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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津雪 周镜 2201 字 5个月前

次日上午。

填表, 登记,递交复印件,流程走得很快。

钢印打下, 结婚证到手。

走出民政局,冬日的太阳微微有些刺目。沈清央捏着红色小本恍惚了一会儿, 下意识转了转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又伸手去摸徐行知的。

第一次见他戴戒指, 修长明晰的手指, 白金色素戒,格外好看。

是爱人的束缚。

指尖来回摸了几下,抬头对上徐行知的视线, 沈清央眨眨眼,心头滑过一丝奇妙的触感。

她是学法的, 对法律格外敏感。一纸证书将两个人绑在一起,从此在法律上便是休戚与共。

她眼里明明灭灭闪着光,徐行知低头轻捏她鼻尖:“想什么呢?”

沈清央回神, 掌心搭在封面上:“没什么, 只是觉得好快。”

以兄妹身份相处了这么多年, 骤然成为夫妻,她一时不知要如何相处。

徐行知一顿, 捏她指尖的手右滑改成捏脸, 俯身侧在她耳边:

“不快,哥哥已经等很多年了。”

-

假只请了半天, 领完证, 沈清央回律所上班。

最近下雪, 又近元旦, 所里项目都是收尾期,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懈怠。

到了工位,桌上放着一个粉色包装的纸盒,沈清央坐下,好奇打开,里面装满了各色糖果和巧克力。

“这是……”

蒋姝抱着马克杯靠过来,挤挤眼:“隔壁组佟律的喜糖啦。你上午不在,她说下周结婚请大家吃几颗喜糖。”

听到结婚这两个字,沈清央手微抖,莫名心虚。

蒋姝剥了颗巧克力,小声吐槽:“你看人家佟律多大气,糖果和巧克力都是贵的,还没发请帖强迫大家参加婚礼。去年她同组的赵扬结婚,律所里人手一张请帖,不去都得给他微信转份子钱。”

沈清央侧头:“我们不去吗?”

“佟律没发请帖,估计是不请同事。这样多好,本来也不是亲朋好友。”

沈清央表示认同,点头之交的同事而已,保持恰当的距离感更好。

她打开手机,给佟律微信发了句祝福,对方回了感谢。

蒋姝含着巧克力含混不清感慨:“说到婚礼,我毕业后真是一直在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我妈也天天催我结婚,真是烦。工作这么忙我上哪儿结婚去,指望天上掉个男人嘛……”

她说着说着忽然止了声,沈清央放下手机抬头,见蒋姝视线滞住,张大了嘴巴。

“清央,你这,这,这,这是……”

又细又白的左手无名指上光芒熠然。

沈清央心里咯噔一声,忘记戒指的事了。

戴在无名指,又一排暗钻,精致程度怎么看都价值不菲。她深吸一口气,对蒋姝弯弯唇。

蒋姝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你要结婚了?”

沈清央伸手抵住她唇:“不是要。”

是已经。

蒋姝倒吸凉气,沈清央平时性格安静随意,追她的人不少,但鲜少入眼,至于自己介绍过的那个发小,不提也罢。

“你你你——”

“我上午请假就是去领证。”见到别人这么惊讶,沈清央反而淡然下来,“也不算太突然。”

“这还不突然!哪个男的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谈了多久?”

什么时候认识的,这还真不好说。

就在沈清央迟疑的功夫里,手机上忽然来了客户的电话,她晃晃手机对蒋姝说:“有机会再跟你说。”

蒋姝“啊”了一声,只能望洋兴叹。

中午吃饭时,林竹也看见了沈清央手上的戒指,她倒是淡然得多,认为闪婚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同样好奇对方是谁。

问家境学历长相好不好,沈清央都说嗯。

林竹敏感察觉到什么:“该不会是我们认识的人吧?”

沈清央叹了口气,身边都是人精一样的人,很难瞒过她们的眼睛。

她慢腾腾吃完一颗虾仁,擦擦手,干脆承认:“你们认识。”

“谁?”林竹和蒋姝齐齐开口。

“徐行知。”

林竹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

蒋姝反应慢,对这个名字迟钝了几秒,呆住:“是我认识的那个徐行知吗?”

