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给我的?”骆京书很快反应过来。
陆约:“路上看见一家甜品店新店开业, 全店七折,充值1000元,半价。”
在骆京书微微讶异的眼神下, 陆约淡定地拧开了一瓶水,“该省省, 该花花。”
骆京书移开目光, “宿舍里不能放, 那我现在能吃吗?”
他做什么之前都询问一下的样子有点乖, 虽然长得并不乖觉。
陆约喉结动了动,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骆京书将蛋糕盒子四周系的绑带解开,揭开了盖子, 动物奶油淡淡的香气从四四方方的狭小空间里朝车内散发,蛋糕旁边插了一枝桃花, 应该是巧克力做的。
他低头,眼神变得若有所思。
对待甜食,骆京书一直保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但甜食吃了会心情好, 所以他会吃, 可是甜食使人发胖,使皮肤更易氧化衰老, 所以他不会吃。
两相抵消, 骆京书一般不吃甜食。
但知道骆京书喜欢甜食的人不多。
骆京书拆开甜品店配的勺子,勺子质感很好, 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他划了一匙, 小心喂进嘴里。
清淡的甜味在嘴里蔓延开。
“程念联系了我, 他想见你一面。”陆约的声音, 在骆京书吃了几次蛋糕后响起。
骆京书勺子滞停在半空中, 又落下,他刮下一大勺奶油,面无表情地喂进嘴里,潋滟的眼尾微扬得冷淡无情,“不见。”
静了几秒钟,他针尖对麦芒的语气软和下来,“我回答过方曦这个问题,如果要见面的话,我不见,骆家其他人也不会见。”
原因挺复杂的,一是由于他的确不想见,二是与他见面的不一定是程念,也不一定只有程念,最终目的可能也不只是见面。
因为他是程家需要解决的人。
他不出现,程家就拿他没办法。
“这是程念让我交给你的。”陆约倾身,从车前捏起了一张薄薄的卡片,“里面是1.6个亿,一个亿给骆老师,你的母亲,剩下的你们兄弟妹三个平分。”
“我担心被追踪,已经将金额悉数转出到我的名下,你可以放心收下、使用。”
骆京书嘴里的奶油甜得发苦,他又塞了一口进嘴里,才堪堪将苦味压下去。
他知道陆约有钱,程家能跟陆家打个来回,自然也差不了,可1.6个亿,超过了骆京书一开始的料想。他以为是一百万,两百万,至多五百万,结果出手居然是这样的天文数字。
或许,这对程家来说也并不算多。
但在这之前,不论骆家几个人活得有多难堪,程家都没拿出过一分、一文。
“封口费吗?”骆京书把卡接到了指尖,转了一圈后,他微侧着头,车内太暗,他目光看起来似有泪光闪动,但待看清了,便只是伶仃笑意。
陆约颔首。
“好多啊。”骆京书喃喃。
在他们一家人为了生活费奔波的时候,程家给封口费一出手就是1.6个亿。
骆京书闷头,把腿上的四寸小蛋糕吃完了。
他吃完了之后,还用叉子刮着托盘,愣是一点奶油和面包都没剩下,低着头,他看着跟被舔过似的托盘,“糟糕……”
“原来一夜暴富是这种感觉。”骆京书后脑勺枕着座椅靠背,他仰起头。
“你可以不用再为我工作了。”陆约的声线,与骆京书天差地别。
骆京书从构想的童话世界走到现实中,看着身旁的“老板”,“工作还是要工作的。”
“我看起来像是中了大奖就辞职的人吗?”
“……”
陆约看着他,眼神分明在说:难道不是?
“但是,我的确想告诉你,你可以不用继续为我工作了。”
在骆京书懵然的表情中,陆约抬手关掉了车内灯,唯一的照明消失后,两个人的呼吸变得极有存在感。
“或者说,”陆约把音响也关了,语气温和得与平时相比判若两人,“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升级的其他业务?”
骆京书把卡收好,表情切换得自然流畅,“当然有的,老板。”
“将假男友升级成真男友的业务,有吗?”陆约目光攫人,似火苗般蛮横窜起,将车内温度蓦地灼燃升高。
骆京书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望着陆约的眼睛,看见对方目光凝成了一团火。陆约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他很快反应过来。
他有预感,之前就有。
他跟陆约老早之前就相识,但时间不过短短三个月不到,他也……并未很将对方放在心上,他太忙了。
但陆约就这么送上了门来,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作为报复,可提供给骆京书的,却是他当下最喜欢的。
只有因为别的,不是因为友情,才会这么的莫名其妙,令人摸不着头脑。
如果骆京书这点都察觉不出来,那他也用不着学什么表演了。
只是他不相信。
骆京书知道自己还不错,不错的长相不错的成绩不错的性格,但这些加在一起,都不应该不错到让陆约念念不忘好几年的程度。
更何况,家里出事后的那几年,也就是上大学以前,他挺狼狈的,面上眼底都写满了倦怠疲惫,应该不太符合使人一见钟情的标准。
还是说——这在陆约的眼中,是,艺术?
