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1)

蔺霜羿本能想摇头,但垂下头,看到那双此刻盛满喜悦的眼睛,红扑扑的脸蛋时,到嘴

拒绝咽了回去。

当然不是心软。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若哭了起来,那便太麻烦了。

何况。

蔺霜羿抬眸朝季.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还没寻到解开情人咒的法子,暂时也不想引人误会。

最后,他淡声说:“走吧。”

那张漂亮小脸的笑容瞬时更灿烂了几分,眼里的欢喜几乎要溢了出来:“谢谢剑君!您真好!”

“那我们现在便走?”

蔺霜羿淡淡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正定定看着这边,眉头微盛的季,说:“你可以去与你未婚夫告个别。”“嗯?"

闻言,少女明显怔愣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似乎这才发现了不远处的季,疑惑,“阿,他什么时候过来的?”这声音不算低,以季的修为自然听见了。他眉心拧得更紧了一些,大步走了过来。

“弟子见过师尊。”

他先向蔺霜羿行了一礼。

蔺霜羿颔首,面上无甚波动,一如既往的淡漠。

起身后,季.看向面前并肩站在的两人,想到方才所听所见,心里总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忍不住开口问:“弟子听袅袅要与您一同上无暇峰?”便连他,作为师尊唯一的亲传弟子,除非必要,也是轻易不能踏入无暇峰的。

不等蔺霜羿开口,乘袅率先道:“是我之前询问剑君能否随他上无暇峰,向他请教,剑君同意了。”她认真地看着季衔,目光已从他身上挪开。

没提仙人秘境,自也没提卫九幽给他们种下的咒术。

是故意隐瞒,不想未婚夫误会?

蔺霜羿别开视线,拨了拨手腕佛珠,说:“说完了?”

“说完了。”乘袅心思敏锐细腻,隐约听出了男人语气里隐隐的不耐,忙道,“剑君,我们走吧。”这场戏虽暂时告一段落,但还有一些收尾需要处理,所以她其实未曾打算今日便去无暇峰。

方才叫住蔺霜羿也只是一时冲动。

但乘袅望了望天空,太阳西落,已是酉时,情人咒发作的时间已至。她看着身旁的白衣男人,目光有些难以从他身上移走。橘红色的夕阳照映下来,落在他身上,仿佛当真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她话音落下,正此时,一道白光闪过,无暇剑浮在了半空中,发出了清越的鸣声。

"上来。"

蔺霜羿飞身上了无暇剑,垂首,对乘袅道。

距离帝都甚远的修士,各自回家,都是使用传送阵,毕竟省时省力。但蔺霜羿不习惯与他人一起,以他的修为,便是不用传送阵,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向来都是御剑而行

哪怕是多了一个人,他也没想要换一种出行方式。

体内情人咒已经开始发作的乘袅当然也不会拒绝,未曾扭捏,毫不迟疑的上了无暇剑,站在了蔺霜羿的身后。“站稳。”

男人冷淡的提醒了一句,话音未落,无暇剑便已经飞上了天际。

速度之快,季根本来不及多问,眼前便已没了人。他仰头看向空中那道疾速而过的熟悉剑影,望着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心里疑惑越浓,更多了几分不舒服。乘袅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或者准确的说,在方才他与师尊之间,少女的目光几乎全程落在了师尊的身上。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此前,无论是在何地,遇上了何人,乘袅的目光从来都是最先落在他身上。

“因为我喜欢你啊。”那时,少女眼眸含笑,满眼都是他,“你在我眼里当然是最特殊的,所以即便是茫茫人海,我也会一眼看到你。”那时,季没有接上她的话,但其实心里是认同的。因为,他亦如此。

芸芸众生,红尘滚滚,唯有她,像是一颗明耀的星辰坠入他的眼中。

问情台上,他们都证明了彼此的真心。少女义无反顾的追随,直到此刻还深深印在季的心上。

他爱她,她也爱他。

毋庸置疑。

季.自然不会怀疑这份爱,但正因如此,他心中更加疑惑,心里的喜悦甚至在这份疑惑中散去了几分。手不知何时缓缓紧握成了拳。

“你还在看什么?”正这时,季长老走了过来,“剑君与帝女已经走了。”

方才乘袅与蔺霜羿同乘一剑的那一幕,不少人都看见了。剑修的剑与普通修士的剑可不一样。

也不是说不能载其他人,只是比较少见罢了。

何况那剑修还是无暇剑君。

季长老眸光微暗,问:“帝女何时与剑君走得这般近了?”

