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丝：“？！”

禁止造谣！

多莉丝小朋友,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这可把格蕾丝吓得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所说的话。

在小美人鱼的视角，那些话听上去似乎确实很像来自情敌的劝退式话术。

格蕾丝立刻澄清道：“你误会了, 我并不喜欢王子。”

“那是为什么呀？”

多莉斯疑惑地眨眨眼，“你既然不喜欢王子, 那我喜欢王子有什么不行吗？”

“……不, 我并不是要和你争夺王子才劝你放弃的。”

格蕾丝开启自己的忽悠生涯, “多莉斯, 你愿意相信我吗？”

多莉斯看着格蕾丝月光下明亮的眼睛。

祖母说过，不要相信人类的花言巧语，因为人类中有许多充满谎言的生物。

可是这位人类姐姐这么漂亮……

多莉斯纠结地想, 她可是自己目前所见过的、海洋和陆地加起来最漂亮的人了。

这么好看的姐姐，应该不会骗她吧？

多莉斯点一点头：“我相信你。”

格蕾丝：“好, 那我告诉你，其实，我是一个预言家。”

系统：“……”

格蕾丝面不改色继续道：“我用我的能力看到了你和王子的未来, 那并不是一个乐观的结局。首先, 你是人鱼, 他是人类，你们俩之间本来就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就算你变成了人类, 但到了人类社会, 还有阶层之分。世俗的压力，身份的差别, 让他就算喜欢你, 也很难真正娶你当他的妻子。”

“换言之, 他并不是一个适合你托付终身的人。”

格蕾丝推心置腹地和她说。

她小时候读小美人鱼童话的时候, 就对小美人鱼的遭遇感到悲伤, 她也确实是想阻止这一场不幸发生。

多莉斯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呜……听不太懂。

她的脑袋埋进海里，郁闷地吐了一串泡泡，随后又冒出水面，小声说：“不会吧……我观察了很久王子，他是个很好的人呀。”

格蕾丝：“……”

小多莉丝第一次见到王子的时候，刚满十五岁。

王子时常会乘船来到海面上，多莉丝偷偷见过他很多次，他待人接物礼貌温和，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

多莉丝并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好。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

格蕾丝故作遗憾地叹一口气，又问，“那我问你，你们海底是不是有一位女巫？”

多莉斯睁大眼睛。

咦，人类连这个都知道？

“那么，接下来，你会因为倾慕王子，想要上岸，去和那位女巫兑换人类的两条腿。”

“而她会问你要你的声音作为交换。”

格蕾丝用悲伤的语调念完小美人鱼的预言，随后说，“亲爱的多莉斯，这是我看到的属于你的未来。你要考虑清楚，为了一个人类王子，放弃你好听的声音，放弃你美丽的鱼尾，放弃你的家人和姐姐，放弃这一片广袤无边的大海，这真的值得吗？”

多莉斯：“？”

“啊？”

多莉斯迷茫道，“这是我的未来吗？可是，我并没有想这么做呀。”

“我很珍惜我的家人，和祖母、和姐姐们在一起的日子也非常开心。我承认，我是有点儿喜欢王子，但是只要能看到他我就很高兴了，我并没有想要变成人类和他在一起呀。”

这倒是让格蕾丝有一些意外。

原来剧情还没有推进到那个程度吗？

那是什么让小美人鱼改变了主意呢？

“好吧，多莉斯。”

格蕾丝想了想，说，“我也希望我看到的是错误的未来。但如果真的有一天，预言即将成真，或是你又想见我的话，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在这里等候十分钟。”

—

真是奇怪的人类。

多莉斯游到海底，和姐姐们分享了她遇到了格蕾丝的故事，只隐瞒了关于自己的预言。

“奇怪，人类怎么会知道我们海底住着一位巫婆呢？”

多莉斯的五姐道，“不过，你救的那位王子，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他应该已经回到自己的国家啦。”

多莉丝请求地看着姐姐：“真的吗？就让我去见一见他吧。”

“来吧，我可怜的小妹妹。”

五姐挽住她，带着她朝着一个方向游。

在钻出海面的那一刻，多莉丝就看到了一个金黄色的、富丽堂皇的宫殿。

宫殿外有一层层的大理石台阶，那位她日思夜想的英俊王子正坐在大理石台阶上，望着远方，像是轻轻叹出一口气。

多莉丝看着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王子还好好的。

于是，知道了王子住所的多莉丝时不时就来看看他。

王子的日程似乎很繁忙，偶尔才会来海边，多莉丝也不敢去接近他，只躲在很远的地方看他一眼就觉得很高兴。

他偶尔也会再次出海，多莉丝总跟在离船不远的地方，生怕他再次掉进海里。

她听着那船上的人类总是聊起那些她并不知道的名词——田野，森林，平原，高山。人类的世界似乎比她的世界要广阔得多、有趣得多。

如果她能上岸的话，她是不是也能看到那些美妙的景色了呀？

在那一刻，小美人鱼还真有点萌生了想变成人的愿望。

她忽然想起来了格蕾丝的预言。

不，不行。

多莉丝有点害怕地想。

她要去找祖母，祖母了解许多人类的故事，她一定能告诉自己人类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祖母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公主，向来对她有求必应。

听到多莉丝问人类的生命有什么缺憾时，她梳着小公主柔软的红发，微微笑了：“当然有，人类的寿命很短暂，我们能在海洋中自由自在地活三百年，他们却只能活上一百岁还不到呢。”

“哦——那听起来是很短暂。”

多莉丝想，果然还是当人鱼好。

“只是，听说，人类在死后会有一个不灭的灵魂，即便他们的身体消散，他们的灵魂却能永远存在着。”

