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事就像一场梦,知情的两人都没有再提。
日常生活回到正轨,乔知懿也恢复两点一线。
这天一大早,她被司机送到舞团,刚下车就瞧见张有些意外的面孔。
是周启玉。
后者也认出了她,甚至主动过来打招呼。
周启玉:“我听金团长说你去横店的事了,恭喜你。”
乔知懿有些不明所以:“有什么好恭喜的?我只是去当个不露脸的替身。
周启玉笑得笃定:“尤鞠的团队一向是圈子里眼光最高的,能做她的舞蹈替身,这足以证明你的专业素养。“而且我猜,你这一行下来,应该也收到不少经纪公司的邀请吧?”
虽然前半段话听起来有些不悦耳,可后面的部分乔知懿却无法否认。
可能的确是因为经历沾上“尤鞠”二字的缘故,除了回北城后遇到的贺青瑞,在她还在横店时,就被不少人打听过。这事还是尤鞠的经纪人同她讲的,问她有没有兴趣当演员,甚至提出可以直接签在他们工作室。
但是这些,她全都没有兴趣。
出于社交礼仪,她只道:“我吃不了娱乐圈的饭。
周启玉扬眉,显然并不怎么认同这话:
“对了,今晚在吹枝河的游轮中会举办一场慈善晚会,由我牵线,还请乔小姐一定赏脸赴宴。”
“乔小姐实在是谦虚。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道:
“抱歉,我拒绝。"
一秒的迟疑都没有,乔知道抬眸看去,神色凛然。
不想再玩这种话里话外多层试探的游戏,乔知懿悄悄吸了口气,一次性挑明:“周先生,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多有针对,是因为沈枢吧?”第一次从她口中明晃晃地听到这个名字,周启玉原本的温润如玉也顿时蹦出裂痕。
但他自己好像并不在意。
甚至略悠哉道:“何以见得?”
乔知懿挑眉,面无表情,甚至隐着若有若无的凶:“本来不确定,但从你听到他名字时表现得毫不意外,就确定了。”周启玉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他态度不明,乔知懿却不想含糊不清,继续道:“虽然我不清楚你和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认为,你目前的所作所为很没意义。”周启玉笑了,揪住她一分钟前提过的某个字:“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针对你?”
乔知懿反问:“难道不是?”
周启玉:“为什么不能.....睐?"
乔知懿一愣,不由得瞳仁瑟缩。
刚想追问,便又看见面前人似无奈般地叹了口气:“看来是真把我忘干净了啊?”
温凉口吻,沉却不绸,只言片语混在自头顶折射而来的碎光,一并敲击在她耳廓周遭。
男人穿着银灰色的衬衫
最顶端的扣子被松开,露出半截白皙,以及生于脖颈一侧,若隐若现的红痣。
和他眉心那颗相得映彰。
乔知懿蹙眉:“你什么意思?”
周启玉弯着嘴角,循循善诱
“记得吗,九年前,在顾星娅的成人礼上你掉进了游泳池,当时是个服务生救了你。”
大脑陡然变得空白,来不及震惊,她颤着嗓音问:“那个人,是你?”
周启玉笑了下,只道:“你猜。”
说完仅有的两个字,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那道俊冷的修长身影,乔知懿的心情一阵起伏跌宕
当年那个人,真的是他?
一瞬间,思绪变得凌乱不堪,原本紧绷在脑袋中央的那根线也被缠上一堆不属于它的累赘玩意儿。逼迫自己不要多想,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不直接承认,还下留下这种猜谜似的结果,这不就是存心给她找不痛快吗!可如果真的不是,当年那件事他为什么有知道的那么清楚?
毕竟当年那个场合,除了她和已经昏倒的顾星格,也只剩下救她的服务生和顾星娅了啊?
陡然间,像是被埋藏很久的糖果突然被人剥开外衣再扔到面前。
陈年的情绪残存无几,反倒是被沾上的泥泞恶心到。
越想越烦,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影响心情的脏东西通通揣出脑海,朝舞团的方向走去。
因为舞团内部在准备下个礼拜的国舞大会,作为实习生的乔
乔知懿没有这方面的任务,平时的排练反而比之前轻松不少。
比如今天,才下午两点多就结束了。
刚下过一场只持续了半个小时的雨,燥热的粘稠感被洗刷,取而代之的是夏季时分难得一见的清爽。她心血来潮,打算去星渚集团吓吓某人。
因为存了恶作剧的心思,她越过沈枢,直接给办事靠谱的金秘书发了消息,问他们大老板的行程安排,省的自己再跑空一趟。金秘书回得很快:[沈总正在接受《财经译》的专访,下午都会在公司]。
乔知懿知道这个名字,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财经杂志,不少大人物都曾在上面露过脸,记得几年前爷爷也曾接受过他们的专访。抵达星渚后,是一位女助理下楼接的她。
脑袋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她眼睛亮了亮:“你们沈总的专访还没结束吧?”
