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了我.....
咚。咚咚。是心跳的声音
真奇怪。他不是讨厌她、嫉妒她,想杀了她吗?
心跳怎么会这么快?
这心跳声就好像一个死神,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在他每一次为她而冲动的时候,在他每一次为她的目光而困惑的时候,在他对她身边的每一个男人起了杀意的时候,沉默地看向他而此刻,死神终于将镰刀贴近他的脖颈,让他得以清晰地听到了那涌动的心跳声
长风穿过她,单薄的身体纸片似的在风中摇摇欲坠。那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无声地滑落,仿佛从不存在似的,然而脸颊上被风吹过的泪痕却突然灼热起来,一路烫到了跳动不停的心脏里。她似乎又说了什么。伸出手来。捧住他的脸。真奇怪。明明是那样居高临下的姿势。林知言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仿佛一颗心被她捧在堂心。温柔地操提仿佛-
”所以.....你会帮我吗?
女孩胸前的白花被风吹散,头戴的黑纱遮住了平静而忧郁的神情,然而从他的角度,从他这样半跪着的角度,就像信徒跪在神像面前才得以看清神像垂眸的表情那样一一他听到她说:“他们不愿意给我钱。那是我的丈夫留给我的遗产,可他们不愿意给我......
”你会帮我吗?帮我找到凶手。
“或者....”风更大了。一片花瓣被吹到了他的脸上,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旋娴的表情,只能听到她轻轻地问,“或者......你能帮我杀了他们吗?..什么?
林知言一愣,下意识想要看向她,然而眼前却只有无尽的黑暗,他拿下遮眼的花瓣,然而眼前空无一人,旋即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失重,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旋嫡小姐!“
扑通!
林知言从床上翻身坐起。胸前拥着被子,阳光透过大敞的窗落在他的身前身后,然而林知言浑身冰凉,坐在床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反应过来,刚刚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裴浩的葬礼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想到方才的梦,他竟觉得有些好笑。一个杀人凶手,若无其事地陪伴死者的遗孤参加了他的葬礼,晚上梦到的竟然不是死者来索命,而是他的妻子像他求救。是的,求救一一即使在梦里,旋姻说了那样的话,在林知言看来,也不过是被通迫到走投无路的小兽,哀哀地向人求救,让人心软但梦也只是梦而已。林知言巴不得旋姻对他求救,然而真实情况是,旋嫡什么也没有说
她只是用那样平静而忧郁的表情注视着他,“你骗了我。”她这样说
然而多的,她却不说了。仿佛任由他想象似的,也又像是不忍苛责他。但林知言却忍不住想,她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呢?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想让他做什么呢?可能就是因为他总是忍不住去想,才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吧
明明旋画,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她天真、懦弱,是一朵柔弱的菟丝花,如果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会被吓坏,怎么可能说出为了一份遗产杀人的这种话来?.....或许真正这样想,也想为她杀掉那些人的人,是他
林知言自嘲地笑了笑,抹了把脸,起身洗漱完毕,简单地做了份三明治,装在盘子里走向对面的屋子。现在时间还早,如果换成往常,旋姻应该还没起床。但今天出人意料的是,林知言打开门后却发现对面屋子也开着门,一般开着门就代表旋嫡已经起床了
因为市局里女警少,来监视和保护她的还是男性警察居多,为了避嫌和以示尊重,每天从旋姻一醒来就会开着门林知言敲了敲门走进屋里,却发现屋里坐着的人不是旋画,反而是另一个他很熟悉的男人一一章谢。章谢坐在沙发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边放着一个很眼熟的塑料袋,透过塑料袋能看到里面用小礼盒装起来的眼熟的小蛋糕一一这种蛋糕都是统一进货的,许多蛋糕店里都有卖,和林知言之前请旋姻吃的一样。被发现了。林知言一点也不奇怪,他和章谢打第一个照面的时候就知道对方不是善茬了一一傲慢是毁灭的前兆,他从不看轻任何人,也从不觉得自己能逃脱审判但这蛋糕不过是小事,即使怀疑也没有办法对人说的小事。
林知言坦然地走过去,环视一圈,四周坐着几个警察,却不见旋嫡:“旋姻小姐呢?‘
“她出去了。”章谢说,他用目光审视着林知言,表情却因为旋姻的离开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或许还有些阴郁。林知言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丝阴郁的缘由,问道:“她去哪了?“她去画廊了-
一放心,我们有人跟着她。
林知言皱眉,旋姻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她去画廊做什么?买颜料?