季衔回神,收回视线,语气平常回道:“师尊之前答应了袅袅,允她上无暇峰请教。不是什么大事。”见他面色平静,没有意外之色,季长老这才放下了心。他们季家这些年来之所以能发展这么顺利,与季拜了无暇剑君为师脱不了关系。季长老自是不想有人分走了这份特殊。

“那便是了。帝女到底是你的未婚妻子,你们又刚在问情台上证明了对彼此的情谊,剑君同意她来请教很正常。”这便是说,蔺霜羿会对乘袅特殊,是因弟子季衔之故。

“剑君虽修了无情道。但无情道并不是真的无情,对你,到底还有师徒之情。”若非无暇剑君修的无情道,季长老也不会这般放心。听到这话,季灯紧绷的心神也要时一松。

季长老道:“问情台事已了,接下

你不要再操心这些杂事。同命蛊之事,我们会处理。你抓紧时间修炼,势必拿下此次九胥大比元婴第一。季应是。

想了想,季长老又补充了一句:

“你也与剑君多亲近几分。正好帝女也上了无暇峰,不如,你也去。一边能与帝女培养感情,一边正好能请教剑君修炼,这般好机会,莫要错过。”季.顿了顿,应了一声好。

无暇剑上。

以蔺霜羿平常的速度,约莫一个时辰便能到昆仑。也便是说,这一个时辰,他与乘袅将在剑上独处一个时辰。于大乘修士而言,一个时辰或许只是一个呼吸便过去了。

但这一次,似乎慢了一些。

不用回头,蔺霜羿也能感受到背后那道灼灼的视线,像是要刺进了他的身体里似的。

还未有人敢这般看他。

实在过于放肆。

才第一个月,便这般严重。三个月后,又该如何?

虽知是情人咒的影响,但蔺霜羿心里还是生了些烦躁。忍了半个时辰后,他终于问:“你在看什么?”一个背影有什么好看的?

他没有回头,只挺直背脊,如青松一般伫立,身形修长,肩背宽阔,如坚毅山峰。随着无暇剑的飞动,轻风拂过,吹起了他如玉雪般干净清透的衣袂。即便是在行动的飞剑上,仪态也未曾乱过半分。

他话落刚落下,便听身后传来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看剑君。气质非凡,如诗如画,俊美无双。”油嘴滑舌。

蔺霜羿皱眉,有些后悔刚才开口。

偏偏他刚才的一句问,似乎打开了乘袅的话匣子,前一句刚落下,后一句便又来了,

“剑君是我平生见过最俊的男子,令人过目难忘,一见便难忘怀。

言语轻浮,这已经称得上是调戏了。若非顾忌着她是中了情人咒,蔺霜羿已经把人扔下无暇剑了。“你也对季.这般说过?”

这些话张口即来,想也不是第一次。

还真让蔺霜羿说中了。

当初追季炘时,乘袅还真这般夸过。当然,她是不会承认的,眼珠一转,小心翼翼问道:“剑君,您是生气了吗?”不等蔺霜羿回答,她便补充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何,见到你,便觉欢喜。那些.....我不是故意冒犯您的,还请剑君恕罪。”“剑君,我.....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是不是卫九幽种下的咒术影响?也不知这是什么咒,真是好生奇怪。”

语气里满是困惑、紧张和不安,

"剑君,您可曾查到这是什么咒?我翻遍了宫中典籍,也未查到线索。”

她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的朝前方的男人靠近了些许。是故意,也是此刻的本能。

情人咒的威力果真不容小觑。

剑上空间有限,两人之间本就只有不足一人的距离。

一股清幽的馨香飘了过来。

以蔺霜羿敏锐的五感,他甚至能感觉到少女洒在他背上的灼热的呼吸,本来平稳飞行的无暇剑忽然颤动了一下。幸而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平稳。

片刻,蔺霜羿回:“还未查到。”

反正也未找到解咒之法,如今告知她情人咒一事,平添麻烦。

“这样啊一一”女子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几分失落,“但有线索,请剑君务必告诉我。”

蔺霜羿嗯了一声,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剑上暂时安静了下来。

不过也只是几息而已,很快,乘袅又开始说话:“能成为剑君的弟子真好。自阿.拜入您门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听她又提起了季灯,蔺霜羿不免便又想到了不久前在问情台上看到的画面。

面对生死危机,两人都不愿独自逃生,愿为对方牺牲自己。当真是好一番浓情蜜意。

蔺霜羿对他人的感情不感兴趣。

即便那是他唯一的弟子。

“阿说....""

