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脆响,深夜的画室里亮起了灯。
此刻正是万籁俱寂之时,即使是在这样灯火通明的城市中心,街道外也见不到几个人了,顺着画室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整个城市的呼吸都放缓了,陷入了沉睡之中。“还在画画吗?”林知言将门推开,走近了画室。
画架前的旋姻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落下最后一笔。颜色鲜亮美丽的群青沾在她柔软的画笔尖,顺着笔尖的弧度落下一片阴影。画完一笔,她才含糊地“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这幅画本就是重画,许多部分她已经画过很多遍,熟稔于心。再加上截稿日期马上要到了,卖家催得着急,这些天来旋画几乎是夜以继日地赶工加班,在她的努力之下,这幅画的其他部分已经基本完成了。就还差一一画中女人的心脏部分。她卧躺在画面之中,像是古画中的美丽的维纳斯,却胸腔洞开,让人窥见她皮囊下空无一物的胸腔,只有鲜血淋滴。而本来应该在胸腔里跳动的鲜红心脏,正被她捧在手心,细白的指尖陷在心脏之中,沾红了她的手指,有更多的血液顺着心脏流淌而下,打湿了衣襟。这一部分大概占全画的五分之一左右,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而旋姻之所以迟迟没有上色,并不是因为林知言不愿意为她提供“颜料”,而是因为牧肆和章谢的强烈反对。牧肆提出会帮她找到合适的红色颜料,这些天都在各种画廊和收藏家之间奔走;而章谢则为她联系了心理医生,即使为案子忙得焦头烂额也定期抽时间亲自送她去心理医生的诊疗室。可惜两人都没什么进展,心理医生更是为难,心理治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别说旋姻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病需要治疗,这就更难了。“画廊的人说,在听说你愿意更改画幅重画之后,卖家宽限了不少时间。”林知言走到她身后,打量着那副有些湿润的画作,“画什么时候都能画,但再不睡觉,等熬过了最困的那个点,可就睡不着了。”“再说了,不先哄你睡觉,我可睡不着。”
他熟稔地将双手放在旋姻的肩膀上,紧接着整个人像没骨头似地弯下腰,趴在她的肩膀上,说话间拂动她的发丝:“这位伟大的画家小姐,赏个脸吧?”旋画被他肉麻的语调惹得“噗嗤”笑了出来,放下画笔,侧过头去,与他对上了视线。林知言的眼睛也含着清澈的笑意,手臂顺着她肩往下,几乎从身后把她环抱在怀里。
“这一块你还没开始画吗?”林知言问。
“....”旋画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画布中突兀的空白处,“牧肆拿了一些红色来,但都不好。”其实就连牧肆也没有办法否认,血是最合适的颜色,这是客观的,无可辩驳的。
毕竟,他也是为了追求合适的颜色,不惜深入战地寻找合适的矿石的疯子。
室内短暂地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门开着,寂静下来后就能听到门外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和咳嗽声。作为连环杀人案中目前最重要的一环,警局还没有解除对旋姻的监视和保护,只是这段时间实在没有什么进展,所有人都愁眉苦脸的。这段时间可以算作好消息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原本因为手机上的指纹,为了避嫌,章谢的位置换了个人来根据,但这段时间下来警局排除了章谢的嫌疑,章谢再次走马上任,陷入焦头烂额之中;另一件事则是,旋姻再也没有收到过裴浩的消息当然,这也很可能是因为,自从新手机再次因为收到那个裴浩的消息而从手机变成证物之后,旋婳就干脆不再用手机,也断绝了一切可以连网的智能工具和家具,一心投入了画室之中,就连需要查找资料,也是直接借用其他人的电脑。“多管闲事。”林知言嘟哝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旋姻听清楚,也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我的血你的画,我愿意你也同意,这事不就完了吗?凭什么还得要他们同意....他环抱着旋画,感受着臂弯间温暖的触感,低下头,将额头抵住了她的肩膀,小动物似地蹭了蹭。