章谢抬起眼,一抹名为‘无能为力’的烦躁飞速从他眼底滑过,快得叫人几乎抓不住。
”她去卖画。
“这幅画就放到这里吧,咱们喝口水先。
穿着一身卫衣的短发女人一
一杨蒙接了杯水放在旋画手里,面露歉意:“抱歉啊,最近画廊事情多,招待不周。有位知名画家在我们这里寄存了几幅画,他刚从国外回来,托我们帮忙布展,你看这......旋嫡望向落地窗外。画廊的员工搬着几副蒙着白布的画正往外走,忙得热火朝天
见旋姻好奇,杨蒙笑了笑。她和旋嫡相识很多年了,关系不错,也不介意跟她透露一点消息:“这位来头可大了,按照原本的消息应该是下个月才回国,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前回来了,现在消息还捂着呢,这次展出的是他的新画,所以暂时还不能公开。”她轻轻眨眼,明明是经理人,却在旋姻面前露出-点儿属于少女的俏皮,“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但你知道了一定会惊讶的。‘
旋嫡目委茫然
“就知道你是个万事不上心的!”杨蒙嗔道,不过,就是因为这样的的性格,她才喜欢旋嫡,她嘿嘿笑了一声,“噢对了.....我这里还有票,是工作人员专属的,送给你吧,到时候跟我一起来看,就当陪我,好不好?‘不等旋姻拒绝,她话锋一转,说起正题:“说起来,你为什么急着要卖画?我记得....这幅画以前很喜欢,我问过几次,你都说不卖。说到这个,旋嫡据起唇。她垂下眼,长睫间闪着一点儿细碎的光,像是碎玻璃般脆弱:“我最近缺钱用。杨蒙微怔,但很快想到了裴造的事情,收起惊讶的表情,认真道:“如果你缺钱的话,其实我也可以.....“不,不用。”旋嫡立刻打断她,摆摆手,“我还有一些画可以周转应急,而且.....我最近在画的一幅画,马上就要完成了。“什么画?”杨蒙立刻好奇起来,“你之前给我看过的那幅风景画吗?
“不,是一幅人像。”说到画,旋婀的表情就生动多了,话也跟着多起来,“我画了很久,马上就要完成了,不过.....最近有些瓶颈。“人像?”杨蒙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这样说起来,那位知名画家寄存在我们这里的,也是一幅人像.....作为画廊经理人,杨蒙是懂画的。她说起画来也头头是道:“那幅画上别的也就算了,他的画是一贯出彩的,没得说。只是.....绘制画上少女的裙摆时,他用了一种很稀有的颜色一一圣母蓝,你知道的吧?旋姻一愣,继而眼前一亮。
杨蒙没有注意到,还在侃侃而谈:“要是普通的圣母蓝也就算了,偏偏那颜色是他亲自去兴都库什找的矿石制成,兴都库什在阿富汗,那地方现在乱成什么样你也知道。我们连媒体都联系好了,就等他点头了就把这噱头放出去,刚刚还在挑标题呢,'知名画家为爱献身’‘舍生取色!百年前的圣母余晖再现’...
旋姻一把抓住杨蒙的手。
"咽2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闪着光,露出了让人难以拒绝的恳求的表情:“......能让我看看吗,那幅画?‘“唉,也就是你了.....我知道你这个画痴肯定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想看看画而已。但是先说好,就只能看一下下哦!“看在你是我的资深客户的份上......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你看过这幅画!也不要被人发现!
旋画:“.....可是你再这么大声说话,咱们就要被发现了。
杨蒙瞪大了眼睛,连忙捂住嘴,摆摆手指向面前的窗户:“画锁在里面的,我给你搬个梯子好了。油画,特别是特殊材料制成颜料的画作往往娇贵异常,不同的光照、温度和湿度都能影响画作上最细微处的颜色,内行人一眼便知,因此保存就显得尤为关键。这幅画是知名画家回国首展的压轴之作,身上又有着如此惊人的噱头,画廊的人自然不敢马虎。大约也是怕人提前看去了,这幅画被放在上锁的密室里,室内控制温度和湿度的机器发出细微的嗡鸣,只有门上一张高高的窗户供人检查画作的状态杨蒙做贼似地搬来扶梯,比了个“一”的手势,表情夸张:“只能看一会儿哦!
旋姻对她点点头,爬上扶梯,借着小小的窗户探头往里看去,室内一片昏暗,但画作上的颜色却鲜艳异常,即使在昏暗的室内依然令人眼前一亮。那是一幅堪称笔墨神妙的人像,画上的少女背对着观众,手里握着调色盘和画笔,看不到她的脸,却能看到她画中隐约的人像,一瞬间就能将人拉进作者的记忆之中一一他画着她,而画中的少女也不知在画着谁。昏暗的室内,少女衣摆上闪着一点儿忧郁的群青色光芒,也不知他是用了怎样的技法,如此鲜艳的颜色,点在少女裙摆上时却显得轻盈,如同隔着纱一般,让这个看不到脸的少女的背影像是风中难以抓握的柳絮般朦胧而美丽旋姻一时看得痴了,下意识把手指贴在玻璃上,身体向前倾,整张脸都几乎贴了上去。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整个扶梯都随着她的动作往前倾,只感觉到似乎有谁扶了一把她的手臂,大约是杨蒙。她挥了挥手:“不用扶,等一下我马上就看完一一哇啊!她动作太大,扶梯整个倾倒,霎时间天旋地转
千钧一发之际,旋姻下意识将手扶在门上,完了,这么高摔下去一定会骨折的!家里的画还
“唔!
一声闷哼,有人接住了她。
疼痛没有如期到来,周围传来的一片惊呼声中,旋婚茫然地睁开眼,入目却是一头显眼的长卷发。对方穿着宽大的自恤,外套一件衬衫,微长的发丝染成美丽的群青色,在脑后半扎了个揪揪,还有不少发丝落在肩膀上,一副不蜀而随性的模样,是那种刻板印象中会有的青年艺术家的自由肆意。他俯下身来,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某种缱绻的低语,歪着脑袋仔细地打量着她,眉眼含笑
“怎么样,对我的画还满意吗?
奇怪,
他似乎一点地不介意有人偷看自己的画
反而像是设下陷阱。等候养这一刻将人圈入怀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