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乔知懿做了很多个梦。
从幼年时义无反顾选择跳芭蕾,再到后来参加各种比赛,从市级跳到国家级,大大小小的奖项拿了一大堆。再到后来转战古典舞,迎着很多人不看到的有色眼神继续包揽一众金奖。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家里人大部分并不看好她,觉得她是胡乱折腾,觉得身为乔家的千金,她选择登上舞台跳舞是件非常丢脸的事。并且,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像她这样的名媛就应该优雅温婉,就应该做好一个满分“花瓶”。
不应该有纯粹的梦想,就算有,也应该是为了家族牺牲小我。
这才是他们乐于看到的,好像只有这样做,才会显得他们教子有方,先衬得他们极具手腕,是合格的名门世家。无数光怪陆离的梦境串在一起,一场梦结束立刻进入下一场,此起彼伏,难以平歇。
沉重的眼皮再睁开时,已经临近第二天中午了。
厚实的窗帘将落地窗盖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靠枕头下的手机看时间,她险些以为还是晚上。
午夜时分的一帧帧与噩梦穿插重现,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些真哪些假。
“醒了?”
男人的嗓音陡然传来,斩钉截铁地中断她所有的胡思乱想。
乔知懿怔了怔神,抬头看去:“你怎么还在.....
话没说完,她被自己难听到像是拉大锯的嗓音吓到,不由得瞪大眼睛。
刚刚那声音,是她的?!
救命,这是什么铁锈锯子砍大树!
站在几步之外,沈枢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脸上的瞬息万变,又问:“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乔知懿指了指头顶的照明设备,示意他先把灯打开:“太黑了,没食欲。”
沈枢照做,随手将酒店餐厅的菜单送到她手上。
啪嗒一声,偌大的房间整个亮起来。
灯火通明之下,寥寥无几的角落阴影顿时无所遁形。
眼睛还有些不适应,连着眨了好几下。
手里攥着薄薄一层纸,乔知懿仰起头看过去。
男人穿着昨晚那件黑色衬衫,领口扣子连着松开三颗,锁骨清晰可见,隐约还能瞧见胸肌轮廓,往日斯文禁欲的气质不再,反而在性感一列疯狂加分宽肩窄腰长腿,最顶尖的黄金比例看得人头晕目眩。
兴许是宿醉的恶果,乔知懿脑袋依旧迷迷糊糊的,再三犹豫后,她还是纠结着道:“你真的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沈枢扬眉,坦然直白:“你不说我就不会问,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乔知懿咬着唇,别别扭扭继续道:“事关两家的联姻你也认为不重要?”
沈枢默了默,径直走近后在床边坐下,姿态慵懒,反问:“你打算和我离婚?”
“我可没说!”乔知懿撇着嘴矢口否认,又用一次性的菜单遮住小半张脸,试图掩盖某些表情。
沈枢笑了下,伸出食指将菜单往下按了按,顺势看清她整张脸:“那就没什么很重要的事了。
“对我来说,除非你的分享欲对准我,不然我不会强迫去挖掘什么,你的主观意识更值得我用‘重要’来形容。”他们离得很近,近到他说的每个字落入她的耳朵,都能在原本波澜不惊的湖面掀起惊涛骇浪。
手里的菜单被攥出一整圈褶皱,细微的声音乍起泛滥。
心口悸动愈演愈烈,根本控制不住。
鼻子又开始发酸,几乎是同一时间,眼窝也整个泛起粉色。
沈枢眼疾手快地抽出两张纸巾:“我对你哭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心疼心疼我?”
温和无奈,纵容揶揄。
就连擦泪都没有让她亲自动手。
抢过他手里的纸巾,乔知懿胡乱擦拭一同,表情还是硬邦邦的。
刚想说什么,旖旎空气却陡然一转。
瞥了眼显示有未接来电等待接通的手机屏幕,沈枢蹙眉,索性将手机递到她指尖,虚虚托着:“你哥的电话,要接吗?”吸了吸鼻子,乔知懿道:“又是打给我的。”
沈枢:“你把他拉黑了,他想打也打不了啊?”
不满地瞪他一眼,乔知懿又道:
“所以这是怪我咯?”
指腹点了下她额头,沈枢哑然:
“怪我,应该在他打来之前也把他拉黑,这样你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他说的一本正经,乔知懿听完笑出声。
话虽然是这么讲,可大舅子的电话该接还得接。
刚划开接通键,男人着急忙慌的火急火燎就冒出来:“知懿怎么样了!”
手机被平摆在床上,周围安静,哪怕没开免提,也能一字不差地全听见。
掀睫看了眼她的反应,沈枢淡淡道:“没事了,我在她身边。”
电话另一头的乔砚铭松了口气:
“那就行,你好好照顾她。”
沈枢:“有别的话需要转告吗?”
