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beta(八十六)(1 / 1)

旧事重演。

上一回余敏易也是用黄聿之来威胁她。

顾名尧的手段比余敏易更下作龌龊一点。

蒋逢玉有点想弄死他。

顾名尧的头沉沉压在她肩窝里, 头发里馥郁的花果香气肆无忌惮地灌进来,像谁抄了一只填满香水的高压水枪没完没了朝她兜头浇,浇得她头晕脑胀恶从心起。

他似乎睡了, 也可能只是闭目养神。

蒋逢玉静静数了两分钟, 六十秒, 对面的投影大屏还在循环播放那片段,她的手慢慢移到他脸侧,顾名尧的睫毛颤了一下,她就确定他醒着。

那只手往下移动,她的虎口卡在了他颈间,掌心抵着喉结,往里狠狠按压。

她挺生气, 努力不真把他掐死,但是又急切地需要发泄。

积压已久的烦躁和暴戾蠢蠢欲动, 并不单单朝向他, 还包括此前发生的许多事, 包括黄聿之和余敏易惹出来的那些麻烦。

顾名尧只是点燃草房的最后一点火星子。

他知道她是迁怒, 也为发泄情绪, 偏偏毫不挣扎, 半睁着眼睛虚虚地看她, 嘴角噙着一抹笑, 颊侧漫上缺氧的酡红, 那红意向下延展到唇畔,向上攀爬到眼周。

蒋逢玉压着火, 面色平静地扼着他的咽喉, 欺身而上, 双膝跪陷在他腿侧, 沙发坐垫凹进去一片,这个姿势更方便她发力,也能有效防止他逃脱。

“收起你的歪脑筋。”蒋逢玉用空的那只手粗鲁地揩掉他眼尾渗出的生理性眼泪,“别去他眼前乱晃。”

她不希望再遇到上一回那种情况,黄聿之已经低头让步,一切正在逐步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顾名尧真的敢把这些东西往黄聿之眼前丢,让她又一次徒劳无功,蒋逢玉不能保证她会忍住不做出格的事。

顾名尧垂在她腿旁的手扬起来,顺着她的腰线往上,停在领口,他缓缓摩挲两侧隆起的肩骨线条,嘴唇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喉咙里只传出低哑的气音,那瓣下唇微微发着抖,像雨暴天气里被淋湿的红花。

蒋逢玉卸下一点力,俯下脸试图去听,他的手指蓦地收拢,绞紧了她的领口向下扯来。

她被用力拥住,他的手臂由前向后拢在她背脊处,牙齿碰撞的声音让人一阵肉酸,蒸腾的湿热水汽罩着相贴的唇,她抿住滑软的舌尖,但那不是她的。

顾名尧的手向上摸去,牢牢扣在她颈后,那块皮肉被握得发胀,蒋逢玉不耐地甩头,他紧追不舍,倾身向前咬住她,细细舔舐每一寸。

清脆的皮肉扇响在封闭而空旷的室内回荡,顾名尧被这一掌的力度带偏了身体,垂下的发挡住他半张侧脸,他闷闷笑起来,转过脸来看她,饱满的下唇上还带着齿痕。

“黄聿之知道你这样吻过我吗?”他按住嘴角破开的细口,指腹沾上浅红,顾名尧盯着她,把那片血色一点点吮净,“他知道你喜欢不那么温柔的方式吗?”

他紧扣住她的腰,直起身要她也看着他,“你会这样对他吗?”

“别搞错了,这不算吻。”蒋逢玉否认,然后去掰他的手,未果,又去捏他的喉捂他的嘴,“少讲乱七八糟的怪话。”

“我猜你不会。”顾名尧仰起脖子,眼睛里还含着水光,他不怕她掐他,更不怕她扇他,含糊不清地贴着她的手掌开口,“他受不了你用那种眼神看他。”

“总在他面前装纯情,应该也会累吧。”他轻哂,“但在我这里,你想怎样都可以。”

蒋逢玉略施力气,他的头被带着后仰,但仍然没乖乖闭嘴。

顾名尧舔了舔嘴唇,舌尖蹭过她的掌心,“其实感觉也不差。我喜欢你那样子对我。”

她算是彻底惹到变态了。

蒋逢玉撤回手推开他,喘了两口气平复心底不忿,反脚蹬开挡在后面碍事的茶几,单腿跳了两步踩进脱落的鞋里。

入口的传感呼叫铃已经响过一阵,越发急促起来,她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整理衣摆,顾名尧还坐在那里不动。

“起来。”蒋逢玉低声道,“去开门。”

顾名尧顶着一张发丝凌乱的美人面平静地看她,“现在不太方便。”

“需要我明说吗?”他撩开额前带点湿意的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来帮忙。”

如果那只鞋没被她穿上的话,现在可能就会出现在他脸上。

铃声停了,过了两分钟以后,呼叫对讲器传来一阵杂音,几秒以后恢复正常波频,公事公办夹点畏缩惊惧的声音传来,“顾先生,这里是伊萨首馆底层接待服务站,您有宾客来访,虽然没有提前预约,但是”

另一道冷淡的女声打断了那人的汇报,直截了当开口:“让他下来。”

