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运omega(三)(1 / 1)

沿途的路由陌生变熟悉, 蒋逢玉小憩半小时,惊悚地发现保镖兼司机兼‘勤能补拙’把车停在了帝联大五公里外的那条商业中心街。

她住的公寓楼圈名叫万亚公馆,算是富人区中的富人区, 不久前来过的余敏易家好死不死也在这儿。

“我打算住校。”蒋逢玉对勤能补拙说, “明天回学校我就办住校手续去。”

勤能补拙板着扑克脸凉凉地看她一眼, 停稳车后说:“小老板,住校离校的统计已经在五月底截止了, 是我帮你填的离校申请。如果你确定下学年开始要住校,等到夏休结束后, 我再去找专人办理手续。”

蒋逢玉点头, “给你发奖金。”

勤能补拙跟在她身后半步外的位置, 蒋逢玉穿过公寓管理大楼,站在绿林岔路口不确定该往哪儿走, 勤能补拙挺身而出,领着她往B区指示牌的方位走。

她住B区,后倚花园, 有一座人造假山观景台,景色很好, 余敏易住的是A区,那里临湖,视野更加开阔,地价只会比B区更高。

蒋逢玉估算了下距离, 勉强放下心来。

她在这里遇见余敏易的概率不一定比在校内遇见他的概率大。

上一个6月12日, 蒋逢玉在学校里兢兢业业扮演一个老实好学生, 出勤时间认真工作, 休息时间跟着周野和李玫允胡吃海塞。

而现在, 她坐享一整座平层公寓。

半边红日坠在尖顶高塔旁, 那座塔是首都标志性建筑物,塔顶是一轮圆月形状的老式钟表,十二个数字被星云摹刻图取代,日月同辉,群星闪烁。

傍晚的鞎川被永不停息的车流挤满,空中也横贯着各路缆索,灯火尚未亮起,余晖把天涂抹成三层色调,澄蓝、烟粉、残红渐变交织着,点缀在繁忙的晚高峰时刻。

陪伴她的只有一部尚未激活的手机。

蒋逢玉坐在封闭的延伸观景台前,室内温度宜人,她斜靠着软包脚凳,回头看了一眼,家具很满,但仍显空旷。

她徐徐吐出一口气,趴在肘弯内闭上眼,蒋逢玉没打算睡过去,但再次睁眼已经是晚间八点。

急促的门铃是吵醒她的源头。

蒋逢玉起身走到客厅,墙上内嵌着一只可视屏幕,那里面站着个全副武装的高个青年,鸭舌帽和口罩把他的脸捂得严严实实,无从辨认。

她按下通话铃,“哪位?”

那青年听见她的声音愣了两秒,再次看向摄像头时摘下了帽子和口罩,画质很清晰,他姣好的五官一览无遗,眉眼两处尤其出色,从侧面某个非常刁钻的角度看,竟然和宋舒延有两分相像。

青年的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也和宋舒延有点像,“是我。”

有种不太妙的预感缓缓冒了出来。

蒋逢玉开了门,“你是哪”

没等她把话说完,那高个青年扔下帽子,不由分说地上前来,双臂死死地箍在她腰际,体温和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

蒋逢玉小小地吃了一惊,条件反射性地把他一把推开,力气有些大了,青年被她推靠在了狭窄的角落,后背闷闷砸上墙,他吃痛皱眉,但没放开她的手。

“你哪位?”蒋逢玉问,“这是搞什么?”

他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一副不甘又耻辱的表情。

“住院也不告诉我,你真够可以的。”

青年牢牢盯住她的眼睛,“玩失联想结束,问过我同不同意了吗?”

老天,还真是情债。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蒋逢玉一把抽回手,“我失忆了,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所以你到底哪位?”

青年冷冷笑一声,“又想出新花样了?宋舒延就这么好,好到要你绞尽脑汁就为了求他多看你一眼?”

