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自称,电话另一端的人反应相当快,嗓音含笑:“这样啊,那明天你可千万要和他一起来。”乔知懿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才听见的“邀请函”三字。
很快,沈枢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扭头便嗅到淡淡的清新气息,她板着脸将手机塞进他怀里,道:“刚刚有位姓顾的小姐打电话来,说送了邀请函。”沈枢接过四四方方的电子产品,并不意外,反道:“我让金秘书给你准备了礼服,明天陪我一起去?”乔知懿撇撇嘴,不大情愿的样子:“这又不是在北城,带我一起去就不怕坏你好事?”
低低笑了声,沈枢道:“祖宗,我这儿可还等着你给个名分呢,赏个脸?”
掺了半数的揶揄,却丝毫不让人觉得随意搪塞,就好像他骨子里
便是这般,将所有充满针对性的压迫感敛去,用她最青睐的方式将最温柔的一面亮给她看。
心尖一颤,她憋笑:“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沈枢:“我的荣幸。”
隔天一大早,乔知懿醒来时便看到床边没人了。
摸到手机一看,某人临走前给自己发了类似报备的消息,时间在一个小时前。
昨晚他已经同自己说过了晚上的宴会,是场寿宴,举办方是魔都赫赫有名的顶级豪门顾家,而作为寿星的顾老爷子,则是上世纪就在商界翻云覆雨的老一辈。至于那位顾倚风小姐,则是顾老爷子的亲外孙女,两年前就领证结婚了,对方是京市人
家世背景丝毫不输。
中式婚礼在办得盛大气派,一度在魔都的贵圈广为流传。
因为不和舞团其他人一道,她在群里发了个“请假条”,原因是因为例假提前,疼得下不来床。
舞团里都是女孩子,自然知道痛经有多可怕,纷纷表示理解,还发消息说让她注意休息。
午餐点了外卖,睡过午觉后,她接到了带着礼服前来的金秘书的消息。
首席秘书相当能干,除了礼服,还带来了几样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不忘道:“沈总虽然说您这边有很多首饰,可他还是想再给您准备例备选方案。乔知懿听得忍俊不禁,甚至脑补出某人站她面前亲口说出这些话的样子。
肯定是一本正经又言辞切切。
架子端得足,关心也满到溢出来。
真是好看死了!
注意到金秘书带来的东西缺了最重要的一样,她皱着眉问:“高跟鞋呢?没准备吗?”
金秘书:“在沈总那里,他说等过来的时候会亲自拿给您。”
不满地撇撇嘴,她随口嘟囔:“他是变态吗,把别人的鞋子当宝贝。
金秘书听得汗颜,哪里敢敢吭声。
半个小时后,沈枢带着“宝贝”姗姗来迟。
他身着与昨天那套截然不同的手工定制西装,身姿挺拔,绰约绝尘,额前发丝被整理得一丝不苟,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深色小痣缀在眼尾,鲜活非凡。领带从玄墨色换成了偏暗色系的红,与黑白的色彩反差尤为强烈,优雅之外更添性感。
....有点像吸血鬼伯爵的既视感欸。
多瞄了他两眼,乔知懿避开视线,努着嘴角,故意装看不着。
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已经自觉到酒店房间外等候的金秘书,沈枢将装了高跟鞋的包装盒递到她面前。他在距离她只有一步的距离单膝蹲下,随即拆开外包装,取出其中一只。
看清了鞋子全貌,素来对美丽事物没有抵抗力的乔知懿顿时瞳仁一缩。
漆黑底色,尖头设计,珍珠与细长绑带彼此衬托,圈在大概正抵脚踝的位置,仙气飘飘,又不至于真得那么高不可攀。最关键的是,点缀在鞋跟处的浅粉色蝴蝶翅。
恰到好处的鲜艳,招摇得不像话,吸睛得不得了。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平时听着感慨花哨,可当亲眼瞧见实物,只一眼就能喜欢上,用句“一见钟情,爱不释手”再合适不过。她惊喜地接过鞋子,又乐在其中地开始在自己脚边一通比划:“看不出来嘛,沈总品味还挺好。”见她喜欢,沈枢也不自觉勾起嘴角:“你的喜好,我也是了解几分的,试试?”
将鞋子重新塞回他手里,乔知懿不假思索地抬起脚,就这样摆在半空中,直直对着他,理直气壮:“你给我穿?”单手扶住她脚跟,沈枢扬眉:“听金秘书说,骂我变态?”
“金秘书这个二五仔!”
