线索。”

“你只是想解决它。”殷屿毫不留情地戳穿贺连洲的借口。

贺连洲“唔”了一声，咧咧嘴角：“这当然也是我的目标之一。”

【？？？怪猎哥？？？我的哥？？？你是疯了吗？？？】

【不是，你拿什么和冰川巨人打啊？】

【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你爬都爬不上它的脖子！】

【什么样的武-器才能砍断这怪物的脑袋啊】

【果然能做怪物猎人的都得有点子疯】

殷屿缓缓吐出一口呼吸，比起从冰川巨人身上套线索，他宁愿先自己尝试找到一条出路。

世界的任何角落都会有出路，没有绝对的囚笼，只要能够及时找到合适的工具和方法，这是他的经验。

不远处的冰川巨人起身，整片山谷都在它的动作下微微震动。

殷屿不由自主地看过去，视线微暗。

这个大家伙到底是怎么在他们没有察觉之前跑进村庄，并且藏进了这片尸堆下的？

它先前又在哪里？

“难道你不想解决它吗？”贺连洲在殷屿身边低声问，“它已经找到了离开这片地方的方式，它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去任何它想去的地方。如果我们在这里弄丢了它，我们就很难再找到它。”

“它已经在极北再度肆意虐杀强大的生灵，它不会停下。”

“当极北混乱成灾，人类世界又怎么会幸免？”贺连洲的声音像是魔咒低语。

“极北与极南这两点是世界的平衡点，任何一端开始混乱失衡，世界就会受到巨大影响。”他沉声说道，“不论你愿不愿意接受承认，怪物的存在，都是这个世界维持平衡的天平另一端。”

殷屿猛然想起那头极凌云螭，谁又能想到是这些怪物在让极北的温度回归平衡？

贺连洲说的或许是真相。

殷屿下意识地想，然后旋即又意识到，他似乎已经将相信贺连洲放在了行程上。

殷屿用力抿了抿嘴唇，转移开视线。

直播间也听见了贺连洲的话，纷纷炸开了锅——

【啊……？真的假的？？一个冰川巨人会直接影响到人类世界的安定？？我不信】

【不是，怪猎哥，你突然给屿哥上升高度是吧！】

【真的假的？？看个直播怎么突然就预告起人类世界要混乱了啊】

【怪物的存在是世界天平的另一端？这个说法还是头一次听】

【笑死，要真是这样的话，怪猎哥自己就是一个矛盾存在好吧，自己还是个怪物猎人呢，专猎怪物，还说的那么伟-光-正？】

【怪猎哥之前说过，他是猎杀失控的怪物】

【懂了，是不是有点像怪物世界警-察的那股味道？抓坏的，保护良民（x）】

【等等等等，我们直播间怎么被套红了？？】

【啊，官方入驻？！不是？？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