室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伴随着警员们低声交谈的声音。室内却一派安然温馨之景象,林知言无意识地收缩臂膀,嘴角勾起笑。这样抱....就像在人群之中,两个互相依靠的小怪物一样。
他抬起头,用近乎迷恋的目光扫视着旋姻在灯光下显得洁白而柔软的侧脸,她无意识地抿着唇,那只鲜红的唇珠上沾着一点儿湿润的水渍,稠丽而润泽,洁白的贝齿下咬,唇珠随着凹陷出一个流畅的弧度。他们应当是天生一对的小怪物才对啊。
只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小怪物,颤颤巍巍不敢碰其他电子产品的旋姻,她并不知道,即使她再用回原来的手机,也不会再收到来自那个‘裴浩’的消息了。因为林知言在某天突然意识到,如果他一直用裴洁的名义给她发消息,她就会一直想起那个男人。嫉妒心最终战胜了一切,像野兽必须要把侵犯领地的其他生物驱逐出去,才能安心地趴在窝里舔舐自己的伴侣,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办法。被他这样抱着,移动变成了一件有些艰难的事情。旋姻伸手从缝隙里把画笔放进洗笔筒,就感觉到靠在肩膀上的人蹭了蹭自己的肩膀,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睡觉,现在就去睡觉。”她安抚地说,站起身来时身后的人依然像某种大号挂脖玩偶一样挂在她身上,是一个充满依赖的姿势,像是在等主人回家睡觉的大狗狗一样。好在卧室离画室也不远,就这么挂着某位大号玩偶走回房间,玩偶本人才放开他。旋姻简单地冲了个澡,洗漱过后换好睡衣躺进被窝里。这些天连绵阴雨,空调已经很久没有开始工作了,反而是窗户大开着,湿润而冰凉的风顺着窗棂跃进屋内,缠绵地吹动纱帘和她的发丝。林知言伸出手,帮她把吹开的头发理顺,耐心地一缕一缕收进掌心里。他仍旧坐在床边,上半身伏地了趴在床沿,像某种大型犬科动物一样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手臂枕在下巴上,专心致志地看着他。床头小夜灯昏黄的灯光如流水般洗过他的面颊,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掌心,十指相扣,拉到唇瓣轻吻,淡色的薄唇扫过她的指尖,大敞的白色衬衣领口露出一半如玉般细白而棱角分明的锁骨,继而那线条延伸向下,随意中含着一股随性的美感,像个等待宠幸的艳鬼“今天的睡前故事是....嗯,我想想....林知言声音和缓,顿了顿又笑起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旋画的眼睛,“你先把眼睛闭上。”旋姻从善如流地闭上眼。一片黑暗之中,他的声音如河流般缓缓流淌,像味叹调一般低沉沙哑。
“传说中,有一支用无数人的鲜血浇灌出来的玫瑰,它鲜艳欲滴,漂亮而娇怯,即使是无情的露珠和阳光,也忍不住亲吻它的脸颊。它生长在从未有人踏足过的无名小岛上,美名却传扬世界各处。”“一个王子听说了它的美名,决定将它带离那个荒芜的鸟屿,他做了周全的计划,跋山涉水,历经无数艰辛,最终找到了玫瑰。可是,在他看到玫瑰的瞬间,他被它所打动,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吻它,玫瑰的尖刺刺破了他的唇瓣,他流血至死,用鲜血将玫瑰浇灌得更加艳丽。”“第二个去寻找玫瑰的男人是一个海盗。他在出海的路上,曾无数次地经过玫瑰的身边,目睹它盛开时的美丽,却始终没有机会将玫瑰带着。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王子留下的计划书和路线图,来到了玫瑰身边。他将玫瑰放到了玻璃罩里,带回了自己的船上。”“可是,玫瑰太美丽了。其他人也为它的生动艳丽而着迷,为它大
出手,像野兽一般撕扯。终于有一天,一
个岸上的男人无意中看到了玻
离罩里孤独摇曳的玫瑰,
他深深地怜惜起它的孤独,发誓要偷走它....
"......"