女助理摇摇头:“还没有,但应该也快了,已经一个半小时了。”
天助我也!
她笑得神秘兮兮,问道:“职业装外套能不能借我一下?”
十分钟后,乔知懿穿着女助理的职业装外套出现在顶楼总裁办
她胸前佩着工牌脸上还戴了口置,手里端着要送进办公室内的咖啡,乍一看倒真是架势十足的女秘书模样。怕被第一时间认出来,乔知懿还特地拨弄一圈刘海才去敲门,捏着嗓子:“沈总,我来送咖啡。
正式的采访已经结束,相关人员正在整理设备,唯一一位负责访问的女记者则是坐在沙发上。
乔知懿进入得很顺利,借金秘书打掩护,直接走到办公桌一侧,背对着沙发方向。
这时候,女记者突发奇想,又提了个问题:“对了沈总,您现在出席公众场合都是婚戒不
离手,请问是不是婚礼将近?
沈、乔两家联姻的事不是秘密,只是具体到哪一步只有自己人才明晰。
听到那两个关键字,乔知懿心脏一紧,耳朵立刻竖得老高。
但明显的是,被问的人并没有解答的意思。
只见他不动声色地摩挲着婚戒边缘,指腹微微用力:“我记得,这并不是专访提案中出现过的问题?”听出来这位的言外之意,女记者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确实不是。
沈枢眸光疏离,淡淡道:“那就不太方便回答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态度却给得直接又坚决,让人连逾越的勇气都没有。
一只手还掐在咖啡杯的杯耳上,乔知懿咬着下唇,心情一顿复杂
他不愿意提婚戒,更不愿意提婚礼,是不是说明.....
他并不是真的满意他们的关系?
深吸一口气,失落感一扫而空,乌黑发亮的狐狸眼又恢复成以往的恣意张扬。
她暗暗骂起来:
狗男人!之前说得那么好听,结果还不是对联姻嗤之以鼻!
这么不待见她还天天戴着个婚戒干什么!真能装!
记者离开后,她也懒得继续待,心想反正也是偷偷来的,不如偷偷走掉,反正这瞎了眼的老混蛋也不知道。可就当她距离办公室的门只有临门一脚时,贴在后脖颈的衣领却突然被人拉住。
她傻眼,刚想开口,耳畔边传来始作俑者似笑非笑的沉冽口吻一一
"沈太太,偷听可没有你这么光明正大的。”
心虚地转动脑袋,正当她还想继续装傻蒙混过关时,原本遮在脸上的口罩却被悄无声息地扯下。
沈枢垂眸,视线落在她鼻尖的小痣上,悠悠开口:“继续装下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你觉得呢?”我觉.....觉你个头!!!
压住了骂人的冲动,她一把推开近在咫尺的男人,没好气道:“离这么近干什么,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小心我告你性骚扰!”被她理直气壮的口吻气笑,沈枢站定后,咬准字音:“昨天还撕我衣服,今天就开始装不熟了?”临末,男人喉间还溢出一节浑哑的音色,若隐若现,转瞬即逝。
耳蜗像是被挠了下,乔知懿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拒绝承认昨天发生的一切。
他刚把眼镜摘下,理智感十足的疏离被冲淡,可取而代之的却是仿若野兽猎人般的危险意味。
男人琥珀色的瞳仁含着丝丝缕缕的笑,眼尾一颗小痣鲜活生动
见她不答,沈枢便继续问:“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之前不是最不喜欢来星渚吗?”
耳畔再度浮现他不久前才说的话,乔知懿轻哼一声,翻着白眼阴阳怪气:
"我不来怎么知道我们沈总对联姻的事这么不满意呢,人家采访都问到眼前了,还能视若无睹,你对我意见这么大啊!”越说越气,越气表情越凶。
沈枢垂眸,视线之中,她脸颊晕上浅淡的粉,想来应该是气出来的,可不仅不突兀,反而鬼使神差地弥漫出可爱劲儿。好像小猫。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角,忍着笑意,道:“我没有将私生活摊给外人看的习惯,那个问题本就是采访之外的。”不想听他狡辩,乔知懿不爽到了极致,别开脸小声嘟囔:“说白了就是觉得这桩婚姻拿不出手呗,冠冕堂皇!”“真是越说越不像话。”
沈枢蹙眉,抬手去捏她的下巴,用稍显强硬的手段让她重新与自己对视。
“我从来没觉得这桩婚姻拿不出手,这场婚事本就是我谋求来的,你也是。”
说完,他略显无奈地笑叹一声,半感慨的语气:“乔知懿,我倒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