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顶楼VIP病房,
在旋姻和林知言赶到的时候,病房内外已经挤满了焦急的人,穿白衣的护士和医生来来往往进出,病房内外弥漫开一片浓郁的血腥味。”出什么事了!
“牧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没有固走好画框....
”牧先生,谢谢你救了人,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隔着人影幢幢,旋画看到牧肆坐在病床前。他额头上包着一块纱布,灰青蓝色的发丝狼狈地垂落下来,手臂上也缠着绷带,穿着的一套白衬衣也皱巴巴的,衣襟上沾着血杨蒙站在他身边跟另一个画展负麦人交谈,听声音大概是对方一直在道歉和感谢牧肆,但杨蒙绷着脸,一句话也没接,给对面甩足了脸色一片混乱中,外干风暴中心的男人却十分安静。他的脸色有种过度失血后的惨白,发丝凌乱地搭在额前,清俊的脸庞上还有一道血迹没擦干。往日里肆意张扬的人仿佛突然变成了落水的小狗一般。像是听不到周围的争吵一般.只顾垂着头摆弄差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旋姻的手机亮起
[牧肆:你到了吗?我让人去接你。]
[牧肆:...算了,还是别来了,这里乱糟糟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牧肆:不用担心我,只是小伤。]
“叮咚”“叮咚”
叮咚”消息接连跳了好几声,病房内外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同时投了过来。而牧肆仿佛后知后觉,抬起头,看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一一旋姻的位置。他愣了愣,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原来你已经到了。”他挣扎着要起身,“快进来,坐这里吧,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其实我只是.....旋嫡跑过去,眼见着他起身时动作明显晃了一下,连忙跟在一旁吓得不轻的杨蒙一起把他按回了床上:“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也不是什么大事....”牧肆眼里的光闪了闪,仍然不肯罢休地想坐起身,杨蒙一把按住他:“哎呦我的祖宗喂,都撞脑袋了这还不是什么大事?!知不知道艺术家的脑袋和手最金贵啊!大约是带着一点责怪和怒意,杨蒙一边狠狠地瞪着旁边汗流浃背的负责人,一边叭叭地开口,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进了一遍,今天牧肆跑到市中心一个展会中心看展,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布展的人没把画固定好,原本挂在墙上的一幅油画掉下来一一那幅画足足五六米来宽,裱画的画框用的是梧桐实木,四角尖尖又硬又重,外面还夹着钢化玻璃,无论是画框的棱角还是碎掉玻璃,砸到人可不是说着玩的。牧肆本来站得远,是无论如何也砸不到他的,偏偏这个人对画的装裱和展示都无比熟悉,眼看着画框松动就感觉不对劲了,还非要冲上去一一画底下站着几个学生,他冲上去救人。人救下了,两个小姑娘人好好的,就是现在还惊魂未定还在隔壁哭呢
说到这里,杨蒙一撇眼看向牧肆
男人垂着头坐在床上,灰青色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他的眼神盯着旋姻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平静得好像不知道杨蒙嘴里见义勇为的那个人是自己“结果这个人就被砸伤了。脑袋和手。”杨蒙没好气。,“医生已经包扎,了,说晚一点安排拍个片子看看什么情况......哎,我的大画家,你救人能不能先顾自己,我猜那些小报明天的头条就是‘惊!知名画家牧肆回国不到一周已被人重伤住院!’......’“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实在是对不起牧先生。”负责人一边抹着脑袋上的汗珠,一边连连道歉,看神情也是心有余悸,“幸好有牧先生在,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大事呢......“行了,我先去给你把医药费交上。”杨蒙看出他受伤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联系旋姻,现在当然也不肯在这里做电灯泡,跟旋姻打了个招呼,找个借口转身要走,画展负责人一面“哎哎哎”地拦她,一面小跑跟上,“杨女士杨女士!医药费我们这边都会负责的,还有什么问题和要求请您和牧先生尽管提......