声音远去,下沉,意识缓缓地从耳廓里收回,沉入心脏。一切如同远隔云端般朦胧不清。
故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旋姻没有听清就睡着了。明天醒来再问林知言吧,她这样想着,意识的最后,感觉到一阵微凉的潮水的风拂过面颊,那是窗外带着雨意的夜风紧接着,她的手被林知言放进了被子里,暖意覆盖上唯一感到寒冷的躯体,更深地把她拉入黑暗,男人凑过来,轻轻地在她面颊落下一吻。“啵。”轻轻地一声。
他说:“晚安。”
门被打开又关上,旋姻彻底沉入了梦境之中。
林知言轻手轻脚关好门,门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暖黄色夜灯,门外却灯光大亮,有守夜的警员在沙发上打着哈欠。他站在门前,眯着眼缓了一会儿,等适应了光线的骤然变化后正想往外走,忽然注意到画室的门没有关上。咦,是刚刚没有关门吗?林知言走过去,站在门前往里看。
室内空无一人,只有画架依然架在画板上,乍一看像一个奇怪的人躺在那里似的。房间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味道,窗户开着,湿润的夜风吹进来,吹动了白色的纱帘。林知言走过去将窗户关好,转身离开时却不小心踢到了脚下的一块小石头。他顿了顿,蹲下身。那是一块裴浩留下来的,来自兴都库什的青金石,因为还是矿石状态,看不太出来那种美
丽到晃眼的群青色,反而覆盖着厚厚的沙砾和尘土,林知言把它捡起来,放回到画箱里。
圆箱里放着几个格子,存放着不同状态的青金石,可以看出它们是怎么从矿石变成颜料的。
林知言见过旋姻怎么研磨它们,那是很复杂的工序。先用水煮开,砸成黄豆大小的小块,捡出杂质,再继续用沸水数煮,如此反复数遍,碾成粉末,过筛后用磁铁吸去铁屑,再放到钵中加水研磨,然后加水等待沉淀,沥去上层浮色,以此再反复数次,晒干后就能用作颜料了。这些灰扑扑的石头从战火纷飞之处,从子弹壳与火药粉里被捡出来送往这里,历经女孩手
画笔下卓越的艳色,即使完全不
董绘画的林知言,也能从中窥见一丝美丽。
他将画箱收好,关上灯,走出后顺手把门带上。
“咔哒”一声,大门落锁,室内重新暗了下去,夜幕遮住了画中女人悲悯的眼神,房间里陷入了寂静和黑暗。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片昏暗之中,电灯就像接触不良那样突然跳动了一下,这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照亮了画中女人精致的眉眼。还有堆在画箱旁边,那小山似的一簇青金石。
以及....那个坐在青金石堆上的,一个高大而虚幻的身影。
窗外的雨似乎变得更大了,雨声淅淅沥沥地穿透厚厚的落地窗,忽然一道闪电如同当头落下的利剑般骤然劈下!电光石火间,闪电的光把整个屋子映得亮如白昼。刚刚被林知言关好的窗户突然又弹开,一阵阵的狂风涌了进来,将柔软纱帘吹得不断翻动,纱帘下方用来增重压角的水晶小挂件骤然拍打在落地窗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在那不断拍动窗户的“啪嗒”、“啪嗒”声中,又是一道白光闪过,虚幻的人影自青金石上站起。他完全没有任何实体,只有在闪电或电灯闪过的刹那,才能大致看出一个高大英俊、轮廓硬朗的人影,如果旋姻在这里,肯定会尖叫因为那正是裴浩的脸。
但它似乎很茫然,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它绕着画箱和画布里的女人转了两圈,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于是走向大门,没有多做停留。门锁里的锁舌轻轻地转动了一圈,发出了细微的“咔哒”声,但紧接着就隐没了在了门外人的咳嗽声里。大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隙,它拖着脚步走了出去,走向了大门紧闭的卧室。”...嗯?”一个女警注意到了画室的门又开了,“这锁老是自己打开,是不是该换了?”
另一个警员看了一眼房间里:“是风吹开的吧,今晚的风也太大了。”
“也.....最近一直在下雨。”女警嘟囔了一句,将门重新关上了。走向大门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一阵冰凉,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瞬间穿过了她的身体,她打了个寒颤,“这风真的好大,是倒春寒吗?”".....""
