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x天际x我在(1 / 1)

苏珊死了。

死在一个雨夜, 死因是触碰到有毒的针头。

奇怪。

这句话,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说过了。

记忆像是搅和在一起的浆糊,一当我努力去回想的时候就让我头痛欲裂, 难受地想要吐出来一样。

也许我忘记了很多的重要的事情, 如同有锁链将我的记忆都锁到一个箱子里, 像是一只不知死活的猫咪被关在里面时不时发出喵喵叫, 可是当我伸出手的时候便被电闪雷鸣伤害着, 开始畏惧潘多拉魔盒的打开。

我可能用什么东西做出了可怕的交换。

但是, 这可能真的是我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 整个人都浸泡在潮水之中,仍由冰凉的河水从我的身上流淌而过,偶尔小鱼直接跨越我的身体。

它们像是看不见我一样, 将我当做幽灵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在触碰到我的时候,产生了明明此处没有东西却鬼打墙一样的诧异。

好奇怪的我。

居然可以从鱼的脸上看出诧异和困惑。

可能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怪人吧。

我从水里钻了出来,头发汲取着过重的水分差一点将我再度拽到水里面。

咚的一声, 我再度跌入水中坐着,伸出手指试探着动了动。

一种陌生的感觉。

这是我吗?

我又是谁呢?

好复杂的问题。

我是什么呢……

看着水面的倒影,我却感觉眼前被一团雾气笼罩着看不清楚自己的轮廓。

啪嗒一声,鱼跳跃起来溅起的水花打乱了倒影, 也让我脸上一湿。

好像之前也有过这种场景。

所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

记忆就像是断片的醉汉, 自己喝了大瓶大瓶的烈酒之后拿着生锈的剪刀粗鲁地剪掉记忆播放带的一截又一截, 让内容断片让心迷茫。

“咕噜——”

肚子诉说饥饿, 于是我放弃了思考将一切都交给本能。

也许这样子, 会让我轻松一些。

好饿。

我需要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 什么都可以。

绿色的树木, 这不好吃。

野花, 五颜六色的,好看。

“奇怪的变化。”我咬住一朵赤红的花朵,却发现它的细梗穿透了我的舌头。

不对,这是我原本就有的东西吗?

我试探着抚摸这一处小小的洞穴,仿佛是神秘黑洞的开启键。一触碰的时刻便带着点微痛和痒意,伸出舌头而花朵吞入腹中,森林里的风穿过我舌头的洞,让我发冷。

明明可以很快愈合的伤口,为什么一直没有愈合?

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吗?

还是我自己默许着别人可以享受伤害我的权利。

花朵吞入腹中没能给我带来丝毫的饱腹感,眼眸之中眩晕古怪出现的是万花筒一样炫彩的景象。大概是因为数量不够吧,我将那一丛的花朵都折断塞到嘴巴里,嘴角染上了不知名花朵的色彩。

像是一团白纸染上了无足轻重的颜色。

从手臂之上开始蔓延着它们的延续,像是精美的图腾在我的身上苟延残喘着生命的余晖。我像是吞入腹中物体们的土壤,仍由它们在我的皮肤上肆意生长。

这不好吃。

也填不饱肚子。

我想要更多的东西,填饱肚子。

因为我想要……

“想要什么来着?”我伸出手,整张脸都埋入绽放的花朵之中,就连呼出的气体都带有花粉的味道。

呼的一声,鸟雀从树枝上跳跃而起,连翅膀都带着黎明时刻的潮湿,落在我的肩上、头上仿佛在站在一颗不会动不会说话的石头之上。

它们开始唱起了歌谣,我仍由鸟雀将我作为临时的舞台等候着黎明变成黑夜、蒲公英从黄变绿、风吹又停。

恒久不变的是我无法忽视的饥饿感。

还有,心脏的位置空荡荡的。

就好像我失去了什么,变得不再完整。

“下雨了。”

是头顶鸟雀一哄而散而响起的拍打翅膀的声音,它们叫唤着我听不懂的话纷纷飞到附近的树木巢穴之上躲避起来。

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很不舒服。

于是我下意识触碰到耳垂的位置——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即将愈合的小洞。

“好像原本,有着什么。”

是我的错觉吗。

迷雾之中自我变得难以寻找,呼出的空气也说不明白是谁在说谎,只能继续迈开腿去寻找暂时的容身之处乞求着讨厌的雨水消失掉。

我是谁?

我的名字是什么?

我的过往究竟是什么?

