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西安考察期间, 谭西平远比温缱预想中要忙。
白天工作结束后，其他人都可以出去逛逛，而谭西平还有另外的应酬。当地一些合作方得知他来西安, 登门拜访邀约饭局，有些能推掉, 有些则推不掉。
像这样需要喝酒的外部饭局, 谭西平不带温缱只带宋奇去。
因此之后几天, 温缱都没有和谭西平一起吃过晚饭, 两人可以单独相处的时间只有睡觉时那么一点。
这也是温缱不嫌麻烦，每晚悄悄过来，第二天又悄悄溜回自己房间的原因。
甚至有两次还差点被同事撞见。
一次是早上遛回房间时, 在走廊里遇到推门出来的女同事，见她从外面回来, 疑惑地问了她一句。人家只是随口一问，只是温缱心里有鬼，唬得脸都白了, 好在女同事有事着急出去, 没有和她多说。
这次之后温缱就留了心, 出入时手里会拿着个文件袋，用以做掩护。
结果掩护没打成, 还差点让宋奇撞破。
一次晚上应酬回来, 谭西平喝太多，宋奇不放心, 送他回房间后又出去买解酒药, 回来时在电梯里遇见正要上楼的温缱。
宋奇看了眼电梯上行的箭头, 又看看她手里的文件袋, 和她确认：“要去找谭总吗？”
温缱当时脑袋都空了一瞬。
此时已是夜里11点。
她一个小助理深夜拿着文件袋去找老板,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正经事。
温缱甚至觉得宋奇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异样。
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她几乎是硬着头皮编谎话：“嗯，晚上收到的快递，谭总刚打电话让我给他送过去。”
宋奇似乎没怀疑，点点头，并把手里的解酒药递给温缱，说正好请她帮忙带给谭西平，他也喝多了，就不上去了。
当时温缱以为自己躲过一劫，事后仔细一想，她那套话应付应付其他同事还勉强，在宋奇这个第一助理面前，处处都是破绽。
她甚至怀疑宋奇早就发现她和谭西平的不正当关系了。
见她愁眉不展，谭西平只好宽慰她：“宋奇知道又怎么样？放心，他不敢往外说一个字的。”
温缱知道宋奇不会说，那是他的职业素养，她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被人用异样眼神看待的滋味，她从小就体会真切。
可她也明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她既然决定和谭西平开始，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她只希望这一天可以来得晚一些，至少可以等到她研究生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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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午所有的考察行程结束，中午开完欢送会，大家便离开研发中心回酒店。
公司对回京的行程不作统一安排，酒店房间一直为大家保留到周日。除了一个家中孩子刚两岁的同事提前返京，剩余人员都打算在西安多玩两天。
陈笑几人准备报一个两日游的旅行团，过来问温缱要不要一起。
没等温缱说话，一旁的谭西平先开了口：“温助还有别的安排。”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陈笑没半分怀疑，同情地看了眼温缱，麻溜地走了。
剩下呆若木鸡的温缱，和噤若寒蝉的宋奇。
谭西平若无其事，转向宋奇：“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
宋奇顿觉得后脑勺冒凉风，干笑道：“谭总要是没别的事，我也打算和陈经理他们一起报个旅游团。”
谭西平笑意温和：“去吧，这几天辛苦了，好好玩两天，回头团费找我报销。”
温缱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谭西平打发掉所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领回酒店房间。
谭西平伸手去接她脱掉的外套，笑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温缱忍不住吐槽道：“你说谎都不脸红的吗？”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得她差点都信了。
谭西平不以为意，哼笑着在她脸上勾了一把，逗她：“你以为都像你，脸皮薄得像纸？”
又说她这个。
温缱鼓起脸颊，试图拍掉他的手：“你正经点。”
谭西平顺势攥住她手，往沙发里一倒，懒洋洋道：“这几天我还不够正经？”
温缱一个不注意，被他带着跌进松软的沙发里。
