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逢玉日记》

（云端记录, 口述转文字更新于2024.7.11，午12时24分53秒）

【星期四, 晴。仍然被困在这鸟地方。

心态调理不好，乐子也没找着。

保险柜密码换了。J02F19Y48。

今晚切记要把这几天遇到的闪回片段都记一遍。

黄聿之好烦。要不是他捣乱，昨晚就该记完了。

起得比鸡早，刷牙洗脸没吃早饭，赶着上学上班，路上刮了一辆车。

没走保险, 车主是个小年轻，单管我要了联系方式，可能准备讹钱。等讹了再说吧。操。

这里的alpha脑子都有病, 理解不了。可能没病当不了alpha吧。想干翻全世界。

黄聿之还是作，纯作, 挺烦的。暂时是哄好了。

准备换个手机号。聊天好友该清一波了，周野和李玫允看热闹不嫌事大。恨。

谁允许他俩自作主张打架的, 服了。得找个机会把余敏易弄一顿。

靠。班仰一准知道我手里有货, 居然还敢吊着我。真不怕把我吊死了。

食欲大减。杏欲全无。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星期六。

顾名尧个死人。骗人过去陪睡不给报酬，大半夜还好意思骚扰我。言而无信。砍了。】

粗俗的烂人日记编了一半, 手机忽然震起来, 打断了蒋逢玉的思绪。

她前一秒正打算砍了的人发了条简讯来，大剌剌横在提示框最上方, 蒋逢玉小小地心惊一下, 怀疑那死人不知不觉往她手机里装了软件监控程序。

她盘腿缩坐在马桶盖面上，点开好友私聊界面, 发现还是条语音讯息。

短短两秒, 说了什么压根没录得全, 只剩钩子一样上扬的尾音。

蒋逢玉回了个问号。

她耐心地等了几秒, 没有回信，于是起身往外走。

没过两分钟，就在她冲水大力洗手时，放在盥洗台上的手机又一次持续不断地震起来，是通视讯邀请。

有事就不能好好组织措辞发文字讯息说，非得照着面讲。估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了副好脸。

蒋逢玉有点烦，甩了甩手，隔着湿淋淋的水珠按开绿色的同意邀请，滴滴两声过后，屏幕亮起来。

她没露脸，顾名尧也没露，不过她这里是厕所的天花板，他那里是下巴往下的高档成衣面料纹理，跟时装大秀似的。

“刚才发了什么？”蒋逢玉问，“没说清楚，不懂你意思。”

顾名尧的手出现，一支铂金钢笔夹在指间，笔尖簌簌地落在纸上，不紧不慢地写着什么。

“昨晚你没拿到要的东西就走了。”他一面写一面说，“我睡得很早么？”

早个鬼。

蒋逢玉一听他说这事就来气，谁允许他随时随地打瞌睡了？

要真好好睡就算了，偏偏一睡着就跟犯了肌肤饥渴症一样乱动乱钻。

听这口气指不定还埋怨她没在那儿枯坐到天亮守着他睡。

蒋逢玉胡扯：“嗯。挺早的。”

顾名尧点了点下巴，没说什么。

“那你现在打来电话，是打算兑现承诺吗？”蒋逢玉问，“你让我去见你，我也老老实实去了。”

顾名尧放下笔，架着的手机被调整过角度，他的脸部五官，连同其上的表情，悉数印入眼帘。

他漫不经心托住侧脸看她，“我的承诺很贵。”

哈哈，不耍赖就不是顾名尧了。

蒋逢玉绷着脸，重新缩进厕所隔间里，在这地方越久，她就越觉得自己正逐渐丧失正常做人的志气。

“你这样很没劲。”她批判他，“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顾名尧恬不知耻地笑，“哦，那怎么办，想让我陪你一晚做交换吗？”

蒋逢玉卡了壳，“……你光会给自己找好处。”

“这算好处么？”他握着手机起了身，身后的景物布置随着动作切换，是类似办公室一类的场所，“在晚宴前，我们需要多一点时间相处。你可以把这当作临时抱佛脚。”

“随便。”蒋逢玉心平气和地说，“但我确实需要一点好处。”

“我会给你。”顾名尧颔首，他推开了门，但显然不是通往外部大办公区的那种，因为光影陡然暗下来，这更像是与办公室接连的休息室。

顾名尧的下一步动作也确实印证了她的猜想。

他把手机向下丢开，摄像头将他的身影拉长，他居高临下地望过来，伸手褪下外套，扯开领带，解下袖口的玉石纽扣，然后俯下身，“你可以提要求。”

“我要知道他的个人信息。”蒋逢玉说，“你说他不叫靳辞危。”

顾名尧俯卧着，这个角度的他的脸也并不因畸变而扭曲，真够可恨的。

他眯着眼笑，“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提别人？”