卧室内,旋婳躺在被褥里,睡得正熟。
她睡着时很安静,眼睫乖顺地垂下,被床头的夜灯在眼下照出了一片暧昧的阴影。
没人能预料到今夜突然下起急雨,窗户大开着,带着湿润水意的冷风不停灌入房间内
,唯有被褥是柔软温暖的温柔乡,旋姻缩瑟着,往被子的内侧缩去。
忽然,风渐渐变小了。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窗户,关上了它。
旋姻紧皱的眉头松开,再次陷入了睡梦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冰凉的冷意卷土重来,停在了她的床边,床沿微微下陷,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人正坐在上面。".....""
"呼....""
冰凉的吐息吹拂过她的脸颊。在半梦半醒之间,旋姻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她
的被角上了床,钻入柔软的被子里,抢占着她温暖的温柔乡。
一双冰冷的手环住了她。凉意透过薄薄的睡衣透进来,像是贴在冰块上。
旋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的意识是模糊的,但肌肤上的感知却无比清晰,能感觉到冰冷的掌心顺着脚踝向上,像藤蔓一般,缠绕着她。旋姻往被褥深处蜷缩,像是要用这个姿势摆脱掉那双冰冷的手掌似的。但却无法挣脱,那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脚腕,腕骨处突的掌心,旋姻不安地踢脚,却只触碰到一片空气
被褥鼓起一个大包,像是一个被打了太多气因此鼓胀起来的气球,又像是有什么人钻入了其中。
身处其间的旋姻却只觉得冷。
“呜....她无意识地低泣。眼睫微颤,却无论如何也醒不来。
也不知她在睡梦中究竟梦到了什么,眼角竟渗出泪来,嫣红的唇瓣开开合合,呵出些许炙热的气息,又被冰凉的手捂回了唇里。暖黄的灯光照亮了床铺,却只映出躺在床上的旋姻一个人的影子。她苍白的面庞柔软而干净,脸颊有些孩子气地鼓起,连最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辨,脸颊上却着一层朦胧的热气,明明因为冷意在发抖,额上却闷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从脸颊到耳朵再到脖颈,一路延伸向下,浮现出淡色的潮红,像是从颤抖的肌肤里氤氲出的可怜艳色。柔软的睡衣被汗浸湿,湿淋淋得像是从水里爬起来的、被可恶的水鬼拖下水的无辜行人,抿着唇,湿润艳红的唇珠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咬得发白,被打湿的眼睫垂下,像是被倾盆暴雨毫不留情淋湿,因此无法逃跑的小鸟的翅膀,徒劳地扑闪着。一整夜,就在这冰凉的气息里辗转反侧,搅着被子翻身,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摆脱这奇怪的冰冷气息。第二天,旋姻是在窗外激烈的暴雨声中醒来的。
那声音不断拍打着窗户,她睁开迷茫的眼睛,在昏暗的屋内,床头的数字时钟跳动了一下,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早晨九点二十。但窗外的天色暗得像是清晨五六点似的。厚重的乌云盖在整个城市的上空,没来由地就像某种暗含逼迫的威胁,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发慌。是错觉吗?还是在做梦?旋婳依稀记得,昨晚半睡半醒之间,似乎被鬼压床了....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她起身,才发现被子掉在了床边的地上,奇怪,旋姻记得自己睡姿很端正,从来不踢被子的。她在床上茫然地扑腾了一下,爬起来捡被子,却在起身的一瞬间“嘶”了一声一一腰痛腿痛,浑身上下酸痛得像是挑了一夜的水泥袋一样。.....己最近也没干什么重活吧。旋姻更茫然了,她天天在画室画画,但很注重身体保护,难道画家的职业病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等....终于找上她了?
她努力地从床上扑腾过去,把被子捡起来塞回床上,揉着后脖颈走向外面。
手搭上门把手的瞬间,她顿住了。
有什.....什么东西,冰冷而潮湿的.......
