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蕾期(1 / 1)

菟丝花 糯米词 1600 字 10个月前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准确来说,是车前座死一般的寂静。

车后座却很热闹。

牧肆最后还是上了车,带着他那一大束花一起。原本总是坐副驾驶的旋姻连副驾驶也不坐了,跟着牧肆坐到了一头,脑袋抵着脑袋,小学生似地讨论今天的画展-这就完全是章谢和林知言的知识盲区了,想插话也插不上,只能憋着一股莫名的闷气听他们聊

“兴都库什那边....青金石......颜料.....

“那副画收展之后我让人通知你取走

对两个男人来说。完全跟听天书似的。好在路不远。眼看着要到家了,章谢先一步打断他们的对话,“牧先生。你住哪里?要是不远。正好送你。“不用。”章谢的目光还落在旋姻身上,眼神都没分一个给他,“旋姻说她的画有一个细节不会处理,我去帮她看看......瞧瞧,见面没几分钟,连旋姻小姐都不喊了,直接开始直呼其名。进展速度远超他们俩。

"不太方便吧。”章谢打断他。他的视线也没有看向牧肆,而是从后视镜里看向了旋画。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垂差眼思考着牧肆刚刚说的话。车后座那么宽敞,他们俩偏偏凑在一处,花束被放在一旁,从他们的角度看去,柔软娇怯的女孩儿就像一块糖,几乎融化在男人的怀里。那张苍自的脸颊,此刻红扑扑的。似乎是聊得开心了,她的表情很生动,唇瓣上留着一点儿水渍,那是思考时下意识咬唇留下的。柔软的两片唇都有些发肿了,娇气地泛出嫣红色。他盯着她,慢慢地说:“旋嫡小姐是个独居的单身女性,你们也才刚认识没多久......留然登门,不方便吧。这不过是个借口,旋嫡真要请谁回家,章谢没有理由干涉。他其实是在提醒她,凶案未破,她身边不方便有太多人,也会干扰警方的工作只不过贸然在她刚认识的朋友面前说这话,可能会吓到对方。章谢倒是不介意吓到谁,反而巴不得这个男人被吓走,只是怕影响她的交友,委婉提醒罢了。旋嫡跟章谢对视片刻,“啊”了一声:“确实.....不太方便。”她看向牧肆,指尖摸紧了膝盖上的裙摆,用力到发白,“以后要是有机会再请教你吧。‘牧肆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他的视线垂落在旋姻的指尖,凝视了一会儿后抬起头,还是一副大咧咧的笑:“没事。送我去颐和酒店吧,我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暂时住在哪里。“.....颐和酒店?”车子突然刹住了,停在路边。街边霓虹灯的彩色灯光落入车窗内,林知言突然回过头,看向青蓝发色的男人。他顿了顿,微笑:“到了。牧先生,你可以下车了。颐和酒店,离旋嫡的家也就几百米距离

牧肆神态自若地起身告辞。这个国外留学多年的男人一朝回国,委托办画展的画廊是旋画最熟悉的画廊,让他们得以用某种不起眼的巧合相遇、展出的画恰好与旋画最近在画的一幅画用了同样的题材和颜料,轻而易举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就连暂住的酒店,都离旋画的家那么近。天底下会有那么巧的事情?林知言不相信

自从画展结束之后,牧肆这个名字开始频繁地在旋姻的生活里出现。林知言本来以为拒绝的那一次能让这个男人收敛一点,但事实是,旋姻开始不断地收到来自牧肆的外出邀请有时候是写生,有时候是看展,有时候干脆就是约她去吃楼下的冰淇淋

譬如,这天是个周六。风和日丽,阳光明媚。这本来是个好日子,因为案件太长时间没有进展,警方的注意力从旋姻身上移开了一些去调查其他线索,负责保护她的人也少了许多。案件要转移重心,章谢作为队长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已经好几天没来打扰他们了。清早起来洗漱过后,厨房里就开始传来属于蛋糕的香甜气息一是的,自从警队的小徐用过旋姻的厨房之后,自从众人发现旋嫡不会做饭也对做饭不感兴趣之后,这厨房就已经变成了半公用的,可以用来热便当、做饭炒菜做蛋糕一一前提是要给它的主人旋姻投喂上供调好的面糊在烤箱里发热,明黄色的灯光下,能看到面糊开始膨胀、变形和上色

“能成功吗?”旋姻表情凝重。

”......我都是按照食谱上来的。”林知言表情也很凝重,紧盯着烤箱里正在发酵的一个个小团子,严肃得像对待什么不可忽视的人生大事,“如果失败了,应该是食谱有问题。时间到了,烤箱“叮当”一声响,林知言套上隔热手套,打开烤箱门一一还没把烤盘端出来,一股焦糊的味道就传了出来。两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林知言强自镇定地把烤盘拿出来,一个个包裹在纸杯子里的蛋糕表皮上一层焦黑。“.....应该是烤箱功率和我家烤箱不一样,你的烤箱功率太大了。”林知言佯装淡定,

“但里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一点点小失误......