男人怀抱宽厚温暖，混着淡淡烟草味的男人气息，很自然很好闻，充斥着浓郁的安全感，很容易令人意乱神迷。
“什么呀……”她的声音跟着神经一起松软下来，不自觉靠进他怀里。
谭西平搂着细软的腰肢，舒服地眯起眼，很有种软玉温香在怀的惬意，笑说：“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踩着高跟鞋从我办公室门口过的时候，我都想干什么？”
温缱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欠起身傻乎乎地问：“你想干什么？”
谭西平没说话，只用眼神将她从上向下缓缓一扫。
那白玉一般的颈上喉结微滚。
温缱忽而反应过来，脸一下子涨红。
“流氓！”
谭西平挑眉笑了笑：“我还没说呢你就骂人？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温缱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他说话：“你闭嘴！”
她能捂住谭西平的嘴，却挡不住他那仿佛可以吃人的眼神。
浓稠的眸光顺着她的手腕一寸寸缠绕上来，隔着衣物抚摸肌肤纹理。
没一会儿温缱就受不了了，松开手又去捂他的眼：“你不许看我……”
谭西平低低笑两声：“好，都听我们缱缱的……”
只是这笑声轻浮又浪荡，毫无说服力。
温缱羞恼不已，张口咬上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以做报复。
但她忽略了一点，年轻男人血气方刚，经不起撩拨。
谭西平这几天只能看不能吃，早就积了满腹的邪火，一丁点火星就能烧起来，被这湿热的唇壁和牙尖一激，立刻有了反应。
温缱咬了一口还不解气，正想换个地方继续咬，突然感觉到腰下紧贴处的异样。
“你……”
这几晚虽然都睡在一起，但谭西平都是喝完酒后的半醉状态，会亲亲抱抱黏糊她，却没什么攻击性，差点让温缱忘了他的食肉本质。
男人目光直接，气息滚热，嗓音带着压抑的喘。
“结束了吗？”
素了几天的身体一瞬便给出回应，温缱倍感羞耻，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着唇瓣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谭西平直接一个翻身把人压进沙发里，封住她的唇。
手上动作干脆利落，直奔主题。
温缱环住他的脖颈，一面回吻，一面抬臀，配合他脱掉裙子与打底袜。
当最后白色蕾丝底裤被拽掉时，上面黏着一块小小的护垫暴露在灯光下。
谭西平僵住，眼眸染上丝丝猩红：“不是说结束了吗？”
温缱被撩拨得不上不下，双目迷蒙，喃声辩解：“只有一点点了……”
谭西平几乎要吐血，闭了闭眼，捞起地上的外套重新罩在皎月似的身体上，咬牙道：“老子迟早被你搞出毛病。”
温缱难得听他爆粗口，抬眸又瞥见那因极度克制而青筋凸显的脖颈，被这暴戾般的性感刺激得一缩，磕磕巴巴问：“真的只有一点点了，是可以做的……吧？”
谭西平不想理她，把人抱到一边就要去浴室，起身时手腕却被拽住，扭回头看见温缱那春水潺潺的眼，直勾勾看着自己。
“可是……”
她咬着唇，似难以启齿，半天才小声，“我也想要。”
这大概是温缱说过最大胆的一句话，直接把谭西平震在原地。
空气静默了数秒，男人眸光渐渐转暗。
“草……”
伴着一句粗口，温缱被打横抱起。
“你找死！”
浴室里热气蒸腾，水汽凝成白雾，附着在颤巍湿润的眼皮上，抖一抖便滑落，宛如泪珠。
温缱死死咬着唇，不敢向下看，黑色短发被热水打湿，像缠溺的水草，卷进她的指缝，怎么抓都抓不牢，无法为她提供稳固的支点。被分开抬高的一只脚抵在玻璃隔断，脚背绷直，脚趾无意识蜷缩，却始终无法抵抗一波又一波的热潮。
累积太多，到最后生出某种窒息感。
一霎如河堤决口，伴着头顶洒下的热水，一同冲进下水道。
温缱真实的眼泪也终于滚了出来。
谭西平抹了一把脸，站起来，轻舔唇角，凑她耳边低声夸赞：“妹妹好厉害。”
温缱哭得停不下。
她没想过谭西平能做到这个程度，也没想到自己会没出息成这样。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无比丢脸。
谭西平还在笑问她：“够了吗？”
温缱说不出口，推开他要出去。
谭西平怎么可能放过她，手臂一撑横在她面前：“爽完就走？不管它了？”
弥漫的水汽中，只见它挑衅般扬了扬头。
似在响应它主人的话。
温缱心头急跳，热意直冲面门，忙不迭别开眼。
见状谭西平轻笑出声，故意使坏，轻浮笑问：“你们老师教没教过你要礼尚往来？”
老师，礼尚往来。
这些字眼像炸开的冲击波，将温缱的神志和羞耻心冲得支离破碎，理智的红线摇摇欲坠。
一些曾经在小电影中看过的画面在脑海浮现，膝下发软。
男人幽深的目光定在被咬出红印的唇瓣，终是没说话，伸手将人拉了起来，翻过来往墙上一推，并拢两条细直匀称的长腿。
热水一遍遍从两人头顶浇下，让人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力。
两人收拾整齐从酒店出来，已是临近傍晚。
