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红中,真是可惜咯。”雪橇大叔揉了揉哈士奇的脑袋,时不时抬头望向远处寻找踪迹。
多半是死掉了吧。
可惜了,那小丫头有点像他还没变胖的侄女让他有点熟悉,甚至愿意再多来一趟看看。
不过结果很显然,他就知道盯上山神的宝物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
“算咯算咯,今天又是打白工了。”雪橇大叔揉揉鼻子,随意拍拍哈士奇的脑袋给他们重新套上缰绳。不知怎么的,那几只哈士奇不约而同感知到了什么,骤然朝着同一个方向疯狂嚎叫。
像是忌惮着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冷静点!一会雪崩了怎么办!嘿!”雪橇大叔拉紧绳子,扭头朝着它们害怕的方向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苍茫雪山之间突兀地出现一个红点,朝着他们的方向变得愈来愈大。
他不自觉手握住缰绳紧了紧,原本狂吠的狗此刻乖巧地保持安静站立着。
是人。
红色头发随着风飘扬。
浑身浴血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哦吼....."
雪橇大叔眼睛瞪大,下意识发出一声感叹。
“我咧个老天奶。”
离近点他才完全看清楚眼前少女的狼狈模样一一厚实的长裙下摆撕裂一大道口子还有几个灼烧过的小洞,右肩膀到锁骨的位置则是一道可怖的发紫的伤口。少女的手上有着细小的伤口,指甲尖锐像是他曾经见到过的魔兽的爪子一样。
雪橇大叔的视线逐渐上移,从她沾着血液红发发尾,到碎了一半的水滴形耳钉,最后移到满是血污还有一道结痂的伤口的脸颊。“真是糟糕啊。”雪橇大叔浓密的眉毛挑起,原本欢脱的哈士奇躲在他的后面怂得不行。
少女的眼眸抬起,浓密的眼睫毛眨了眨,似乎有点点雪花落在上面,落下来时就像是撒了盐的碧色湖泊。“我饿了......"
像是处于本能,少女的眼眸迷茫地注视着他,自然地伸出手索要食物。
像是刚出生的麋鹿一样纯粹。
雪橇大叔原本提着的心一下子又轻松下来。
能吃就是福。
“只剩下这个了。”他从口袋里掏出
包巧克力放在少女的手上,随口一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丫头怎么饿成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好像眼花看到她眼睛变成野兽的竖瞳,身上露出的皮肤出现几片蛇的鳞片和血液混在一起看不清楚。
这孩子,真的还是人类吗?
“....还饿。”她甚至很有素质地把包装纸重新叠好递给他,苦恼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奇怪的小丫头。
雪橇大叔叹了口气,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先上来吧,回我家做点东西给你好了。”雪橇大叔把这个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的丫头拉上雪橇,缰绳紧了紧却发现不对劲,他数落着那几只欺软怕硬的哈士奇,“你们平时拆家那么能耐,现在装什么娇弱!”"走了一"
雪山似乎在远去,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脑袋整个昏昏沉沉只能感受到每一个细胞都在宣泄着饥饿这一概念。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
明明好像吃掉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但是总感觉缺少了什么东西。
肚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不满足的话语,它们尖叫着,让我整个脑子都胀痛难耐,恶心又烦躁。
前方奔跑的雪橇犬四肢跳跃,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敏捷的脚印。
它们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喂喂小丫头,这个给你。”手上被塞入一瓶温热的巧克力,抬头看去雪橇大叔朝我笑笑。
好像是在说别打他家狗的主意。
....算了。。
如果吃掉就回不去了。
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黏腻的味道让我的喉咙像是被糊住一样,我下意识吐出舌头。
yue-
这个和之前喝糜稽少爷买的特甜奶茶一样齁甜。
我就说忘记了什么。
忘记和糜稽少爷通话了。
“电话!借我电话!”我整个人清醒过来站起来抓住雪橇大叔的衣摆。
他被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我扒拉下来,嘴里骂骂咧咧起来数落我。
“我咧个山神奶奶的,你吓死人了。饿死了要吃俺啊,你到底在山里干啥了饿成这样哦?”
这家伙说什么鸟语。
方言?
我被他扒拉下来,重新乖巧地坐在雪橇上。
到底发生什么了,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我乱七八糟的脑袋里似乎像是一团毛线被一双手慢慢抽出重新捋直,记忆也如同潮水一瞬间全部涌来来势汹汹,我的手指都不自觉发着抖。肉色张大的嘴巴和尖锐的毒牙。
被吞入的时候毒液也一同发出,层层叠叠的毒牙,我的肩膀即使是最快速度使用了坚,用念能力包裹身体但还是让那毒牙刺伤了自己的肩膀。黑漆漆的,被束缚住。
一直往下的样子。
黏腻的触感,衣服似乎有烧灼的感觉。
好热,好闷,氧气在逐渐减少。
如果再往下多半是胃酸地狱了吧,即使有念力的
保护多半也坚持不了多久。
耳.........