跟着负麦人来的其他几个人眼见气氛不对,也找了借口要去旁边的病房看看无辜受到惊吓的两个学生,纷纷跑走了"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病房,转眼恢复了冷清。
旋姻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样了,只听他垂下的脑袋下,突然冒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对不起。“什么?”旋姻疑惑,明明是他受伤了,为什么要跟她说对不起?
牧肆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但只是一眼,他避重就轻地挪开视线,伸手给她拉了一个椅子:“你先坐吧。‘旋画坐下,这个高度刚好可以看到牧肆手臂上缠绕的绷带,她顺势拉过他的手,蹙着眉打量起他手上的纱布,那些纱布崭新干净,明显是刚刚换上的,但隐约可以看到纱布下透出的血色,想必伤得不轻很多人觉得画家不像音乐家那样靠手吃饭,但这其实是错的,画画时稳定的手对于画家来说也非常重要,这么重的伤,怪不得杨蒙生气,“.....对不起。”头顶再次传来牧肆的声音,“我不应该让你来的。害你担心。
“我只是.....’
旋画抬头看去,只见牧肆脸色苍白得像水洗过的陶瓷一样脆弱易碎,唇瓣干燥起皮,因为失血而泛着白,整个人的脸色和神情都透着一种虚弱,“我只是有点害怕,但不知道该找谁好。”他复又低下头去,纤长黑沉的眼睫垂下,这个总是热情洒脱的男人,在此刻却因为失血和虚弱而显得楚楚可怜,“我家人都在国外,刚回国,也没有朋友。杨蒙是我的经纪人,她.....“所以,我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你了。”他声音里有几分自嘲,“如果让那些小报看到你,还会给你添麻烦。“只是......”他顿了顿,忽然侧头看她。脑后松散的发丝经轻扫过脖颈,他眼里粼的微光像是被打碎的玻璃散落在他眼眸里,“你知道吗,那个画框划破我的手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以后该怎么画画。
他声音轻轻的,像一道让人不忍打断的梦呓:“我当时想到的是,我还答应了,要教你画画呢。万一我失约了该怎么办?旋姻微怔。
“不过,我是不是不应该给你打电话?”牧肆虚弱地笑了笑,目光穿过她,落在她身后表情微冷的林知言身上。他微微一笑,“今天是你跟林先生的约会吧.....打扰你们,真的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还是......
“不、不是!”旋姻打断他,她蹙起眉,因为想要解释而露出着急的表情,“不是约会,你没有打扰,我们就是在家里做蛋糕.....哎呀,那不重要!一那不重要。牧肆轻轻咳了一下,压下嘴角的笑意;林知言则面色更冷
“现在是你的伤最重要。怎么样,现在你还疼吗?”旋姻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臂,举到眼前,疼惜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厚厚的纱布看到纱布下的伤口到底怎么样了,“你也太好心了,唉,其实你没有必要冲过去救人呀,还是自己最重要,发现不对劲提醒一声也足够了.....“不疼。”牧肆嘴角的笑意更加难以抑制了,他必须要非常用力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事,不信的话我现在解开纱布你看.....一让我来看看吧。”一道声音从斜里刺来,是林知言。他上前一步在病床前站走,从旋姻手里拉过牧肆的手臂,上下打量,“我对处理伤口还是有些经验的,我看看.....'他锐利的目光像是刺透了纱布,嗅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药味,片刻便下了判断:“应该是皮外伤,医生让拍片不过是为了保险。”就像牧先生说的,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他不轻不重地把牧肆的手放回了他自己的腿上,视线上移,跟牧肆对上了视线。随即,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对方眼里的挑衅。牧肆就这么看着他,嘴里说道:“嗯,就跟林先生说的一样,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也要小心!”旋姻皱着眉打断他,气鼓鼓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寻挲,最后不赞同地落在林知言的身上,“他不是画家,不知道画家的手有多重要。杨姐说的对,必须要小心对待,要听医生的,拍片、上药,一项都不能落下,要小心养着.....她说着,重新把牧肆的手托起来,心疼地打量着。
林知言:“......