“坐稳了。”

不等少女说完,他已经冷淡又不耐的打断了她。

话音未落,无暇剑陡然加速,直接快了数倍。

“哎呀!"

这番加速实在猝不及防,乘袅毫无防备,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身后若有疾风,身体不受控制猛地朝前扑去。瞬间,扑到了男人宽阔结实的背上。

乘袅反射性张开手,抱住了蔺霜羿的紧实的腰。在抱上去的刹那,她便清晰感觉到了男人立时绷紧了身体,僵硬的如一根铁柱子。这一次,真不是她故意的。

若是平常,乘袅早便重新站好了。但情人咒让她不仅没有松开,还不自禁的越发搂紧。

其实刚才她便在努力压制这股想要亲近蔺霜羿的欲望一一在没有弄清蔺霜羿的底线前,她不打算冒进,只准备一点点试探。然而,不靠近则已,一旦靠近,根本由不得她。

...剑君,太快了,我有点怕。”最后,乘袅只能顺势而为,反正蔺霜羿是知道她种了情人咒,这般想着,她便没了心理压力。蔺霜羿没在第一时间推开她,想来忍耐力挺高的?

而她,向来喜欢得寸进尺。

再说了,是蔺霜羿突然加速,与她无甚关系吧?

乘袅一边想着,一边本能地用脸蛋在那宽厚的背脊上依恋的蹭了蹭。

感受着那亲昵的动作,蔺霜羿拧紧了眉头,心道,麻烦。必须快一些寻到解咒之法。

无暇剑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无暇峰,没有用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放手”

只是不等乘袅动作,话落下,蔺霜羿已经推开了她,绷着脸下了飞剑,瞬时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天色已黑,今日,你可自寻一处地方休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找小童即可。明日卯时,起来修炼。无事,不要来找我。”扔下这句,不等乘袅回答,他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他那模样,仿佛是忍到了极限。

无暇峰不如皇宫华丽,打眼望去,简直不像是堂堂剑君的居所,堪称简陋。幸而乘袅也不是那种不能吃苦的贵女,平常历练时,她还在荒郊野岭,幕天席地的休息过。相比起来,无暇峰的条件好多了。

修炼本就是清苦之事,她来此,也不是为了享福。

在两个小童的帮助下,乘袅很快便选好了自己的屋子,铺好了床铺。做好一切后,小童离开,屋里便只剩下了乘袅一人。天色已黑,圆月高挂。

无暇峰内外除了风声虫鸣声,显得异常安静。

她先给曾祖传了音,说明了情况。对于她来无暇峰请教修炼,曾祖自是无比赞同,告诫她好好修炼,莫要惹得剑君不喜,以至错失好机会。乘袅自然应是,没提情人咒一事。

做戏做全套。

如蔺霜羿那般的人,估摸是不喜心思繁杂心机深沉之人,所以

也不能表现得太聪明。不说做个天真无邪的傻姑娘,至少不能露出算计。

乘袅本是一切都计划好了。

可惜,她低估了情人咒的作用。此前,她是把情人咒发作时间放在了白日。今日因问情台一事,她才调整到了晚间。乘袅盘腿坐在榻上许久,都无法如往日一般入定,反而心浮气躁,脑子里全是蔺霜羿的身影。

她不是经历过喜欢,但无论何时,都能冷静克制。

情人咒却是要中母咒之人毫无保留的去喜欢。

半个时辰后,乘袅吸了口气,睁开了眼睛。她目光幽深,或许她应该重新计划一番。

同一时间,妖族族地。

蔺霜羿出现在了老祭司的木屋前,正好碰到了从屋里出来的姬赤野。瞧见他,姬赤野很惊讶,问:“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来找祭司大人,借阅有关卫九幽的书籍。

“是情人咒?”姬赤野立刻想明白了,“是那小帝女烦到你了?”