顾名尧按下对答音键:“他在15层左侧房区208室,你自便。”

顾名尧一说话,蒋逢玉就又很想去捂他的嘴,他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声音里带着那种让人误会的语调,浓重的、未能平息的情欲和沙哑交织在一起,接起这通呼叫前他在做什么,听者甚至都不用费力去猜。

也可能他意识到了,甚至刻意为之,就是要故意让人这么误解。

可那根本就不是事实。

秦周悯顿了顿,轻嗤一声,“吃相别太难看。”

顾名尧向蒋逢玉投来一眼,轻飘飘回她:“我以为这句话该我来说。”

“储姮宇很难有小孩。”他起了身,弯腰捡起团在地上的那件外套,背对着蒋逢玉站在窗前,“不能把他逼太狠。”

?后面的她还没看到呢,怎么搞剧透。

不是,即使剧透,那怎么又快进到要小孩这一步了。

没多久,对讲被顾名尧关闭了公放模式,连剧透都没得听了。

蒋逢玉暗自琢磨事,她挺早就发觉这里的世界设定奇怪,男的生小孩跟吃饭喝水一样是件稀松平常的事,omega自然而然地是能生,beta勉为其难能生,要是硬来的话,连alpha他爹的也能生,似乎男性生育是种大力倡导的社会风向。

单照校医院医疗卫生室墙壁上贴的三性人体构造图来看,和原来的两性生理结构是没什么太大区别的,只是多了个神叨叨的腺体。

很有违常识。

她纳闷了好一阵,从李玫允那里搞来毛片研究人体学,还是熟悉的风味,该是凸的就凸,该是凹的就凹,于是她得出结论,谁来生,怎么生,这都不是她需要钻研的事。

剧情策划这么写,她就这么稀里糊涂信。

不信也没办法,蒋逢玉动过歪脑筋,打算上男色春院随便集齐三种不同性别的男人全叫到屋里来,要人家统一站军姿,完了脱光转着圈给她看区别,但周野说那违法,算聚众银乱,即使买||春也要有基本的道德底线。

这槽点是她进来以后列下的改进建议第六条,算是够古早的回忆。

本来蒋逢玉已经习以为常,但顾名尧骤然提了这么一嘴,又给她想起这反人类的设定来了。

她的眼神里带着严谨的求知探究精神,不着痕迹地往顾名尧后腰那块打量,不过从外部,尤其裹着衣服布料的外部,是看不出任何异常的。

蒋逢玉有点好奇,关于顾名尧能不能生这件事。

好奇只有两秒,在顾名尧回身盯住她以后,蒋逢玉就不再想知道了。

没准这人会捅她一刀,关心他的生育能力属实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顾名尧走近了,站在她身前半臂开外的位置,“想看哪里?”

“没想看。”蒋逢玉镇定自若张口就来,“发呆而已。”

顾名尧似笑非笑,手指轻轻抚过喉口和腮颊,那两处均有鲜明的五指红痕,他皮肤白,任何一点印记都很明显,且看上去没有要消退的迹象。

要是被人发现了,要是顾名尧乱说点什么,她还真是百口莫辩。

“……”蒋逢玉沉默了一会儿,问,“疼吗?”

顾名尧反问她:“你觉得疼吗?”

蒋逢玉觉得会疼。

她手劲一向大,顾名尧看起来又是没挨过打的人。

可是他非要惹她生气。

“过来一点。”她抬手摸了摸眉毛,然后朝他不太情愿地招一下,“我看看有没有破皮什么的。”

她觉得自己真是吃了狗胆,居然对他这样说话,蒋逢玉想她可能确实快死到临头了,心里一点不怵。

顾名尧依言靠过来,靠得有点太过了,几乎要倚在她身上,蒋逢玉伸手把他推开一点,然后小心地捏住他的下巴,左右转着看。

她张开手掌隔空照着那几道指印比划了一下,轻轻用指尖摸了一下,顾名尧偏了偏脸,眼睛半垂着,“很疼。”

蒋逢玉有点分不清他是装疼还是真疼。

“消肿前别碰水。”她避重就轻,“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好。”

顾名尧嗯了一声,“我需要洗漱。”

蒋逢玉古怪地看他,她怀疑他是否是那个意思,不过顾名尧只是这么对她说了,然后自己错身离开,进了西南角某个房间。

虚惊一场。

这两天惊得实在太多了,蒋逢玉摸了摸胸口,很为自己这具身体的心脏功能忧虑。

她松了口气,慢吞吞靠着墙角坐下,重新点开后端光幕管理界面,她打算把剩下开放的那25%线索详情看完,但黄聿之发了条简讯来,蒋逢玉回了两句,一通视讯又拨了过来。

蒋逢玉抓了把头发,犹豫是否要接,黄锦昀今晚刚劝退过她,她在思考是不是得拿拿乔装装委屈。

铃声停了,屏幕跳出一行提示,【您有一通好友视讯未接通。】

黄聿之又发来讯息。

【接电话】

【我知道她找你的事】

【不想见我吗?】

【我们不要这样】

他的聊天提示音一条接一条来不及震完,蒋逢玉不清楚他究竟在脑补些什么,可能也是虐恋情深那种剧本。

她抬眼四处看看,摩挲着进了最东侧尽头的房间,里面很空,正中是架老式脚踏钢琴,对面放了张低矮的卧榻。

蒋逢玉走过去,在软榻上坐下,靠着墙给他回:【刚才有事,没来得及接。】

这一回她接了。

黄聿之的表情不太好看,见了她勉强笑一下,声音尽量放得平和,“对不起。”