骆京书哑然失言的表情落入陆约的眼底,陆约不再看他,逼仄的气氛松散了些许。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或许有些突然,我确实也没有深思熟虑……”
骆京书这才注意到,陆约又是一副片场打扮,衬衫扣子都扣错了两粒,他没说完话,沉吟了两秒钟,回身从后座取了东西,是一束紫色鸢尾花,只有不到十枝,包装只是简单的白色纸和白蕾丝。
另一件,由骆京书自己打开。
是《乱世佳人》斯嘉丽曾经佩戴过的紫水晶项链和手链,这是一套。
“这是……”骆京书掌心发热,碰都不敢碰。
“原版在几年前已经被拍卖,我送给你的是我让人照着电影里原版做的仿品。”
紫水晶在昏暗的车内显得幽深神秘,优雅到了极致。
“跟原版几乎一模一样。”骆京书手指摸到了冰凉的紫水晶,还有周围价值不菲的钻石作为陪衬。
他将礼盒轻轻合上,还了回去,“很漂亮。”
陆约垂下眼。
“你不考虑一下?”
骆京书将礼盒又往前递了几公分,“陆哥,现在不是时候,而且……我对你没感觉。”
陆约紧握方向盘的手指慢慢松下来,他把礼盒接走。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翻江倒海,阴霾淹没了他,但又很快隐没,难窥丝毫。
“朋友,还能继续做吧?”陆约保持着他一贯以来的风度。
骆京书不知道在想什么,点了点头,“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那,”陆约沉声问,“你能接受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追求你吗?”
难得,对方眼神中居然流淌出了温柔,使得平日清冽冷淡的五官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骆京书的心跳猛地漏了几拍,他轻声道:“你不是第一个想做我男朋友的。”
“也不是最后一个。”
喜欢过他的,正在喜欢的,都太多了,在骆京书的印象里,他们大抵都长着同样一张脸,表情并无不同,羞赧着,对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充满希冀。
但陆约有点不一样,他出现的方式就不一样,以做生意的借口强势进入骆京书的生活,又以同行的便宜参与他的学业与工作,再通知骆京书,他们之间曾有旧情。
旧情,放在口中当砝码惹人反感,乍然出现,却是加分项。
所以在骆京书心里,陆约跟其他追求者不一样,无关乎他的家世和外形。
可这点砝码,还不足以使骆京书点头。
这又不是会议室里的谈判。
“嗯……”陆约赞同骆京书说的,他幽深的目光看向了骆京书怀里的鸢尾,“花收下,起码我们现在还是‘情侣’关系。”
骆京书听明白陆约所说,“合同不终止?”
“因为我想经常和你见面。”陆约坦言道。
骆京书轻轻抽了口气,表情看起来有些想不通,“你怎么会喜欢我的?别人喜欢我不奇怪,怎么陆哥你也……”
潜意识里,骆京书觉得自己表面上那些吸引人的特质,可能对陆约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他虚伪市侩,一听就跟艺术沾不上边。
“一种感觉,对着你才产生的感觉,对别人没有过。”陆约看起来冷静凌冽得应该坐在能一眼俯瞰整个京城的大厦办公室中做着流水动辄数亿的公司决策,但他骨子里却是一个浪漫主义者。
前者理性,每分每秒都可以成为刹车的节点;后者感性,哪怕撞得头破血流。
本质上,骆京书和陆约是同一种人。
换一种性格,骆京书应该就不会学表演了,因为程念不许。
“你以前都没有谈过恋爱吗?”骆京书惊愕的表情不像是演的。
“没有,”陆约反应得很快,“你谈过?”
骆京书立马否认,“没有,我担心出道后变成我的黑历史。”
“……”
“演员可以谈恋爱。”陆约目光灼灼,在昏暗的车里,滚烫如火星。
骆京书不是察觉不到,他无视掉后,笑了笑,桃花眼敛得妖冶,“我太漂亮了,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需要经过更大的考验。”
他以为陆约这样一个喜爱公事公办的人会与他探讨演员的定义。
等待答案的间隙,陆约点点头,突然倾身拉近了与骆京书的距离,他乌黑的眸子端详骆京书良久,然后才道:“说得没错,你太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