乔知懿气鼓鼓,高高低低地晃起雪白的脚,又软着调调道:“伽蓝哥哥,这可是亲密劲儿十足的爱称,只有超级超级亲密的人才有!”“你这张嘴啊。”他摇头轻笑,随即垂下眸,慢条斯理地帮她穿鞋。
听出来他口吻里的无奈与纵容,唇瓣噙着丰盈笑意,她双臂撑在身体两侧,眸光落在他骨感很重的掌背。尤其是那几根轮廓分明,且尺寸也不寻常的指骨。
盯着看了几秒,看得心底发虚。
“那只脚。”
没有察觉到她的小表情,沈枢取出另一只鞋子,小幅度地做了个招手动作,示意她抬脚。
满意地盯着已经穿好漂亮鞋子的那只脚,她像个幼稚园小朋友呀似的左右摇起脚尖,坏笑道:“沈枢,你简直就是满级人夫。”手上动作一顿,沈枢顺势重新抬起眸,望向她的视线也变得沉重且黏腻。
他失笑:“这算夸奖?”
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她笑得更加不收敛:“当然是了!”
熟稔地将另一只鞋子也穿好,再三确认后,沈枢才动作轻缓地放下她的脚。
重新站起身,他又伸出手,掌心落在她头顶,慢吞吞地揉了下:“你说是,那就是,反正我的归属权在你"顾家老爷子的寿宴定在魔都的一栋庄园。
夜幕降临,络绎不绝的车流纷纷抵达,细数一排过去,皆价值不菲。
扶着沈枢的手下车,乔知懿终于看见了那位顾小姐。
她穿了件珍珠白的玉兰扣旗袍,腰身绣着淡粉海棠花纹,黑发红唇,顾盼生姿。
站在她身侧的还有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气质更为清冽俊逸,两人五官上并不相似,可举手投足间的矜雅贵气却是浑然一她猜,那位应该就是她的双胞胎弟弟,顾倚霜。
随着靠近,这个想法也被得到证实。
“沈枢哥。”
顾倚霜淡笑,主动打招呼。
顾倚风的注意力原本在另一个方向,听见这个名字也立刻敛神,可视线聚焦点却并非是沈枢本人,而是正挽着他臂弯的乔知懿。她眼前一亮,咬字问:“沈太太?”
想起昨晚的“宣示主权”,乔知懿自知羞赧,有些不好意思:“顾小姐。
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空空如也的无名指,顾倚风没有多说什么,几句已经念到熟练的“迎宾话”搬出来,示意他们可以先进去。沈枢扬眉:“时绰没来?”
顾倚风道:“被我外公堵在里面问东问西,应该待会儿就能放出来了。”
目送两人进到庄园里面,顾倚风的拇指摩挲在自己的婚戒,若有所思:“沈枢戴婚戒了,那位沈太太却没戴?”顾倚霜淡笑:“大概是还没讨着名分吧。”
这场宴会虽然冠着庆寿的名头,但除了寿宴本身,因着顾家老爷子兴趣使然,还特地把自己收藏多年的各色古董搬出来做展览。二十几只四四方方的玻璃柜摆在偌大的庭院中,光线运用得考究,可以从任何方向一览物宝天华。囊括古今中外,其中不乏国宝级藏品,更是刚一亮相就吸引全场目光。
作为主角的顾老爷子还未现身,在此之前正是宾客之间的觥筹交错。
沈枢名气大,哪怕来了魔都也难免有人上前攀谈,陪他应付完第四位后,乔知懿揉了揉眉心,疲色蔓延。沈枢垂眸:"累了?"
乔知懿抿了抿下唇,也不装:“有点。"
说着,她抬起头,诉苦般道:
“本来以为这趟到
魔都是旅游放松的,没想到还得被你抓来当笑脸娃娃,我可真是命苦。
头一回听见她这么形容自己,沈枢忍俊不禁,视线不自觉看向不远处,随即道:“怪我,那我补偿一下沈太太?”乔知懿勾起点兴致:“怎么补偿?”
沈枢不语,扶着她的手腕,信步走到古董的展览区,最后在一套已有百年历史的古董珠宝前停下。璀璨耀眼的红宝石映出华贵色泽,乔知懿不由得噤声。
她之前在杂志上看到过这套珠宝,被誉为“阿波罗神谕”,自面世至今已有近三百年,曾被欧洲的某位女王视若珍宝,后来在拍卖会上天价被国内的一位私人收藏家买下。
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实物,说不兴奋是假的,耳畔传来男人不疾不徐的“补偿”二字,她试探着问:“既作为展览,应该不可能出手卖出吧?”沈枢如是道:“卖是自然不可能,但换倒是可以。”
不等乔知懿细问,便见他看向一旁扮成侍应生的高大保镖,简单言语几句,保镖便拿出对讲机,和正在庄园正门处的其他保镖联络上。没几分钟,不久前才见过一面的顾倚风便走了进来。
看了眼那套“阿波罗神谕”,直截了当:“拿你那件粉彩缠
莲纹玉壶换?就清代的那只,我外公自从知道它拍卖会上被你拍到,心心念念好久。
沈枢不假思索:“可以。”
似是没料到他居然想都没想就这么轻飘飘的答应,顾倚风一愣,不自觉看向注意力频频被玻璃柜中大宝石吸引的乔知懿,心中了然。她又故意道:“我突然又觉得不够了,毕竟你那才一件,这可是一套。
沈枢不疾不徐,加价道:“我记得你那本《安徒生与牛顿》的影视版权在我手里?”
