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姻和林知言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生活和人际关系都简单,没什么朋友。旋姻不想大办,两人便决定不办酒席,只在家里请个比较好的朋友吃顿饭,就算是完成了。
旋姻邀请了杨蒙和认识的几个画廊经理人,除此之外就是这段时间一直在保护她的几位警员。
还有章谢、牧肆,还有她最近新认识的心理医生,赵渊一一每隔一段时间旋姻就会去他那里复诊,因为她跟林知言住在一起后,裴浩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心理状态好了不少两人的关系也
飞速进步
现在已经能算得上是非常好的朋友了
林知言倒没有请朋友来,只是人也已经够多了一一光请那些天天值守的警员就已经是十来个了,这么多人分了两桌,平日里清冷的屋子现在也算是热闹了一回。只是,每当旋姻离开的时候,房间的角落就陷入了迷一样的沉默。
一这一桌坐得都是警员,他们队长对旋画的心思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警员们互相使眼色:都怪队长太端着了。
就是!队长太矜持了,看吧,老婆被人拐走了。
我就说队长这种事业狂是找不到老婆的。
队长好惨一
拉不下脸就是会没有老婆啊。
唉。唉。
警员们摇头叹气,交换着眼神,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章谢:.....""
章谢:“咳。”
章谢看出来了,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他摩挲着手里的礼物盒,里面是他昨天下班
的一对耳环。本来想送些别的,可是他一个糙男人,确实不懂画,只能按照老套的传统挑礼物
他思虑良久,送其他首饰太刻意,最后在母亲的建议下才选择了这一对耳环。
赵渊也带了礼物,是一株植物,他说照顾植物也有助于病人舒缓心情;牧肆带的礼物是一个沉甸甸的盒子,用精美的丝带缠绕包装,他不说是什么,别人也猜不到。章谢当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去问他的礼物是什么。
他将桌面上的东西移开,看向牧肆:“昨天给你的资料你看过了?”
这已经是这些天来他们的惯例了。因为共同怀疑林知言的缘故,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互相交流自己最近调查到的情报。牧肆微微颔首。章谢说的是他昨天给他的,关于旋姻毕业后的资料。其实这个东西只要找私家侦探调查就能轻而易举地查出来,因为旋姻的生活环境实在是过于简单一一她从中学毕业后,考入了本地的一所艺术学院学习绘画,在校期间同学和老师对她的评价都是“为人孤僻,但痴迷绘画,成绩很好”,毕业后,她没有找工作,而是嫁给了裴浩,在家专心创作。不过,因为她并没有卖过画,只少量地展出过,所以说她是画家并不准确,反而更像是全职太太。“我看过了。”牧肆言简意赅地说,“但是你们的资料里没有提到一点。”
"哪一点?"
“大三的时候,旋姻收到过国外学院的交换申请,毕业后她的老师给她开过一封推荐信,推荐她去国外深.....她没去。为什么?”说到这里,牧肆顿了顿,“我只想知道这个。”章谢耸了耸肩:“牧先生,履历资料只能提供一个人的客观人生经历,不能告诉你为什么。如果你想知道这个,不如自己去问问旋姻。”“不过....”章谢眯起眼,“你说的那个“国外’,具体是哪里?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塞隆纳”牧肆抿唇。
在他归国前,他就常居巴塞隆纳。那是一座以艺术享誉世界的城市。
“你不是都知道吗?”牧肆道,“我和旋画,早就认识了。”
所以才会主动接近旋姻,所以才会买下旋姻的房子,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甚至于.....那封推荐信,也是他拜托自己的老师写的。
他那么期待实现和她的约定,但她已经把他抛在脑后了。甚至于,他从国外悄悄地回来,参加她的画展,故意在她面前谈论艺术和画作。但她也完全不记得他了,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
.....她不记得你。”章谢道
“我想过很多可能性,最狗血的作品里也写不出来的那些,譬如车祸和失忆....
牧肆的嘴角非常讽刺地扯了扯:“但没有。她只是单纯地把我忘掉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牧肆后来想,他看过她的画,里面仍然有他们曾谈论过的东西,那些玄而又玄的艺术表达形式像某种不能割舍的灵魂融入了她的画作之中;他看过那些笔触,残留着他在那个画室里握着她的手教给她的东西他是艺术家,当然相信艺术是灵魂之火,相信画作是一个人内心的剖面图。
但她把他忘了。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牧肆只能这样解释,她就是这样没心没肺,飘忽不定的人一一至少这样说的话,会比承认自己在她心里是个没有任何分量的陌生人要让人好受一点。“别说这个了。”牧肆自嘲笑笑,“说点别的。”
他话锋一转
“比如....之前201案的受害者,是怎么死的?我好像听说,那个人是被手铐勒死的?”