金灿灿的火烧云铺满半边天，凉风拂过路边高大的梧桐树，拽下几片金黄枯叶。
非常美丽的深秋景色。
“好漂亮。”
温缱拿出手机拍照，后退时没留意身后的马路牙子，差点踩空，幸亏谭西平眼疾手快，把人捞回自己怀里。
“注意点脚下。”
谭西平提醒，揽着腰的手没放开。
“谢谢谭总！”
温缱站稳后下意识道谢，并想要推开他。
谭西平好气又好笑：“怎么？温助又要上班了？”
温缱这才反应过来。
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在人前装不熟。
“习惯了嘛……”她尴尬地捋了捋头发。
谭西平哼笑：“这是什么好习惯吗？”
温缱不服气地鼓了鼓脸，小声嘀咕：“难道不是嘛……”
她多懂事啊，从不给他找麻烦惹是非，简直是完美炮友。
谭西平懒得搭理她，屈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抬脚往前走。
温缱揉着额头看了看四周。
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陌生的脸孔。
有宋奇的情报，他们完全不用担心会遇见同事。
就算他们手牵手走在路上，也没有人会在意。
想到这儿，温缱翘起唇角，追上去，一把抱住谭西平的胳膊。
“干什么？”
男人声音散漫，还透着微微不爽。
“不干什么。”
温缱笑眯眯地说着，将手塞进他的裤袋，和他十指相扣。
谭西平侧眸看了眼她乖巧讨好的脸，以及脸上那无辜且可怜的神情，无奈地勾起唇，吐出一句：“傻样儿。”
温缱嘿嘿笑着，拖着他向路边的奶茶店走：“走，我请你喝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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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安的这个周末，温缱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和谭西平同进同出。
他们在古城墙租自行车看日落，去回民街吃biangbiang面和羊肉泡馍，去钟鼓楼拍夜景，然后买两瓶啤酒去大雁塔看灯光秀……他们举止亲密，没有人怀疑他们不是真的情侣。
甚至有一些瞬间，连温缱自己都误以为真。
在大雁塔的红墙下，几个穿古装的女孩子请温缱帮忙拍合影，拍完之后女孩们很热情，指了指一旁打电话的谭西平，问要不要帮她和男朋友也拍一张合影。
男朋友三个字让温缱愣怔了两秒，下意识朝谭西平看过去。
昏昧的光线中，男人高大英俊，神色漠然，周身的矜贵疏离感让他自带隔离圈。
只是手里那杯温缱没喝完的奶茶，与他的气质十分不协调。
察觉到她的目光，谭西平侧身向她看过来。
温缱回过神，摇摇头拒绝了女孩的好意。
她知道谭西平是不拍照的。
她每次拍照时，谭西平都会有意无意避开她的镜头范围。
一旦发现有人偷拍，他会要求对方删掉照片，态度很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温缱猜想他大概是因为身份特殊，照片流在外面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真不拍一张吗？”女孩很惋惜，“你男朋友好帅，你俩好般配啊！”
温缱对她抱歉地笑笑。
不是她不想，是不能。
“怎么了？”
身后突然传来磁沉的嗓音。
谭西平不知何时已经挂断电话，走了过来。
不等温缱说话，女孩抢先开口，热情道：“我刚才问你女朋友要不要给你们拍合影？这个红墙很漂亮，很出片的！”
温缱脑中嗡的一声，升起一股谎言被戳破的羞耻感。
好像她刚才在冒充他的女朋友。
“不是……”
解释的话冲到嘴边，温缱忽然听见谭西平对女孩说了一句：“好的，谢谢。”
有一瞬她都以为是她听错了。
一直到谭西平揽着她的肩站到红墙前才回过神。
“你……”
温缱讷讷。
谭西平向女孩递出自己的手机，回神侧耳对她：“嗯？怎么了？”
温缱半晌说不出话来，心跳一秒紧接一秒地急跳。
“看这边哦。”
对面女孩出声提醒。
谭西平的大手在她头上轻轻一按，温缱靠上他的肩头。
“咔嚓”一声轻响，画面定格。
谭西平松开搂她的手，去拿回自己的手机，低头查看照片。
蒙蒙夜色中，温缱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依稀想起他曾经叹息般的低语——
“我不谈恋爱。”
理智的弦被夜风拉扯，发出无人察觉的铮鸣。
一个声音在温缱的心底响起：放纵吧，以假乱真也没关系，反正明天他们就会离开这里。
她上前一步，挽住谭西平的臂弯，弯眸对女孩们摇手说再见。
周日，北京时间晚上9点，飞机落地首都机场。
踏出机舱，干燥的寒风铺面而来，再昏沉的头脑也霎时清明。
黑色奥迪就在脚下停着，张叔已经拉开车门等待。
温缱挽了挽颊边碎发，对身侧的谭西平说：“等会儿送我回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