被捏住命门,顾倚风嘴角一抽:“我就说你和时绰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说完她也不啰嗦,转身走向通往二层的楼梯,打算去找自家外公说道说道。
全程听完这桩对话一共才四五句的上亿生意,乔知懿咋舌:“就这么简单?”
被她的反应惹笑,沈枢不紧不慢道:“一般简单吧。”
乔知懿乐了:“沈先生好有本事呦。”
没一会儿,原定还得十分钟左右才会从书房下来的顾老爷子提前登场,只是看都没看那方早就准备好的亮相台,而是直直走向展览区这边。顾老爷子步伐很快,顾倚风就跟在身后,明明踩着五六厘米的高跟,却丝毫不显匆忙狼狈。
自信从容,仪态万千,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千金。
在看到乔知懿时,顾老爷子也显然顿了顿,面上慈蔼笑意不减,任由顾倚风将小姑娘带到一旁聊天。他看向沈枢,又看了眼那套古董珠宝,明知故问:“怎么突然对首饰类的古董感兴趣了?我记得你以前只喜欢瓷器?”下意识望了眼正和面前人聊天的纤细身影,目光不动声色地定格在她笑意粲然的面庞,极浅地扯了下嘴角,心口那寸积瘀多年的晦暗被一度松解。他淡淡道:“有人喜欢。
顾老爷子笑了两声:“你这孩子,倒是比几年前有人情味儿多了,也爱笑了。”
提起当年,沈枢泰然自若:“当年要不是您帮我,我未必还能站在这里。”
顾老爷子摆摆手:“我只是介绍了个医生而已,能走出来全靠你自己。”
“既然这次你都开口了,给的又是我惦记好久的那件,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对了,我这里还有幅《百年好合》的字,你一并带走吧。
沈枢笑了下:“承您言言。”
寿宴结束时,乔知懿已经和顾倚风加上了联系方式。
在得知她曾经给尤鞠做过替身时,后者表情更是藏不住的惊喜。
从庄园离开后回到车上,乔知懿将伴手礼放到一旁,坐姿微调,指尖相当不老实地去对准男人喉结摸去。沈枢没躲,任由她触。
始作俑者笑道:“我听顾小姐说了你以前上学的事呢。”
沈枢:“那有听到什么好玩的吗?”
乔知懿撇撇嘴:“我发现,你的学生时代真的好‘忙”呀,小学在北城,初高中在北城念了一半又到魔都读,大学又去美国读商学院。”相较于普通人,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学生时代过于不平常,但却从来不会对人提起。
除了不喜欢和外人分享过去的习惯外,更重要的理由更是觉得没有分享的必要。
前排作为司机的金秘书相当有眼力劲,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内容未必是自
自己能听的,立刻找了个乍一看没有问题的借口溜下车。
车内一度安静,万籁俱寂。
一个不留神,领口最顶端的纽扣已经被解开,沈枢没辙地弯了下嘴角,倒也没点破,只道:“初升高的间隙,其实还去港城待了一段时间。”乔知懿眼前一亮,以为这人终于要和自己说他自己过去的事了,心跳都陡然提速。
可等了两分钟,距离只隔了两个拳头的当事人却什么都没说,她立刻不满道:“你倒是继续说呀?”沈枢扬眉:“说什么,该说的不是都说了吗?”
乔知懿气起来,一股脑道:“你装什么傻啊!明明知道我最想知道的就是
金在港城的那段时间,你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和周启玉的梁子就是那时候结下的?
话音刚落,她便想起第一次和周启玉见面的时候。
当时是在画展上,因为不清楚他的身份,她帮他捡了房卡,再后来通过顾星格,她知道了他和面前人的关系。除了是表兄弟外,还有几次商业上的交锋,但每次都是沈枢嬴。
除了这些外,她还听着个“周菩萨”的外号,起因是那人眉心的一点东。
刚听到时,她就忍俊不禁。
周家人身上是留着什么和菩萨结缘的血吗?一个“沈伽蓝”,一个“周菩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家里要有小辈会去开悟问道,阪依佛门。想得微深,下颌突然被人钳住,通迫她就此敛神。
对上那双微微怔神的瞳仁,沈枢似笑非笑,指腹力道控制得很好,既要她注意力集中,又不会真的把她掐疼。这个力度,他在其他地方也用过无数次,早就得心应手。
他缓缓纠正道:“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能用结梁子这个词,有些人货色,我并不放在眼里,毕竟他从没有赢过。乔知懿哼笑,趁势直接跨坐上他大腿,彻底将两人间的距离扫除干净。
熟悉的凛冽雪松气围绕在侧,莫大的安全感将她整个包裹住。
膝盖紧紧贴上,她还还用手背蹭了下他腹肌。
细细观察着男人表情,她又问:“包括和我联姻这件事吗?”
任由她取下自己的领带又被蒙上眼睛,沈枢幽幽启唇:“以你为首,其他都是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