我双手双脚死死卡住它的肉,现在我多半是待在艾塔角蛇的喉咙的位置吧。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它现在不停地乱动,似乎是想要呕吐的感觉。
毒素在蔓延。
和刚刚那个果实产生的不一样的幻觉,艾塔角蛇的毒素是更加让人难以忍耐的炽
从伤口的地方开始扩散着。
每呼出一口气都热得像是锅上的蚂蚁,四只脚都烫的要死想要甩甩。
我再也不嫌弃外面的雪地冷了,现在是真的热。
氧气越来越少了。
头昏昏沉沉的。
对了,我是要联系糜稽少爷来着。
发动念能力[吞食者的假面]....
我一时间很想骂句脏话,但是脑子里连一句有用的脏话都想不出来,在流星街的时候
该说大家族的教养这回事?
变什么东西,成为什么东西才可以?
我感觉氧气进一步减少了,我只能下意识变成最熟悉的东西一一多手类的,灵活的,顽强的生物。从裙摆下钻出的不是别的正是熟悉的黑色触手。
“呼。”呼出的也是热气。
浑身都疼。
触手吸盘紧紧吸住它喉咙的肉壁,我闲出一只手去触碰耳钉可是已经是破碎的状态。
什么时候坏掉的?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好饿。
好饿。
好饿。
手里是断掉的半截耳坠,落在手心一秒钟凉意
被我滚烫的体温弄热,我就像是一块被塞入烤箱的黄油马上化掉了。
毒素进一步加强着,恶心得头昏目眩。
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
拜托了,下辈子能不能让我的毒抗加强一下。
“真是太糟糕的事情了。”我肩膀的伤口深可见骨,已经在逐渐变得暗紫可怖,那伤口仿佛无数蚁虫叮咬啃食发痒又刺骨疼痛。我以为我自己是很难忍耐的类型。
可是被困在这种糟糕的地方生死难料,简直是太绝望的事情了。
变小成为鸟雀飞出蛇腹?没办法的,在那之前就会被足量的胃酸腐蚀。
维持现状伺机找寻机会?不可行的,在逃脱之前就多半会因为缺氧死掉
变大让它吐出来呢?
变成什么样的动物?
念力是否足够?
快点思考,思考,思考!
好奇怪,我能够感觉自己的念力就像是同时加
水又打开放水塞
的游泳池,明明已经到枯竭的
汗从额头上滑落,一半的时候就被滚烫的体温彻底吞没干涸。
口干。
我想要喝水。
我想要吃东西。
为什么肚子永远没办法填饱?那种时时刻刻围绕
我的饥饿感到底是什么原因?
想不到,也不想思考。
好麻烦。
我想要活下去。
好热,好热,好热,好热,好热。
现在什么时候了?
氧气,好像快要,没有了。
鼻子就像是被堵住一样,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五脏六腑都被针扎一样恶心难受,嘴巴里也有像是杏仁苦苦的味道。心脏的声音好吵,我好像被锁在狭小的杂物间,回声不断环绕声浪让本就受伤的耳朵更加难受。
活下去。
吞食。
吃掉它。
要么吃,要么被吃
记忆里的苏珊又说出哲学的话,她伸出
一根手指在空中挥了挥:“你知道吗?所谓人类就是诞生于无数动物尸体之上的,要么吃要么被吃,自然就是这样绝情的哦。“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这种话奇怪的要死。
这是什么走马灯吗?
就像是人生倒带着,记忆回到昨天夜晚满是麻辣兔头香味的木屋里,我还记得锅炉飘出的白雾和窗外时不时沙沙作响的风吹窗户声音。雪依旧下着。
糜稽少爷还在和我说着一起追的动漫已经完结,今天更新了最后一话等着我回去之后一起看。
他像是不经意试探一般第二次询问我关于苏珊的事情。
我当时刚刚喝下一口热热的汤。
温暖的液体顺着食道向下,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告诉他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情吧。
“苏珊就是苏珊。”
“是很重要的存在,她教给我很多重要的事情。”
“即使她现在不在了,我也会永远记住苏珊的,永远。
这是一个有点漫长的故事,那就长话短说好了。
糜稽少爷这样回答;“好啊,等你回来之后再短话长说好了。”
这下子好像又回不去了。
这样不就像是当初苏珊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结果我却只找到她冰冷的尸体
一样吗?
我不要这样。
说好要回去的。
要去漫展上出喜欢的角色的。
和妮翁说好以后一起去逛街的。
和苏珊约定好即使哪一天对方消失自己也要继续好好活下去的。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远在天国的苏珊,请帮帮我。
一个声音从天际传来,仿佛贴在我的耳边。
他说。
“吞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