我像是名侦探最喜欢的那种谜团,一层层拨开的洋葱让人燃起求胜欲最后拆开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而大感失望。

记忆里出现了一个看不清楚轮廓的女人,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而眼泪夺眶而出落在我的脸上,像是绝望的雨水流入嘴里有种咸咸的味道。

她海藻一般的头发散落在我的脸上,遮挡着我的视线。

比窗外的天空更加阴暗又灰蒙蒙的眼睛像是叹着气,我记忆的湖泊仿佛枯竭了只能听见她嘶哑喉咙发出的哀鸣以及逐渐收紧包裹我襁褓的力道。

“如果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下一秒雨水停止了,那是一个艳阳天但空气依旧浑浊。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属于她的记忆变得卡壳,像是故障的电视机反复雪花屏故意不想要我继续看下去。

【我在保护你啊。】

谁在说着话,可是那声音分明是我自己的声音。

电视机播放卡顿,一帧一帧最后倒退会最初的模样,无数的锁链将其束缚起来咻的一声将它整个人都拉了回去,隐秘于黑暗之中不见光亮。

我站起身,无法追逐那已经消失的痕迹。

从心底里开始蔓延的冰凉与麻木让我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识听从自己耳边响起的新的声音去奔跑。

泥水溅起在我的脚踝、我的小腿,我抬起手臂将碍眼的雨水抹去,呼吸变得沉重像是挣脱束缚。

沾上水的头发像是海绵,整个人都镀上一层灰蒙蒙的色彩。

我的世界变得黯淡无光,充满着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

“嘘。”

不知道多久,雨水停下了。

我蹲坐在树洞里面,双手抱膝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小草生长着变成藤蔓,花朵也绽放开来吸引着一只蓝色的蝴蝶飞舞在我的周围。

滴答声音,雨水落在树梢枝叶上,露水落到地上的蚂蚁身上将它们溺死于其中。

我想,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放晴了。”

时间在我的身上留不下的痕迹,寄托于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花朵的细纹,它们一开一败便是我的时钟自己旋转了一圈。

“加油哦,你答应过我的对吧?”

不知男女,但是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我想,可能是因为语言之中盛满了对方对我的感情,所以我感觉春天暖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了。

“小小的鸟啊,会飞往天际。”

“带我去往,无尽的天空。”

生出的掌心,隐隐约约出现了人的虚影,风吹过粉尘使得她变得轻了下来。

原本张开的手臂,为了托住她变得距离狭小起来。

这个动作,就像是举起一个小小的匣子。

我双手合十,按照身体的潜意识去触摸胸口的位置——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原本应该有着的东西此刻却消失不见。

是被我弄丢了吗?

“这个就拜托你了,xx。”

对方的名字被抹去,但是模糊幻觉里出现了一双手接过我最珍贵的宝物。

原来如此,是把东西交给很可靠的人保管了吧。

心里荡漾着,像是一滴水落入湖面掀起一层层的涟漪。

“这样啊,我是和什么恶魔做了交易所以支付了代价吗?”我自言自语,抬起头看向阳光照耀的方向却被艳阳刺伤了眼眸而感到眼角有些湿润。

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苏珊】是谁来着?”

已经死掉的人,可是却想不起她的脸了。

就像是生命被残忍地剥去一层,看不见过往的模样了。

灰扑扑的世界里,唯一的亮色是什么?

“……那故事的之后是什么呢,苏珊?”我问她。

眼前仿佛被蒙起一层黑布,就像是仓库里落了灰的匣子被人打开一样,银灰色的锁插入了不匹配的钥匙发出齿轮碰撞的声音。

好奇怪的感觉。

“当然是幸福生活在一起了啊……”她犹豫的声音传出来,最后变得理所应当起来,“真是的,故事的结局什么的……”

声音消失了,话语也没有结束。

仿佛是匣子在说,没有匹配的钥匙所以只可以免费观看六分钟一样。

我是什么呢?

我好像可以变成不一样的存在。

千奇百怪,千变万化,可是哪一样才是我呢?

我应该在原地等待,还是采取行动呢?

鸟雀叽叽喳喳飞过我的头顶,它们拒绝了我的跟随,可能是因为我这样的异类并不是他们的同伴吧。

我的指尖有着浅浅的一道伤口,像是即将愈合结痂的伤口,曾经以此付出着什么隐藏线索。

生命力的力量。

“好饿,可是……”

我不知道,饥饿的是我的肚子还是时刻在寻求自我的心。

我是什么东西,又应该去往何处。

苏珊是谁,等待我的人是谁?

不知道,记忆暧昧不明。

【我想吃掉的是什么?】

【使用吧,我的力量。】

【将你最珍贵的美味献给我。】

【我最珍贵的美味?】

【你吞食我,我吞食你,你我本就一体。】

【你是谁?】

记忆的黑幕缓缓拉开,舞台的霓虹灯闪烁而真正的演员在冷漠的旁白声之中出场,以一种缓慢的挪动声音仿佛如同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

一种庞然大物的诞生。

强烈的注视感来自眼前幕布之后。

牠即将到来。

炽热的吐息喷在我的身上,灰暗之中燃起比火焰更加耀眼的红光。

【向山神献上你最珍贵的美味,人类。】

命令的话语直接钻入人类的大脑。

连灵魂都发生颤栗。

究竟是什么?

山神?

神经紧绷,浑身浴血,命悬一线。

我听见自己的话语颤抖又坚定,仿佛如破晓的箭矢划破漆黑一片的黑夜,成为那一抹燃烧生命的火。

【请让我活下去,得以回到他的身边。】

咔嚓。

是碎裂的声音。

记忆已经无法继续深入,只是身体僵硬等待灵魂的一片被眼前的巨蛇所夺走,吞入腹中之后嗤笑般大赞美味。

眼泪夺眶而出,但可悲的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留下泪水。

身体变轻了。

我想要活下去。

我想要活下去。

我想要活下去。

所以不惜付出了任何代价,所以遗忘了重要的事情。

明明失去了什么。身体却一点也不觉得轻快。

我想要记起来。

【重要的人。】

他是谁?

