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期(1 / 1)

菟丝花 糯米词 1580 字 10个月前

斑驳的光影映亮了地面上一处小小的水洼

霓虹灯光闪烁在破

的水波里,又被人一脚踩碎。

不远处横七竖八的地躺着几个人。

“你......是谁?!别过来!""

穿着黑衣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蹲下,一缕青紫色霓虹灯光穿过高楼的间隙落在他的面颊上,映出一丝荒诞的意味,他摘下兜帽,终于露出了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张脸。那张脸年轻而富有朝气,如果光看五官,甚至可以夸一句英俊,斑驳变色的光影如同潮水般洗过他的脸颊,从眉弓到鼻梁再到下颚的弧度都被映出一种变幻莫测的跌丽。倒在地上的人“嗬嗬”地喘着气,豁开一个洞口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像是破了洞的风箱般的声音。

“你、你....你是......"

“林知言。”来人一一林知言好心地为他补足了他说不出来的话。他蹲在男人身边,脸上没

什么表情,用刀贴了贴男人的脸,见男人因为刀上冰冷黏腻的触感一个激灵,才颇为满意地笑了笑,“看来王老板记性挺好的,只在墓园见过一面就记住了我,不错倒在地上的男人,正是不久前在墓园找旋画麻烦的领头人。

林知言道:“王老板,我来呢,就是想问一个问题。

....看起来可不是来问问题的样子。但男人不敢有丝毫质疑,事实上他现在说话都困难,呼吸的每一瞬间都让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只能在心里祈祷这个煞神在问完问题之后能放自己走。林知言蹲在地上,身体造成的阴影盖住了男人,让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补充道:“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不杀你。”“...."男人颤巍巍的,艰难地扯动声带,“你问。”

“别紧张。”林知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只是想问,当天我们去墓园是临时起意,按理说不该有人知道她的行程一一我想请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当天旋婳要去给裴告扫墓的?”他一字一句都慢条斯理,甚至可以说客气。但男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不等他说完就扯着嗓子道:“是旋姻,就是旋姻那个臭娘们!”林知言似乎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将刀抵住了他的脖子:“将死之人,说话还是客气点,你觉得呢?”他每说一个字,就将刀更深地插,入男人的喉咙之中。男人杀猪一般惨叫起来:“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说旋姻告诉你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男人的声音逐渐沙哑,但仍旧清晰,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林知言的耳朵里,“前一天晚上,她突然联系裴浩的一个下手,问对方能不能陪她去给裴浩扫墓,但是第二天一早,她又后悔了,说不用陪,她自己去。“那个人本来就嘴不严。”王老板翻了个身,死猪样躺在地上,“那女人也是.....什么都不懂,她发完消息没过几分钟,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别杀我!

“要不是那个女人自己说漏了嘴,我也不会-”

四周好安静。男人突然发现,林知言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他费力地抬起眼皮,只见林知言蹲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毫无温度,和看一具尸体也没有什么区别。“等等,等等!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答应了我不杀一一”

“不杀你的话....."林知言仿佛很为难地停顿了一下,“她的房子怎么办呢?”

男人一愣。

冰冷的刀锋顺着他的脖子往上移动,像片肉一样割开他的嘴唇。男人尖叫起来,但不过几秒钟,撕裂的声带就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气声。“她很辛苦的。”林知言等待他发不出声音了,才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吗,她每天要画很久的画,连饭也顾不上吃,就为了买回那间房子。“可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是她丈夫留给她的遗产,对吧。”

“她那么柔弱,那么可怜,但你们却不愿意同情她哪怕一下下。”

“所以....”林知言笑,他那么蹲在地上,神情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天真,瞳孔里倒映着男人目呲欲裂的表情,“为了她的房子,只好请你去死了。”血流淌在地上,逐渐积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霓虹灯的光毫不吝啬地落入它,覆盖了它原本的颜色。林知言盖上兜帽,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具干瘪的尸体,嘴唇和舌头被割下来,放在尸体的手心里。