蒋逢玉摸了摸膝盖，“恕我不能理解，你所谓的这种时候是哪种时候？”

“而且是你说我可以提要求。”她看了一眼顾名尧，发觉他又闭上了眼睛，蒋逢玉停了两秒，费解道，“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睡觉？”

“如果你很困，为什么要给我拨视讯？”她咂了咂嘴，“等你醒了，给我发文字讯息也一样。”

毕竟到目前为止，她和他的对话都完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或有用的信息。

顾名尧不回答，顾左右而言他，“昨晚我给你拨了视讯。”

“我看见了。”蒋逢玉说，“那会儿已经很晚了，你不觉得很没礼貌吗？”

“你没睡，不是吗？”顾名尧看着她，“时间是凌晨一点多，可我给你拨视讯却还占线。”

他问：“你在和谁聊天？”

蒋逢玉慢慢皱起了眉毛，她摩挲着下巴，“我不明白你要知道这件事做什么。”

很像黄聿之昨夜发现有人给她发讯息时候查岗的死样。

“我不应该知道这些事吗？”顾名尧枕着手臂偏脸看她，“我的情人半夜不守在我身边，却在和别人通宵谈心。逢玉，我真的没有这么大度。”

蒋逢玉的脸上露出种尴尬和匪夷所思结合的复杂表情，她在镜头里看见自己时也吃了一惊。

顾名尧说她不是个合格的骗子，看样子他深谙骗术。

“如果是从这角度来说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蒋逢玉慢吞吞道，“你的虚假情人在和她的现实情人夜聊。”

顾名尧眨了眨眼睛，“你真不该那样做。”

“我的嫉妒心很重。”他说，“你和那位情夫可能需要为此付出一点代价。”

？毙了你。

她应得的回报还没拿到手，这会儿他就想给她找借口扣下了。

蒋逢玉疲惫地抹了一把脸，“顾名尧，你也别入戏太深了。”

“那没可能。”顾名尧答得干脆，她心里凉凉的，猜想他又要提一些离谱的要求，或者说一些离奇的话。

果不其然。

“一个红杏出墙的情人，你觉得我该原谅她，还是惩罚她？”他轻声问，“她似乎不清楚她是谁的。”

“她是谁的我不清楚。”蒋逢玉把一双澄亮的杏眼睁成死鱼眼，闲闲道，“再这样说话，我会拒绝你不合理的帮忙请求，这一点你得清楚。”

顾名尧朗声笑起来，头低垂了下去，头发缩在肩膀前一晃一晃，过了一会他抵拳挡在唇前，眼中笑意还未平息，“你真好玩。”

“一般吧。”蒋逢玉觉得没意思，不知道整件事好玩在哪里，“我要知道那个人的全部。”

“只要你来。”顾名尧说，“他的个人资料在我这里。今晚，明晚，只要你乖一点。”

蒋逢玉恶声恶气：“你不觉得你很过分？这是我昨晚的报酬。”

“是的。”顾名尧微笑，“可是你没留下来。”

他补充说明，“甚至背着我和其他男人彻夜聊天。”

“嗯嗯。所以这就是你光明正大出尔反尔的理由？”蒋逢玉挠了挠眉毛，“有点……无理取闹。”

“嫉妒中的男人都是这样的。”顾名尧说，“被妒火烧光理智，不听、不看，只偏信自己，沉浸在自怨自艾的负面情绪当中。”

他停住两秒，不知道在想什么，缓缓开口道，“如果你留下，直到我醒来，又或者昨夜及时结束和别人的视讯，转来回复我，那么那封文件现在已经在你手里了。”

胡搅蛮缠。

蒋逢玉嘴角垮下去，“‘等你睡着了再离开’这句话是你说的。”

她哪点做错了要被这样赖账。

“如果你有别的办法弄到他的个人信息，应该也不会选择求助我。”顾名尧叹息着，“可惜没有别的人能帮你，是不是？”

“其实你还可以选择余敏易。我知道你交给我的那份初始文档是他查来的。”他笑了笑，“不过我想我还是比他来得好说话一点。”

“逢玉，我跟他不一样。”顾名尧的口吻透着明晃晃的拉拢和诱哄，“他很贪心，想要你的全部。但我只需要一小部分。”

“甚至允许你标上时限。”他拨了拨额前的发，嘴角翘着，“我们是各取所需，利益交换。”

“我说过的，我的嫉妒心很重，做人也不够真诚。”

顾名尧重新枕回他的手臂上，眼睛半敛着，声音低下去，“你需要对我持过量的包容态度，也需要懂得怎样解读一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

蒋逢玉一阵恶寒，“比如呢？”

“比如……”

“当我说‘等我睡着再离开’，你应该要知道，我希望你留下。”他又一次梦呓一般低语，“我希望睁开眼时，你就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