“我没想过她会直接去找你。”他的眼睛周围有点红,“是我做错了。”

他不叫妈妈,也不叫母亲,就像黄锦昀对她说的不用冠以称谓那样,她的儿子也不对她冠以称谓。

蒋逢玉是挺想让他认识到和余敏易当众撩架这件事的错误之处,但是黄聿之一上来就道歉认错,搞得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的伤口,后颈那里,恢复得怎么样?”蒋逢玉转移话题,“有没有去校医室换药复查?”

黄聿之说还没有,又来问她:“她是不是和你说过了?我的腺体有些问题。”

“嗯。”蒋逢玉说,“如果你那时候就让我知道,我不会那样……”

她也挺虚伪的,蒋逢玉没说得下去,不会哪样呢?

不会把自己弄进监狱,还是不会被余敏易抓住把柄?

她自己反驳自己,起码不会那样对黄聿之说话。

但过去的事根本没有纠结的意义。

“她想让我看清我们之间究竟有多不合适。”蒋逢玉如实说,“其实你母亲说的没错。”

黄聿之本来要开口的,但在听见她的话以后沉默下来,嘴角崩得很紧,片刻后轻声道:“我们有那么不合适吗?”

“我们有那么不合适。”蒋逢玉说,“但是我喜欢你的程度比不合适的程度要再高一点。”

“我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她努努嘴,“所以你也别怕。”

黄聿之低垂着的眼睛重新抬起来,他的表情错愕一瞬,此后慢慢扬起个笑,声音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紧绷,“好。”

他忘记一开始想要和她说什么,包括他打算怎么处理家庭内部的纠纷,包括他打算为自己约的那个小手术,可能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来了,但她就在他眼前,其他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

蒋逢玉听他闲扯些有的没的,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半推半就确定关系以后,恋爱其实也就这么回事,一个人说,一个人听,她一直觉得挺没意思。

但几分钟以后,她又觉得其实没意思也挺有意思的。

起码比顾名尧进来这间房里盯着她有意思。

她的心吓得狂跳了一下,眼睛欲盖弥彰地牢牢盯住黄聿之,又实在无法不分心去关注顾名尧的动向。

顾名尧没做什么会闹出大动静的事,但她一样起鸡皮疙瘩,因为他安静地坐在软榻边上,缓缓趴靠在她的膝盖上。

他捉住她垂在膝面上的那只手,牵着去摸他没完全吹干的头发,那里还沾着点清新的水汽。

蒋逢玉尽量做到不动如山心如止水,手机镜头完全停留在脖子以上,但在某个时刻,也许是她终于哄着黄聿之给她看受伤的腺体的时候,顾名尧狠狠咬住了她的手指。

指骨关节在一样坚硬的齿间被碾磨,她屏住了呼吸,顾名尧被她掐住齿根,吃痛松力,她抽回手指,那上面有一整圈深陷的牙印。

蒋逢玉怀疑他又想惹她发火,这猜想来得莫名其妙。

她试探性地轻握住他的喉口软骨,没太用力,只是希望他别再乱动,顾名尧没反抗,温顺地任由她牵握,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她。

黄聿之问:“是不是很难看?我那样子。”

蒋逢玉反应了一会,意识到他是在说他受伤的腺体。

顾名尧直起上身,目光与她齐平,双手从她膝骨上移开,牵着她的手去碰他的浴袍系带。

蒋逢玉像被雷劈了一样闪开,她差点没坐稳,顾名尧没有停,他站了起来,就站在她身前,系带散开,露出大半皮肤。

他的肌肉量恰到好处,加之分布均匀,整体很具备美感,但这不是欣赏模特的时候,蒋逢玉也无心思考那个。

顾名尧的左肋间,有一道竖着的疤。

她恍了神,顾名尧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手指贴在那道疤上,一样低声问她:

“是不是很难看?我这样子。”

如果他不是拥有这整座大平层的人,如果他妈不是顾宛凌,如果他爸不是文殊亭,她可能真的会把他就地压着打。

“没有。”蒋逢玉移开眼,对黄聿之说,“很好看。”

她想假惺惺地说不管怎么样都好看,但顾名尧没给她那时间。

手机被挥开,滚了两圈落到不远处的半裁毯子里,摄像头前一片漆黑,黄聿之在叫她的名字,但蒋逢玉打算尽量不要发出声音,以免事态变得更复杂。

她又一次捂住顾名尧的嘴,眼睛里是严肃的怒意,顾名尧捉住她的手指移开,起身凑到她耳边。

“挂掉。”

“告诉他,”顾名尧拨开她鬓旁的碎发,慢条斯理道,“我们要准备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