“为什么？”

多莉丝不理解地问，“为什么只有人类能拥有不灭的灵魂呢？”

祖母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的祖母，我的祖母的祖母世世代代都听人类是这么说的。也许这就是人和人鱼的区别吧。不过，别难过，我亲爱的小多莉丝，我们死后虽然会变成泡沫，但是我们也拥有三百年的寿命不是吗？而且我们在这的生活，可比人类要自由幸福多了。人类可有许多事情需要烦恼呢。”

多莉丝却很震惊。

原来三百年后，她就会变成泡沫，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多莉丝不敢想象那将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们就没有办法拥有一个永恒的灵魂吗？”

多莉丝问祖母。

“……”

祖母思考了很久，说，“听说——如果有一个人类爱你，他会将他的灵魂分享给你，你也会拥有一个灵魂。但从来没有人鱼实践过，也不知道这到底会不会成功。毕竟，人怎么可能会爱上人鱼呢？我们还是别想这么多啦。”

人怎么可能会爱上人鱼呢？

为什么不可能呢？

人类就高人鱼一头吗？

问完祖母以后，多莉丝变成人类的心反而更强烈了。

要不……就去问问海底女巫吧？

多莉丝想，或许格蕾丝的预言也并不一定准确，她不用付出那么高昂的代价呢？

……

格蕾丝遵守约定，每一晚上都会在海边等十分钟。

小美人鱼没有来的那几天，她就当作看看海放松一下心情。

但今天，她还没走近礁石，就听见了多莉丝的声音。

“格蕾丝，格蕾丝。”

多莉丝像是已经等了很久，小声又急切地叫她。

“多莉丝。”

格蕾丝很快看到了她。

和前几天相比，多莉丝脸上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

“格蕾丝，女巫告诉我……如果我想要上岸的双腿，的确要付出我的声音作为交换。”

多莉丝沮丧道。

这些都是格蕾丝曾经告诉过她的。

她真的是个预言家。

格蕾丝看着她的鱼尾，松了口气。

但至少这一次，多莉丝没有冲动交换。

格蕾丝说：“那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了吗？”

“你能看到我的其他未来吗？”

多莉斯又有点着急地问，“如果我真的和女巫换了上岸的双腿，会发生什么呢？”

格蕾丝：“你真的想知道吗？”

多莉丝拼命点点头：“当然。”

“你需要忍着无边的痛苦，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剑上。然而即便这样，王子最终还是没有娶你。”

格蕾丝残忍地告诉她结局，“然后，你会在他婚礼的次日清晨化为泡沫。”

……海底女巫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人类没有爱上自己，自己就会在他们婚礼的第二天化成泡沫。

这个代价实在太高昂了。

多莉丝苦着脸，有点难以接受。

她是不想变成泡沫才想要永恒的灵魂的，但如果这样，她就提前三百年变成了泡沫。

这简直太亏了呀。

格蕾丝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小美人鱼不变成人，她至少可以享受三百年的自由生活。

所谓灵魂，没有实体，谁能证明它真的存在？

死后的世界都是虚无缥缈的，为了那个盼头，赔上自己三百年，格蕾丝觉得实在有点不划算。

如今她还没有摸清这个世界的具体准则，但即便真的存在所谓永恒的灵魂，格蕾丝也选择今朝有酒今朝醉。

先过好这三百年再说。

说不定灵魂永生也不是什么好事呢。

“我只是觉得，我们也有感情，我们也能思考，我们也有语言，但为什么只有人类配有灵魂呢？我不明白。”

多莉丝沮丧地说，“这个世界真不公平。”

格蕾丝愣了下。

童话世界有它自成体系的逻辑性，就像格蕾丝认为白雪公主世界中也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但是只敢默默吐槽。

但她没想到，多莉丝也会主动提出来。

格蕾丝也发现了，相比于对王子的爱，多莉丝更在乎的是永恒的灵魂。

在喜欢王子的时候，她只觉得看着他就够了。

然而在知道人类拥有永恒的灵魂的时候，她才产生了为此冒险的打算。

说到底，王子只是她获取永生灵魂的最近的媒介。

多莉丝在海里安静了一会儿，又问：“格蕾丝，当人类很好吗？”

格蕾丝摇头：“不，人类也有很多的苦难，比你想得要多的多。”

“你觉得三百年很短，但有些人类或许觉得一百年就已经很漫长了。”

可是她还没有当过人类。

格蕾丝所说的这些苦痛，她还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她所见到的人类的世界，看起来依旧是有趣而奇妙的。

“但是，未来是不是可以改变呀？”

多莉斯的眼睛忽然亮起来，道，“就像现在，因为你告诉了我关于我的未来，所以我并没有直接和女巫交换。”

她目光恳切地看着格蕾丝，“格蕾丝，你能看到更多我的未来吗？如果你帮助我，避开那些可能产生的问题，王子还是有可能喜欢上我的对吗？”

格蕾丝：“……”

十五岁的多莉斯在海洋世界里算是成年了，但是在人类世界中，她还是个小朋友。

她执拗，她坚持，她拥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在成年人格蕾丝看来这或许有点傻，但是在多莉丝眼里，这是勇气的证明。

“但是你怎么让王子喜欢你呢？”

格蕾丝说，“你还是要想办法变成人类吧？这不就又绕回去了吗？你还是会走上那条老路。”

多莉丝：“……”

她嘀咕说，“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呢。”

格蕾丝能感受到多莉丝的不死心。

“好吧，多莉丝。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格蕾丝看着她，目光真诚道，“如果你未来下定决定，一定要换腿上岸的话。至少不要和海底女巫换，可以找我换。”

多莉丝：“？”

系统：“？？？”