林知言深吸了一口气
牧肆则笑起来。他这回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笑意了,幸好旋姻低着头在看他的手,没有发现,“嗯。”他说,“打电话给你果然是对的,幸好你还心疼我。
“我听你的,会小心养伤的。等到我的手好了,我还要教你画画呢。”他有意引导着话题往林知言根本无法插足的方向去,“你前几天跟我说你遇到了瓶颈,我这几天闲来无事,想了一下你的问题,我觉得可以......"说起来。”林知言却突然插,进了话题。他若有所思的看看牧肆,脸上的冰冷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说起来,今天出门前,我和旋嫡还提到了她的那幅画呢。
旋姻:“诶?”她想起来出门前林知言问过她这个话题,只是当时没来得及说完,“是倒是......
“不过我记得,牧先生还没看过那幅画吧。”林知言了然地冲牧肆笑了笑,“旋姻也总是念叨要请教你,牧先生既然这么有见解,不如改日登门亲自来瞧一瞧?“......”牧肆一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被打乱了思路:林知言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为什么要给他主动接近旋画的机会?他一时想不通,但很快稳住了阵脚,近水楼台先得月,都追老婆了,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那当然,虽然我的手受伤了,但我还是可以去看一看画,提提意见的。
“当然是越快越好。”林知言又走近了些,站在旋姻的身边。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搭在旋姻的肩膀上,“最近旋姻总是因为画的事情走神,都已经有点影响她的日常生活了,我很担心。”我不懂画,所以只能麻烦牧先生来看看了。
.....只是因为担心?牧肆狐疑地看着林知言
但是,他这几天也从讯息了知道了,旋画因为那幅画的事情精神恍惚。这其实还算正常一一很多创作者都会因为压力而噩梦缠身、精神恍惚。越是痴迷于此越容易走入死胡同,精神失常。旋姻就很明显是这样的人。“择日不如撞日,如果她方便的话,那就后天吧。”牧肆索性不想那么多,怕林知言反悔,他立刻拍板。两人一齐看向了旋姻。
旋嫡:“嗯?嗯......我当然也很希望你能来帮我看看,只是你的伤......
”小伤,不碍事。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们是不是各自在想什么?旋姻的目光落在在林知言和牧肆的脸上,却只看到笑得无辜的两张脸”好吧。’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不过.....走出医院时,正午的阳光恰好穿过树梢落在林知言的身上,把他本就偏棕色的发丝照得暖融融、金灿灿,也模糊了他过于锋利的面部轮廓。“为什么突然邀请他回家?”旋姻问
林知言微微一笑那双狗狗眼里感满了和胞的阳光,“很唐实吗2对不起因为我很担心你。,
因为一
他的经验告诉他,要想在杀人后洗脱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让对方主动找上门。
就像裴浩那样,
医院外的人影渐渐走向背阻处,项楼窗边,牧肆目送着那道背影离开自己的视线,才扶着窗沿慢慢地走回床边,“哎呦我的祖宗。你都不痛的吗我的天啊,快来躺着!”杨蒙忙不迭地过来扶他,“拜托你了我是你的经纪人不是你的老妈子,能让我放点心吗,你是说今天非要上去救人到底是在想什么到底是在想什么?
坐回床边的牧肆垂下头。他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不断地点进和旋嫡的对话框
对旋姻说过的适不断回荡在耳边:“我当时想到的是,我还答应了,要教你画画呢。万一我失约了该怎么办?但他说谎了
在发现画框松动,摇摇欲队的时候
他不像是杨蒙说那样,想到了站在画下的无辜女孩:也不像是对旋姻说的那样,想到了可能会失约,他想到的是.....旋嫡今天和林知言在一起.
发现画可能会掉下来的那一刻,冲过去那一刻,被画砸到手上的那一刻,被碎玻璃划到满地鲜血,被人送进医院的那一刻。他想到的是,他找到有理由打电话给旋嫡了。
那一刻他其至为负青人的粗心大意感到窃喜,因为他终干可以打电话给她,求她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