小弟,你也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蒋逢玉不耐咂嘴,“爱信不信。”

他似乎被这口气激怒,伸手揪住她的衣领,“行,失忆是吧?你问我哪位,我告诉你,我是你男友,容韶锦,你的正牌男友。”

“还想知道什么?”容韶锦说,“你和宋舒延是包办婚约,你对他没一点感觉,你们很快就会分手,然后你会到我这里来。”

这显然是在胡说八道了。

蒋逢玉挥开他的手后退两步,“你觉得说这种胡话很有意思?”

容韶锦沉默片刻,又开始冷笑,“所以你装什么装。”

服了,整个首都就没有一个人信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

容韶锦垂下头照着她脸胡乱亲,蒋逢玉搡开他,抬手时不慎招呼在那张好脸上,他被打偏了头,抱持着那个姿势很久,蒋逢玉拍了拍他的肩,“我不是故意要打你,是你先动手动脚。”

容韶锦转回脸,眼睛里窜着一股火,甚至隐隐闪出水光。他放开她,开始脱衣服,外套被重重摔在她脚边,容韶锦又去掀里面那件无袖运动背心,胸腹线条尽收眼底。

蒋逢玉大惊失色,一把按住他的手试图制止,容韶锦反握住她,径直穿过衣物压按在紧实的腹部。

“宋舒延有什么好的?他能让你这样摸吗?”容韶锦攥住她的手腕往上,“他能让你当马骑吗?他连嘴都不愿意让你亲,你图什么?”

他爷爷个熊在讲什么鬼话。

蒋逢玉立刻弹开来,浑身不适地往手上挤了一泵酒精消毒凝胶,“赶紧把衣服穿上滚出去。”

“你以为你能随便招惹我不用负责?”容韶锦讥诮一笑,低声道,“把我当成随便泡了睡了就能结束的鸭子?”

蒋逢玉重申一遍:“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脑子里根本没你这个人。”

不过效果听起来更像在用失忆逃避责任了。

蒋逢玉想了想,决定不再浪费口舌让容韶锦相信她不在撒谎,“你要多少钱才肯走?”

毕竟是纨绔,靠钱打发小情人应该属于基操。

蒋逢玉有点心虚,尽量把身板挺得坚毅不屈。

容韶锦像被这话狠狠扇了一耳光,表情变得出离愤怒,“你说什么?”

“问你要多少钱。”蒋逢玉摆出一副冷冰冰资本家的嘴脸,“你情我愿的事而已,你现在把责任全推我头上,不太合适吧。”

她回忆了一下古早狗血漫里的烂人老总发言,“我只是想着既然大家都开心,玩一玩就算了,你这是搞什么?自作主张把事情弄复杂,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说什么玩失联想结束,我和你开始过吗?少开玩笑了。”蒋逢玉也讥讽一笑,“你开个价,然后滚远点,再也别出现在”

容韶锦姣好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他狠狠掐住了她的脸,拇指摁在开合的唇缝间,声音沙哑,“闭嘴。”

“我要你那几个臭钱?容家还没沦落到要靠我卖身求财的地步呢。”他凑在她脸旁低声喃喃,“你知道有多少人求着要我电话吗?想玩就叫过来,想散就玩失踪,蒋逢玉,只有你够胆敢这么对我。你把我当什么?夜店里遇到的上等货?”

“我没这么说。”蒋逢玉猜想她又惹了个大麻烦,容韶锦听起来来头也不小,不是她能随便打发走的那种,她把语气放缓了一点,用种商量的口吻道,“我是人渣,行了吧?和你没关系,全怪我,我给你道歉。”

“你长得和宋舒延有那么两分像,我承认我起了歹念,但是如果早点知道你是这种玩不起的人,”蒋逢玉语重心长地说,“从一开始我就不会招惹你。”

容韶锦怔愣着,不敢置信地看她,“……你给我再说一遍。”

再说也还是这套话。

蒋逢玉弯腰准备捡起他丢在地上的帽子和外套,却被抓着肩膀往后推,她直起腰,容韶锦重重咬在她下唇,血几乎是立刻冒了出来,又被他急促地喘息着吮干净。

蒋逢玉忍无可忍,往他手肘上缘狠锤了两记,又屈膝顶在脆弱的裆||部,在容韶锦蜷起身体时抓起他的东西,连人带物一起扔出门外,冷笑道:

“知道我是人渣还凑上来,你也真是贱骨头。”

门铃在此后响了整整半小时,蒋逢玉听着容韶锦不重样的威吓和控诉,最后带着压抑的怒意说这事没完。

没完也得完,蒋逢玉不以为意。

过了五分钟,她发觉事态严重。

浏览器跳出来的容韶锦个人资料第一栏,就在亲缘关系那里,显示他是帝星奢侈品巨头企业掌舵人容德隐的次子。

关于自己,蒋逢玉目前掌握的三条信息:

第一,她是色情狂;

第二,她是富二代;

第三,她是铁人渣。

无话可说。

好歹是没病。

也算丰富阅历了。

室内四面环绕着清心咒,蒋逢玉努力平复心绪,没平复得下来。

爽是一点没给她爽到,骂名反倒全给她背,红利没有,黑利数不胜数。

想想也是玩上替身这热门题材了,要是她被扔进来的时间不是6月7日,而是再晚几个月,没准还能赶上追夫火葬场。

就是不知道男主到底算谁的份。

蒋逢玉一晚上始终保持高度警惕的状态,惊醒好几次,生怕会有第二个歇斯底里的旧情人找上门来,好在是没有。

早晨六点多,她从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中转醒,坐起身时还有些迷茫,不知身处何方。

蒋逢玉只觉得脑子快爆炸,她想了很久始终没明白,关于宋舒延和容韶锦,这两个原本不存在的人以剪不断理还乱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意义究竟是什么。

尽职尽责的生物钟其实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蒋逢玉试图倒回去睡回笼觉,但颠来倒去没了睡意,决定干脆去一趟学校。

她的学生证和ID卡都不知所踪,得尽快补办,再有两三天,学校勤务处的教职工就会提前休假。

不说别的用途,没有这两样东西,她无法靠新手机号顺利通过ET认证,更无从得知自己的人际圈。

她脚步踉跄地往公寓楼下走,勤能补拙说在蒋逢玉的爱车保养结束前都将由她负责接送,但蒋逢玉不太适应这种娇奢的生活。

她还是更习惯一个人搭乘电车之类的公共交通工具。

成为omega似乎和做beta时也并没太大区别,只是嗅觉更灵敏一些,对很多气味会下意识排斥抗拒。

蒋逢玉把车停在北面停车场,沿着临湖小道慢慢走,不知不觉走到了熟悉的宿舍区,七点很早,期末周不安排早间课程,路上连来往的学生都稀稀拉拉。

她盯着那片红砖石楼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勤务部门在敏行楼对面,大概是五月时才搬进那幢新修建的跃进楼内,蒋逢玉老是记不住,李玫允后来专门做了张易记卡片让她贴在工位上。

到达那里也需要穿过校园主干道,黄聿之的车早已经被拖去废车场等待销毁,但那两棵树还屹立不动,只是其中一棵被剐蹭掉了较大一块树皮。

蒋逢玉伸手摸了摸那块光秃难看的树疤,虔诚地给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树灵道了个歉,在她又一次睁眼时,眼尾不经意扫过不远处一片闪着可疑光圈的红。

蒋逢玉愣了一秒,朝那里——五天前那场撞车事故发生的地点——走过去,缓缓蹲下身端详地面正中躺着的学生证。

学生证不会发光,被夹在证书里露出一角的ID卡也不会,但那道光圈就这么凭空出现,绝非她的错觉。

蒋逢玉伸出手捡起失而复得的身份证件,那道光圈跃动一下,她的脑内响起一道拉长的电波音,刺啦一声,就像什么东西重被激活。

她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S001带着它那香槟开塞的蠢音效出现。

声音没有出现,但她的眼前浮现出彩色的半透明字框,框内的字体像爬虫一样扭来扭去,最初只是混乱的符号,在经历漫长的等待后,终于拼凑成了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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