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色告白(1 / 1)

溺于婚色 两块煎饼 1509 字 5个月前

沈枢一度认为,前二十七年里,他的人生有过三个转折点。

第一次在十二岁,父亲的出轨行径暴露,第三者带着只比他小

了两岁的儿子堂而皇之登门,他们跪在母亲面前,口口声声说让她给他们一条活路,却在亲手杀死母亲的活路。母亲眼里不容沙子,没有忍让,选择了离婚,可这个想法刚提出来,就遭到了整个沈家,以及大半个秦家的反对。“忍忍就过去了,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啊。

“就是,养在外面又不碍事,把孩子认在名下,就当一

“这种事圈子里太常见了,就骆家那个,太太端着‘骆太太’的名,男人不还在外面养了四五个?都是这样过来的,最重要的是面子。”一切没发生。

理所应当,道貌岸然,恶心至极。

这样的沈家,怎么会不令人作呕。

他们试图粉饰太平,用母亲的血去粉饰。

当时在沈家,他是唯一一个支持父母离婚的人,因为他认为这样肮脏的魔窟,不值得母亲继续虚度光阴,明明她除了当所谓的沈太太,更可以有自己的完整人生。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份支持,他成了爷爷沈平芜的眼中钉。

在当时还是沈家家主的他看来,没有什么比一个大家族的脸面更重要。

而放弃脸面的沈伽蓝,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者。

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没用,他就很干脆地又把他关禁闭,起初关在家里见没有效果,就派人打了他一顿,直接送去祈业寺。以“教养”之名圈禁,戴起“培养心性”的帽子,他们让他好好反思自己。

在祈业寺的那一个月,他抄了十几本佛经,可越抄,反倒是坚定了他对沈家的失望与厌恶。

被接回沈家后,他改掉了名字,开始装乖,开始按照他们的构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他们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鲜活的灵魂,只是一个听话的继承人。

沈伽蓝的所有傲气与棱角都被掩藏伪装,明面上能看见的变成了沈枢,一个几近完美的继承人。

冷漠,疏离,利益至上,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偶。

他有自己的野心,有藏在无数面具之下的锋芒。

他想试试看,有没有机会在将来某天,毁掉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家族。

而第二个转折点,则是在十五岁。

认识了周启玉。

当时他跟着外公到港城探亲,虽然姓沈,但身上到底流着周家人的血,当时的周老爷子对他还算喜爱。而那时候的周启玉虽然有着私生子的身份,但因为兄弟姐妹全都出局,他有机会被当做继承人培养。而就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沈枢,无疑被他当做竞争对手。

当时的沈枢本就因为沈家人的刀光剑影前路坎坷,正值情绪波动

伏最大的年

,而周启玉正是看准这个机会,给他下了药。

国外来的禁药。

具有促进抑郁症的效果。

因为不知情,药物混在他平时在吃的饭菜里,半个月的时间,他的精神出现了严重的倒戈。

回到北城没多久,便因为一次在课上晕倒,接受过检查,确诊了抑郁症。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他开始和命运与意志力的抗争。

三年的病期,两次自杀未遂。

说来惭愧,他一直以为,如果不是要报复的心那么强烈,他大概率是挺不过来的。

痊愈后,他出国留学,再回来时,曾经的叫做“沈伽蓝”的少年彻彻底底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的沈枢。如沈平芜一开始说的,他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沈伽蓝做不到的事,沈枢可以。

沈伽蓝厌恶的一切虚伪,狡诈,狠戾,沈枢都有,且变本加厉。

他成了曾经的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可他不后悔。

他不想作砧板鱼肉,既然想活,既然想完成想做的事,那就只能拿起刀,成为杀鱼的那个。

其实有关应酬与社交,他都只是应付而已。

左右那些人想见的也只有星渚集团的沈枢,并非是他沈伽蓝。

沈伽蓝在十二岁死了,死在那个雪夜。

仅存于世上的,只是名为沈枢的空壳皮囊。

都说面具戴得久容易烂在脸上,其实他一直分得清究竟什么真的什么是装的,他随时都有抽身的能力,只是一直以来,没有他一定选择抽身的理由直到有个柔软温暖的身影站在他面前,说,想见见曾经那个温柔的少年