停顿几秒,乔砚铭才压着声音道:
“替我告诉她,三餐照常吃,别一上情绪就灌自己酒,什么酒量、酒品自己心里没点数?”
嘴角抽了抽,乔知懿忍住替手机主人挂断的冲动,狠狠剜了面前人一眼。
沈枢勾唇,道:“知道了,还有吗?”
乔砚铭:.....告诉她,如果心情好一点了就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家里人都很担心她。”
话音刚落,通话结束。
按下挂断按键的人是乔知懿。
她板着一张脸,冷哼道:“这种亲情牌听着就恶心。”
没有否认这番话,更没有在意她刚刚的所作所为,沈枢将手机略显随意地丢到床尾,看向她:“现在要考虑午餐吃什么了吗?”乔知懿抿唇,嘴角一咧,脸颊顺势滑出两个小梨涡,看着甜美又乖巧:“沈枢,有没有人说过你转移话题的本事很烂呀?”说着,她顽劣地伸出一根手指,故意压在男人裸露出的领口皮肤上。
最开始只是戳戳,后来似是觉得手感不错,变成绕着圈滑动,甚至越来越上瘾,玩得也越来越过火。瞥了眼她乱动的手,沈枢不假思索地擒住她腕骨,阻断了她的接下来的动作:“没人说过,也没人敢说。”低低沉沉的字句落在耳廓,激起一层细微涟漪。
熟悉的温度从他掌心弥漫,透过川字纹,就这样明晃晃地渡上她皮肤,甚至更进一步。
骨骼躁动,血液沸腾。
没有过多的考量,她努努嘴,像条水蛇一样钻进他怀里。
换了个方便她为所欲为的坐姿,沈枢另一只手拦在她后腰,生怕大小姐待会儿一个不高兴又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扮粽子。乔知道歪着脑袋,故作沉思:“不想吃菜单上的东西,没食欲。”
沈枢:“那想吃什么?”
盯着近在咫尺的喉结看了两秒,她坏笑,直接凑近啄了下,迎着男人失神刹那的眼神,她存心使坏,咬重了最后四个字:“吃你好不好?伽、蓝、哥、哥?”话音刚落,她抬起两只手,擅作主张地将男人衬衣的其他纽扣也一一解开。
因为业务不熟练她动作也很慢,沈枢倒是不催促,垂眸看去,视线落在她葱白如玉的指节,心口一动。“乔知懿。”他唤了声。
“嗯?”
捉住她乱摸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道:“待会儿可不许再哭了。”
“我才不会!”乔知懿愤恨道。
薄唇噙起一抹弧度,男人笑而不语。
可事实证明,她确实没有掌控自己的本事。
明明挑事的她,最先摇头求饶的还是她。
生理泪水从眼尾渗出,微不可查,最后被男人的拇指指腹尽数擦拭。
她像个人偶一样挂在他身下,任由作恶多端的伪君子拆卸玩弄她每一处的开关,哪怕是在隐蔽的位置,也都被他尽数摸索,最后戏谑把玩。迎承着他一次次的深吻,乔知懿理智断线,自愿沉沦在这场莫大的欢愉中。
她太需要一个可以发泄的机会了,哪怕这个机会并不坦荡,哪怕是她选择逃避的另一条路,她也无比渴望。也...渴望他.
情到浓时,她呜呜咽咽地喊着他的名字,其实没什么过多的含义,只是下意识的呻吟,可偏偏每一次喊完,沈枢都会“嗯”上一声作为回应,不让她有丁点儿落空。但代价也很明显,每每听到他的声音,她感知到的力道也就更上一层楼。
周而复始,哭得更厉害了。
被折腾得浑身发虚,肌肤白里透红,仿若被热水浸润过一遍,甚至因为那技巧性十足的轻重交叠,止不住地溢出娇吟。“沈....."她试着唤了声:“你真的是个混蛋!”
被骂的人轻车熟路,手上动作分秒未停,对答如流:“我知道。
可我真的很需要你这个混蛋。
自尊心作票,这句话她没说出口,不想承认在他们的关系中她
也是急不可耐的那个,不想承认她是先认栽输了的那个。
情愫汹涌泛滥,洪水冲垮堤坝,警报声一阵赛过一阵。
她将脸埋在她肩颈前,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多番尝试,还是没忍住。
几秒后,男人肩头显现出一道齿痕。
始作俑者毫不心虚,甚至打算再来一次。
“你刚刚说会尊重我的主观意识,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想说了。”
单手扶着她的腰身,沈枢又将散乱在她脸上的发丝捋到一旁,轻柔的吻一一落下,起初是额头,后来在嘴角。掌心捧在她的脸侧,琥珀色的瞳仁直直落下,视线相撞,彼此都没有退让。
“我很乐意做这个倾听者,这是我的荣幸。
“知懿,你可以多相信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