那是已经支出的代价,是不可以想起来的东西。

因为,那是你最珍贵的美味。

为什么感到饥饿?

因为你失去了【饱腹感】。

像是永远都拼不好的拼图,永远都缺少最重要的一块。

像是火车的轨道,永远都缺少至关重要的一截。

像是画作的颜料盒,怎么都找不到白色的那一盒。

完整的蛋糕,被挖走了最好吃的一部分。

太狡猾了,太狡猾了所谓的山神。

我讨厌你。

可是,这是约定好的事情。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要回去,因为答应好了要活着回去的。

即使忘记了一切,即使记不得对方的脸,即使所有的回忆都被夺走了。

我依然还是想要回到【他】的身边。

毕竟,我是一个贪心的家伙。

于是我陷入了难题。

“躲在原处可不是我的性格,一切便交给身体的潜意识去办。”

我所想到的最后手段不过是这种俗套的烂主意。

记忆是灵魂的一部分,而身体会代替残缺的那一部分找到平衡点。

好了,重拾信心吧。

无名氏小姐。

【云雀即将飞往天际。】

青色的羽毛展开,飞往天空的方向,穿越云层寻找自己所想要去往的方向,偶尔逆风也无法阻挡前进的方向,只是继续飞着飞着。

飞向最初的方向。

飞向世界的存档点。

飞往寻找自己的旅途的最初点。

“你是谁?我们从未见过你?”碰见的鸟雀群发出困惑的叫声,它们盘旋着询问我却愈发感到奇怪。

未知的,未曾见过的,新的鸟类。

“我正在寻找这些答案的路上。”我回答它们。

它们彼此叽叽喳喳着,便继续拍打自己的翅膀飞往自己应该去的方向,离去的时候却扭过头看向我的方向犹豫再三又一次开口。

“好吧,那祝你好运了,不知名的鸟。”

我却在它们看不见的地方摇了摇头。

不,我是人类。

我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问题的答案,会在我前往的地方得到解答。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

跨越了森林,飞越山谷,穿过霓虹灯闪烁的城市,最后停在一处荒凉又古怪的地方。

天空不再是通透的湛蓝色,而是一片灰蒙蒙的色彩。

就像是曾经记忆一样,拥有无数回忆的地方,是我最初所在的新手村位置。

垃圾堆,教堂,最后是一个个石头桩子的土地。

这是灵魂安息的地方,是我曾无法忘记的地方。

是过去的结束,未来的开始。

属于我这个无名氏小姐的存档点。

恰合时宜的风吹过我的翅膀,使得我看见的第一块墓碑便刻着句子——你接下来所见的每一缕风都是我的化身。

心底荡起了无尽波澜,我肯定着曾经必然在许久以前见过这样的句子。

风停歇下来。

我迟钝又疲惫的翅膀收起,落在最近的墓碑之上。

“这是失去记忆的我,最想要回到的地方。”

“是我所给自己留下的最后线索。”

周围的墓碑,无一不写着什么谁谁之妻、谁谁之子的字样,在教堂的钟声敲响的时刻灵魂得到安息,失去的部分不再叫嚣着痛苦与不安。

我变回了自己的模样。

伸出手去触碰自己所接触到的第一块落脚地——上面一笔一划刻着的应该是我的字样。

上面写着文字,名字是苏珊。

手指摩挲着这些字样,汲取当时自己的情感和回忆却最终一无所获。

“云雀将带你飞往天际。”

这是我写下的约定。

和苏珊的约定。

重要的话语即将浮出水面。

“远在天国的苏珊……”

话语由我的口中说出,可是下文则是来自于身后的某位不知名先生。

“……请保佑我。”他的声音满是颤抖。

落在两旁的手下意识攥紧成拳头,浑身上下散发着委屈、难过、欣喜、失而复得等等复杂得像是千层蛋糕一样的味道。

真是奇怪啊。

我的眼泪却比我的记忆更早地认出了他。

心脏发出了比教堂钟声更加震耳欲聋的响声。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我们一贯称之为一见钟情。

下一秒,他委屈巴巴的眼泪便滚烫地落在我的肩上,身体也被使劲地拥住仿佛想要把我整个揉碎在怀里,即使不用言语诉说我也能够感受到他的愉快。

比太阳还要耀眼炽热的爱。

整颗心脏都被嘭的一声,塞满了对方的感情。

好温暖。

【我是谁?】

【我要等待的人是谁?】

【我想要回去的地方是哪里?】

这一切的问题,全都得到了答案。

眼泪如同断了线疯狂流淌着。

“奥露艾塔。”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我的名字。

于是我便按照自己所想一遍又一遍回应他。

“我在。”

远在天国的苏珊,谢谢你的保佑。

彼此心里不约而同响起同样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