他剥开纸皮杯子,话还没说完,黏糊的面糊就流了出来一里面还没熟。

林知言:.....

旋姻:“噗嗤。

面对旋画忍笑的表情,他真的开始头痛了。明明只是为了从牧肆那里把旋画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他才想着做个蛋糕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林知言无不惆怅地想,如果做蛋糕能像杀人那样简单就好了。

“噗......好了好了。“

”旋嫡用一只手捂着嘴,“还是去买吧,自己做实在是不靠谱

“不是我不靠谱,是食谱和烤箱不靠谱.....”林知言贼心不死,极力辩解。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在旋姻面前的人设是会做小蛋糕的热心肠邻居,“下次我给你做我的拿手蛋糕,就是之前你吃的那个.....旋嫡靠在灶台边,因为笑得太用力,眼睛里溢出一些亮晶的水泽,挂在黑沉的眼睫上,蒲扇似地扑闪。...像小鹿。林知言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来,他刚要笑着开口,只见旋嫡叹了口气,突然盯着那排排坐的焦黑蛋糕陷入了沉思林知言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把蛋糕塞回了烤箱,走近几步,站在旋婀的身前:“为什么叹气?这些都不能吃了,我去给你买新的吧。旋婶没点头也没摇头,她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已经站得如此之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反而显出了几分远超朋友的暧昧她低着头,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发旋。

“还在为你的画烦恼吗?”林知言轻声问。他的目光落在她垂落的脖颈上。那里光滑一片,柔软的肌肤泛着健康的粉白色。视线如同粘稠的面糊,流连在她的颈上,仿佛要紧贴下去,细细嗅闻。上一次他这样凝视这片肌肤的时候,上面还留着密密麻麻的艳红吻痕,潮湿而突兀像白玉上的瑕疵。但现在.....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像费力擦干净蒙尘珍珠的匠人那样,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满是。“.....嗯。”好半晌,那发旋下才响起旋婀闷闷的声音,“有一个地方我画了好多遍,都画不出我想要的效果。“是书房那一幅画吗?”林知言把手轻轻地搭上了旋嫡的肩膀。炽热的掌心似乎把她烫得颜要起来,她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这几天你一直有些恍惚,都是因为它吗?"“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画它。

林知言思考了半秒钟:“或许你可以出去走走,换个思路。这几天你一直有点不太对劲.....

说她不对劲都算是委婉说法了。严格来说,旋姻这几天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一样,常常做着什么事就开始皱着脸发呆,明明只是在从书房出来接杯水,都能精神恍惚地撞上墙角,把自己的膝盖都磕伤了林知言见过那幅画,那是一幅人像,画中的女人表情忧郁地捧着自己的心脏。他不懂画,只是觉得,随着旋姻一笔一笔地为画中的女人涂上色彩,那幅画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可是,他又确实说不上来那幅画有什么不对劲。他只觉得很奇怪,那或许是某种直觉,没有根据,也无法将之说出口。每当他注视着画中女人手里鲜血淋漓的心脏时,他的心脏,也会随之疯狂地跳动

林知言想了想:“旋姻,我觉得那幅画很奇怪,还是先不要一一"

“叮叮叮!!!”灶台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两人都是一愣,

旋嫡拿起手机,两人都看到了了,手机上跳出一个来电,来自牧肆。

“出什么事了......”今天本来是牧肆约了旋画去画展的,但林知言说要给旋画做蛋糕,他用这个借口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旋姻拒绝了牧肆的邀请。此刻牧肆又不知为何突然打来电话,林知言眉头一跳。旋姻打开免提,电话里传来一道混合着喘.息的男声,那是牧肆的声音,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喂?是我,牧肆。我在医院,我......我受伤了。

“很抱歉打扰了你.....但是,你能来看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