沈清央点头。

安静了几秒,对面的两个人脸色翻来覆去变换复杂,最后化为兴奋,开始拉着她问东问西。

沈清央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随便扯了点儿,涉及隐私的不肯回答。

林竹拉着她:“姐妹,能睡到这样的极品帅哥,真是人生无憾了。”

蒋姝则义正辞严:“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一定去,不心疼份子钱包个大红包。”

沈清央摸摸戒指:“要办一定给你发请帖……”

自从有了戒指,她摸手链的习惯被转戒指代替,偶尔脑子里会冒出念头,好奇徐行知工作的时候会转戒指吗。

之后两天,风雪停歇。周三晚上,沈清央下班回家,吃完饭被徐教授叫到书房。

徐教授的书房是古板正派的风格,红木桌上有专业书籍和学生的论文。

沈清央找了张圈椅坐下,徐教授端着玻璃茶杯来回走了好几圈,一直叹气。

沈清央忍不住了,扶着徐教授坐下:“您别走了,走得我头晕,到底是怎么了?”

徐教授坐下,又重重叹气,面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拍拍她胳膊:“清央,你天瑞府那套房子交付了吗?”

“上个月就交付了。”

“那装修呢?”

沈清央一顿。

那套房子是精装修交付,可以直接抬软装家具进去,也可以拆了重装。

她去看过,有些地方不是很满意,正准备找设计师进行改动。

但徐教授现在问这个……

察觉到什么,她模棱两可:“差不多了。”

“能住人吗?”

沈清央心虚点头。

徐教授揉揉眉心,满眼不舍:“你爸昨天给我来了电话,说他今年回国过年,让你提前搬去那儿住,让房子有点人气。”

沈清央眼皮微颤,小声:“您愿意我搬出去吗?”

徐教授瞪她一眼:“我不舍得你就不搬了吗?”

还有话他没说出来,虽然他拿眼前姑娘当亲女儿养了十多年,但到底不是亲生。

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两个哥哥都单身,外面难免有闲话。

沈清央试探:“那我……”

徐教授一下子像老了几岁:“我年纪大了,你大哥最近太忙。过几天我让行知去看看你那小区安全怎么样,回头搬家方面有什么事都找你哥。你们兄妹关系一直好,有他在我也放心。”

沈清央乖乖说好。

事情解决得这么轻易,不知道徐行知打电话跟她爸说了什么,在拿捏人心思方面,他一向胜过她许多。

他人在外出差,事情倒是一样没少做。

约了周六的搬家公司,周五,孟希生日,下班后,沈清央陪她过生日。

地方定在裴亦的酒吧,除了沈清央之外孟希没再叫别的朋友。她每天上班要和很多人打交道,下了班就不喜欢社交。

沈清央到的时候,孟希正在尝裴亦新调的酒。

“央央!”裴亦冲她招手,“来这儿坐。”

沈清央提着蛋糕走过去,酒吧很热,她脱了外套在高脚椅上坐下:“不开个包厢吗,在这里切蛋糕?”

“还给我买蛋糕了。”孟希伸手抱沈清央,开心一笑,“在哪儿都行,中午在我爸妈家许过愿了。”

“那我们直接吃。”沈清央小心抽出来,交给裴亦让他找服务生切。

不一会儿,蛋糕装在银质托盘里端上来。

三人吃着聊了一会儿天,沈清央翻开菜单想点些喝的,手指渐次划过那些名字好听的酒。

她有些心痒。

虽然酒量不行,但酒精和尼古丁一样,碰了就上瘾。

她工作忙,好久没碰过了。

“喝吗?”孟希手指敲敲自己的杯子,怂恿,“我觉得我这个还蛮好喝的。”

“是吗……”沈清央犹豫,“可是我开车过来的。”

“停这儿呗,我送你回家。”裴亦挑眉,“我最近新请了不少驻唱,长得都不错。”

孟希被吸引:“长得多不错,有帅哥吗?”