次日。

电梯打开时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夜已经深了,这一整层楼却还开着灯。

林知言看了一眼对面大开的门和屋里巡逻的警员,对方给他做了一个手势:“旋姻在你那边。

林知言了然。

自从扫墓那天,旋姻再次撞鬼之后,她就对林知言产生了堪称不可理喻的依赖,简直令人无法理解,然而无论牧肆如何叫着不公平、章谢如何盯紧了林知言,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一一旋姻非常、非常、非常依赖他。像个挂件似的,无论林知言去哪里她都要想办法跟着他,甚至干脆从自己家里搬到了林知言家。据她说是:呆在林知言身边,裴浩就不会出现了。

顾忌到她每况愈下的精神状态,牧肆和章谢也说不出什么了。

林知言推开留了一条缝的门,黑夜中,客厅一片令人心安的寂静,沙发前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他换过鞋往里走了几步,注意到沙发上缩着一团人影,走上前去,是旋姬。她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整个人缩成令人心软的一小团,发丝散乱地贴在柔软白皙的脸颊上。她的睡姿并不美丽,甚至因为过度的蜷缩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但林知言却仿佛被这画面戳中了一般定在原地。过了片刻,他才走过去,轻轻拂开旋姻脸颊上的发丝。他动作很轻,但旋婳还是被惊醒了,茫然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人,打了个哈欠:“林知言,你回来了?”困意逼出的生理性眼泪挂在她的眼睫上,将那乌黑的羽毛打湿成一簇一簇,无力地扇动。

林知言伸出手,拭去她眼皮上的湿意,指节下柔软的皮.肉震颤着,只是轻轻擦过,都能留下一片殷红。“你今天出门做什么了?”旋姻问。因为困倦,她眼皮半垂着,显露出几分心不在焉。

林知言拍了拍她的手背。他慢慢地说:“旋画,我询问了你的律师,她告诉我,明天就可以去公证裴浩留给你的那些遗产了。”"...什么?”旋姻愣住了。

“这份遗产本该就是你的,你是裴浩的第一遗产继承人。之前不能办理,是因为有人向法院提出异议,延后了继承时间。”他说,“但是,旋姻。“一一他们死了。”他慢慢地抬起头,直视旋画的眼睛。暖黄的灯光顺着仰头的这个姿势落进他的眼里,碎成一片片,“现在没人提出异议了,你可以得到它了。如果你愿意,明天就可以去办理继承手续。”旋姻睁大了眼睛。

林知言静静地看着她,他以为旋姻会奇怪那些人的死因,又或者欣喜若狂。

但她只是睁大了眼睛,片刻后又低下头,慌乱地捉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颊。

.....旋姻?”林知言察觉出了不对劲。

片刻的沉默后,他听到旋姻小声地说:“林知言。”

“我....我不想要那个房子了。”

“为什么?”林知言皱眉。

“旋姻,那是你的东西,是你应得的。或许你不喜欢它了,但你可以收下它。它可以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让你不那么辛苦,让你一林知言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掌心里的那张脸,居然在颤抖。温热的湿意落在他的掌心里,顺着掌纹流淌,某种刺痛从掌纹一路延伸到了心里。他错愕,捧起旋婳的脸颊。

她在哭。

脸红红的,眼睛和鼻尖也红红的,哭花了脸,像是受了欺负的幼兽,连哭也毫无声息,足以令人的心都碎成一片片。“我.....她哽咽着,“我不想住在那里...我害怕,裴浩会来找我...

“我害怕....林知言,你不要丢下我,你不能不管我...

"....”林知言沉默片刻,问她,“那你想怎么样呢,旋姻?”

“我想、我想跟你住在一起.....

光点在他的瞳孔里闪烁着,像是某种东西在他的心里拉扯,然而片刻后,终于敌不过那些滚烫而无声的眼泪。林知言蹲下身,捧住她的脸。

这场景实在是太不像样,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然而他一刻都等不得了。

“那你,”他说,“愿意成为这栋房子的女主人吗?”

旋姻怔在原地。

“求婚应该要有戒指吧。”林知言短促地笑了一声,“所以说真是太不像样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挑个好看的戒指呢。”他摩挲着旋姻的手背,旋即执起她的手,缓慢地将她的双手放到了自己的喉咙间。

双手紧绕,圈住了他的脖颈。喉结梗在她柔软的掌心,上下滑动,寂静地仿佛能听到血液在掌心下的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像是一枚巨大的戒指,套住了他的咽喉。

“这个,能算戒指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