她说,她想拥有一个完整的他。

不仅仅是沈枢,更是那个被他亲手遗弃在过去的沈伽蓝。

她便是他的第三个转折点。

其实他没有告诉过她,在正式的见面之前,他还见过她一次,是在乔家小公主十八岁的成人礼上。当时的他多喝了几杯酒,索性走到能看见整座后花园的露台吹吹风,就是那个时候,她看到原本应该是宴会主角的大小姐站在蔷薇丛中,翩翩起舞。以往那些并不感兴趣的古典舞步成为吸引注意力的利器,月光下,身着芙蓉色礼裙的女孩华为神女,明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全程却美不胜收。像文艺片电影中的绝美片段。

让人念念不忘。

他是个恶劣的人,看见美的事物,忍不住迸发出坏心思,因为当时正好在考虑联姻的事,他便自然而然地将计划打在她头上。只是中途出现了意外,一次次改变计划。

最后阴差阳错,她依旧成了站在他身畔的那个。

领证后他偶尔也想过,是不是老天总算开眼,让他得偿所愿一次,又或者说这其实是一次好的预兆,象征他的一切计划都可以开始实施。但后来他才发现,她不是“恶的起点”,是“美的开篇”。

明明不是多真善美的性格,却一次次在不经意间把

他从悬崖口拉回来,她的存在似乎就是在向他证明,这个世界其实很好。

除了报复,还可以做很多事。

比如-一爱上她。

说完这些种种,沈枢将面前人拉入怀中,薄唇贴上她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抱歉,这个故事可能有些不太美好。”

他如是道

整个人被他搂住,乔知懿摇摇头,昂着小脸,笑意只增不减:“这其实是个很美好的故事。

“嗯?”

“不要把它当做经过,要当成开始。”

“它是过去,它的意义是让我们在合适的时间彼此相遇,喜欢不是片面的,因为现在的你是由过

去的一点一滴组成,我就是喜欢这样的沈枢。

她的眼睛亮晶晶得闪着,神情真挚赤忱,倘若将星星捉在手里的小孩。

这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她垫脚,唇瓣凑近,在他嘴角落下一记。

她想吻一吻曾经那个执拗少年。

“沈枢也好,沈伽蓝也罢,这都是你。”

“当你完全接纳了自己时,才是真正的自己。”

大掌扶在她腰侧,另一只手则是贴近她的后脑,他眯了眯眸,加重了这个吻。

大脑因为这个浓厚暧昧的吻变得迷迷糊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她脸颊又红又烫,沾在唇瓣上的水渍一闪一闪的,相当惹人注目。她气得锤了他一拳,忿忿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沈伽蓝跟沈枢一样,也是个大变态!”

沈枢哑然,嘴角的咬痕同样显眼:“可我怎么记得,刚刚挨咬的人是我?”

“谁管你!”她哼道。

沈枢笑而不语,将她抱得更紧。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在这样的氛围下,似乎任何字句都会扰乱原本步调。

乔知懿阖上眼睛,鼻尖全是独属于他的沉木香,让人心安。

脸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肩头,胸口的嫩芽正翠窣地生长着。

脑海中不断重复他刚刚说的话,配合着那些照片,正用一种更为具象的方式呈现。

忽然想起之前偶然看到的一句话。乍一听热血沸腾,认同感满满,可再细品,又弥漫出羞于启齿的中二一究竟什么样的结果,才能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想着笑着,她笑出了声。

试着推开男人的胸膛,她又抬起头坏笑:“我发现,你好像洋葱呀?”

沈枢当起捧哏:“为什么?”

“需要一层层的剥开。”

沈枢失笑:“傻瓜,洋葱又没有心,剥开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供人剥开的过程。”

乔知懿歪头:“所以你是在提醒我,你有心吗?”

“我有没有,你不知道?”他反问。

乔知懿不答,只抿唇笑着。

他就站在这里,明明和之前每一次都一样,体态一样,气质一样,甚至就连穿的衣服也大差不差,可她知道,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温柔又专注的目光,视线对上那一秒的温和,以及看她靠近自然而然张开的手臂。

哪里都一样。

哪里也都不一样。

从男人怀里跑出来,她拍了拍自己烫呼呼的脸,又轻咳一声:“沈先生,你亲爱的太太要邀请你今晚去约会。”视线之中,是她伸出的手。

纤细,白皙,娇嫩,不堪一击。

与后来他覆上去的自己的那只,天差地别。

“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