也搭上了她的手。像一只手掌,握在她的手上,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往下用力一摁一一
锁舌应声转动了一圈,发出“咔哒”一声,门开了。就在这个瞬间,窗户也像是被室外的狂风吹开一样,狠狠地撞在一旁,发出清脆的巨响,纱帘被风吹动,还未关掉的小夜灯将那不断摇摆的纱帘的影子倒映在墙壁上,仿佛张牙舞爪的鬼怪般可怖屋内寂静昏暗又冷清,但在开门的一瞬间,门外的烟火气和人气铺面而来。
此刻正是交接班的时间,打着哈欠的警员趴在桌子上写下值夜报告的最后一个字,见她呆呆地站在门前,跟她挥挥手,打了个招呼:“早啊,旋姻小姐。”他把笔帽盖上,熬了一整天的疲倦让他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欠,见旋姻愣愣地盯着自己,尴尬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涨红了脸,捂住嘴:“早饭在厨房,你想吃包子还是粥?或者三明治..昨天做了三明治带来,我让他拿给你。他把笔放在桌子上,不等旋姻回应就小碎步跑去厨房拿了一碗粥和一袋包子一个透明保鲜膜包的鼓鼓的三明治出来,两手塞得满满的几乎拿不下。旋姻恍惚了一下,就见他几乎是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前,粥还差点撒出来,连忙小步跑上前去接。她在桌子前面坐下,但就在坐下的一瞬间,忽然又有一阵凉风吹动她的衣摆,冰冷而黏腻,带着点森森的寒气。她拢住衣服四下张望,才发现客厅并没有开窗,大门也关得紧紧的。....密闭的室内,怎么会有风??
旋姻犹豫了一下。
“吃啊旋婳小姐,不要客气,小徐那小子做得多,人人都有份。”餐桌那头的青年笑得灿烂,对她说。这样半大的小伙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熬了一整晚也就打两个哈欠,一揉眼又是精神奕奕地往嘴里塞包子吃。他也是头一次跟旋姻面对面,靠得这样近,像每一个第一次见到心动的漂亮女孩的毛头小子一样,脸颊微红,有点不敢看她,嘴里胡乱说着:“你多吃点,你最近工作也很辛苦,多吃点才能长高。”“那个.....旋画犹豫着
“嗯?”他抬起头看她。
“最近、不是,是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你们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
...像是窗户和门突然打开,被鬼压床,或者房间里突然吹起风这样的事情。
但是,她还没有说出口,忽然感觉到腰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那双手搭在她的腰上,动作并不过分狎昵,反而透着一股熟悉的亲昵,紧紧箍住,像是无可挣脱的镣铐。然而那双手,却是无比冰冷,如同不再流动血液的肌肤一般,死气沉沉。旋姻急促地转头,可是,她身后什么人也没有。她只感觉到,她似乎被人微微抱了起来,紧接着,屁股下面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躯体。她...被抱起来,坐在什么人的腿上。她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瞳孔极速收缩,黑色的眼瞳边缘放大,眼睫翕动得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蝴蝶。可对面的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他挠挠头:“没有啊。”
.....、没有....没有,就好....
手也被人握住了。那双无形的,冰冷的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捏在手里的勺子送入嘴里。
旋姻被迫张开柔软的唇瓣,把一勺温热的白粥送进了口腔里。
[很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可是对面的人低着头专心吃着早饭,并没有对这个声音发出什么表示,像是只有旋姻才能听到那个声音一样。煮得软烂温热的白粥一勺一勺地被迫送进嘴里,一口还没吃下就被迫囫囵吞下另一口。旋姻本来没有打算吃早饭的,旦就这样被一勺一勺地喂得小肚子鼓起,含糊着带着哭腔说吃不下了,对方才勉强停下来。
冰冷的手隔着睡衣覆上她的小肚子,满含恶意地揉了揉。
“1....”旋画低着头,伸手盖在上面。但她什么也没有没摸到,无力阻止对方的动作,只有眼里絮起一团将坠未坠的雾,显出一片潮红来。[教过你多少遍,早饭不能不吃。]身后那个冰冷无形的‘人’垂下头来,他身形高大,弓着背,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压得又麻又冰。[总让我担心你,囡囡。]旋婳睁大了眼。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昨晚会被鬼压床
什么会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情了。
因为,那个....裴洁啊。
见她颤抖,裴浩从身后握住她的肩头,强行把她扳进自己的怀里。
含着她的耳垂,冰冷濡湿的气息吹进她的耳廓里。他低声笑起来,笑意里有某种含义极为深沉的恶意,他用一只手按着她的小腹。声音却是极轻柔的。[你把我杀了,谁来喂你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