“一米八五男模身材。”

他们俩话题开始变歪,沈清央从调酒师那儿拿到自己的酒,上下分层,浅绿与橘黄,十分漂亮。

她找角度拍了张照片,发给徐行知。

他没回,于是沈清央收起手机,专心喝酒。

八点多,裴亦说的驻唱乐队上台。

光线摇曳,也看得出长得的确都不错,孟希欣赏了一会儿,点评裴亦:“你不该开酒吧,应该去开会所。”

“老子正经酒吧!”裴亦得意一哼,“你懂什么,这叫特色。现在酒吧这么多,没营销的点儿怎么鹤立鸡群让人记住。”

孟希嘁了一声:“果然是耳濡目染,这么会做生意。”

沈清央靠着吧台,在酒精和音乐的麻痹下,思绪完全放空。

一杯酒喝完,她又点了一杯名字好听的。

眯眯眼,视线落到敲架子鼓的年轻男人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昏暗的原因,她总觉得,鼓手垂眼的眉目轮廓——

有点像。

徐行知。

清黑深邃,如琢如磨。隐隐约约的,越看越像。

沈清央支着脑袋,随手捞起叉子戳了戳裴亦:“那个鼓手叫什么?”

裴亦一惊:“你看上他了?”

“不行啊。”他劝她,“我不敢帮你骗行知哥。”

……

沈清央懒得再跟他说话。

她脑袋晕晕乎乎的,摸出手机给徐行知打电话,机械女声标准地播报着对方手机已关机。

沈清央把手机丢回去。

后面一个小时,她支着脸听歌,酒吧喧哗热闹,听习惯了,酒精涌上来,让人脑袋越来越涨。

吧台上手机屏幕亮起,跳了好一会儿,沈清央脸埋在胳膊里毫无所察,还是孟希帮她接起来。

孟希酒量虽然好,但仍被环境浸出三分醉意,懒洋洋开口:“喂?”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声线清和:“清央呢?”

这声音有些熟悉,孟希拿下手机看了眼来电人,顿时清醒了。

“行知哥。”她瞬间变正经,捂着手机往安静的地方走,“清央在这儿呢。”

他温声:“在哪儿?”

“裴亦的酒吧。”

挂掉电话,孟希过去推了推沈清央:“你哥要来接你。”

沈清央反应了一会儿,起身慢吞吞套上外套:“那我去外面等他。”

“外面冷。”

孟希对自己姐妹的酒量了如指掌,好在酒吧进门处有一处歇脚的地方,她扶沈清央在沙发上坐下,对面是玻璃墙,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胃里有点难受,沙发旁圆几上有个果盘,沈清央趴在沙发扶手上,一颗接一颗捏蓝莓吃。

酒精在身体里翻涌,身体有些发热,没几分钟,她又把羽绒服脱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阴影落下,清冷的雪凉气与酒香意暖的空间格格不入。

徐行知弯腰捏住小醉鬼的下巴:“喝了多少?”

“……”

沈清央仰头,男人轮廓在吊灯下影影绰绰看不清,挺拔身形,好看的眉眼,若有若无的凉意,让她很想贴到他身上汲取。

她抬手,手指试图去碰他的脸。

碰不到,沈清央气馁。

徐行知拾起沙发上的羽绒服给她披上,俯身把人抱起来。

沈清央醉得茫然,脸埋在他怀里嗅了嗅,四季酒店豆蔻木棉的香气,远不是她所熟悉的佛手柑味道。

她已经忘记自己是在等谁。

徐行知抱着人走出酒吧。

沈清央慢吞吞抬头,温热指尖顺着他下颌摸到脸颊。

他低头看她。

沈清央眼睛水润润的,蕴着几分疑惑:“你是那个鼓手吗?”

她又摸了摸他眉骨,真诚地说:“你长得真挺像我哥哥的。我认识你们老板,让他给你加工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