章谢皱起眉
“你听谁说的?当然不是。那个受害者是被勒死的,从脖子上残留的痕迹来看凶器应该是麻绳.....夜色降临大地,宴席走到了尾声。送走几个要好的朋友后,林知言见她面露疲色,在外面帮她的朋友叫车让她先回家换衣服。忙了一天,旋姻也困了。家里不是没有人,那些值班的警员在帮忙收拾桌子,她打个哈欠,被女警推进屋里洗漱,旋姻谢过后随手把项链解开放到桌子上,忽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嗯?.....啊?”她走过去,打开门,一个高大的阴影当头置下,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一一站得太近了。退后了一步,仰起头,才看清那个人的脸。
是章谢。他沉默着,半张脸掩盖在阴影中,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是有什么事吗?”旋姻有些疑惑的问。
又是一会儿,章谢才抬起手。旋姻这下看清楚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非常精美的首饰盒,上面包裹着缎带。“我想起来,忘记给你这个了。”章谢笑了一下,那个笑也藏在阴影中,看不分明。只是他的语气是轻松的,含着祝福的松快,又顿了顿,“是我下班后去挑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祝你....你开心。他打开手里的首饰盒,里面是一对白玉的耳环,雕刻成羽毛的形状。那白玉通体润泽,毫无瑕疵,在背光的阴影里也散发着莹润的微光,一看就价值不菲。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有点非常松快的不好意思:“我不懂这些,本来还想买个金的。看到这个,我觉得你戴上应该好看....他把首饰盒塞到旋画的手里,“不试试吗?”旋婳懵然地点点头,从首饰盒里拿出那对耳环,入手的触感润而厚重,她转过身去对着镜子戴上,再回头的时候一一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了。
章谢走了?旋姻更加茫然,她从门内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屋外只有忙碌的人影,章谢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奇怪.....
是有什么急事吗?旋姻疑惑地皱了皱眉。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章谢总是很忙。
她把门轻轻掩上,首饰盒随手放到梳妆台上,坐下。耳垂上的坠饰摇摇晃晃,像是一枚从白鸟身上掉落的羽毛。低头要摘耳环,身后却传来脚步声,是章谢吗?她回头看去。
对方脚步很快,在她听到脚步声之后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她身后。旋姻转头,视线恰好撞入了那一头灰青蓝色的长发。旋婳被吓了一跳,牧肆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走路却像是猫一样,声音轻飘飘的。
“我给你带了礼物。”牧肆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疑惑的表情那样,依然热情且肆意地笑着,在她起身前,就把手随意地搭在她肩膀上,献宝似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朝她示意,“喏,给你送来。”旋姻一低头,只见一个十分眼熟的盒子躺在牧肆的掌心。
“这是"
“这是我从很远的地方给你带来的。打开看看?”
牧肆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实在是很高,身形看似瘦弱,但这样站在身后,几乎把她整个人笼置在了阴影里。灰蓝色的发丝随着他低头的动作顺势垂下,轻轻地扫过她的脸颊。这实在是个极为亲密的动作,但旋姻的注意力
上。无比眼熟的盒子,
甫一入手便感觉沉甸甸
的一一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但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她轻轻旋开纽扣,“咔哒”一声。
盒子里的东西映入眼帘,一瞬间旋婳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盒子里的是一一整盒的青金石。
熟悉的颜色和质地,旋姻见过,这正是来自兴都库什的青金石。但更令她惊讶的......
她想起来了,这个盒子,和几个月前被裴浩删掉的‘克莱因蓝寄来青金石时用的盒子,分明是同一个。她怔怔地,从身前的镜子里对上了身后牧肆的脸。
“你想起来了吗?”
那张俊美的脸笑着,几乎是大笑。他是从来就是那种特别肆意张扬的人,眉眼都生动而热烈,此刻大笑起来,英俊的五官肆意地舒展着,像是一把火在眼前熊熊地燃着,火焰不断地跳动,注视着火焰、注视着那英俊的五官过久,就能从扭曲的火焰中看到近似阴郁偏执的幻觉。旋婳一顿:....克莱因蓝?
牧肆从身后伸出手。他轻轻地捧住旋姻的脸,没有用力,却让她不得不从镜中看着自己的脸。
“看着我。”他说,“看着我。”
“你不记得我了吗?小画家?”
“"....."什么?旋有些茫然
牧肆从镜中看向她,棕色的瞳孔将她牢牢地锁住,低下身,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几乎缱绻地低语。
"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年夏天,画室的天台。”
那年夏天,画室的天台。坏掉的门锁,灰扑扑的地面,沾满颜料的白衬衫,湛蓝的晴空。
肆意挥洒才华的少年,总是漫不经心地收获赞美,却并不喜欢画画的少年;沉默美丽的少女,总是抱着画板,痴迷于色彩的世界之中。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谭老头让我教你画画,而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一”
"我可以讨厌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