姬赤野这般说,也是有缘由的。

蔺霜羿似乎天生便缺了情爱的弦,也许是与他幼时住在佛寺里有关,总之清心寡欲的不像是正常人。但偏偏他足够优秀,自然会吸引不少人。

便说妖族,族里的第一美人便曾对蔺霜羿表过心意。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若是旁人,能被如斯美人青睐,无论喜欢与否,总归是高兴之事。唯有蔺霜羿,视之为大麻烦。

为此,多年不回族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避开麻烦。而今,看他连夜来此,姬赤野自然不做他想蔺霜羿没回答,只径直进了屋。

仙人或者大能留下秘境或洞府,基本都是为了传承衣钵。在之前的仙人秘境里,传承之地并未有卫九幽留下的功法,以此可猜测,卫九幽留下的秘境不止一处。既然他种下的咒术,只能由他自己解开,那便去找他吧。

蔺霜羿此次过来的目的,便是想查一查卫九幽最可能在哪些地方留下传承。禀过老祭司后,他直接进了书阁。见此,姬赤野越发肯定心中猜测,主动上前道:“比起欣宁来说,那小帝女的确更麻烦。那毕竟还是你徒弟的未婚妻子,卫九幽可真是恶趣味。”欣宁便是如今的妖族第一美人。

比起来,中了情人咒的乘袅麻烦多了。为了不让她心碎而死,他甚至不能避开。

蔺霜羿难得轻嗯了一声。

借了书,他也未曾如以前那般立刻离开,而是留在了这里,直至寅时末,他才起身放下了书。

在门口站了几息,他才飞身回无暇峰。

无暇峰没有什么改变,似乎一切如初。

“剑君!”卯时正,蔺霜羿准时回来,刚一落地,便听见了一声欢快的呼唤。一道轻灵的身影迫不及待朝他奔了过来。是乘袅。

今日她换了一身浅蓝色劲装,干净利落,衬得她神采飞扬,很是精神。

她到了他近前,依然是眸如点星,笑意盈盈,声音甜美:“您终于回来了,您去哪里了?我今早起来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您。”蔺霜羿别开视线,说:“随便走走。”

不等少女再问,他直接道:“开始吧。你先要一套鞭法,我先看看。

只要见到了人,心里的想望便能克制一些,乘袅也想快点开始正题,闻言,忙应了一声:“是!”话落,她取出白灵鞭便动了起来。

她身姿轻盈,动作轻快利落,一根白灵鞭又快又急,漂亮又不失凌厉,如长满了尖刺的花,美丽又危险修士之中,以剑、刀用的更多,使鞭的是少数。但世间武器,到了蔺霜羿这般层面,自是一通百通。“手腕无力,鞭有形无灵,你是修士,不是舞者。重来。”

一旦涉及修炼,蔺霜羿便严厉异常,评价时更是毫不留情。

"是。"

乘袅没有异议,又动了起来。这一次,她听取蔺霜羿的评价,比之前表现好了不少。

"不行,你是用的鞭,不是木棍,太慢。"

"重来。

“你是修士,不是僵硬的木桩。”

"重来。”

一次又一次,乘袅已是满头大汗,足足重复了数十次,眼看着两个时辰过去,也没得到蔺霜羿一句赞扬。她知道蔺霜羿要求高,也有准备。若是往常,必会更加努力,重复几十次算什么?只要能有用,便是百次千次也没关系。然而这一回,看着男人冰冷严肃的眉眼,听着一声声严厉的训导,他好像一点也不心疼她,不在乎她。乘袅心头一疼,眼睛一酸,竟是落下了泪来。

乘袅:“...."

卫九幽,等我飞升成仙,你死定了!

她可以为了达成目的去讨好演戏,也可以哭,但绝不能没有形象!

此仇必报!

但乘袅的理智只支撑了两瞬,便又被排山倒海袭来的委屈淹没了。

蔺霜羿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等他反应,少女已经跑了过来,冲进了他的怀里,拉住他的衣裳,声音软软地说:“剑君,我真的那么差吗?你不要那么凶好不好?蔺霜羿身体僵直,一瞬间,一动不敢动。

季.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的未婚妻子依偎在他师尊的怀里,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满脸的依恋。而他那修无情道的师尊,竟未曾推开怀里的女子。

曦光如水般洒了下来,落在他们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柔和明媚的暖光,打眼望去,竟像是一对相依相偎的亲密恋人。季.骤然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